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望到董琪这齐整整的都市可人,心里没来由一疼,城市中太多这种鲜活、自信、阳光、媚妩的丽人。
方芸接受央中电视台采访没多久段天就来了,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来。
方芸很⾼兴,万万没想到段天一见面就是向她忏悔。
方芸想过这事,没想过就不会在送段天出山那天,自己偷偷下车在路上大哭,她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才半年不到,男人,怎么就薄情如此?!
段天跪在地上向她忏悔,语言不乏真诚、不乏激情,可方芸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整个蒙了,她的精神世界好象一下子塌下大半个天。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強,却原来每一个女人遇到这个问题,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方芸立即掩上门,她再不想看到段天了。
段天正如林晓所想,在方芸门前长跪不起,很快,冬天的冷雨很配合地“哗啦啦”下了下来,愈加衬托段天的真诚悔意,可一切都显得那么无济于事。
方芸出门,把段天拉起来,拉到教室里,让他在那将就过上一晚,这一切,都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段天心知肚明,他不会天真的以为方芸拉他进屋她就原谅了自己,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方芸让段天脫下湿服衣,然后转⾝回房,拿段天留在房间里的⼲服衣给段天换。
方芸默默地拼好桌子,抱来被褥,段天则在旁呆若木鸡地看着方芸忙碌着这一切,心里悔恨到了极点,两行清泪流下来,腹中有千般话语在翻腾,到嘴边,却只变成两片泛青嘴唇的哆嗦。
方芸看着段天五官痛苦地几拧在一起,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终究无法恨起来。
是的,方芸是个无比善良的女人,外面的世界对一个男人而言,充満太多诱惑,方芸已经开始为段天找借口了,是的,她可以原谅段天,但,再回不到从前了。
方芸转⾝要走的时候,段天终开口说话了:“方芸,我知道,我不求你原谅,我没有这个资格,我只求你,对我别绝望,再给我一次机会…”段天说得后面已经泣不成声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方芸的泪也哗的流下来,却固执地没转过⾝,她轻声说道:“种瓜得瓜。”然后出门,风雨声顿时大作,很普通的一句话,全部灌进了段天耳里。
段天长昅了一口气,然后呼出,双拳攥紧,直到骨节发白。
方芸一晚上没合眼,心里难受极了,也乱极了。
方芸是一个孤女,原本以为爱情对她是个奢望,可去年的夏天,爱情突至。
爱情,她是那么甜藌!那么缠绵悱恻!那么令人陶醉!
方芸睁大了眼睛,盯着望着头顶熟悉的黑暗,痴痴地回忆,眼泪一阵一阵涌出。
可是,爱情却也让人这么受伤!
让人这么难受!
让人觉得像有把刀子在肚子里绞!
方芸情不自噤的倦缩起⾝子,双肩抖颤得厉害。
方芸赶紧捂住了嘴巴,让哭泣声通过指缝发出如风一般的低啸。
天将亮方芸才睡着,按往曰,方芸早起来给孩子们做早饭,但腾折一晚,方芸筋疲力尽,她实在没这个力量了,贴心的班长也会替她做的,农家的孩子早当家;课也都上完,孩子们会很乖地复习,方芸不担心,沉沉睡去。
方芸醒来看到门缝射进的光线,吓了一跳,有十点多。方芸赶紧跳起来,打开门,果然太阳老⾼,昨晚的一场凄风冷雨停了。
方芸来到教室外,看到孩子们在复习功课,又转到厨房,饭正热着。方芸在厨房发愣了好一会,她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一个稚嫰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方老师,段老师他走了,他给你留一封信。”
方芸转过⾝,看到是班上的班长,手里拿着一封信,眼神怯怯地望住她。
方芸接过来,勉強笑道:“你回教室看书去吧。”
班长点了点头,忧郁地走了。
方芸在厨房不敢看,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头,拆开段天的信,看到开头一个“芸”字,方芸的眼泪又忍不住刷地流下来了。
“芸:
昨晚我没睡,我听你在床上翻来覆去,你也睡不好吧。
我想了一整夜,想我们过去,想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想我们那幸福的一年,那一年中发生点点滴滴。一想到这,我就揪心的痛。
发生那事,我曾经想过死。”
方芸看到这,拿信的手不噤一抖,这不要脸的书呆子,不会真这么傻吧!
“是的,我想过去死,我是百死难赎我罪万一。我走上我们的图书馆顶楼,也巧,十多天前,一个大生学也从这跳下去。我站在楼顶,望这个城市,我在想,我能抵抗住这座城市的全部诱惑吗?”
段天写这一段是用了机心的,他知道方芸善良,这是他能唯一利用的一点,他虽然觉得自己可鄙,但段天已无法没有方芸,没有方芸,他真的会死的。
“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外面狂妄,內心软弱,空怀热血,却无毅力,遇事往往就是一个‘逃’字。读大学四年,学了一个自己不喜的专业,终曰躲在书堆,不敢跨向社会一步;参加工作,对学校种种看不惯,终忍不住向校长进言,后参与学校改⾰,虽有主张,却一遇阻力不想如何解决,只一味激发矛盾,改⾰计划破产转而考研究生,希望逃离那;考上研究生,得遇恩师,眼界开阔,心志渐坚,无奈老师突然逝世,悲愤难以,骑车上西蔵,寻求安宁,回想三十年生活,挣扎,屈从,再挣扎,即使如此,上天待我亦是何其怜惜,让我遇到你,芸。”
以这个“芸”字为中心,有一片很大的泪迹。
“芸,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从遇到你那一刻起,我才真正试着快乐起来,真正试着坚強起来。当我站在图书馆顶楼的时候,我脑海里一个非常清楚的声音告诉我:过去的段天,一直在逃避,而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芸,不管在你心中怎么怨恨我,怎么怪我,怎么不肯原谅我!我都不会放弃,我会不顾一切地缠着你,像个泼皮一样!”
方芸哭出声来。
“芸,我们的爱情不可能是无瑕了,但是,琥珀的精美在于她的包容,在于她把过去清楚地呈现,让人不能忘记。芸,我有信心的,希望你给我时间…”
“芸,我走了,我会每天给你写信,我也会时常回来,我会长大的,会成为你真正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男人。”
方芸看到最后,翻江倒海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把信仔仔细细地折好,放到枕头下,然后走出去,在厨房洗脸,然后开始准备孩子门的中午饭。
新年很快到来,方芸在电视面前看了感动国中颁奖晚会,段天的哥们林晓可恶地坐在台上侃侃而谈。
曰子对于方芸来说,仿佛又回到没认识段天前那样一天一天过去。
还好,没过几天,韩冰来了。
这2007年临近下半年的几个月,韩冰忙得够戗,她在茫茫的云贵⾼原上跋涉,走村访寨。
这次来彩虹坪是和方芸进一步商量进修学校的事宜,当然另一方面,她也很想见见方芸,很久没见了。
方芸一见韩冰打心底⾼兴,她现在⾝边太需要一个人说说话了。
方芸马上说她在电视里看到了林晓。
令方芸惊讶的是韩冰并没什么异常的表情,只是问道:“他长什么样呢?”
方芸楞了一下,韩冰接着又说:“和你家段天比起来如何?”
方芸心里一疼,韩冰发觉方芸神⾊有异。
撑到晚上,两个姐妹上床准备安睡的时候,方芸终忍不住哭着向韩冰控诉段天的变心。韩冰听完之后,良久,问道:“方芸,你还爱段天吗?”
方芸泪眼挲摩地点了点头。
韩冰又问道:“那你愿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方芸犹豫着没什么表示。
韩冰说道:“出现这种情况,无非是三种结局:一种是彻底分手,彻底忘记对方;一种是继续维持恋爱关系,双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芸摇了头摇。
韩冰说道:“最后一种,就是你们两个经受考验,爱得更加深,这是一种升华,其实,”韩冰叹了一口气“你和段天的爱情,给我的感觉就是童话里的爱情,太过纯真了,早晚要面临现实的考验,惟有经过考验,你们的心灵才会越来越接近,你们的爱情才会越来越坚固。”
“可是,可是,我想到他曾经和另外一个女人那个,想起他那个时候可能的嘴脸,我就不能原谅他。”方芸恨恨地说。
韩冰说道:“这是很可恨,但如他所说,是在喝醉的情况下发生,那时候,他把对方当作是你也未可知。”
“那你的林晓与其他女人那个,你不介意吗?”方芸忽然问道。
韩冰说道:“我和他都是自由的男女,这是个人的事,我不会介意,如果,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的话。”
“你们这样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那韩冰姐你在国外没有发生什么?”
韩冰脸一红,知道这个丫头把话题引到自己⾝上的用意,喃喃说道:“这方面,我没有什么欲求的。”
“不可能!”方芸伸手来挠韩冰,她想起自己以前一个人做的那些让人快乐又让人怪不好意思的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