就在江南员官拜别康熙的銮驾时,京师传来了六百里加急的奏折,奏折上盖着监国太子的宝玺,还有批文“事关重大,奏请皇上裁夺”
本来,康熙南巡,就有粉饰太平的一层意思。为此,西蔵、青海四部等外藩大臣都用快马进了贺表,江南士民更是欢喜雀跃。现在,突然接到这样的奏报,康熙有点为难了。更何况三月壬午的时候,他刚刚下旨诏免山东、河南赋,曲赦死罪以下。
死了一个伪朱三太子,非但没有让那些妄图复辟的逆贼多出三分畏惧之心,反而愈加猖狂。康熙真是忍无可忍了,这些年,他费尽了心思,把前朝的宗室遗族分别放在山东和河南两地,一为严密看守,一为平定民心。
现在,他听闻河南、山东两地民变,恨不得一步跨回京北去。可是南巡回程的路上还有几处要巡视,突然打马回京,会不会引起百姓惊疑和议论呢?
康熙想了想还是决定明松暗紧。颁下密旨,暗地里调拨军队、粮饷,布置剿匪;明面上,该⼲什么还⼲什么,不要让外人看出一点破绽。
他带着百官一路渡了⻩河、又在仲家闸停留一曰,亲自为先贤子路题写了“圣门之哲”四字。经过山东时。又突然决定转道去一趟曲⾩,拜祭孔庙。此时镇庒哗变的大军刚把叛匪从山东驱赶至山西和河南两地。
百官闻听康熙地最新决定,吓得魂飞破散,纷纷跪倒进言道。“若是有匪徒乱党行刺杀之事,吾皇性命堪危!”
康熙坐在御帐內冷言道“朕乃一国之君,回京之时,不能借机拜祭孔庙,巡视山东一地的民生吏治,宣示王道教化。已是有失为君之道。若是沿途还要⻳缩行蔵,故布疑阵,天下人岂不笑朕之无能,亦笑朕之无胆!再有多言者,杀无赦!”
事关帝王之尊又关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谁还敢冒死強劝。只得又在该如何行礼上,纠缠争执。
按理。历代君王拜祭孔庙时,行的都是生学之礼,两跪六叩首。
可是康熙却乾纲独断说:“为了民心归附。社稷定安,多磕几个头,难道朕就不是皇上了吗?”
群臣拗不过康熙,只好由他以臣子之礼,像对朱元璋那样给至圣先师孔老夫子,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
这帮大臣们接着讨论。“按常规,祭了孔庙,就要去泰山封禅,以昭示圣君的文治武功,可是这封禅之事,事关重大,连个准备都没有,未免有些寒酸…”
康熙大笑道“朕的计划,还远远没有完成呢,怎么敢去泰山封禅夸功?”这么一来,一个谦虚、谨慎,励精图治地圣君称号,马上被百官放在嘴边,无一不盛赞康熙乃是英明圣主。
我站在康熙⾝后听着这些文武员官口吐莲花般的溜须拍马,不由得心底偷笑。除了这些词,恐怕他们也找不到别的新鲜说辞了。
其实我心中也在计较着别的事情。虽说为了家里地灭门血案这几年我把韵铎恨得要死,但他是除了我以外唯一的自由之⾝且能认出爹爹和娘的人。更何况他现在算是胤禛的人,而胤禛现在是太子党,若是爹爹和娘真是被胤礽暗底里关押起来,凭着韵铎的⾝份好歹也能见机行事。
我仍旧在怀疑胤禩所说的有关他们还活着的话,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是需要大胆怀疑小心求证地。因为,胤禩不可能无端地诳我,又或者,他准备拿爹爹和娘要挟我?那么,他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呢?难道是要我帮他弑父篡位?
那还不如在回京的路上派人来个偷袭呢,这里不但有皇上,太后,还有王爷,阿哥,文武百官,若是能一窝端,哈哈哈哈哈,保证是能被称为全军覆没的一勺烩啊!
等危险真得来临的时候,我看着从山顶滚落的巨石,真想狠狠菗自己两个嘴巴,叫我乌鸦嘴,叫我乱说话!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从山东曲⾩拜祭完孔圣人出来,因为入进到了山陵地貌的区域,所以护卫地大军以营为单位,各自担负起不同的职责。先锋营和骁骑营在前探路,火器营和神机营紧随其后在山道两侧巡行,善捕营和虎枪营并随行的几位阿哥紧护着康熙和太后地銮驾,健锐营和护军营则担任后卫并保护着百官的车驾。
越往山里走,全军上下的脸⾊越加沉重。这种易功难守的地方,放在谁心里,那也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紧张的情绪逐渐从官兵蔓延到手无缚鸡之力地文官,并开始波及处于队伍最核心的两座銮驾,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远不是在江南那种慢慢悠悠的做派了。
急行军至傍晚时分,在一个宽敞的山坡旁,康熙命令全军扎营歇息。白天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明曰里再走一天,就可以到达怀安地界,丰台大营的人已经赶往那里接应。这会儿,全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就算有可能夜袭,也先得空让他们坐在石头上喘口气,吃口馒头。
虽然不至于就此放松了警戒,但是他们还是会乐观的想,乱民已经被剿匪大军赶出此地。
我坐在御帐內,为康熙和几个阿哥烹茶递水,李德全站在康熙⾝侧为他打着扇。这些个天潢贵胄也经过一天的紧张,都很疲惫了,需要放松一下。
胤禛自是那一副清冷的模样,和依旧温润儒雅的胤禩讨论着工部新呈上来的治⻩河淤泥的折子。胤禟和胤誐筹划着秋围,只有十三还小,正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练字。
也不知道康熙手里的那个侦知处到底有没有送来什么消息,会不会有刺客,到底有没有刺客?我狐疑地盯着上下翻滚的水沫,心里暗暗叫苦。璇玑虽然是医妇,但是她的⾝份是不能随意进出御帐的,若是真有危险…好嘛,倒是可以实践一次什么叫做鞭长莫及了!
应不应该实践是一回事,人家给不给你机会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之,当我听到类似于天雷的闷声,再感觉到地面异于平常的震动,我面无愧⾊地叹道,我这个好得不灵坏得准灵的乌鸦嘴。就不能来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