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想到这里,不由得欣慰的笑了起来,对⾼固低声说道:“看到了吧,武元衡这个人物,我没有看走眼吧?不仅够硬气,而且才识过人。他对本朝律法章程了如指掌,表面斯文平静,胸中却是嫉恶如仇正气凛然。而且他这一手斩立决玩得多漂亮呀,刺史就是在场,也拿他没辄。要想重审此案,周大牛的人头却已是落地了。”
⾼固也连声赞道:“是啊!这样的一个文弱书生,所作所为却让卑职这个武夫,时时感到热血沸腾,真是个人物!”
李世民点点头,微笑的看向端坐于台上的武元衡,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的确…他就是我想要找的那种人物。”
这时,雍州刺史气得脸都白了,浑⾝颤抖的指着武元衡喝道:“反了!反了!你个小小的六品县令,居然敢无视本府指令,当真是反了!武元衡,我告诉你,你今天若真是敢杀了周大牛等人,你自己也就等着倒霉吧!”
武元衡看了刺史一眼,却是微自一笑,说道:“本县一向严格依律办事,心中更是可昭曰月,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
刺史自然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能上前将武元衡撕成八瓣才算解恨。衙役们正要将周大牛等人拖下去,县衙门口的百姓们却是惊慌的嚷了起来,迅速闪到一边。县衙门口,也闪出了一大批人,凶神恶煞的包围了县衙大门。
李世民呵呵一笑,对⾼固说道:“看吧,这出戏,就要演到最精彩的地方了!”
⾼固也朝那边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说道:“那不是房胜德吗?好大胆!居然敢带人包围县衙!”
李世民略挑了一下嘴角,轻言说道:“冲撞大唐县衙,伤害县令、衙役、捕快或县中任何一名人犯,都是罪同谋反。房胜德这一回,可要小心了。只要他的人敢冲进这个县衙里来,可就要倒大霉了。”
房胜德仿佛也明白这一回事,只是让人守在县衙门外。自己却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武元衡自然早已明白他此来地含义,房胜德刚刚一脚踏进公堂的时候,他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大胆房胜德,你居然再次不经传唤就擅闯公堂,该当何罪?眼下又带人包围县衙冲突本县。包蔵何等祸心?”
房胜德趾⾼气扬的瞟了武元衡一眼,冷哼一声,居然不作理会。他走到刺史而前,弯腰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刺史大人明鉴。本侯哪里是带人冲突县衙。这是等同于谋反之罪,如何吃得起?那些人,全是附近的居民百姓。自发前来喊冤叫屈的。他们都认为这位武县令为官糊涂草菅人命,举荐本侯作为代表,极力请求刺史大人查办这名庸官!”说罢,居然还当真拿出了一纸讼状,上面写満了许多人的名字。
李世民朝县衙门口一看,之前聚集在这里的百姓,已经一个都看不到了,全都换成了房胜德带来地人。一群人大约有两三百名之多。将县衙大门堵了个水怈不通,正在大声嚷嚷的叫道----“查办昏官、查办昏官!”
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恼怒的低喝了一声:“好卑劣的手段!”
⾼固见状也有些急了,忙道:“公子爷,我们上去帮忙吧?”
李世民看了一眼武元衡,仍然是那副稳如泰山静如止水的样子。轻扬了扬手:“再看看。看他武元衡,会以一种什么样地方式。来处理眼下的危机。”
那个刺史拿到讼状,十足阴琊的怪笑了一声,指着武元衡说道:“武元衡,看你总是一副道貌岸然正义君子的嘴脸,没想到也是个施政无方惹得天怒人怨的昏官!本府今曰就要依从民意,将你就地弹劾,撤职查办!”
那一群衙役捕快们看到眼前地阵状,也有些害怕了,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周大牛等人。周大牛气冲冲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五花大绑地,只能跳着骂武元衡:“昏官、狗官!你也有今天!等你头上乌纱落地,大爷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武元衡却如同事不关己一样,依旧淡然的微笑,说道:“刺史大人,下官头上的这顶乌纱,岂是你说摘就摘的?若无皇帝圣旨或是朝廷御史台正式批文下来,下官就仍然是这华原县的六品县令。仅凭一纸讼状,既无查察亦无审理,就公然宣称要罢了下官的公职,试问:刺史大人往常,都是如此判案的吗?若是如此,那下官就有话说了:依大堂律,下官虽是低职属下,见上官办案处事不公,亦可向御史台告发检举的。”
“哼,死到临头,还在犟嘴!本府没时间与你作小儿斗嘴!”刺史勃然大怒地喝道“武元衡,本府现在命你,摘下乌乡去掉官袍,随本府回雍州接受审理!”
“笑话!”武元衡冷笑一声,依旧如同闲聊一般的悠悠然说道“头顶乌纱,墨绿官袍,代表的是大唐国法与律法。就算是你三品刺史,也无权凌驾于国法律法之上吧?下官还是那句话,若要查劾下官,请列举罪状从刺史府下发批文传唤,由法曹立案审查,下官必定主动配合。像刺史大人这样空口无凭的大喝大吼,下官非但无视,还要向御史台告发你滥用职权恫吓下官,妄图⼲扰本县判案之公正。”
刺史、房胜德与周大牛一⼲人等,气得哇哇大叫,周大牛更是跳脚骂道:“好你个不知死的武元衡,居然敢跟刺史大人如此说话!刺史大人,你要你说句话,咱们这几个兄弟立马冲上前去,将武元衡这个不知天⾼地厚地⻩口小儿,一举拿下!”
“你敢!”武元衡嚯然一起站起⾝来。仿佛也动了一些真怒,剑眉倒竖瞪着周大牛“公堂之上袭击县令,罪同反叛,乃十恶罪之一,当属重叛不赦!”
一向安静斯文的武元衡,赫然这样一下站起⾝来怒声厉喝。吓得周大牛浑⾝一颤,张着嘴想骂几句,却又有些心虚发怯。刺史与房胜德也有些微微地惊惧,一时居然愣住了。
“衙役何在?”武元衡声⾊俱厉,沉声喝道。“还不将周大牛一⼲人犯带走!”
“是!”眼看县令老爷发威占了上风,众衙役们也有了底气,一拥而上又将周大牛等人拿了下来。房胜德年轻气盛,可就不比刺史那样老而持重了,这时候再也忍不下去。对着外面一声大吼:“乡亲们,给我动手!”
守在外面的一两百名房胜德的爪牙,顿时轰叫着一拥而入冲到了公堂之前。气势汹汹的将衙役和人犯们包围了起来,乱糟糟地吼着“放人”、“昏官下台”!刺史见状有些急了,低声骂房胜德:“你疯了?冲撞县衙公堂,罪同谋逆!”
房胜德则是有恃无恐的冷笑一声,也庒低了声音说道:“怕什么。法不则众,这些人,眼下都只是华原县的百姓而已…这只能说明,他武元衡犯了众怒不是?”
正在这时。公堂一侧突然响起了啪、啪的巴掌声,不急不徐声声清脆,然后听到一人朗朗说道:“精彩、精彩!果然精彩!好一幕滥用职权官匪勾结的好戏,当真是精彩之极!”
刺史与房胜德等人都吃了一惊,朝那边看去。只见那个旁证李漠和那个⾝手不凡的跟班,正拍着手从侧堂正到了正堂。脸上満是冷笑与不屑。
“大胆刁民,竟敢口出秽言污蔑本府,该当何罪?”刺史恼羞成怒,指着李世民大骂。
李世民冷哼一声,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公堂上,对着武元衡略略拱了一手,说道:“县令大人,在下⾝为旁证,可否说上两句话?”
武元衡面⾊淡然,轻扬了一下手:“公子请讲。”
“谢大人。”李世民转过⾝来,走到刺史与房胜德⾝前,盯着他看了几眼,呵呵一笑,说道:“你,就是雍州刺史?而你,便是房胜德、房侯爷,对吗?”
刺史看着这个衣衫华贵气宇不凡地公子哥儿,心中心快的思索着这人会不会是大权大贵,有没有在哪里见过,一旁的房胜德却是草包的大叫起来:“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向刺史大人和本侯指手划脚?”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李世民扬起一手,指着房胜德说了一句,然后走到周大牛⾝前,对他说道:“周大牛,你还记得吗?你曾说过,要诛我九族地,是不是?”
“哼,是又咋的?”周大牛耝人一个,才没有想太多,耝蛮的叫道“你抢夺了为皇帝捕鸟雀的御蛇,还说要烹了它们,就是大罪!”
“真是満嘴胡言!”李世民指着周大牛的鼻子骂道“你口中说出御蛇二字,就是欺君!那几条蛇,可有得过皇帝封赏?如果没有,你说它们是御蛇,就是告谣、欺君!”
“你!…你少吓唬我!”周大牛明明被吓到了,却仍在凶巴巴地犟嘴。
李世民再复走到刺史和房胜德的面前,对他们说道:“方才本公子在侧堂听得清楚,刺史大人曾说,这周大牛是房侯爷的人,可有这回事?”
房胜德十足不屑地冷笑:“是又不如何,不是又如何?一个不识好歹的县令,和一个迂腐傻愣的旁证,一起做出这些让人莫明其妙的事情,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想来,你们都是吃饱了撑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很好、很好。”李世民冷笑着连连点头,走回堂前,问一旁堂记的县丞:“县丞薄记,可有将刚才在下问话的过程都记录下来?”
“都记下来了。”
“好----”李世民突然长昑一声,大声对武元衡说道“武县令,如果有人要诛杀亲王九族,该当何罪?”
武元衡似乎丝毫没有惊讶,平静说道:“意图弑君,罪同谋反。十恶罪之首,罪当问斩,抄灭其家。”
李世民与武元衡的这一问一答,着实让刺史和房胜德等人吓得七窍生烟,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惊道:这个额间长痣的公子哥儿李漠,究竟是什么人?
“请县令大人借纸张一用。”李世民也不急不忙,向武元衡借要起东西来。武元衡让一旁的县丞给了李世民一张白纸。
李世民从怀中拿出玺印,哈了一口气,在那张白纸上重重的印了一记,然后呵呵的笑道:“真不巧,在下原名李漠,现名李谊,刚好就是大唐地亲
“啊!----”除了武元衡和⾼固,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刺史、房胜德与周大牛,则是叫得更加大声,声音仿佛见鬼一般的惊惧。
李世民将白纸交给武元衡:“县令大人请过目,辩明真伪。”
武元衡神⾊淡然地看了李世民几眼,拿过白纸看了几眼,朗朗念道:“大唐汉王,讳----谊。”
汉王李谊!
所有在场的人纷纷心中大惊:原来这个不露形迹的年轻人,居然就是眼下大唐最炙手可热的汉王!
那个刺史已经是吓得双眼翻白,双膝一软扑通就跪倒了下去,声音颤抖的喊道:“汉、汉王殿下!卑职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本州,有失迎讶,但请殿下千万恕罪!卑职刘德海,拜见汉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旁的房胜德仍然在发愣,喃喃的道:“不会是真的吧?”
“还不快跪下?”刘德海恨恨的低骂道“都是你⼲的好事!”刘德海虽然没有见过汉王,却是听人描叙过一些,知道汉王的一些外貌特征。现在这一联想,自然知道是真正的汉王驾临了。
房胜德这才吓得浑⾝哆嗦,慌张张的跪倒下来:“臣下关南侯房胜德,拜见汉王殿下千岁…”公堂上的县丞、衙役、捕快、人犯和那些蜂拥进来的房胜德爪牙,都一起跪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