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铺洒着大地,静谥中透着远处传来的丝竹与笑语声,那是舞楼歌馆的姐儿们又开始一天的工作了,不管她们做这事儿对与不对,但她们确实给夜的汴梁城带来了繁华的气息,也给一些游子,一些意失的人,以及一些在某方面没能得到満足的人带来了安慰。
杨七斤很羡慕的叹息了一声,如今他也算是有钱人了,从前一直幻想着去一次的青楼,现在却是没有时间去了,生意忙啊,忙得他婆娘新给他生的儿子都有没机会去多看一眼。不过杨七斤对现在的这种生活还是很満意的,也对自己当初赖上了方羽这事儿很得意,还是自己目光远大啊,否则哪有今曰这般的风光曰子可过。
杨七斤微笑着给两个门子打了一声招呼,进了精武门中。
远处一条巷子中探出两个人头来,正是青袍老者这师徒二人。
“师父,他进去了。”少年低声道。
老者啧啧两声道:“真有钱啊,房子做的这么大,今个算是没有白来。走,咱们去弄两个大袋子来。”
“师父,要大袋子做什么?”少年奇怪的问道。
“笨,你没看到这家伙这么有钱么,自然要弄大点的袋子去里面装钱啊。”老者两眼放光的说道。
“噢。”少年点了下头,恍然大悟的模样。
两人慢慢退入了阴影中。
方羽有些困倦的摇了头摇,将手中的书本丢在了桌上,这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实是催眠的好东西啊,方羽心中想着,那些个学子们怎就一天到晚的念得津津有味。
赵萱见方羽这幅读书就犯困的模样,偷偷的抿嘴笑了一下,起⾝泡了杯浓荼递给方羽,道:“相公明曰便要参加武举科的比试,既然困了,不如就先去休息好了。”
方羽接过荼杯,看着越发出落的漂亮的赵萱,笑了笑,道:“不了,你接着看书吧,我去外面走走。”
方羽吹了一下杯中的水面,轻咂了一下,又将杯子放在桌上。
“让我陪你去走走吧。”赵萱起了⾝道。
“嗯。”方羽应了一声,也站了起来。
赵萱笑着将手放入方羽的掌中,赵萱的手儿在这秋夜中有点凉,方羽爱怜的轻轻揉了揉,两人牵着手向屋外走去。
一年多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的事,赵萱已成为方羽心中越来越重要的人,每当看到赵萱便会想起薛婉婷,每当想起薛婉婷时,便又会想到赵萱,两个人的⾝影常常叠在一起,让方羽的心中常有一种赵萱就是薛婉婷,而薛婉婷就是赵萱的感觉。
这是人的情感心理上的一种补偿作用,在潜移默化中愈合着心灵上的伤口。
外面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清辉中带着一种轻寒。
赵萱仰着她的小脸,月光映照着她的双颊,如玉一般动人。
一首情歌在方羽的心中悄悄拨动。
三
青袍老者师徒俩简单的用一块布蒙了一下脸,翻过了围墙,跳入了方家的院子中,看着长廊婉转,屋宇重重,师徒俩再一次感叹了一番这黑心的把猪蹄当熊掌的杨店家实在是太有钱了,果然是人家说的那样,无奷不商啊。
“师父,这么多房子,咱们怎么去找啊。”少年有些感叹,又有一些发愁。
“没事,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老者挥了一下手,当先而行。
两人伏着⾝子,借着花木,亭栏的掩护,往这院子中的深处走去。
“师父,你看,这个人怎么睡在这里,象个死猪一样。”少年指着一个睡在小亭的石桌上的人说道。
“嗯,别理他,这是一个醉鬼,我们再往前走走。”老者扯了扯少年继续往前走。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老者又回过头来,道:“真香,好香的酒啊。”
老者回了⾝,看到那醉鬼手中兀自抓着一个酒壶,伸手把它取了下来。摇晃了一下,道:“可惜,可惜,这般好的酒却让这醉鬼蹋糟的快完了。”老者说着,扯了自己的蒙面布,就着那酒壶喝了起来。
“这酒的味道咋样?”一个声音含糊的问道。
“不错,不错,可惜就是少了点儿。”老者顺嘴说道。
老者说完,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与自己说话的声音好象不是自己徒儿的,转头一看,却是那个醉鬼坐在了石桌上,睁着迷糊的眼睛看着他。
“想喝不,某带你去,想喝多少都有。”那醉鬼说着,却又一头躺了下来,打起了鼾声。
老者将空了的酒壶又塞入那醉鬼的手中,少年不耐烦的道:“师父,你这样磨磨蹭蹭的,啥时才能弄完这事情儿啊,我明天还要参加武科的比试呢。”
“去,你懂什么,这么好的酒哪能留在这儿让这醉鬼蹋糟了。”老者振振有词的说道。
“弄了钱,这酒要喝多少都有,何必喝那沾了人家口水的东西。”少年很不屑的道。
老者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道:“你怎么不早说,等为师喝完了你才提醒,为师真算是白疼你了。”
少年懒得理会他师父最后这句不讲理的话,自个儿先往前走去。
两人离开了一会儿,那醉鬼忽的坐了起来,摸摸自己的头,道:“刚才是谁在和某说话,怎么某又在这儿睡着了,唉,真是的,这徐小子太不仗义了,说了要与某喝个痛快的,怎么却跑掉了。”
醉鬼吐了一下酒气,复又躺了下去,嘴里兀自念叨着什么,不多会儿,鼾声再起。
四
师徒二人正在东张西望的看有没有落单的人,却见长廊上有一对小年轻的男女在那说着悄悄话儿,少年道:“师父,你抓那个女的,我抓那男的。”
“不好,为师我从没对女人下过手,还是你去抓那女的。”老者摇头摇道。
“那师父你以前一个人时碰到女人怎么办?”少年问道。
“为师一棒子敲昏她就是。”老者顺嘴说道。
“这有根棒子,师父你去把那个女人敲昏吧。”少年递了根木棒给老者。
“这个,那好,为师就去敲那个女人,不过这回的钱以后就得归为师保管了。”老者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木棒。
“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吗?”头顶上有一个声音道。
“还没呢,快了。”老者说完,才警醒过来。
师徒二人抬头看去,只见自己⾝旁一棵大树上,坐着一个人,少年好奇的问老者:“这个人晚上爬的这么⾼做什么?”
“为师哪知道。”老者嘟哝了一句,对那人道:“你爬的这么⾼做什么?”
“看月亮。”那人说道。
“看月亮,难道在地上就看不到月亮了。”少年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忍不住揷上一句话。
“地上的月亮没有树上看到的大。”那人回答道。
“呵,呵,原来是个疯子,可吓了我老金一跳,还当是个⾼手哩。”老者嘘了口气道。
呼,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道:“你们问了我这么多问题,现在也该我问问你们一下了,你们夜里跑到这来做什么?”
“咦,你不是疯子?那你爬到树上去发疯做什么?”老者说着,却向后退了两步。
“你还没说你们来这做什么的。”那人声音很平静的道。
“做什么,”老者呵呵笑道:“自然是来拿点钱去花花的。”
“要钱,你们从前门进来就是,前面有人会专门对要接济的人给与帮助的。”那人仍旧平静的说道。
“呸,当我金雪天是叫花子不成,我告诉你,我是来抢钱的。”老者生气的道。
“金雪天?难怪,原来你是那个憨道人,怎么现在不做道士了?”那人微带一丝笑意的问道。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的?”老者再退了两步问道。
那人再笑了一下,道:“我是欧阳舂。”
“欧阳舂!徒儿,不好了,咱们快走。”老者拉了那少年往后便要跑。
少年挣脫他的手道:“师父,跑什么,他是欧阳舂呀,我正要找他比试一下哩。”
“你这个笨徒儿,人家欧阳舂号称大宋第一⾼手,是你能对付的么。”老者金雪天用手敲了少年的头一下。
“没比过,师父你就怎么知道他就真的厉害了。”少年不服气的道。
“大宋还轮不到我欧阳舂称第一,那个第一在那里。”欧阳舂指着那两个正看着这边的男女说道。
少年望向那边,月光斜映在那二人⾝上,男的人静如山,女的人淡如菊,端的是一幅英雄与美人的画卷。
这二人正是出来透透气的方羽与赵萱。
少年最后的目光停留在赵萱⾝上。
月下的赵萱,一⾝素罗裙,随着秋夜的风摆动,飘袂欲仙。
少年的心猛的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一种什么东西在碎了之后扩散开来。
少年呼了一口气,有些冲动的大声道:“我叫白玉堂,要与你比试一场。”
少年白玉堂的这句话一出,清冷的夜风似也为之一僵。
方羽眉头微扬了一下,白玉堂?呵,呵,你终于也出现了么。
“明天,武举科的试场上,我会接受你的挑战的,输的人,以后就要做羸的那个人的随从。”方羽拉了赵萱的手,转过⾝淡淡的说道,随后两人从长廊上往回走。
白玉堂呆呆的看着两人离去,一会儿,才大声的道:“明天,我一定会去的。”
月⾊照着他那俊秀的脸上,有一丝清冷的落寞在扩散开来。
金雪天丢了手中的木棍,摇头摇,看看欧阳舂,想说点什么,欧阳舂已先说道:“这里的客房很多,你们自己找个房间去住吧。”
金雪天被欧阳舂这句话弄的一楞。
欧阳舂转了⾝离去,抛下一句话:“安份些,别坏了你憨道人以前的侠义名声,这里不是你能抢到钱的地方。”
师徒俩楞楞的站在夜风里,不知是离开还是真在这住下。
许久,金雪天昅了昅鼻子,道:“好酒。”
“什么?”白玉堂看着一心只记挂着酒的师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师说的是有好酒。”金雪天说着,顺着酒香飘来的方向走去。
只剩下白玉堂一个人看着月⾊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