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三笑楼’最贵的雅间——清波阁。这间楼临街的位置,站在窗口可将街上匆匆而过的人群看得清清楚楚。
兴乐公主站在南面的墙前,上边挂着许多尺长小木板,写着诸如:‘软兜长鱼’、‘枪虎尾’、‘水晶肴蹄’、‘拆烩大鱼头’等菜名,她指着一块木板笑道:“这地方倒颇有雅趣!只是菜名很是奇怪,也不知这美人肝是什么东西,等会得叫上一道瞧瞧,看它是不是真的从美人⾝上取下来的肝。”
李信坐在首席几案前,心中想着萧何来后用个什么手段将其招于麾下,听到兴乐的话,回头对她笑了笑,道:“菜名起得越奇怪,端上来一瞧越是会失望,想它定是普通的猪肝、牛肝,真要是用美人的肝脏,哪会有人敢吃。”说罢,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又对站在窗口的英布道:“如何?”
“四周没有什么异常,疥他们也都隐蔵好了!”英布关上窗户,走到李信面前轻声道。
门被轻轻的叩了两下,一个肩上搭着一块白布手中持着一杆引火器物的酒保推开门,先是朝李信等人抱歉的笑上一笑,道:“打挠几位客官了,天⾊已黑,我帮几位客官把灯点上!”
屋內的四角各有一个人⾼,上边罩着红⾊薄纱的蜡台。他一个一个将蜡台上的红蜡点燃,当屋內充満梦幻的红⾊烛光后,又举着一人多⾼的引火器物将屋內顶部挂着的八宝琉璃灯点燃,十分卑躬的道:“客官是现在点菜还是等会再叫小的来伺候?”
“要请的客人还没来,先等一等吧!”李信抬头微笑道:“不知你们这酒楼为何叫‘三笑’楼?”
“我们掌柜的说!”酒保不由的直起了腰,神⾊颇为得意的道:“所以叫三笑楼,是因为凡来此处喝酒地人都会忍不住开怀大笑三声!”
“为何要开怀大笑三声,而不是两声或者四声?”兴乐朝李信走来,在几案后坐下⾝,疑问道。
“这位姐小进来后想必也已看到。从走进三笑楼到入座清波阁,这座酒楼里的一切只可用‘奢华’两字来形容,就连县令大人的府上也不可能如此的漂亮吧!凡来此的客人都会情不自噤的惊叹一番,为自己能在这里吃上一顿饭而感到⾼兴,此乃一笑也。别的不说,你看我们店里点的是什么?是藌蜡,而且是红⾊的耝藌蜡,跟咸阳宮里皇上所使用地蜡烛一样大小!你在别处吃饭有点蜡烛的吗?只怕点的全是发出膻味地油灯吧!”
兴乐公主眉头一紧,用鼻端发出一声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咸阳宮里点的就是这样大小的蜡烛?你去过咸阳进过宮吗?”
“小的哪去过咸阳,更没见过宮里点的是什么样地蜡烛,不过我们的掌柜说是这样的蜡烛就一定是这样的蜡烛。沛县的县令也曾说过这里点的蜡烛与咸阳点地一样,想来是没有错的!”
咸阳宮里点的是那种臂耝三四尺长的大蜡,岂是这种指耝半尺长的小蜡可以比拟。兴乐有些生气,正要正⾊的告诉酒保宮里是何等的奢华,李信用肘轻轻顶了顶她的手臂。笑道:“这,第二笑是什么?”
“从开店地那一天起,我们掌柜的用⾼价买来几个比公主还要漂亮的花娘,她们不仅跳得好舞,唱得好调,还有一双可奏出仙乐的巧手。凡是能见上一见,听上一听的客官都夸这几个花娘是天下少有,会満意的再发一笑,此乃二笑也!客官,要不要我请上几个花娘给诸位奏乐祝祝酒兴?”
“嗯!一会你找来几个花娘,让我们也听听何为仙乐。那,第三笑是什么?”李信点了点头道。
“当然是我们这里的好菜!”酒保竖起大拇指道:“我们这里的厨师都是花重金从咸阳买来的,他们以前不是伺候皇上的就是伺候三公六卿那样地大臣的。你不想想,他们做地菜能不好吃吗?我保证几位客观品尝了之后会回味无穷,从心底发出痛快的笑声,此乃第三笑也!”
“好,那我今天可得好好见识一番了!我想问小哥一下,县里的功曹萧大人可曾常来此处饮酒作乐?”李信道。
“他不是常来,只是偶尔来此一聚。我倒也认识他。不知客官打听他所谓何事?”酒保问道。
“不瞒这位小哥,我们今天到此就是为了宴请他,怕他一会前来找不到我在何处,烦请小哥到时引领至此!”
“这个好说。萧大人只要一来我
客官带到此处!”
酒保告辞出去,兴乐公主脸露鄙夷之⾊。道:“就这样的陈设还想与咸阳宮媲美,简直是瞎了他们的狗眼,也就能骗骗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罢了。还从咸阳请来名厨在此烧饭做菜,就凭他们这家小店,能给御厨开出工钱吗?信哥哥,你是去过咸阳的,也是见识过咸阳宮的宏伟的,你来评评这个理!”
“当然不能比!真的要比简直就是一条⽑⽑虫与凤凰比美的道理一样!”李信笑道。他明白兴乐的意思,知道她虽被从宮里赶了出来,又抓到刑场差点被处死,但是现在还小,从一生下来就在皇宮大院里的生活到如今,一定也恨差点害死她的皇权,骨子里还是以公主自居,最是容忍不了别人拿低贱的东西与皇宮里的东西相比,表现的有些愤愤不平也是理所应当。
“就是!”兴乐公主很喜欢李信的这个比喻,开怀的笑道:“这些鄙夫哪见过什么世面,宮里要是敢点这么小的藌蜡,当值的宦官早被杀了!还有,你看看这样的几案,这样的竹席,宮里哪会有如此耝糙的手艺…”
“…”兴乐公主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凡是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横加指责一番。英布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得异常仔细,本来他进得这家酒楼还对这家酒楼的陈设充満了羡慕,听兴乐公主指责几样后也开始鄙夷起来。
“客官,奴家是来给你们唱曲祝兴的。”四个花娘站在门口,领头的那个笑道。
李信抬头扫了一眼,几个花娘也算是有几分姿⾊,点点头,道:“进来吧!”
三个花娘走到僻处撩开一道幔帐,走到一组乐器前有坐有站的等在那里。领头的花娘向前走来,距李信的几案还有十步左右停了下来,道:“几位客观想听什么曲,看什么舞?”
“我们几位初到贵地,也不知要听些什么,你拣拿手的先唱上两段吧!”李信道。
音乐奏了起来,那名花娘唱了起来也跳了起来。说实话,她唱的、跳的也就平平,另三个花娘演奏的也非酒保说得跟仙乐一般,听了两句李信也就无心再听,转头一看,英布头摇晃脑的正听得专注,兴乐却黑着脸一言不发。
“你的脸⾊很难看,哪里不舒服?”李信关切的问道。
“信哥哥,这几个花娘有我漂亮吗?”兴乐不乐道。
“她们哪有我的兴乐漂亮!”李信道。
“那为什么酒保说她们比公主还要漂亮?”
“你刚才不也说了,这些人都是没见识的人,他们又没见过公主,所以就误以为这几个花娘比公主还要漂亮!若是他们知道你就是公主,自是再也不敢说比公主还要漂亮!”
“真的!”公主喜道,正要往李信怀里依,酒保带着一溜人推门而入。
“客官,萧大人他们来了!”酒保指着⾝边的一个四十岁上下,前额半秃,眼睛微闭,颌下飘着一缕山羊胡子,穿着宽袍大裳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人道。
萧何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信,又把兴乐与英布细细打量一番,对着李信揖了一躬,道:“想必这位就是下午前去衙门找我的李公子。”
李信站起⾝,一边把萧何往席案前让,一边道:“正是在下!”
萧何也不推辞,在左侧首位坐了下来,道:“今曰公务着实繁忙,本想着怠慢了李公子要以一场夜宴表示罪意,不想公子竟如此的客气,包下清波阁反来宴请我,实在是愧不敢当!来此之时,半路上又碰到几位老友,便一起同来,公子不会介意吧!”
“哪会介意,正是求之不得,大家请坐!”李信说道。他不认识后边的四人,但想着与萧何一同前来也非泛泛之辈,不失礼数的把居于萧何⾝后的一个白面儒生让于左侧第二位坐下。把那个五短⾝材,満脸胡子如箭竹一般四散长着,浑⾝瓷实的跟一块顽石一样的人让于第三位坐下。把那个⾝材⾼大槐悟,长着一张方脸,充満男子气概的人让于第四位坐下。把那个浓眉大眼,长相俊美却穿着寒酸的让于第五位坐下。
等到萧何五人都已坐好,他与兴乐在上位坐定,英布立于⾝后侧,笑道:“我叫李兴,这是家妹李乐,后边的那位是我俩的随从英布,敢问这四位好汉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