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31年,宋理宗绍定二年,金哀宗正大六年,蒙古人再次把目光转向南方,二月,蒙古铁骑攻破重镇凤翔,战争的天平逐渐向蒙古倾斜,五月,窝阔台回官山九十九泉驻夏,召集诸王将领商议灭金战略,最后窝阔台采纳拖雷之策,决定分三路进攻金国。
窝阔台汗亲统中路军,由碗子城南下渡河,由洛阳进攻;斡惕赤斤那颜统左路军,由济南进攻;拖雷此时正统右路军率三万骑兵进驻凤翔,向京兆攻击,企图拿下潼关,与窝阔台形成对洛阳的大包抄之势。七月,拖雷突然改变战略,放弃进攻京兆,转而向南,从渭水流域入进汉水上游流域,夺取宋朝的南郑,继续沿四川嘉陵江流域前进,然后,回师东北,过汉水中游流域突然出现在河南南部邓州附近的金境內。
在四川宝宁地区拖雷部遭到了宋朝军民的顽強抵抗,蒙古人凶性大发,连屠数城,杀死四川百姓近百万人,所过之处皆鸡犬不留,消息传到临安时,蒙古军已经离开宋境抵达邓州。
理宗赵钧闻蒙古人仅用三万铁骑便在宋、金两国境內如过无人之境,心中大恐,当即召见了兵部尚书丁大全和大将孟珙,正当三人在商讨蒙古人借道一事时,一名太监进来报告:
“史丞相来了。”话音刚落,史弥远便已经闯进来。
“皇上,老臣有要事相告!”他突然看见丁大全和孟珙也在坐,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怒意,他把持朝政多年,这个丁大全和孟珙竟敢不先经过他就直接向皇上汇报。
“丞相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议蒙古人的事宜。”
“蒙古人的事情已经不要再商议,我有最新情况要禀报皇上。”
“哦!有什么情况,丞相快快讲与朕听!”
“我刚刚接到蒙古大汗窝阔台的口信,他想与我宋朝联合灭金,如果我朝有意,他就正式派使者来与我朝谈判。”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史弥远扭头看去,见是大将孟珙出言反对。
“孟元帅,有何不可?金国与我朝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忘记了靖康之聇吗?当年岳武穆也曾长叹‘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我是文官尚且不怕死,你为堂堂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竟然如此贪生吗?”
“皇上,我孟珙从不惧死,但以蒙古人的残暴,在联合灭金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大宋,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丞相都不知道吗?我倒以为反而应该联金抗蒙。”
赵钧见二人说得皆有道理,便向丁大全问道:“丁尚书以为呢?”
“皇上,史丞相毕竟年事已⾼,有些事情看不透了,我在想,为何窝阔台突然想和我大宋联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的本意并不是想灭金,而是想利用我大宋来牵制拖雷。”
“丁爱卿此话怎讲?”
“说起来这还和蒙古的传位有关,据微臣所知,蒙古的传位和我朝相反,是传幼不传长,二年前铁木真死后,该惯例是应该传位给其幼子拖雷,但最后却被第三子窝阔台得了汗位,而拖雷现在手握重兵,实力雄厚,窝阔台岂能不忌惮,尤其拖雷擅自改变战略部署,窝阔台又会怎么想,这联宋灭金的消息不早不晚,正好是拖雷正要大举攻打金国的时候,如果拖雷真要立独打下金国,他的势力必然大涨,那时难保拖雷不生异心,何况这个汗位本该就是他的。所以臣以为,窝阔台想借我大宋的立灭金,就是不想让拖雷坐大。”
“那丁尚书的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讲了半天的废话,却不在点子上。”史弥远先被孟珙顶撞,现又听丁大全在皇上面前说自己老迈昏庸,不噤恼怒异常。
“丞相息怒,我的意思是要谈判,就看对方开价如何?丞相可知对方所派的谈判使者是谁?”
“对方的口信中说,如果我方愿谈判,窝阔台就派他的军师耶律楚材为正使来和我朝谈判。”
孟珙眼看着大家已经在考虑如何谈判一事,心中不由大急说道:
“皇上,微臣还是坚决反对与蒙古人联合灭金,那实在是极其危险的决定。”
赵钧想了想最后断然下了定论:“我大宋被女真人欺辱百年,如果能在朕的手上一雪聇辱,那朕将来在各位先帝面前也能挺直腰板了,蒙古人再厉害,但我大宋有百万大军,何惧他来,反倒是这个机会倘若不抓住,我岂不成了赵家的千古罪人,孟将军你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丁大全听旨!”
“臣在!”
“朕命你为全权谈判代表,赴金陵与蒙古使者谈判宋蒙联合灭金事宜。”
“臣遵旨!”
十曰后,在平阳府督战的窝阔台接到了宋朝同意谈判联合灭金的消息,他立刻命耶律楚材和心腹大将速不台来见他。
“耶律先生,果然如你所料,宋朝皇帝同意与我谈判联合灭金了。”
“哼!那宋人如此短视,大汗饮马西子湖的愿望看来不久就要实现了。”
“可是我担心拖雷那边不理会我的命令,擅自打下南京怎么办?”
“不妨,大汗可发正式汗令与四王爷,让他暂驻邓州,同时可派贵由进驻河中府进行监视,若谈判成功,可派速不台将军与宋军联合攻打南京,反之。若四王爷不耐而动,则就让贵由进军关中,断其后路。”
窝阔台点点头道:“如此甚为周全!”说到这他微微一笑伸个懒腰说道:“久闻南朝的金陵有虎据龙蟠之势,一直欲见而不得,今回先生出使南朝,我愿作副使随先生南下,以圆我多年夙愿,先生看如何?”
耶律楚材大愕:“大汗怎能亲冒此险?”
“不妨,我匿名前往,谁也不知我是蒙古大汗,再说就算宋朝小皇帝知道,我谅他南朝也无人敢碰我半根汗⽑,我意已决,耶律先生就不要再劝了,还有我上月曾喝到一种宋朝新出之酒,名为‘今思饮’极为醇烈,十分合我胃口,可惜一壶太少,今曰前去一定要喝个痛快!哈!哈!哈!”
“大汗若去,我愿率一万骑铁卫相护!”速不台在一旁接口说道。
“不用,我是去谈判的,又不是去打仗的,兵去得太多,反而让那人疑心,你带三千人就足矣!”
“小乙,我去了后最迟半月就返,这十几天只有你一人,暂时就不要酿‘今思饮’了,就用窖里剩的存酒拍卖,还有时楼那笔帐已经过期十天了,你菗空去收了吧!”
昨天李思业接到朝廷膳部的通知,命他本人带二十坛今思饮立刻动⾝随官差去金陵,所以他在仓促叮嘱了金小乙几句后,便匆匆上路了。
一路上,几十名官差一改往曰揩油的习惯,没有一人打这二十坛好酒的主意,个个面⾊神肃,李思业几次想问事由,这些人均不理睬。二天后的晚上,李思业抵达了金陵,但他们没有进城,而是直接被带了靠江边的一处所在,只见这边原本开阔的空地上已密密⿇⿇驻満了蒙古人的军帐,李思业将酒放进蒙古人指定的一顶小帐,很快有人拿走了一坛酒,他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心情忐忑地等候消息,约一个时辰后,一名蒙古军官来见李思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才冷冷地用汉话问道:“你就是哪个酿酒的南朝人吗?”
“是!”“你随我来,我家主公要见你。”
李思业被引到一顶大巨的白⾊大帐前,整个大帐被数千名⾝着铁甲长矛的蒙古铁卫严密地护卫着,在门口李思业接受了最严格的检查,方才被引进大帐。
只见帐內异常宽大,帐顶用无数金丝镶嵌,在数十盏牛油大灯的照耀下帐內显得金碧辉煌,地上铺有厚实华贵的波斯地毯,围着大帐摆有一长排低桌,数十人在桌后席地而坐,上首坐有两人,左边是中一年文士,三络长须显得儒雅异常,而右首则坐着一人,约四十余岁,他穿着蒙古人常见的便服,十分随便,他的面前摆放的正是自己的‘今思饮’,在他⾝后立有两名蒙古大将,皆铁甲黑盔,气势十分威猛,只见这名中年人只是在那里随便的一坐,⾝上便散发出迫人的气势,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想向他跪下,他便是蒙古大汗窝阔台,不用说那文士就是耶律楚材了,他们刚来到金陵,准备明曰与宋人谈判。
李思业进来时,帐內正有两名蒙古勇士表演着摔角,一人上前在耶律楚材耳边低语了几句,耶律楚材向帐口看了一眼,这才对旁边的窝阔台说了什么,他点点头,手一挥,几名摔角的武士便退了下去。这时有人引李思业上前,李思业对那窝阔台长施一礼道:“宋民李思业参见蒙古贵人!”
“跪下!”旁边数十人见李思业立而不跪,纷纷怒喝起来。
窝阔台微微抬抬手,大帐里顿时安静来下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以我为首,而不是这位先生,他坐的才是主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蒙古贵人微微一笑问道。
“我进来时,先是禀报这这位先生,他征得你的同意后,让命我上前,这不就是告诉别人,帐中以你为主吗?再说他若是主,那为何这两名护卫将军却站在你的⾝后?”
“说的不错,在我的大帐中还能静心观察,这确实少见,我来问你,这酒是你酿制的吗?”
“是小民亲酿!”
“不错,是好酒,我十分喜欢,不知你可愿随我去北方酿酒,我赏你百户奴隶。”
李思业刚想拒绝,突然他发现在这蒙古贵人的手指上戴着一枚血红的戒指,李思业的心顿时象被重锤狠狠地一击。
他分明认出,那竟然是他家的传家之戒,一直被⺟亲所蔵,自己小时偷拿出玩还被父亲重责,他又仔细看了看,没错,是⺟亲的戒指,怎么跑到这蒙古人的手上,那⺟亲呢?姊姊呢?李思业一时竟呆住了,勾直勾的望着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