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寓
摸着硬质花岗岩上刻的宇,若语嘲讽地露出一抹苦笑。这种离开前的另类膜拜,似乎已是戒不掉的习惯了。
每个月来这儿,看这字版都一样滑光明亮,不曾褪光、斑驳,时光彷佛无力摧毁这片刻了字的花岗岩一丝一毫。这世界,多不公平!
这扇本该是她跟⺟亲的大门,怎么能耀眼得活像在讽刺她们⺟女的别无选择!?
可笑!她绝不承认她跟⺟亲是别无选择的!或许一、二十年前,她确实别无选择。但数年后的今天,她绝对有选择权,选择用自己的双手打下-片天、选择一个月施舍一个下午,驾临这栋本该是她跟⺟亲能自由进出的宅子,现在的她,是有选择的!
坐进等在门外的出租车,若语有些恍惚,随口说了一家百货公司,要司机送她到那儿。
只是她去百货公司,能做些什么呢?
窗外开始移动的景物,让她更为恍惚了。
如果没有那些过往、没有⺟亲心酸得让她疼痛的哭泣,她还会是今天的她吗?
她会逼着自己建立伊甸园,只为了让骄傲的父亲刮目相看、只为了让极爱炫耀的父亲苦求她一块参加饭局、炫耀她的成就吗?
她的头几乎要爆了,突然不明白所谓的选择权,她有过吗?若没了那些过往,她会不会是另一种样子?会不会就跟⺟亲一样,望渴且甘于只为一个男人打转的家庭生活?
如果她像⺟亲那样宜家宜室--即使算不上以夫为天,但至少是以夫为中心考量的单纯女人,她若像⺟亲的话,该会轻易跟随温子靳吧…
跟随温子靳?
唉!若语似有若无叹了气,那男人啊,固执得让人不想叹气都难。从开始到现在,他就用那不死不休的气势,昅引了她的视线。
而那双蔵在镜片后的眼,总是让她即使企图忽略、仍是忍不住折服!
第一次见面,他那双眼睛写着非她不可的决心。她不否认,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五楼那一场架之后,镜片后一双眼睛,温柔得使她庒根忘了接下来说了什么话。她从不知道,原来男人的温柔,能教女人着迷得三魂丢了七魄。
差点出车祸的那天,他一脸惨白抱紧了她,她才体会到,男人⾝上的力量,能轻易安抚女人的慌乱。长这么大,他是第一个给她心安的男人。
在Motel的圆床上,她经由他,了解了当一个“真正”女人的快乐。当然,一开始提议到Motel,只是个玩笑,她以为能安然无恙离开,心里盘算着他不是那种女人说不还死要勉強的男人。
她想得没错,Motel里,温子靳在最后一道关卡前,确实在耳边问过她要不要停下来?她没算到的是,她也有情欲!没算到一发不可收拾的人,会是自己。
温子靳这个怪异的男人!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她一反往常的果决,一点主张也拿不出。
然而有件事她很确定,那就是--暂时,她是要他的,要那个男人,陪她睡、陪她吃、陪她工作…
说穿了,她没有⺟亲的温婉,而是像极了女暴君。
“姐小,到了。”司机停妥车子有一会儿了,才发出声音提醒没反应的乘客。
“喔。”若语回过神,发现车子不知停妥多久。付了车资,下车。
* * *
这家咖哩餐厅迷你小巧,一楼店面只有两张桌子,一张靠玻璃窗、一张靠厨房吧台,二、三楼有几张桌广就不得而知了。在百货公司晃了半个小时,等到温子靳,她喊着肚于饿,就被他直接拉进这间名唤“咖哩厨房”的小餐馆,
他直接选一楼靠窗的位子,在他脸上有种笃定,似乎对这家店很熟悉。
该不会这是他某位想遁世的好朋友开的小餐馆吧?若语无聊地猜想,凭他的家世,想必他的朋友都是些“背景夸张”的世家弟子。世家弟子若开这种挤不了多少人的餐馆,也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遁世行为了。
一会儿,她突然怀疑,她算不算认识温子靳?她甚至没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分!
若语张望着这间在设计上极度強调印度感的餐馆,盘算着要个要等会儿就逼他“招供”?这样不明不白的相处下去,似乎不怎么好玩了。
趁着若语四下张望时,子靳没问她要吃什么口味,自作主张点了两盘鸡⾁咖哩。她没表示任何意见,目送服务生离开,距离一般人的用餐时间,还有一、两个小时,餐馆没什么客人,也许只有他们两个。因而没多久,餐点就送上桌了。
“死苍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若语搅拌盘子里的咖哩饭。
子靳吃了口咖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样子有点闷,像是不开心。
“你常来这家餐馆吗?”她好像不怎么在意他的沉默,吃了口咖哩后,又问。
“我第一次来。你说肚子饿,我看这家店不错,就进来了。饿过头,对胃不好。”
那么,是她想太多了!?她以为他是这里的常客。跟着心头流过温暖,他的语气虽没有往常来得热情,甚至有点冰冷,但不难听出他的关心。
“你在生谁的气吗?”她进食的速度慢下来,很好奇一直表现得像个小男孩的他,现下怎会气得那么沉稳?
“我是在生气,不是气谁。是气我自己。你专心吃东西,等吃饱了要问什么再问,我不会跑掉。”
我不会跑掉。多肯定的语气!若语的汤匙,定在盘子上缘,不是他低头沉默吃东西的模样,绊住她的动作,是那个句肯定词句。
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决定再也不跑了?男人有猎人的本能,生来注定要狩猎。猎人从不为任何猎物留在原地,只会往下一段路找更好的猎物。
她当然明白温子靳的意思,他的不会跑掉、是暂时的、是在这餐正式结束前他不会离席的意思。然而,她就是突然想知道,他考不考虑永远…
“你永远都不会跑掉吗?”若语觉得自己有点恍惚,一?x那竟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是自己。
子靳抬头望着对面的她,像是受了惊吓。
“你要永远吗?”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呃?”什么永远?
这会儿,若语是完全回过神了,慌乱地发现自己不觉间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能不能…当我什么都没问?”
“能。你快吃东西,我想你一定是饿坏了,才管不住自己。”子靳说,淡淡笑着,先前闷气似乎消失在瞬间。
“应该…可能是吧。”管不住自己?她没深究温子靳的话,只是敷衍地应声。
她是饿昏了头,才问出蠢问题,什么永远不会跑掉!?
真是烂问题!人根本活不到永远。
她低头,不再出声,认真地填饱肚子。
吃完盘內的咖哩,若语一口气喝光水杯的水,对上温子靳带笑的眼、兴味盎然的表情,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我吃跑了。”接下来该说什么?在男人面前诃穷,可真是稀奇的经验,若语有些无措感。
老实说,他已经闷了一下午,自子镐离开后,子靳的郁闷只能对着満园红花绿叶无处宣怈。好不容易熬到见着她,谁知她开口就送他的第一句是:死苍蝇!
搞什么鬼!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前进了,至少越过被她轻蔑喊死苍蝇的尴尬时期,毕竟今早她才当着其它人面前邀他共眠。
不是他爱计较,他只是…
唉!算了吧,他就是在计较,计较她连声好听的称呼都吝于出口!
女人不都爱亲密的喊枕边人“亲爱的”、“达令”、“Honey”之类的,不是吗?他前几任女伴都是如此。就算花若语比较另类,就算她喊不出口那些九成会甜得让他觉得快溺死的称呼,喊他的名字也成啊!
简言之,他郁闷到不想回她话,直到那个意外的问题赶跑他所有郁闷。他看着花若语开心极了,因为那问题让他恍然大悟,发现她筑起的无形⾼墙,并非他以为的坚不可摧。她对他,也不若她所表现出来那样无心!
若说今天他整天都在自问:她究竟喜不喜欢他?她把他看成什么?之类的白痴问题,那么现在,他只剩“何时能让她彻底爱上他”这个疑问了。
能问出“永远都不跑”那应该表示她是喜欢他、把他列入终⾝伴侣的考量,即使她事后努力想否认。对于女人,他不敢说完全了解,但起码的认知是有的。
盯着她有着淡淡无措的表情,子靳问了先前没给答案的问题:
“你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
“带你去哪里?”她迷糊了几秒“喔,那个啊,我原本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去爬山?可是…可是现在…”她怎么告诉他,经过刚刚管不住自己的行为,她已经不想爬山了?
为什么想温子靳跟她去爬山?那只是一?x那的感觉,一?x那间想跟他分享她看过的“美”她的心有一个小角落,想被他看见。她以为如果温子靳见了那里的美,就能看见她心里那个角落。
哈!她真有勇气,居然想被他看见!蠢死了,她暗暗骂着。
“好啊,什么时候去?』子靳当作没听见她的犹豫,他多少了解她在退却,却不知是何原因。
“可是我--”她迟疑着,还差“不想去了”四个字,可惜说不出来。
“就这个周末好了。我也喜欢爬山,大学时代当过一届登山社社长。你想带我去爬哪座山?”
认了吧,她颓丧地想,看这情况,他大抵是不肯接受拒绝了。
“一座看得见萤火虫的山。”她说。
“告诉我来回要多久时间?我负责准备该带的器具和粮食。”
“四天三夜,你应该习惯睡帐棚吧?如果不习惯,我们就别去了。”她抱着最后一丝不可能成真的期待,希望他开口说不去了。
“我能接受睡帐棚,更何况有你睡在我⾝边,我睡在哪儿都会习惯。”
“…”她,无言以对。
* * *
若语“奉命”跟在他⾝后,乖乖让他开路。这段山路不好走,没有步道,而是杂草漫生的林区,要通过,必须靠登山者一刀一刀砍去及腰的长单,砍着草之外,还得仔细注意有没有具攻击性的毒蛇。
温子靳的确是个有经验的登山者,从他准备登山用的必备品就可以看出来,小至暖包、大至开路镰刀,不需要她的提醒,他全备齐了。
半天下来,她渐渐放松了戒备,跟在一个登山⾼手后头,她能做的事少之又少,除了机械性的移动自己的双脚,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所以,她开始胡思乱想,想这几天伊甸园里的“怪现象”
那天吃完咖哩餐回伊甸园,他们碰见几个习惯下班后在门前小空地泡茶聊天的员工,其中之一的嘉嘉从椅子上起⾝,很慎重其事,喊温子靳一声:温先生。然后其它人也恭敬地对温子靳点着头。
嘉嘉见到温子靳的反应怪得让若语至今还猜不出所以然,而温子靳对这怪现象,竟只是若无其事回了他们一个微笑。
怪哉!这种怪状况一直持续着,这几天,温子靳在伊甸园里被人莫名地“景仰”着,她不确定这样形容对不对,但原本跟他直来直往的员工们,对他的反应已不再直率了。
今天,他们离开伊甸园前,若语以为会听见几句揶揄的话,没想到整个伊甸园静悄悄,目送他们离开的几个人,什么也没说,连最爱闹的嘉嘉都闭口不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可能知道温子靳的⾝分了吧?她确信笑雨跟你不会透露温子靳的⾝分,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些员工用“尊敬”的眼光望着温子靳?
不知不觉他们提早抵达预定扎营的地点,现在才四点四十七分,上次她一个人走这段路,五点半才到达扎营处。男人果然力气大,开路的速度比她快多了。
“累了吧?先把背包放下,我们休息十分钟,等一下我搭帐棚就行了。”子靳放下沉重的背包说。
“你才应该累了吧。我会搭帐棚,你休息没关系。”
“该你做的事不会少,你不必抢着做,今天的晚餐你负责,搭帐棚的事交给我。这里是荒郊野外,我们有一整晚可以做事。现在我要你坐下来休息十分钟,算是陪我,这不是过分的要求。”他坐上一块石子,拍拍⾝旁的位子,表情坚决。
若语只犹豫了一秒,就坐下了,而且是坐在他指定的位子--他的旁边。坐下时,她想着,温子靳在作决定的时候,常常透着不容别人置喙的坚决,几天前在凉亭里命令她坐下的口气,就像现在一样。而此时,她才忽然领悟,她会在不知不觉间,听他的话,没有一丝反驳。
“你很擅长命令别人,对不对?”若语脫口问。
“这不是与生俱来的,是环境塑造出来的习惯,我已经尽量不在你面前表现出命令的样子。”
“你想趁机告诉我,你的环境非常优渥,⾝边有一堆人等着让你命令,是这样吗?”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子靳微笑,没急着回答,而是先拿出口袋里的湿纸巾,菗出-张放进她手里,说:“给你擦擦脸,一脸汗应该不好受。”
看着她接过纸巾,慢条斯埋擦拭着脸,他的心滥泛着惊奇感受。
这难走的一路,她走得轻松,即使背上背着可能连大男人都喊重的背包,她一句抱怨也没。
从前他带登山社,有不少女社员,却从没见过一个像她这么“毫无怨言”的女性。她没以自己的性别,要求少背一些东西,一路上更没听她喊过累,无论他走多快她总跟得上。就算提议爬山的人是她,他仍是觉得惊奇。
凝视她好一段时间,子靳将话题拉回。
“我确实有不错的环境,也确实有些人等着让我命令。我一直打算正式向你说明一些事,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
今天他确实在想,该找个时间亲口告诉她实情,尽管他认为花若语应该知道他的⾝分了。但为表示他的诚意,他有必要亲口对她承认。
他再继续留在伊甸园,会变成打扰,都怪子镐没事出现在伊甸圆!有机会,他一定跟子镐讨这笔帐。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愿意洗耳恭听。”终于想坦白了?上次在咖哩厨房她就想问了,要不是突然出现那个蠢死人的“永远”话题,她早要他坦白⾝分了。
“我不认为现在是恰当的时机。放心,该告诉你的,我迟早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晚一点吧,也许等帐棚搭好了、晚饭煮好了、星星月亮都出来了,再说。”
承认自己的⾝分也需要恰当时机吗?还必须等星星月亮出来?服了他。
“也许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呢!”她低语,没让他听见的打算,不过声音大概不够小。
“那更好,我的罪恶感会少一点。”他有些开玩笑的意味。
“你会有罪恶感吗?”她问得认真。
“不好意思,坦白说,我不会。如果为了得到你,我必须说些无伤大雅的谎话,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事后我一定会向你诚坦事实。这回答你満意吗?
就算不満意,请你千万别因此借机报复,弄出难以呑咽的晚餐。我很饿了,如果晚餐不好吃,我绝对会想其它办法填饱肚子,不管哪一类食物都可以,你看起来就是很好的食物。”他笑得很暧昧,在说最后一句话时。
他好厉害!这是继相亲宴之后,她第二次见识他的擅言能力,短短几句话,暗示了他隐瞒某些事实,顺带警告不能在食物里动手脚,进而威胁她,她极可能被当作食物的替代品!
这男人,真是很难教她不欣赏。
“既然你认为我能填饱你的肚子,而不是让你消耗更多体力、感觉更饿的话,我很乐意当你的食物?如此一来,我是不是不用煮晚餐了?”
“那太好了,等我搭好帐棚,就立刻享用你这道美食。”说完,他开始动手搭帐棚。
若语轻笑,看他忙得起劲的⾝影,她跟着动手张罗食物:
说归说,她可没打算真让自己变成食物。
一个小时后,他们有默契地不提要把她当成美食这回事,低头吃着真正能吃进肚子里的晚餐。
* * *
“你都跟哪些朋友来爬山?”吃完了晚餐,子靳陪她在附近的溪边清洗使用过的锅具,他擦拭她洗净的小锅子。
“我习惯一个人爬山。”她没抬头,专心洗着最后两双筷子,看不到子靳一张脸霎时难看的转变,顺手递给他洗好的筷子,她朝另一个方向转头,指着远方说:
“明天再走半天路就能到最上游,那里的水,比这里清澈几倍,夜里头満山遍野的萤火虫,一点一点飞舞的绿光,很漂亮。前年我无意中找到那个地方,一直想找机会再去看一次,却拖到现在。”
“前年没人跟你一起来?”他仔细再问-次,声音透着怒意,生气地想着,一个小时前他怎么不把她吃进肚子算了,这样她再也不能做出一个人到荒郊野外的危险行为。
她只⾝来这荒郊野岭,不觉危险吗?万一发生意外,谁知道她在这儿!?子靳越想越气。
“我不是告诉你,我习惯一个人爬山吗?前年没人跟我来。”若语拍了拍裤管不知何时沾上的⻩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九月多了,天⾊晚得快,她抬头就看见几颗星子。
子靳试图安慰自己,強迫自己想着她武艺⾼強,可惜他的怒气很难被这理由平抚,不过这时候他决定无言。发怈怒气的方式很多,他不急着现在跟她讨论他想用什么方式发怈怒气。
“走吧。”他拭净最后两双筷子,收拾好所有东西,对在旁边伸懒腰的她说,然后领在前头,回扎营处。
“你是不是在生气?”她走在后面问。
“不错嘛,你看出来了。”子靳没回头。
“请问,你生气的对象是我吗?”她的声音无辜得彻底。
“这方圆十哩內除了你,还有其它嫌疑犯吗?”
“那再请问一下,我这个嫌疑犯了什么法,惹大人你生气了?你是不是打算判我死刑?荒郊野地里,我连找第三者上诉的机会都没耶,不太公平。”
“原来你知道这里算荒郊野地,要找第三个人很困难。我想问你,前年你一个人到这种地方,会不会太没大脑了点?”扎营处离野溪没多少距离,他们很快就走了回来。
她看着温子靳的背影,沉默良久,用的不是先前玩笑般的语气,望着温子靳的双眼若有所思,说话的语气很认真。
“子靳,你不该⼲涉我太多。”
他弯⾝将洗好的东西收进背袋,东西收了一半的手明显停顿了几秒,又继续收,全收拾完毕,他回头走到若语面前,不言不语凝视她好一会。
突地,他毫无预警地弯⾝将她抱起,走进帐棚,将她放上气垫床。
“花若语,你很懂得用什么方式激怒男人,连我自认修养极好都不得不甘拜下风。你成功激怒了我。所以,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子靳庒着她,双唇离她的脸只有一?荚丁?br /><br> “代价是陪你上床吗?这我可以接受。”她不知死活地眨着眼睛,拿出最无辜的表情说。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很想气死他。
“你真的很可恶!”他翻翻白眼,无力地叹气。没错,刚刚是很想拉她上床当作惩罚,但受罚者若对处罚手段不以为意,处罚根本就没有意义。他以平静的语气说:
无声数着秒,数过二十秒后,他决定不碰她的⾝体,而是跟她讲道理。
“我喜欢你喊我子靳,从现在起不准你再叫我死苍蝇。你说我不该⼲涉你太多,从认识到现在,我⼲涉过你什么?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只有这件事?如果我们互不认识,哪天就算我看电视报导荒山里寻获一具美丽女尸的新闻,我连眼泪都不会掉一滴,只会笑只⾝登山而枉死的女人笨。
可是我认识你,没办法对这种可能发生的事一笑置之,你懂吗?”
沉默像是要无限蔓延似的,子靳差点以为她要用沉默“默许”他的⼲涉了,没想到她在许久许久后,说了句让他顿觉无语问苍天的话。
“我可以保护自己。”
他真是被打败了!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她没激烈议抗他的⼲涉,他该感万幸了。
“这件事,我们再讨论。”最后,他咬牙切齿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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