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张德生打完电话后,虽然已经很晚了,林晓依然不肯上床入睡,他坐在电脑旁边敲出一份关于腾龙入进新农村建设领域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林晓敲完后已接近凌晨两点。他检查一遍无误后就发给苏晴。虽然他全权处理公司在华中地区业务,但重大事情必须要和苏晴沟通,且需征得总部众元老的意见,腾龙从来不是一言堂。这个时分,苏晴已然入睡,或者依然在哄她的儿子小杰入睡。林晓虽然奋兴万分,却不好在这个时间打扰苏晴。
第二天,苏晴上班时收到了林晓那份彻夜写成的可行性分析报告。看完之后,苏晴皱起眉来,按林晓报告所说,公司在楚天地区的投资将面临重大的战略调整,临时改变战略方向,那可是兵家大忌啊!苏晴对此彼此要有自己清醒认识,她迅速召开了包括舒夜在內的腾龙⾼层会议,讨论林晓的分析报告。
果然,在讨论会上,各部门老总意见不一,有表示赞成的,有表示反对的,更多是质疑。意见普遍集中在各位老总对府政有关部门的不信任。
有一位老总的意见很具典型,他说道:“府政工程难做,很容易吃力不讨好。有各项法规限制,从设计到具体施工,不仅要考虑经济因素,还要考虑政治因素,文化因素等等,这也是我们公司一直以来很少参与共公建设项目竞标的原因,而新农村建设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一个完全的领域,利润虽然稳定但并不⾼,我们可能要经过比较长的一段摸索过程,再者,府政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现在,到处都是地方大兴土木,都不是府政掏钱,而是商家垫付资金,一到年关,这些公司就得上府政求爷爷告奶奶地讨钱,而且,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担心,历来各种专项资金往往被各级府政层层挪用,像灾后重建资金,真正到难民手中的很少,我们公司要做这重建工作,势必把从央中拨下来的资金直接拿在手上,然后直接用在灾民⾝上,这固然是做了大好事,可也把地方员官给得罪光了,因为他们没得油水刮了,那么公司在其他项目的运作就不要想做了。”这位老总道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苏晴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存在这个问题。但我们这个林老总,大家也是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他决定了的,大抵在大方向没有错误,况且我们的这位林总,这会子在楚天地区的声誉是如曰中天,若再加上帮助灾区重建的这一善举,当地府政与我们公司的来往应会特事特办,至于与当地府政
员官的微妙关系,与我们林总的为人,应该会摆平这一点的。我个人,对这项入进农村市场的计划表示谨慎的支持!”
苏晴的表态让大家都感觉到这事基本就这样定调了,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该怎么运作了,腾龙的老员工都会调整心态,无论是刚才赞成和反对马上为这事出谋划策。一直在旁做着会议记录默默不作声的舒夜心里却颇有些感触。看来,林晓是颇具农民情节的一个企业家,他时刻不忘反哺农村、农民的机会,然而仅仅把这次突然进军农村市场看做是林晓的心血来嘲又实在浅薄了,说实话,农村的房地产建设实在是舒夜这个做学问的过去想也未想过的问题。林晓也是真敢想。舒夜一边记录着一边在脑海里想,如果自己是林晓,自己现在做些那些事。舒夜想了想,如果自己是林晓,一定要彻底改变农村过去脏乱的不良好局面,多次暑假下乡实践过的舒夜,对农村的厕所是记忆忧新啊。
苏晴看大家统一意见了,说道:“好,既然大家统一意见,那么我们基本上就定了这个方向。但对于战略的大转变,现在说还为时过早,眼下就看我们的楚大姐这个灾后重建第一村怎么个建起来。我们拭目以待!原有在楚天运作的资金只能允许十分之一介入,在楚天市下各县市的房地产项目我们依然不能丢,但项目数目可缩减为过去一半,我们就围绕在发生地震的新乡市周围集中作战,这样,既顾及原来的计划,又有考虑新的情况出现。林总经常教导我们要顺势而为,既然势变,那么公司的战略就要做出相应调整。”
会议结束后,舒夜整理好会议记录正准备递给苏晴,苏晴一摆手,神⾊略显慌张进了会议室的內间去接一个电话。舒夜不明就理,自在腾龙以来,还没看过苏晴在公开场合有慌张的神⾊出现,难道出什么大事呢?
旁边的张德生部长说道:“准是她儿子的老师打来的告状电话!”
舒夜问道:“张部长,你怎么知道?”
张德生和公司其他老总互视了一眼,都露出苦笑,张德生说道:“舒夜,你是不知道,我们的苏老板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儿子的老师找她骂。”
“她儿子很调皮吗?”舒夜问道。
张德生点点头,加重语气说道:“不是一般的调皮,你见过就会知道了。我们苏总是成功的女人,却是不成功的⺟亲,难啊。”
苏晴神⾊慌张地进內室接的电话确实是小杰老师的电话,刚才在会上机手一直有振动,苏晴不敢接。
这会子,苏晴像换了一个人,语气有些卑微:“何老师,我们家小杰又出什么事呢?”
电话里立时传来那为样貌端庄淑贤的长江贵族学校何老师有些声嘶力竭的声音:“苏总,你再忙,也要管管你的孩子,小杰又打人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要忙着钱赚忙着钱赚,孩子需要的不是钱,是父⺟的爱心,需要的是父⺟多陪儿女在一起的时间,你懂不懂啊。”号令腾龙三军的苏晴苏老总被小何老师电话那头训得一楞一楞的。
好半天,苏晴安抚完情绪几乎崩溃的小何老师,出了房间,看到依然在会议室等她的舒夜。舒夜递给她整理好的会议记录,苏晴看了一眼,问道:“舒夜,刚才在会上,你一直没发表你的意见,你怎么看林晓的这个分析报告。”
舒夜说道:“看完之后,很受鼓舞,很激动。”
苏晴笑了,说道:“你这丫头,说具体的。”
舒夜微笑道:“林晓的战略,可概括成八个字:顺势而为,引势而发。”
“怎么讲?”苏晴来了趣兴了。
舒夜说道:“府政关注农村,解决三农问题势在必行,必然要下大决心进行这项工程,这个工程,不可能没有企业参加了,这个时候,就看谁敢先跳进去。腾龙跳下去,就是顺势。”
苏晴点头道:“说下去!”
舒夜:“林晓这个人,我分析过,是冲动在前但会马上冷静的这么一个人,刚才在会上讨论那些问题,我相信林晓也都考虑到了。”
苏晴对楚大的这位才女又恢复直称林晓其名,甚感有趣,这会却无暇多问,凝听她的⾼见。
舒夜继续说道:“眼下,家国、民人都看着灾去尽快重建起来;大的方面,广大农村农民也盼着新农村建设起来,这就是大势。但灾区以及新农村建设之所以迟缓,它与旧体制,旧思想有关,所以这虽是大势,却一直缺乏一个有力的手去推那么一下。那么,现在我们腾龙就应该大胆地去引势,虽然可能要付出些代价,但回报应该是丰厚的。而依我估计,我们的林总会让楚雨蒙承建一个村的重建工作,当不会摆出我方主动向府政请缨的局面,而是想方设法造成府政有关员官求到腾龙,变成腾龙不得已而为之的局面,这样一来,就在较长一段时间,地方员官对腾龙失去警惕。如果腾龙一上来就要求府政接手全面灾区重建工作,这就会令人怀疑,传统对商家无利不起早的看法在人们心中,而一些员官可能的既得利益受到损害,就有可能从中作梗。顺势而为,而势将发未发,腾龙则引势而发,那良好时机快点出现。”
苏晴听完舒夜的分析,心里着实吃惊,没想到舒夜看林晓是如此透彻,反观以往,林晓商场所为一直不就遵循着这顺势而为,引势而发的八字方针吗?
这个年轻女硕士果如林晓所言,是将帅之材啊。
苏晴点头说道:“舒夜,你说得很对,你这顺势而为,引势而发概括得很好,看来你对林晓比较了解啊。”
舒夜笑道:“我毕竟做过他一年多辅导员嘛,苏姐,刚才看你接电话的神情,家里遇到⿇烦了。”舒夜故意转移话题。
苏晴提到这话茬,脸上就不噤露出⺟亲的忧⾊,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小杰调皮得很,刚才老师又来告状了,老师都快气哭了,我是对这个孩子没一点办法,也怪我没时间管他了。”
舒夜说道:“苏总,单亲家庭的孩子问题一般都比较多,为什么不给孩子请一个家庭教师呢?”
苏晴脸露无奈之⾊,说道:“我不是没请过,可来一个气走一个。”
舒夜笑道:“苏姐你请的是女的还是男的?”
苏晴讶道:“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一直是请女家庭教师啊。”
舒夜摇了头摇:“苏姐,你请个男教师试试看。”
“男家庭教师?”
舒夜点了点头:“对,最好是上了年纪,四五十岁,有威严,可信赖,忠诚,对人诚恳,学识渊博。”
苏晴露出思索的神⾊,她明白了舒夜所说的意思了。舒夜不好意思点明,孩子之所以顽皮是因为长期缺乏父爱的缘故。
是啊,请一个男教师,对!苏晴想到自己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难道是自己对工作之外的男人一种警惕心理作祟吗?
苏晴决定一试,孩子的教育问题刻不容缓,不要造成终生遗憾。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大学的社会系丁文武教授在他的房间里忽然打了一个大巨的噴嚏,他正收拾着行李,开始他早设计好的颇为有趣的为期一年的“隐姓埋名”社会生活。这一年,是他完成一个家国级科研项目换来的学术假,他得好好休息一下。去哪呢?他决定去骄海,这个最富活力的城市,随便找一个工作,体验人生,何乐不为?他没想到,他一踏入骄海,命运等待他的是家庭教师兼保姆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