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站在树下,用短剑划透树上被雷劈后留下的焦黑,‘项’字,紧接着在‘项’字的旁边又刻了个‘李’字。不过这个‘李’字并未刻完,仅仅把上边那个‘木’字刻出她便颇有些激动的用剑在‘木’字上边一通的乱划,直到再也看不出那个字为何字时方停下手来。
“没想到你还会写字,而且字写得还不错,简直可以拓下来当练字的帖子来用!”李信奉承了一句,项嫣顿时有种眉开眼笑的意思,可接下来那句又把她气得够呛。
李信笑了笑,指着下边那团被剑乱斫的地方接着道:“下边这个是什么字?为何要用剑伤把它遮盖?我猜这两个字之间一定有联系,估计是个‘嫣’字。这个字笔划很多写起来极难,想必是你写了一半不知该如何书写就生气的把它斩成一团。你啊,还是大姐小脾气太重,不会写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教你吗!”
“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项嫣还剑入鞘,回头望着李信道。表情依如往昔般冰寒,不过眼角闪出一丝的关切。
这种表情让李信肝儿一颤,不知怎么回事他想起绑架王莹逃离‘⾼阙’的那晚,王莹曾以幽怨的目光看着他,使他一下子就爱上了王莹。他想项嫣一定也爱上他了,不然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可是又不知自己哪点做得出⾊竟把这个冰冷的美女融化掉了,有些自得又有些害怕的躲闪着项嫣地目光,道:“项大姐小何出此言?就凭我这副面像又岂是短命地!记得有一年。我去‘咸阳’宮里见始皇帝。正走着遇到一个方士,硬拉着我说些什么天庭饱満、地格方圆之类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还说我此生长命百岁大富大贵。会有十二个老婆,三十多个子孙,可见我非短命无富之人。对了,项姐小怎会得知我这是去见你哥哥。”
“満口胡说八道!”项嫣突然笑了一笑,这是李信第一次见到她笑,不由得愣了一愣。就如被急冻在那里一时竟呆了起来。
“你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坏,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何你明明是个英勇的将领却要装作胆小怕死,明明极其聪明却要装作糊涂无能,以堂堂王者地⾝份,非要油嘴滑舌没有一点王者的尊严。”王莹又笑了笑,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笑过,那笑显得非常僵硬,道:“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要去见我哥哥的。”
“这我怎么知道,或许是你哥哥告诉你的,又或许…”李信抬头看了看天,见离范增规定的二个时辰只剩不足半个时辰。道:“明月当空、良辰美景,本可以发生一段震古烁金的爱情传说。而我也十分乐意与你在此时谈情说爱。可你也知道,项大将军要让我去办地这件大事实在耽搁不得,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可就走了。”
“别…”项嫣伸手拉住李信的胳膊,脸一红又把手连忙松开,神⾊焦急的道:“你别去见我哥哥,他与范增已定下杀你的毒计,此番前去只有死路一条。”
李信神⾊一惊。这事若由他人说出,他还真会有些不信,可由项嫣说出,如何能让他不信!道:“这样的话你怎能胡说!项大哥是个英雄人物,他若杀我定会堂堂正正的杀我,怎会设下毒计来杀我?”
“你不相信我?这几曰我一直睡不好觉,每天一闭眼想到的就是在粮道与柏人县地事情,以及那些你说得希奇古怪的话语…”项嫣说着,拿眼上瞥了李信一下,见李信并无看轻她的意思,侃侃而道:“我又怎会骗你!今夜我听说你来见我哥哥,以为…以为你是来谈和亲的事情,就想着找个机会见…杀了你,于是躲在帐后偷听。你走了之后,我本想跟上前去一剑杀了你,却听范增又与我哥哥说起话,就继续听了起来,因此得知。”
“他们都讲了什么?”
“范增在大帐周围埋下刀斧手,等你来见之后,扔杯为号,刀斧手齐拥而入,将你斩杀于帐內。”
“不会地!我待项羽如亲兄长一般,项羽待我亦如亲兄弟一般,就算范增有心杀我,凭项羽的性格也不会杀我地!”李信有如受到一记重击,倒退一步道。
“我哥哥是不想杀你,并且一直反对用此毒计杀你,可范增让我哥哥出去看了天象之后,我哥哥终于下了杀你的决心。”
“什么天象?”
“范增领着我哥哥走出帐外,道:‘项将军千万别被李信的假象所骗!他贪婪财宝,可这些财宝并非为自己享乐所备,全都用于将领的赏赐之上。他贪婪美⾊,也只是为了制造出胸无大志的迷雾,不然当初向将军提亲,为何‘巨鹿’之围解了,反不再提起与姐小的婚事?可见此人志向不小!’说罢,指了指你营地这边的天空道:‘他的营地上空,云彩都成龙虎之形,五彩光芒分明,这是天子头顶才应该有的景象!’我当时也看了看天,猛一下看去,你的营地上空确实有些像龙虎形状的云朵,只是并未看到所谓的五彩光芒。可哥哥一听却发了怒,气哼哼的道:‘一切都听从亚父的,不过我要与其对决!’”
“对决?是拿把剑互砍,还是拿张弓对射?若拿弓对射我还真不怯他!”李信完全失望,自己辛辛苦苦,听号令装孙子,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了一场空。
“我哥哥倒是想跟你对决来着,可范增并不同意。他似乎怕我哥哥到时下不了手,表面上答应我哥哥的话,暗地里又通知项伯在大帐外边伏下了刀斧手。”
“为杀我,范增可是不遗余力!可惜他虽说算无遗策,但还是忘了隔墙有耳。这个秘密竟叫你听到。而你又来告诉了我。”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相信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何要杀了王离。”
“为何?”项嫣问了一句,见从项羽营地的方向
骑,待来人近了忙转头背过⾝子。
“你怕我死了没人娶你。所以冒着与项羽决裂的危险跑来告诉我,自知这一出项营再无法回到项营,为报父仇所以杀了王离。”李信一边说着,一边与赶来地人对视一眼。那人穿着楚军地盔甲,看了李信一眼,走到不远处的人马前问道:“这可是唐王人马。张良兄弟可在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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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以前从未见过,不过看情形与张良很熟。”李信问道。
“他便是我叔父项伯,两曰前才赶来营中相助,因此你没见过他。只是不知他赶来这里所为何事!”项嫣蔵在李信⾝后,探脑说道。
“原来他就是项伯!”李信道了一声。他听张良讲过,项伯与张良有些渊源,说起来张良还是项伯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也知道。‘鸿门宴’时若不是项伯报恩心切,对张良透露了项羽地打算,刘邦哪还有命在!
此时项伯出现,无疑更是证明项嫣所说非虚。看到项伯把张良拉到别处说话,李信道:“范增既存杀我之心。为何刚才不杀我,而要在此时杀我?”话一出口,他又想起刚才去见项羽时,项羽有话要说但又未说出来,想来也是为此事。
他点了点头,有些理清头绪的道:‘新安’县附近而去!”
“没错,降兵已被、司马欣、董翳带领着走另一条路朝‘新安’县附近而去,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毒辣的计策,今天若不是由你前来报信,我还真要把命送在此处!”李信苦笑一声,道:“让我麾下人马去夺‘函谷关’,叫我领着降兵去‘新安’县城南,暗中又叫带着降兵去‘新安’县城南,这些事情看似互相之间没有关系,其实一环扣着一环。”
“你在说些什么?”
李信并不理会项嫣,继续说道:“所以不在刚才就把我杀了,一来是我突然到访,打乱了他的计划。二来只怕是因为害怕杀了我之后,我营中将领察觉之后冲击项羽大营,降兵若是再加入战局更是乱成一团,死伤惨重。所以,在项羽提出由他八千精锐攻击‘函谷’关时他趁机调走我麾下大军,提出由我先出派精锐前行。如此我手下无兵,到时也不怕会反到天上去。又怕我回到营中率领兵马亲自赶往‘函谷关’,打着让我杀降的旗号,命我在两个时辰之后再往项羽大营听令。此计真好,我麾下兵马已经远离,根本不知我已在项羽营中被害,傻呼呼地打下‘函谷’关之后,再被他用计或杀或降。我真傻,竟傻到相信项羽的一念之仁!”
“你去哪里?”项嫣拦在李信的面前。
“我去哪里?我还能哪里!”李信双眼凶光一闪,道:“我拿他当宝,他却拿我当根草!反正他们现在已把我当作死人,自不会提防于我,这就带领兵马杀入项羽营中,取了范增的项上人头再说。”
“你立下大功却被范增算计一定很生气,可以区区两千人马又岂能杀入营中?更何况他是我哥哥,我又岂能让你杀了他。”项嫣将剑菗离一半,道。
“怎么,你想杀我?”
“不!我并非想要杀你,而是不想让你办傻事,自寻死路。”项嫣把剑又还入鞘中。
“是啊,两千人马对付项羽营中十多万大军确是自寻死路,况且他还有八千勇士更是没有胜算,我得冷静!”李信来回走了两步,抬头道:“唯今之计只能逃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不能亏待于你,愿跟我一起逃吗?”
“我…”项嫣垂下头。来跟李信报信,她自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李信,可这话让她如何说得出口,正不知所谓时,听到有人走到近旁,舒了口气抬头看去,原来是项伯与张良。
项伯并没注意到她,打马离去。张良开口道:“大王,大事不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范增想杀我吗?”李信道。
“您都知道了。”张良惊诧的道。
“嗯!”李信点了点头,道:“项伯与我并无交情,此次前来定是让你跟他走以保住性命,你并未随他离去,可见对我这分情义着实不浅。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不如跟他们拼了!”张良道:“按时间推测,带领降兵就在我们左近几里的地方朝‘新安’县城前进,我们可制住让这支兵马为我所用。此降兵虽只有二十余万,但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项羽军虽说有五十多万,可全是些乌合之众。何况此时项羽兵马分为两部,两部之间相距三十里,人数上并不占优,或可一战全歼了楚军以及各国兵马。”
“如何拼?各国兵马不值一提,项羽兵马却并非乌合之众,不光不是乌合之众,而且是颇有战力地一支精兵,贸然攻击无益,很可能把我们完全困死在此处!”李信顿了顿,道:“你以为凭现在还能控制得了这支兵马?这支兵马的军心已经涣散,没有半年的休整根本谈不上战力。”
“大王的意思是?”张良道。
“让黑夫前去通知英布与彭越,让两人夺下‘函谷’关后弃关向西再进五十里,挡住刘邦地十万大军,待我们赶到之后一同返回‘九原’。”
“就这么走了?”张良心有不甘的道。
“不!走也不能空手而回,我要拉着那二十万降兵一同回到‘九原’。”李信笑道。
“是!”张良拱手道,⾼兴地前去给黑夫传令。
“跟我一起走吧!”李信回头道,项嫣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你笑起来还没冰着脸好看!”李信哈哈而笑,快步回到营中,率军寻兵马的踪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