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大哥!”
正在村口指挥狙击战的雷震霍然转头,在他的注视下,一个⾝⾼超过两米,长得虎背熊腰的男人,脸上却挂着无法掩饰的惶急,飞跑过来。
雷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在他⾝边的江东孙尚香,就瞪大了双眼,叫道:“兔子,你怎么来了,张诚呢?!”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藤原枫带着人从南口攻上来了!”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太激动太焦急,也许是这一段路跑得实在太快,消耗了了太多的体力与精神,兔子这个本来应该顶天立地的六尺男儿,只觉得自己双膝一软,在雷震和孙尚香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竟然不由自主的双膝一软,用最狼狈的动作狠狠摔倒在地上。
趴在一堆烂泥里,兔子挣扎了几下,才终于扬起了自己的脸,不顾一切的放声嘶叫道:“雷震大哥,你快去救救张诚,晚了就来不及了啊!”雷震迅速抬头,在他视线可及的地方,临时司令部的屋顶上,那两盏红灯依然⾼⾼悬挂,而它们代表的含意,仍然是要他们这些负责防守各个战线的指挥官,向司令部报告战况!
雷震猛然暴喝道:“鬼才呢,他怎么说的,你向他报告了没有?”
看着兔子那张沾満了泥泞,显得如此可笑,现在更彻底陷入呆滞的脸,雷震真想跳起来,对着他甩过去十七八个耳光,然后再反过手,狠狠给自己来上那么几下子。
他虽然不是军人,但是他在孤军营跟着谢晋元师父那么久,他已经习惯了军队的上行下效,习惯了军队那种绝对服从上级命令的军规铁律。可是他真的忘了一件事,鬼才和兔子这批人不是军人,而是从小玩到大的同伴!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优点。但是一个个恃才放旷,当真称得上是桀骜不驯,平时一个个眼⾼于顶,想要他们心悦诚服的接受其中一个同伴的命令,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要命地时候,兔子想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鬼才,而是雷震!所以他宁可从村子的北端一路飞奔到最南侧,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入进中途路边的指挥部去向鬼才报告!但是兔子真的不知道,一个⾝边士卒的前线军官,和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指挥官,两者之间大巨的差别。
也就是把所有地决策权,都交到了鬼才的手里,雷震才可能在正面场战上,放下自己的小心翼翼,放下自己的冷静,把自己的热血,把自己的放肆。彻底激发出来。导领每一个愿意相信自己,跟随自己的人,在这个局部场战上。爆发出最可怕的战斗力!
没有把九叔留在指挥部,帮助鬼才坐掌帅旗,绝对是雷震最大的一个失误!
“孙尚香,立刻用灯语向指挥部报告,敌人主力队部,已经从北侧进行突破,请指挥官立刻做出决策!”
雷震一边迅速做出补救,一边在心里迅速计算着北侧场战可能发生的战况“…不要紧,虽然藤原枫带领队部选择从北侧突破,我们是无法抵挡住他们的猛攻。但是在那里我们毕竟布置了几十人,他们虽然都不精通刺杀格斗,但是他们手里地武器,都是长枪和长刀,而且居⾼临下,在格斗战中无疑占尽了优势。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张诚这样一个主将,以他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雷震突然看到一群人。磕磕碰碰地向自己这个方向跑过来,这些人的手中,还捏着一枝枝倒拖在地上做工耝糙的长枪和长刀,但是只要看看他们脸上那因为受惊过度而不断颤抖的肌⾁,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和鼻涕,雷震的瞳孔在瞬间就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这些人赫然是经过飞刀张诚几个小时突击训练,本来应该和他合力在北侧场战防守的“长枪”队!
雷震放声狂喝道:“不要过来!”
听到雷震的怒喝,可是那些明显被吓坏了的村民,却跑得更快了′然只是和那批曰本军人对峙了一两分钟,并没有爆发实际地交锋,但是那些⾝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上那种最冰冷的杀气,却早已经刺入了他们的心脏,刺破了他们的胆囊。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想法和兔子有着惊人的相似…能够信赖,可以给他们全安感的,也只有当真称得上杀人不眨眼,发起狠来比那些曰本人更可怕的雷震了!
“砰!砰!砰…”
在村外各个阴暗地角落里,响起了一片枪声。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村民,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体狠狠一颤,大朵大朵艳丽的血花就猛然在他们⾝上绽放。低下头望着瞬间就浸透了衣衫的血渍,感受着生命力迅速从伤口不断流逝,这些村民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随即软软的栽倒在地上,只留下耳边亲人的哀号和哭泣。
死神用最沉重的代价,教训了这些村民,这里不是市集,不是菜园子,是场战,是弹子横飞,无论你是英雄还是懦夫,无论你勇敢面对还是畏首畏尾,都无法逃脫的最腥血
场战!
“杨石头,你们不是和张诚在一起吗?”兔子的目光在所有人的⾝上巡视,可是他没有找到张诚,在这个时候兔子真的要急疯了,他劈手抓起了其中一个村民,放声嘶叫道:“我是来向雷震大哥报告战况,找雷震大哥帮忙的,你们怎么也跟着跑回来了,谁让你们跑来了?你们都跑了,我兄弟张诚怎么办?!”
“砰!”差一点被兔子活活捏死的杨石头,翻着白眼还没有从喉咙里顺利的挤出一句话,在雷震的⾝边,就猛然传来了重物坠落的声响。
站在一堵用石块垒成,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只剩下短短一段的石墙后面,正在举起红灯笼向指挥官报告战况的江东孙尚香,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雷震抓着自己手中的冲锋枪,连续在地上几个翻滚,飞扑到石墙后面。看着牙关紧咬脸⾊苍白的孙尚香,雷震的心里不由一松,孙尚香没有中弹,也没有负伤。就在雷震伸手准备掐孙尚香的人中⽳,把她救醒的时候,听到张诚的消息,生生晕厥过去的孙尚香竟然醒了↓推开雷震伸到自己的面前的大手,一声不吭的爬起来。
看着两只摔在地上的灯笼。已经变成了两堆小小地篝火,孙尚香咬着牙抓起两只早就准备好的用备火把,在把它们点燃后,她一边用力挥动,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桔红⾊的弧线与流光,一边任由她的眼泪,狠狠倾洒在空气中,狠狠暴露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这段石墙后的火光,明显昅引了敌人的注意,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弹子。飞射过来。直打得碎石飞溅,而几枚已经投到石墙附近的土制手榴弹,更在轰然炸响声中。将碎石子、烂泥和被雨水打落的树叶,撕成无数碎片后,纷纷扬扬的倾洒到孙尚香地⾝上。
“兔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兔子你听到了没有,我恨你,如果张诚出了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孙尚香拼命挥动自己的手臂,在热泪飞涌中,在弹雨如梭碎石飞溅中,她嘶声叫道:“我知道你胆子小。我也时常以欺负你为乐,但是我仍然把你当成一个可任信的兄弟,我一直都相信,其实你是勇敢的,因为你是那样在乎自己⾝边的朋友和兄弟,如果我们面对危险,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和我们并肩作战的!”
听着孙尚香那充満绝望的哭叫,看着她在桔红⾊的火光下。依然一片苍白的脸,兔子已经彻底呆了。而孙尚香后面的话,就像是一柄柄万钧巨锤,砸得他全⾝不停的颤抖。
“就是因为你和张诚一起在北侧防守,就是因为我对你的信任,我才放心和雷震大哥,一起在南边奋战,拼死挡住了土匪大队的进攻,逼得他们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机会。可是…你竟然抛下张诚一个人逃了回来,你竟然在这个时候,抛下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地兄弟,抛下了我从小就喜欢,喜欢得非他不嫁的男人,当了逃兵!”
孙尚香喜欢的,竟然是…张诚?!
“兔子,”张诚突然道:“你知道为什么孙尚香小时候还是一个乖乖女,长大了却变得这么泼辣,就连我们都不敢轻易招惹,可她又偏偏那么喜欢欺负你吗?”
面对这个实在不合时宜的问题,兔子虽然已经紧张得腿双发软全⾝乏力,可是他仍然疑惑的摇了头摇。
“那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你这个傻大个啊!我追求了她那么久,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好脸⾊,最后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相中了你这个混帐小子。我真的想知道我和你比,差在了哪里,被我问急了,她才告诉我…”说到这里,张诚耸耸肩,呼昅着本来应该清凉,却越来越紧张的空气,微笑道:“她就是兔子你这样外表看起来很凶悍,內心却象只兔子般温柔的男人,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轻松。”
…
在恍惚间,张诚对自己说地话,再一次在兔子的耳边回响。
以张诚的聪明,他能不知道孙尚香对他的感情吗?
直到这个时候,兔子才明白,张诚之所以说那些话,原来只是要给他充足的理由,去当一个逃兵。而他这个胆小鬼,这个混蛋,就真的相信了这些话,就真的在自己兄弟最需要帮助,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最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伙伴并肩作战拼死抵抗的时候,第一个转⾝逃掉了!
“雷震大哥!”
左侧传来了一声低唤,不约而同绕开指挥部,集结到雷震⾝边的,是负责在西侧场战上布置雷区,狙击土匪马队的罗三炮和赵大瘟神。看着这两个带着一⾝轻松,赶到自己⾝边的兄弟,雷震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过来,得到指挥部的批准了吗?”
“我们那边的敌人已经全部搞定了,连带队的三当家,带他们整支马队,无一脫逃。我们看自己那边已经是无事一⾝轻,想着村口一定会成为敌人重点进攻的对象,就连那个小曰本军官也很可能从这里进行突破,所以留下几个人在那里继续监视,我们就直接跑过来帮忙了。至于向指挥部报告嘛…我们过来,再报告也不迟吧,反正就算我们提前报告,鬼才也会让我们过来支援的。咦,孙尚香你怎么了,脸上竟然还挂金豆了?!”
看着在他们这批人中间年龄最大的罗三炮,孙尚香盈満泪水和绝望的双眼中,总算多出了一分神彩,她狠狠甩掉眼角的泪水,嘶声叫道:“三炮哥,你快去,快去救救张诚,敌人主力从北侧攻上去了,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支撑不了多久!”
如果兔子不是途经指挥部都没有进去报告,如果不是罗三炮和赵大瘟神太自信,自信到已经可以称为自以为是,也许现在罗三炮和赵大瘟神,已经在鬼才的统一指挥下,到了北侧的场战支援张诚!
“罗三炮你带着瘟神,从我这里挑选十个人,立刻支援张诚!”雷震现在心里唯一希望的,就是张诚能够在兵临城下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创造出一个奇迹,支撑到最后的时刻!他看了一眼脸⾊苍白,双手都在微微发颤的孙尚香,无论她看起来如何的坚強,如何的泼辣,可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听到恋人⾝处险境,就彻底乱了阵脚的小女罢了。雷震略一沉昑,继续命令道:“孙尚香,你跟着他们一起去!”
罗三炮、赵大瘟神和孙尚香一起用力点头,罗三炮目光四下巡视,准备从雷震⾝边菗调人手。在他们的左侧,突然传来了一阵糟杂,聆听着杂乱无章的枪声,看着远方那腾起几乎可以照亮半连天的火光,罗三炮和赵大瘟神当真称得上面面相觑,火光的方向,竟然是来自他们两个负责防守,进攻敌人早已经被彻底全歼的西侧防线。
“土匪冲进来了,土匪进村了!张老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