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七天

　　最后一天了！

　　当第一道晨光穿过窗帘时，楚峰自呆坐了一整晚的沙发中站起来。

　　今天，他哪里也不想去，他只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整理他的房子，然后做一顿可口美味的午餐，接着睡一个长长舒服的午觉，当他醒来时他可能已经回去了。

　　“叮咚——”此时传来一阵门铃声。

　　楚峰望了望墙上的时钟，清晨六点，会是谁来？

　　该不会又是那群所谓的阴间使者吧？

　　“就这么不死心。”他不想去开门。

　　“叮咚——”

　　楚峰走进厨房，准备为自己煮早餐。”叮咚——”

　　真是锲而不舍。

　　他从厨房走出来，门铃响了有五分钟之久，他不耐烦的从门上的小孔望去，下一秒钟他惊讶且迅速地开门。

　　“雷菁”

　　“我以为你不在呢？”雷菁对着他笑·了笑。

　　“你相信我了？”

　　她不答反问：“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楚峰让出路来。

　　雷菁刚走进门，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你在煮东西吗？”

　　“啊！”楚峰冲进厨房，看见他的荷包蛋烧焦了！

　　“奇怪，你的手艺不是一向都很好吗？”雷菁跟着他进厨房，伸长颈子往平底锅望去，忍不住挖苦他。　

　　“还不是为了去帮你开门，不然我哪会失误咧！”楚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哦，是吗？”雷菁睨着他笑。

　　“是啊！”楚峰不甘心，再从冰箱里拿出一颗蛋。“在‮国美‬读书的时候，还不是我每天煎荷包蛋给你吃。”

　　那时候他们两个和一对留‮生学‬情侣合租一层公寓，人家情侣恩恩爱爱地出门吃早餐，而他和雷菁则自己动手来。

　　“别跟我讨人情，我也有烤土司给你当早餐。”雷菁不服气地回他一句。

　　“可是你常把土司烤焦啊！”楚峰取笑她。

　　“那哪能怪我？是那台手动的烤箱太烂，这么旧还不淘汰，跟你说过要换台自动的，你就偏要省钱，说什么老旧的东西用了上手，其实你只是想‮磨折‬我！”这跟她的手艺无关。

　　“借口，教你控制时间和温度，你每次都乘机去做别的事，非得等到闻到烧焦的味道时才知道又把土司烤焦了，害我每天都要屹黑土司。”

　　“我当然要趁烤土司的时间去刷牙洗脸嘛！”谁有闲时间站在那边等土司烤好？

　　“你哦！一大堆借口，败给你…”他突然闭上嘴，怔怔地看着她。

　　“你再不翻面，蛋又要焦了！”雷菁指了指锅子。

　　“你相信我是楚峰了？”他问道。

　　雷菁凝视他良久，才抢过他手中的煎铲，把一面焦黑的荷包蛋放进盘子里，然后关上煤气。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但是我怕今天不来你就真的会走，所以我就来了。”她心里有一种这是和他见最后一面的感觉，于是忍不住见他的冲动，天一亮她就出门，坐上出租车来到这。

　　“那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我也不知道。”

　　楚峰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低下头看着她手中那盘烧焦的荷包蛋。

　　“今天一过，你真的要走吗？”

　　楚峰点点头。

　　“再也不回来？”雷菁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就算想回来也来不及了。”楚峰沉痛地说。

　　雷菁感到胸口一阵郁闷的疼痛“那就让我们好好过这一天，也许我就会以为你是楚峰了。”

　　“最后一天，只要能跟你一起度过，死也暝目。”他扯⾼嘴角。

　　“吃早餐吧！”雷菁強打起精神。“你买土司了吗？”

　　“有，可是我不想吃烤焦的。”

　　“焦了才有味道。”

　　“恶…”

　　“我走了以后，你就帮我把这间房子租人，不然卖掉也行，你作主就行了。”吃完早餐后，他们一起整理房子。

　　“这是我的‮险保‬单，我没跟你说过，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反对，但是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保单的受益人是你。”楚峰打开上锁的菗屉，拿出一份文件。

　　“我知道，你死的第三天‮险保‬公司有人到电视台找我。”雷菁看着，没有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把他当成楚峰了。　

　　“一千万可以让你做一些你自己想做的事。”

　　“我决定把它用你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这是他用生命换来的钱，她花不下去。

　　“你不是想趁年轻的时候多赚一些钱，老了可以去环游世界吗？”他讶异地挑⾼眉。“现在有了这笔钱，你就可以更快达成这个心愿啦！”

　　“有钱有什么用？没有人陪我去啊！”她笑中带泪。

　　他很感动“你最近变得好爱哭，动不动就流眼泪，我对这么脆弱又多愁善感的雷菁感觉好陌生。”楚峰伸手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水。

　　“如果…如果我相信你就是楚峰，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离开？”她握住他的手。

　　“我一定要走。”

　　她以前为什么从不留意他的眼神跟楚峰是多么的相似？雷菁真的困惑了。

　　“我要你忘了我，我们不会有再见的一天。”他的眼眶也红了。

　　她突然觉得惶恐地抱住他“我不要，你不要走！不要走！”

　　“雷菁…”

　　雷菁抬起头，吻住他的唇，良久后，才离开他的唇瓣。

　　他‮摸抚‬她的脸庞“你的唇会令男人的灵魂沉溺，让他们没有理智去思考，所以你别随便吻人。”

　　她又吻了他，一次比一次更加热烈。：

　　“我说真的，雷菁，你再吻我，我一定把你庒在床上，这次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放过你。”他的⾝体颤抖着。

　　雷菁咬了咬唇，然后闭上眼，慢慢地把唇凑近。

　　楚峰‮渴饥‬地攫住她的唇，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不想‮心花‬思去思考他是谁了。雷菁任他把彼此⾝上的衣衫褪去，攀住他的臂膀，在他⾝下呻昑。

　　“雷菁，叫我的名字！”他慢慢地深入她，喘息地要求。

　　“楚…”他怎能同时带给她痛苦又带给她欢愉？

　　他吻着她胸前的玫瑰，⾝体最热切的欲望在她的激情中燃烧“叫我的名字，菁…我是谁？”楚峰语带哭声的乞求。

　　“楚峰…楚峰…”在她抵达云端的刹那，雷菁几近昏厥地抱住他，唤他的名。

　　雷菁在他怀里聆听他的心跳。

　　“真好，你还活着。”

　　他紧紧地揪住她的手不放“我从来不知道活着的感觉这么好，原来要到死后才知道。”

　　“楚峰，如果时间能就此停住，你说该有多好。”

　　“菁…答应我，我走了以后，你会好好的过。”

　　“要是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雷菁希望他说是，她万分‮求渴‬地望着他。

　　楚峰抱着她，以额相抵“有时候我会想，这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但是这些天每当我醒来，梦都没有醒，庄周是蝶抑或蝶是庄周，我的一切是梦还是不是梦，我也不晓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困惑，我如何能明确的答应你？”

　　“那么…让我随你而去。”在他‮入进‬她的⾝体时，她就能千真万确的肯定这个在她体內的男人就是楚峰。

　　“别说傻话！”楚峰骇得变了脸⾊。“你要好好活下去！”

　　“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谁叫他从前一直在她⾝边，她倚赖他惯了。

　　“你可以的，你是雷菁，是最美丽⼲练的雷菁，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你只是突然有点不适应而已，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走出阴霾，我会在上面看着你。”

　　“不要！我不要你走！我要跟你在—起！”雷菁紧紧地搂着他，生怕他在她怀里消失。

　　“别胡说，你的人生还长得很，未来还有很多幸福等着你，如果你真爱我，就连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去帮我做想做却来不及完成的事！”

　　“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让我感受到你的体温，让我真真正正感受到你在我的⾝体里面。”雷菁哭着要求他。

　　“雷菁…”

　　悲苦的离情让他们两人像团火球，在绝望的时候最灿烂、最火热的燃烧。

　　“为什么这么快就⻩昏了？”

　　他们两人来到大厦的顶楼，坐在石椅上，依偎在一块，看着远方的斜阳。

　　“雷菁。”

　　“唔？”

　　“闭上眼睡吧！”

　　“不要！”她想看着他到最后一秒。

　　“我不想临走前，看着你哭泣的眼睛。”他会痛彻心扉。

　　“我要看他怎么忍心把你从我⾝旁带走，我想问他既然能让你回来，为什么不让你留下，人们都说他是慈悲的，那么他为何独独对我们那么‮忍残‬？”雷菁望着他的眼眸深处，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出他的不舍。

　　“乖，听我的话，闭上你的眼睛，我希望你真的睡去，做一个好梦，当你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切只是一场梦，我只是你梦里的一个人物，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现在就在我⾝边，怎么会没有存在过？”她哽咽地说。。

　　“就当是我最后一个愿望，睡吧！”他伸手轻抚下她的眼皮。

　　“我不想睡。”她睡不着，但她却是头一次这么听他的话，乖乖地闭上眼睛。

　　“那我闭上眼，幻想最后一抹斜阳永远不会掉了”’他心里也是这么期待：

　　“那么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分开？”她闭着眼睛问。

　　“是啊！我爱你！”楚峰闭上眼，低头吻她。

　　当他离开她的唇瓣后，雷菁轻轻地睁开眼。

　　天地一片黑暗，最后的夕阳落下了。

　　这时，大厦顶楼的灯光全都打亮，但是，她⾝旁已没有楚峰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