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清晨六点时,雷菁静静地站在客厅,望向躺在沙发上沉睡的楚峰。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上套了一件楚峰的衬衫,独自躺在床上,走出房间便发现他窝在沙发里觉睡。
或许,她该怀疑的是,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
她知道自己该庆幸他没对她有不轨意图,但很奇怪的,她忍不住要想,他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她自认自己长得不差,她知道有不少男人对她垂涎三尺,可见她也算是个能激起男人欲望的女人,但是当她毫无抵抗能力且⾝无寸缕时,他却完全不为所动,而且很君子的让她睡在床上,自己则窝在沙发里,这完全不合乎常理。
她咬着唇,凝视他。
这是个荒谬的景况,她居然跟别的男人同处在楚峰的屋檐下?很好笑,真的很好笑。
她蹲下⾝,看着他,他沉睡的容颜令她不噤看痴了眼。
除了楚峰,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端详过一个男人。
他跟楚峰一点也不像,他太斯文、太儒雅了,给人一种和平安详的感觉,就像一个儒者,也像一个教士,令人毫无畏惧、不怀疑。
楚峰不一样,他是个机动率极⾼的人,也许跟他的职业有关吧!他做事迅速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但每做任何一件事之前他都会慎重考虑,不会贸然行事,看起来像个大孩子,实际上却成熟稳重得要命,他比楚望恒⾼,比楚望恒壮,标准的甲种体格,楚望恒站在他⾝旁就像个文弱的书生,楚峰能给人很大的全安感,在他⾝边什么都不用怕,所以她一直都很信任跟倚赖他。
但是现在她最信任跟倚赖的人已经不见了,她顿然觉得好空虚,因为一直以来楚蜂便在她⾝边,一旦他凭空消失了,她觉得生活失去动力,她感觉到再也没有人扶持她,她好累,好想找个人来代替楚峰的位置…
在楚峰死后这段曰子,她才知道,原来楚峰对她而言这么重要,原来她不能没有他!
“呜…”雷菁愈想愈忍不住伤心,她悲从中来,哽咽的哭泣。
泪水失控的一一坠落。
奇怪!什么东西滴在他脸上?怎么有水?屋顶漏水了吗?
楚峰辗转醒来,一睁开眼,雷菁梨花带泪的脸庞随即映入他眼底。
“雷菁?怎么了?”他迅速坐起⾝。
她看着他,即使眼前的这张脸和楚峰一点都不像,但是紧张她的神情却是和楚峰相同。
“你怎么啦?怎么哭了?”楚峰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掉眼泪。
雷菁猛掉眼泪,她好希望楚峰能紧紧地抱着她,她想感受他的体温,但是…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已经死了!
“你、你放心,我没对你怎么样,因为你昨晚醉得一塌糊涂,吐得満⾝,又、又在浴室里睡着了,我没办法只好…不过我真的没有占你便宜,我还帮你把服衣洗好了,现在可能⼲了!”她一哭,他的心都慌了。
雷菁看到他眼里尽是焦急,她的眼泪把他的眉愈攒愈紧,她遂毫不考虑地倾⾝抱住他。
“雷、雷、雷菁,你…”他吓了一跳。
“抱着我!”雷菁哭喊。
“这…你到底怎么了?”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抱着我!”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他也想抱她,但是,只怕这一抱,他就再也不能放手。
“求求你…抱着我,就像楚峰一样,在我最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会抱着我,让我在他怀里痛哭。”雷菁哭泣的请求他。
“但是我不是楚峰。”他必须这么说。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希望有人能紧紧地抱着我。”
“我不要当楚峰的替⾝。”
“没有人能代替得了他!”
“雷菁,”他捧着她的脸。“告诉我,对你而言,楚峰究竟算什么?”
“我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坚強是他给我的,我的立独是他给我的,我的精明⼲练也是他给我的,原来…我的爱情一直包裹在友谊的糖衣下,我爱他!我爱他!我爱…”楚峰的唇紧紧地贴在她唇上!
雷菁闭上眼回吻他,在她心里,这一切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似乎她早该这么做。她的响应令他的体温节节⾼升,那苦苦庒抑的情火肆虐地燎烧,他全⾝上下的细胞都在呐喊着望渴,他想要她!他想占有她!
仿佛相隔了一千年之久的恋人重逢,两唇的相接交流太多的爱意,在彼此几近窒息之前,他们眷恋不舍的离开彼此,而她在缠吻之间,已被他带到沙发上,躺在他⾝下。
他激动地看着她,有一股撕裂她⾝上惟一一件衬衫的冲动,当他颤抖地伸出手时,楚峰又几近自虐的停止。
“我不是楚峰!我不是!”他喘着气拼命告诉自己。
她望着他痛苦庒抑的脸庞,內心反常的心疼与不舍,她伸出手怜惜的摸抚他的脸庞。
“你令楚峰不枉此生,你的爱是他短暂生命中最大的安慰跟快乐,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让你从我怀里离去,但是…我不是他,我不能这么做!”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她。
雷菁自沙发上坐起⾝,抱着弓起的腿,脸蛋无助的靠在膝盖上。
“楚望恒,我很过份对不对?”
他转过头来看她。
“我居然想要你代替楚峰来抱我。”
“我没有怪你。”要怪就怪命运,偏偏在他死后才得到她的心,这算什么?
“他在的时候,我不懂得珍惜,直到他死了,才像个孩子一样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没有妈妈,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楚望恒,我好后悔…如果我能再见到他,我一定要告诉他我爱他,但是…人死了便不能复生…”她呜咽的菗搐。
看着她,他不想走,不想回去了。
“你来我往葬:礼企业股份有限公司?”
这是什么公司的招牌?
你来我往?这…“瞄——”
怎么有猫叫声?
楚峰低头一看,一只黑猫在他脚边来回行走,它看起来就像⾼贵的黑豹。
一大早送雷菁回家后,他立即照着冷晨风名片上的地址飞车前来。
从光洁⼲净的落地玻璃窗望去,里头空无一人。
“先生,你可以直接进去。”
“哦,谢谢。”他回头一看。
奇怪?没人?
那刚才说话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先生,我们主人等你很久了。”
哇咧——楚峰浑⾝⽑骨悚然,四处张望都没有人,那到底是谁在跟他说话?
“你不进去那我先进去了。”
声音才落下,就见那只黑猫优雅地往前走去。
我的天啊!是…是…是那只黑猫在跟他说话
楚峰咽了一口口水,跨着有点颤抖的步伐,跟着黑猫进门。
“欢迎!”
奇怪,刚才从玻璃窗看进去时里头空无一人,怎么现在有个女孩在里面泡茶?
“请坐。”凌飞雨微笑以对。
“谢…谢谢。”楚峰坐在她所指的椅子上。
这女孩看起来跟冷晨风年纪差不多,而且也是个美少女。
“我是飞雨。”她递了一张名片给他。
楚峰看着名片,凌飞雨,是一个像梦如诗的美丽名字,人如其名,她也像梦、诗一样的美丽。
“我是楚峰,我想以你们的…该说是神力还是超能力我不知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了,不然也不会叫冷晨风来找我。”楚峰拿起一杯茶,但是到嘴边却又犹豫了起来。
“请喝。”凌飞雨微笑以对。
“不会是孟婆汤吧?”楚峰打趣道。
“是的话,你就不敢喝了吧!”突然有男人的声音从他⾝后传来。
“约瑟夫。”
一名金发绿眼的外国男子走了进来,坐在他⾝边。
楚峰笑了笑,又是另一个奇人异士。他不再迟疑的把茶喝完。
“飞雨,也给我一杯。”
“你也要?我以为你只喝咖啡。”
“昨晚喝了一点酒,现在还有一点宿醉,想来杯你们国中人的茶,提神清脑一下。”
“又喝酒了!”凌飞雨皱了皱眉。
“没办法,为了咱们的公司,交际应酬嘛!”约瑟夫喝了一口茶。
“借口,晨风就滴酒不沾。”
“楚峰,你们国中人不是有句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深表赞同。”约瑟夫对着他笑。
凌飞雨淡淡地皱起细眉“别忘了,你在人间就还是人的血⾁之躯,别老是出事了要晓生来医。”
约瑟夫把玩着古⾊古香的茶杯,笑而不语:
“冷晨风在吗?”在约莫几秒的短暂静默后,楚峰出声问。
“有事跟我们说也一样,伙伴。”约瑟夫笑道。
“伙伴?我不是你的伙伴吧!”
“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呢?”约瑟夫笑问。
“我…”
“那个女人很幸运,因为你肯为她留下来不是吗?”凌飞雨说着说着,眼神飘到约瑟夫⾝上。
“你们什么都知道。”他的笑容里有一点点嘲讽。
“可能是晨风的话解释得不够清楚,让你误会了。”约瑟夫好像没发觉到她的注视,他向楚峰说明“你是可以留在人间,但是在成为我们的伙伴以前,你的确是要喝下孟老太婆煮的汤,把你生前的记忆全忘记。”
“没错,而且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到阴间修行。”她跟着说明。
“修行?”
“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职前训练。”约瑟夫轻扯嘴角道。
“那我今天是白来了。”楚峰起⾝就想走。
“你不考虑?”凌飞雨抬头看他。
“我的确是为了她才想留下来,但是如果要我喝下盂婆汤忘记一切,那我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倘若从此失去对雷菁的记忆,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
“楚峰,人世间的一切都是短暂的,上面那老头儿应该也跟你说过吧!”约瑟夫对他的执着摇头摇。“即使你能为她留下那又怎样?终有一天她也会死去,她死了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你也未必找得到她,总有一天你们还是会分开,你何不现在就看破呢?”
“只要能拥有她,即使是一天,我也愿意。”
“飞雨,由你来劝他吧!”约瑟夫摊了摊手,放弃。
“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由谁来劝说都没有用。”凌飞雨笑盈盈地说。“从我的占卜看来,你是个非常执着的人。”
“我走了。”楚峰失望地转过⾝。
“楚峰,虽然我劝不动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如果你肯加入我们,你就是不死之⾝,人世阴间来去自如,你将是永恒。”约瑟夫利诱道。
“我不希罕永恒,我只希罕她。”楚峰头也不回地说。
望着他的背影,凌飞雨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没有楚峰、我们再找另一个伙伴不就得了。”虽然不是很好找。楚峰是这两百年以来跟他们比较有缘的人,下一个有缘人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年?
“我叹的是命运为什么那么忍残,要他们天人永隔?”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飞雨,你在人间太久,沾染太多人的习性了,那天晓生下去跟老板报告的时候,不是也带回一个好消息给你吗?”
凌飞雨看着他,面无表情;
“老板不是说你可以回去专心修行,不用再涉足人间事吗?”
“我不想回去。”
约瑟夫很诚心的建议“我认为你回去比较好。”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什么对我最好。”凌飞雨站起⾝来“乔治。”
“喵——”黑猫跳到她手中。
她抱着黑猫;穿过珠帘走入內室。
“呼!这样就生气了?”约瑟夫独自一个人留下来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