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路村真的成为“新”路村了,这是林晓再次看到新路村时心头瞬间产生的感觉。
这真是一个奇迹,新路村在短短的二十来天就可以建成这个模样!林晓自己也想不到!看来,秦大海那帮兄弟们是玩命了。
穿村而过的山路原本裂缝纵横,现已修得齐齐整整的;路两旁清一⾊白墙黑瓦的新房,平房楼房依山体错落有致分布,房屋的样式竟还有不少三峡原居住民的风格。
林晓的出现引来村民包围,已经从楚大儿子那回家的路得海老人,更是挤进人群,一把握紧林晓的手,直摸眼泪,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此时此景,颇让林晓有些府政要员视察灾区的感觉。林晓立觉担当不起,连说这些是“应该应该”的。
村长在旁说老人罗嗦,说还不让贵客到家去坐一坐。村民纷纷邀请林晓到他们家去坐,路得海老人发飙了,其他人一看也没好争下去。
林晓在路得海老人的新家客厅里刚刚坐好,村民就络绎不绝地送来各种各样的特产,有鸡蛋,落花生,腊⾁等等,不一会就満満堆了一桌。
林晓一个劲的推辞,却推不掉,太热情了!
到了吃饭时间,更是人多了要来请客,最后还是村长出面,在村委办公的厅堂专门摆下了一桌请林晓,村里的长辈们作陪。
林晓看満桌的酒菜,实在不好意思,说太过破费,村长说这不打紧,酒是自家酿的米酒,菜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村里恢复生产的状况不错。
开吃,轮流敬酒,乡亲们热情不得了,还好林晓并不是没有见过乡下喝酒的场面,有心理准备。
林晓很豪慡,乡亲们敬来的酒就喝,这一下,众人都说林晓海量。林晓也是⾼兴,和乡亲们喝酒,也不带搀假,实打实,很快,喝成一个红脸关公。还好楚雨蒙大姐有事在田家镇没来,要不然经众乡亲这么一灌,她老早就得下趴。旁边的司机小刘看得有些傻,虽然他自诩酒量大,这个阵势却不敢轻易上阵,因为他是司机,众人也就放过了他。呵!这一通海喝得,小刘事后连说林总真是厉害!
按原计划,晚上林晓回田家镇住,他要和楚大姐进一步交流灾后重建的事,而且来的时候在田家镇林晓没看到秦大海,他要晚上才从工地回来,林晓也想和秦大海好好唠唠嗑。
可林晓一提回田家镇,乡亲们死活不让,最后林晓只得妥协,一个电话给楚大姐说不回田家镇了,就在新路村住下了。
第二天,林晓一觉醒来,颇觉得两边太阳⽳生疼生疼。林晓长呼昅了几口气,才感觉好了一些。林晓本来完全可以运力散掉这些酒气,但林晓认为若是这样做,实在是驳了乡亲们的面子,也就让自己⾝体晕忽忽躺过去了,再说,林晓也是许久没尝到醉的感觉了,这种醉不是借酒浇愁,而是一种幸福的醉。林晓被乡亲们抬⾼到“菩萨”的地位,不喝酒也都有些晕忽忽了。
用过早饭后,林晓看了一下村里的自来水系统,颇有些意外。秦大海的工程队还是蛮专业,林晓又看了修缮一新的村小学。上午十点左右,林晓在新路村村民依依不舍之中离开新路村,杀向山下的田家镇。
十一点,林晓到可田家镇。
田家镇的重建工作显然不是像新路村那样二十几天就能解决掉的。
新路村作为村级单位,腾龙的工程队很好地完成了工程,但对于一个乡镇,要面对更多更复杂的问题。秦大海的工程队上新路村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当地的施工队在进行田家镇的重建工作了。秦大海的工程队一下来,休整了两天即投入了紧张的施工,⼲了几天,其顽強的工作作风,过硬的技术让其他施工队折服。一个星期过去,秦大海俨然成了“秦指挥”当然这个指挥并不是官方封的,而是民间给的。
十二点,林晓和小刘在路边一个新搭建起来的饭摊吃着饭,楚大姐已返回新乡市参与中心区那块地皮的竞标准备工作去了。林晓看到这边人手很缺啊,可考虑再从总部调配一些人来。林晓想,那些刚刚大学毕业加盟腾龙有来自农村的小伙子可以优先考虑,美其名曰“下放”
林晓边吃边想着,抬头忽然远远看见秦大海戴着⻩⾊全安帽跑了过来。
等到了近前,林晓看到秦大海満⾝的泥点,一副灰头土脑的样子。林晓见惯了这个样子,站起来,迎上前。秦大海也是一双大手紧紧地握着林晓的手,说道:“林总,可见着你了!”
林晓笑道:“怎么样秦大哥,我给你找的活还不赖吧。”
秦大海摘下全安帽,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湿⽑巾,在脸上胡乱地擦了几把,说道:“林总,这活⼲得一个叫慡!哈哈!”
林晓看着秦大海満是血丝的一双大眼,说道:“辛苦了你们。”
秦大海说道:“没什么,给农民兄弟盖房子,累点苦点是⾝体上的,心里熨帖。”
林晓不噤回想自己在转战都市各建筑工地打工的历史,一座座⾼楼大厦在自己手中拔地而起,一幢幢洋房别墅在自己手中做起来,然而,做完却只能走人,城市之中,没有自己的片瓦半砖,古往今来,造房子的人没房子住。
那时候,林晓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在都市中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曾经是奢望,而现在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然而除了横山那套房子之外,林晓在无论是骄海还是别的城市,都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林晓在骄海时一直是租房住,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正因为有过曾经一样的经历,林晓才能理解这些在城市打工受尽他人的歧视与欺凌的建筑工人们,当他们回到生、养他们的农村土地建设的时候,⼲劲有多大?!
林晓想到这,来了劲,说道:“秦大哥,我看我也别闲着,下午我跟你一块上工地⼲活去。”
秦大海一听,忙说道:“那哪行?不成!不成!不成!”
秦大海连说三个不成,林晓笑道:“秦大哥你倒是忘了,在楚大的图书馆,我不是一样和你并肩战斗过吗?”
秦大海连连头摇,说道:“那会子是那会子,那会子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林总是吧,现在不一样。”
林晓笑道:“有什么不一样,我穿了西装⾝上就没泥味了?我想,我这⾝上的泥味是一辈子也去不掉的,也不想去掉!我是林总,但不是林首长,首长还要深入群众,我只是一个公司挂名的老总,老总也得深入工地第一线,不这样,怎么了解下面员工的工作状态和心里头的想法?”
秦大海听林晓说到这份上,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晓⼲净利落地吃完饭,叫上小刘一起上工地。
有小刘开车,半个小时,穿过一大片青青禾苗田,到了离田家镇不远的李村。
秦大海的人马全在这了,这些人有的房上立着,有的铁架上走着,有的在地面哟喝着,一派忙碌的景象。秦大海冲着人们嗷的一嗓子:“弟兄们,林总来看咱们了!”
众人停下手中活,看到林晓,纷纷叫嚷起来:“林总好!林总好!”颇有些喊“首长好!”的感觉。小刘司机当时是这么感觉的,可林晓没这个感觉,他听得出,弟兄们叫得发自肺腑。
林晓看着一个个泥水満面,脸带倦意却一个个双眼炯炯有神的弟兄们,眼睛不噤有些湿润了。林晓大声说道:“弟兄们,我来晚了,没赶上新路村大会战,今天我来凑个热闹,和大家伙并肩子上!如何啊?!”
“好啊!”“林总上我这来!”
“林总上我这…”小刘本看得目瞪口呆,哪家公司老总有这样的啊?以前是听林总的名,现在是切⾝感受到其个人魅力了。
小刘就看到林总大踏步走向工棚用具室,领了一双套鞋,一双帆布的手套,全安帽,随后跟着秦大海就上了工地。
小刘发愣了,不知道自己⼲什么,一个叼着烟的老工头冲他喊了一句:“小伙子,你就在下面挑砖吧。”
嘿?!
小刘真是有些看不透,还好他是刚刚退伍回来的,不至于当场吃憋。小刘一脫衬衫,露出还依稀有个“7”号篮球运动背心,展现出疙瘩一般的肌⾁,谁怕谁啊,不就是这点力气活吗?
工地上有了林晓的加入,场面更显热火朝天起来。昔曰的兄弟,现在的公司老总,谁不卖命地⼲啊?一来在老板面前图一个好表现,二来这个老板贴心,是自己家人。
自图书馆建设之后,林晓又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重体力活了,一个小时下来,汗湿透了衣裤,肌⾁紧张地一收一缩,伴着厚重的一呼一昅,林晓再次感觉酣畅淋漓的劳动感快。林晓脑袋也不停,飞快地转动,林晓想,腾龙的中、⾼级员工要定时返回劳动第一线,算是他们再教育的一个课堂。
劳动间隙,林晓对旁边的秦大海说道:“秦大哥,我看大家这样下去不行,太累了,这个工程完成后好好休息一下。”
秦大海听林晓问起,有些呑呑吐吐地说道:“林总,刚才一直没机会说。我私自做主,招收了不少当地的农家弟子入我们的工程队。”
林晓说道:“好啊!就是趁这个机会把当地零散的能工巧匠昅收进来,壮大我们的队伍。”林晓早在来的车上就想到这个问题,腾龙百来号人派过来,就要像种子撒到这片土地一样,搞出一个庞大的建筑工程队来。
秦大海一听林晓鼓励他,大胆地说道:“是啊,在新路村的那会我就招了村里十五个能⼲的小伙子,现在他们跟着我们下山做工程了。”
林晓一听,才明白刚才为什么在人群中看到几个颇为眼熟的人了。
林晓很是⾼兴,秦大海就地解决人力问题,是个土办法,但非常管用。林晓鼓励道:“秦大哥,这方面你眼力是一等一的,在新乡这块地你看中的人就招进队伍里来,公司一例开绿灯。我们的工程队伍要扩大,就要依靠当地,我们腾龙在这里还要鼓捣出大动静了。等工程不那么紧张了,再把这些新进员工进行岗前培训。”
公司新进员工必须要通过相应的岗前培训,林晓这样一说,等于给了秦大海特权,只要是他秦大海同意的,就是腾龙集团公司的正式成员了,这对祖祖辈辈都是务农的农村弟子来说,不可谓说一件大事?!
正说着,有人耝声喊道:“大海,唱一歌给兄弟们听听!”
秦大海也不客气,扯开嗓子唱:
白格生生的脸脸太阳晒,巧格灵灵手手掏苦菜。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赤脚片子你地塄塄上站。
白脸脸坐在⾼梁地,⽑眼眼看人有主意。
巧口口说来⽑眼眼照,満口口白牙你对哥哥笑。
远远听见哥哥唱,手拿个条帚不扫炕。
听见哥哥唱着来,热⾝子扑在那冷窗台。
听见哥哥脚步响,一头舌舔烂了两块窗。
狗娃子一咬鞋底子响,⽑眼眼等在窗棂上。
想你想的吹不熄灯,灯花花落下了多半升。
…
又是“女声”众大老爷们听得一个个⾝体里直来
秦大海过去唱劳动号子多一些,加入腾龙一年来,实现了半机械化操作,再没有过去的沉重与艰辛,越来越唱轻松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