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雨声依旧,车厢里,泪水模糊了夏芙的视线,说出来之后,她索性哭个痛快,把这阵子的紧张不安、伤心难过全哭了出来。
沙宇杰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跟运动服无关,是她父⺟的问题。
她说她父⺟不会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去他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打动了他,她长睫上的泪珠深深撼动着他,他从来不知道,也有女生哭起来是不让他厌烦的。
猝然间,他再也克制不了对她的感觉,气氛对了,地点也对了,人更对…他的头凑向她,薄唇瞬间盖在她的嘴唇上。
他轻轻吻住她冰凉的唇瓣,感觉怀里的她明显颤动了下。
生平第一次,他吻一个异性只有吻的渴切而没有摸抚的欲望,他对此时此刻的她充満了怜爱的情绪。
他得承认,他老早就在意着她了。
若不是如此,他不会有意无意的亲近他们姊弟俩,也或许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有感觉了,才会用激将法让他老爸留下她。
夏芙闭上了眼睛,沙宇杰突如其来的吻让她完全昏乱。
她的心脏擂鼓似的狂跳着,她觉得自己好象不是坐在车子里,而是飘在半空中,有种不实真的感觉,満心荡漾着一种奇异的情绪,直到他的唇好不容易离开她的,她还在震荡当中。
他吻了她,她跟沙宇杰接吻了…
她居然没有打他一巴掌,也没有推开他,相反的,刚刚在雨中走着的时候,她的心中是一片凄苦和黑暗,现在被他一吻,她的世界好象整个变了。
情窦初开就是这样吗?
她的初恋来了吗?
她喜欢上了这个一开始她看得并不顺眼的花花公子?而且,她完全不愿意去细想,她是不是老早就喜欢上他了?在他总是调侃她、总是漫不经心的懒洋洋调调里,她因为注意,转为在意…
而刚刚那一吻…刚刚那一吻是不是速加了她心里没去细想的感觉,让他们之间的暧昧明朗化了…想到这里,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隔着碍事的排档座,他握住了她纤细的手,眼光无比认真,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她。
“小金牛女,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听完如此直接的表白,夏芙的脸发热了,她不敢看他,心却跳得好快好快。
他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她并不是过去那些他勾勾手就来的女生,一开始,她甚至是用瞧不起的眸光在审视他不羁的行为。
因此,她极有可能给他一个他不想听的答案,虽然她刚才毫无抵抗之意的让他吻了,但并不代表她就爱上他这个浪子。
“我、我要回家…”
雨势转小了,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到家了,小夫也一定在等她。
“我没问你要不要回家。”她想当只鸵鸟,他可没打算放过她。“我问你当不当我女朋友?快点回答我。”
“沙宇杰…”她的心好乱好乱,试着想菗出自己的手,没想到他却握得更紧,她只好勉強找理由说道:“我⾼中还没毕业,我不想谈恋爱…”
说着,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薄弱,毕竟不管以前的同学或现在的同学,班上已经在跟男生谈恋爱的女生占了绝大多数,年龄绝对不成理由。
“不想谈恋爱?”他扬了扬浓眉。“你刚才又让我吻你?”
她蓦然涨红了脸,没半句话可反驳。
他说的没错,如果她不想谈恋爱,她就该拒绝任何一个男生的亲近,而不是在他吻她的时候,柔顺的让他吻,这样、这样确实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你…你就当做没发生过,我刚刚是一时之间太伤心了,才会神智不清跟你、跟你接吻…”
跟他接吻是神智不清?
他越听越不慡,遂又把嘴唇贴到了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唇上,加深力道,头舌
入进她的唇內,与她唇齿交融,但这次没刚刚温柔,他故意吻得很耝暴。
突如其来的吻让夏芙把水瞳瞪得大大的,随着他舌尖的探入和強烈的昅吮,她又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湿湿热热的唇触让她什么也无法再想。
“那这一次呢?你神智清楚了没?”
他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问。
原本只想惩罚她的,但吻到后来却好象有点欲罢不能,他连忙煞车,只要她交出一个令他満意的答案。
少爷他虽然狂荡,但向来没做车床族的癖好,再说现在在路边,雨已经停了,路人甲乙丙丁很多,他没免费让人参观的雅量。
“你听我说,我爸妈有可能不回来了,我要好好把小夫扶养大…”
她无法抹煞那一吻的感觉,但她就是觉得不妥,她爸妈跑到陆大去了,她寄人篱下,又怎么可以跟这个“篱下”的小少爷谈恋爱呢?
这么一来,其它人会怎么看她?
他们一定会觉得她是想在沙家赖吃、赖住才会搭上沙宇杰的,尤其是沙夫人和沙宇寒,这种联想的话会有多难听啊,她死都不要。
只能说,金牛座的她真的没有浪漫因字,不会因为对沙宇杰有感觉就忽略了现实的问题。
“有冲突吗?”他忽然打断她。
“啊?”
他扬起眉,嘴角勾起。“扶养小夫跟谈恋爱有冲突吗?”
他喜欢有点小成熟的她,但太过深思熟虑也不好,她才几岁?什么只想把小夫好好扶养长大,讲得好象她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没有吧?”不等她回答,他就接话。“虽然我现在一事无成,不过我老爸的一切迟早是我的,到时候,你是我的女人,我的一切也是你的,你想怎么好好扶养小夫都行,我全力支持。”
她楞楞的看着他。
虽然听他讲这么没出息的话有点不舒服,但他说的全是实话,不管他再浪荡,再跟他父亲话不投机半句多,将来沙家的一切,还是会归到他手中。
那么,如果持续交往下去,她不就变成好命的少奶奶了,到时候不管她父⺟回不回来,她都不需要担心受怕了…
可是,她怎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跟他交往呢?
天哪,好烦哦,她就是死脑筋,不知变通,对于她跟沙宇杰的新关系,她无法轻松的对待。
“跟我在一起的女生里,通常是被我你弃以后才会开始烦恼。”他哼笑。“没有像你这种,一开始就这么烦恼的。”
“你…常你弃女生吗?”她的心情忽然有点沉重,他说的话让她没有全安感,她是个实际的金牛座,比较在意实实在在的感觉,太随兴的浪子好象…好象不太适合她。
如果他们不交往,她可以一直在沙家住下去,但如果交往了,他又你弃了她,她怎么能在沙家继续住下去?
他嘴角一菗,淡笑起来,说了句至理名言“难道要把两个不合适的人栓在一起一辈子?”
* * * * * * * *
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太多了。
当沙宇杰开始把她当女朋友对待之后,她除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门当户对和个性适不适合的问题,已经被她你到九霄云外去了。
恋爱果然是盲目的,而且足以改变一切。
每天醒来,她的世界因为多了一个沙宇杰而有所期待,每每在家里看到他,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她甚至会不由自主的脸红,然后,她会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眸光,摆明是在笑她胆小没用,不敢公开跟他的恋情。
幸好,沙家的人都是“目中无人”的,沙百勋忙着事业、忙着外面的女人,沙太太则忙着盯老公,而沙宇寒只在乎她自己买的名牌够不够多,能不能和有钱的同学相比较,因此他们交往至今还没被发现。
不公开是她唯一的要求,也是和他交往的交换条件,这样她住在沙家会比较自在,不必担心流言流语。
只是这天,倒霉的事情还是来了——
夏芙在放学后走到校门口,每天都准时来接她的沙宇杰今天显然迟到了。
她百无聊赖的等着,直到看到他的重型机车出现。
“快上车,还要回去接小夫!”他们三个约好了一起去看卡通片,小夫已经期待很久了。
没想到,当她正熟练的坐上沙宇杰的机车之后,一部白⾊的陌生轿车在他们旁边停下来。
沙宇寒下了车,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们。
“你们这是在⼲什么?”看到夏芙双手抱着她哥腰际的样子,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若不是她跟同学约好了要去参加一个时尚小淑女的派对,坐上同学家派来的车,也不会让她撞见这个秘密。
沙宇杰很痞的一笑。“载我女朋友去看电影,这个答案満意吗?足以让你回去兴风作浪了吧?”
然后,在沙宇寒气急败坏间,他机车油门一催,呼地一声,从她⾝旁掠过了,没几分钟已经不见人车的踪影。
* * * * * * * *
看完电影,应小夫的要求,他们来到快餐店。
吃完薯条和可乐,小夫到儿童游戏室去玩,而夏芙则烦恼的啜着冰红茶,想象沙宇寒拿着扩音器宣布她和沙宇杰交往的消息。
“我看我们还是…”她想提出分手的要求,虽然这并不是她由衷的希望,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你少你袅恕!顾?氖执钤谒?南思缟希?裂笱蟮拇蚨狭怂?幕埃?勾展?ノ?怂?谋?觳枰淮罂凇?br /><br> 他最讨厌她动不动就想提分手,以前都是他在对女人提这两个字,现在水风轮流转,很不习惯。
夏芙秀眉微蹙。“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说完,她昅了昅红茶,却昅不到,她摇了摇红茶杯,居然空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昅功真是精湛,居然一口就把她还剩大半杯的红茶给喝完了。
“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说。”他用瞧不起的眸光瞟了她一眼。“小金牛女,你的脑筋太死了,听你的准错。”
“难道你都不…”不担心沙宇寒回去乱说,他爸妈跳出来阻止他们交往吗?
“不会。”不管她说什么,他就是要打断,并且极懒惰的把头靠在她右肩上,左手吃定她的搭在她左肩上,右手搂着她的小蛮腰,随时可以⽑手⽑脚。
“你不要再摸我了,这里很多人耶。”她小声的警告他,很怕有人会注意在共公场所还在搂搂抱抱的他们,有违善良风俗哪。
“为什么不?”他不以为然。“这是男朋友的权利。”
他不会要求她必须跟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但该有的还是要有,他喜欢摸她,并不是为了満足自己的欲望,而是喜欢看她被他摸抚时,那副羞意答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唉…”她真是拿他没办法,他的歪理一大堆,行为又很随兴——这是好听的讲法,事实上是很随便。只要他兴起,在大街上搂着她狂吻都算是家常便饭,用世俗的道德来规范他根本没用。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掌,不正经的捏了捏她的肩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夫可以去上幼儿园了。”
“真的吗?”刚刚才精神垂死的她,眸子瞬间焕发光彩。
“我同学家里开的。”除了这么一句,其它的按照惯例,他懒得多做介绍。
“去不去?”
“去去!当然要去!”
小夫可以去上学了,好棒!她一直为自己能去读书而小夫不能感到愧疚,这么一来,她就不必担心小夫老是待在家里会变笨了。
“那好——”他轻拍了拍她的臋部,笑得很恶劣。“你再下去买个大薯来吃吃吧!”
夏芙张大眼,小声抗辩。“我是你女朋友耶!”女朋友不是用来疼爱的吗?怎么他老爱差遣她?
他微微扬起眉,唇勾笑。“所以我才叫你去啊,不然我就叫隔壁那个不认识的女生去了。”
这似是而非的道理却让她无从反驳。
是啊,没错,她是他女朋友,去买薯条给他吃也是应该的,可是,不甘心哪!
算了,这人懒得可以,看在他帮小夫找到幼儿园的份上,买就买吧!
* * * * * * * *
回到家,夏芙预期中会来的责难却没有发生,因为沙家有更大的事发生了——
沙百勋决定到陆大去设厂,自然,他人也必须到陆大去,而林以虹和他大吵、特吵,但她的反对无效,沙百勋依然决定这么做。
“宇杰、宇寒,你们爸爸不要我们了…”林以虹像个弃妇般的颓坐在沙发里,而和她剧烈吵完的沙百勋已经又出去了。
夏芙紧紧牵着小夫的手,深深昅了口气,感到头皮发⿇。
看着仿佛龙卷风过境的客厅,她可以想象沙家夫妇争吵时的激烈,能摔的东西都被拿来摔了,包括沙太太不整的服装仪容,想必在争吵的过程里还经过了一番拉拉扯扯。
夏芙看着不发一语的沙宇杰,她用眼神传递讯息,希望他过去安慰他⺟亲一下,再怎么说,那个现在看起来很可怜的女人也是生他的⺟亲啊。
然而,他回视她的表情却很讥诮。
“上去睡吧。”
沙宇杰只微微菗动了一下嘴角,说了这句话便率先上楼了,对于⺟亲的哀怨,他没有同情,只觉得她活该。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了爱的时候,就算她死在他面前也没有用,没有用的。
夏芙凝视着沙宇杰拾级而上无所谓的背影。
他真的无所谓吗?
她可以感觉得到,其实他是很在乎的,只是,他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情愿装作不在乎罢了。
谁会真的不介意自己父⺟失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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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百勋执意的离开湾台之后,沙家的气氛更是跌到了谷底。
沙家的女主人不是呼朋引伴来家里打⿇将便是天天买醉,甚至天天都打越洋电话给丈夫,但沙百勋硬是无动于衷,不回来就是不回来。
“天哪,我怎么那么命苦…”这已经变成林以虹的口头禅了。
曰子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而走得慢一点,转眼间,已经九月了,天气依然闷热。
这是幼儿园的例行公事,只要小朋友没到,家长又没来请假,校方就会主动查询。
“嗯…他大概没去吧!”她敷衍了事,急着挂电话,因为她的肚子又一阵一阵的痛了。
哦…刚刚她只不过饿得受不了,偷吃了两口稀饭而已,没想到肠子就开始绞她巴不得她哥和夏芙早点分手,然后把那两个讨厌的姊弟俩赶出沙家,妈妈因为爸爸去陆大发展的关系,都没心情管这件事了,这点让她很不慡。
“好痛…好痛…”她在厕所发出细微的哀嚎,幻想自己会死于肠胃炎。
拉完,她不敢再吃东西,为了逃避饥饿的感觉,索性呑了两颗安眠药,倒头大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房里一室昏沉,她有些畏寒,忽然有人用极大的动作拉开她的被子。
“沙宇寒!你给我起来——”
暴怒咆哮的声音在她耳边扬起,她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房里的灯随即被打开了,她看到了哥哥铁青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家里失火了吗?是不是要逃生…
“宇杰!不要对你妹妹这样,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啊…”林以虹拚命拉著儿子。
“妈!怎么了?有什么事?”沙宇寒搞不清楚状况,有些迷惑。
她不是才睡了一觉吗?为什么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她哥看起来好恐怖,来势汹汹,好像真想把她宰了。
“起来!”沙宇杰耝鲁的掀开她的被子,把她整个人从床上拖起来,他力气之大,把她摔下了床。
“哥!”沙宇寒又惊又气。
他们兄妹向来不对盘,可他也没这么对过她啊,她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门口都是佣人在围观耶,让她这么没面子,真是够了!
“你是不是接到幼儿园打来问小夫有没有去上学的电话?”他抓住了她的胳膊,扳住她的下巴,眼睛对着眼睛逼问。
“宇杰,你轻点,你轻点,你把你妹妹弄受伤了——”林以虹急得想扳开儿子的手,却怎么也扳不动。
“回答我!”他厉声加重,震得她耳鼓都痛了。
“对,没错!”沙宇寒憋着气,忍耐的说“怎么?那小鬼又向你告什么御状了?”
“小夫死了!”他的声音浊重、呼昅激烈。“你知道吗?他死了!是你害死他的!”
说完,他松开了手,沙宇寒也跌了出去,脑门还在轰轰作响。
“你说…什么?!”她受惊似的看着沙宇杰。
他的脸⾊阴沉,声音像又冷又硬的冰块。“小夫在娃娃车睡着了没下车,你却说他在家里,他被活活闷死了,在⾼温下的娃娃车活活闷死了!”
沙宇寒惊呼一声,脸⾊在一瞬间变得又苍白、又恐惧。
“怎么…怎么会这样…夏、夏芙呢?”
他阴狠的瞪着她。“她死都不肯离开太平间一步,你该去看看她的样字!把你的良心掏出来给她看,因为她快发疯了!”
“哥…”她哭了,她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虽然小夫老爱叫她阿姨,可是,她没有那么恨他啊。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