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场战之上,一人倒地根本引起不了多少人的注意一军统帅赤松德赞。只有七八个吐蕃将军一起围冲了过去,将昏厥于地的赤松德赞围了起来。
众将惊慌失措,七手八脚的将赤松德赞扶起,拍脸掐人中,半天不见反应。赤松德赞脸如白纸双唇紧闭,就如同死了一般。
不知道是谁惨叫了一声:“赞普驾崩了!”这个细小的声音就如同恶性病毒一样,迅速在阵中传遍开来。吐蕃人听到了个个心神失措,瞬间没了精气神。
那七八个吐蕃将军围在一起大声的喊叫“赞普、赞普”用尽了各种手段,终于让赤松德赞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模糊之中,赤松德赞看清了眼前的几个将军。他们个个神情凄惶浑⾝带血。周围是无尽的厮杀惨叫声,大火浓烟滚滚翻腾。
赤松德赞在地上艰难的坐起了⾝来,紧拧眉头向四周环视了一眼,静静的说道:“鸣金。”
周围的将军一愣:鸣金?!
赤松德赞见众人没有反应,又淡然的重复了一次:“鸣金。”
赤松德赞的⾝边,就跟得有负责金鼓的信号兵。⾝边的将军们都明白,赤松德赞这样做,就意味着吐蕃军要投降…
两名将军带头,拿出别在腰上的金角,犹豫不决的放到了唇边。
吐蕃人既痛苦,又犹豫。
一场殊死之战,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吐蕃,就真的这样惨败于唐军之手。俯首称臣?!
“吹!”赤松德赞攒起一丝力气,大声下令。
“呜——呜呜——呜!——”突兀的金角声,在大场战上赫然响起。最先只是一支金角在鸣响,紧接着,七八支、十几支、数十只金角一起吹起。呜呜的鸣响声响成了一片,盖过了场战上了任何声音。
所有人都听到了。
李世民听到这个声音地时候。心中就如同被雷电掠过,浑⾝惊颤。
我们胜利了——吐蕃人投降了!
大巨的金角声,一层层滚荡开来,扫过了场战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所有的吐蕃听到之后。都瞬间失去了一切动力,放弃了抵抗与战斗。
李世民也迅速拉起了彩炮信号令——停止杀虐,清点场战!
一场浩世之战,居然以这样的形式划上了句号…
所有的吐蕃人,下马,弃械。
投降。
二十万唐军,发出了惊天动力地欢呼声。响彻大非川。许多人激动的相拥而泣,不停的捶打着胸膛,宣怈着心中莫可名状的奋兴与激动。
“大唐万岁”地呼声回响在大非川的上空,震荡了青海湖的湖水。滚滚浪涛层层拍向岸边的岩石,卷起千层水花。
吐蕃人全部下了马。静静的等着胜利的人唐来收编。唯独赤松德赞还骑在马上,一脸苍白目光深遂地看着四周,表情凝重而单一。让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情感变化。
⾝边地人一个个被带走,地上堆満了吐蕃的弯刀与旗帜。
看着眼前这一切,赤松德赞突然感觉很⿇木,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胸口的剧痛层层传来,他本该发出一阵阵战栗冷汗直流,可是他却依然泰然的坐在那里,仿佛很享受这种疼痛的磨折。
或许,此刻⾁体上地疼痛,能减轻他內心的磨折。
战斗意想不到的如此迅速就结束了。刚刚还喊杀声震天,现在相比之下显得异常地宁静了。所有人⾝上沸腾的血液仿佛瞬时冷却了下来。黎明的寒风吹过,许多人忍不住轻轻的战栗。
一名唐军小将,带着十几个士兵围到了赤松德赞等人的面前,惊异的打量了他们一阵后,用拗口的番语说道:“下马,弃械,受缚。”
那七八个吐蕃将军依旧护在赤松德赞的⾝旁,这时齐齐怒声一喝,将那名小将和士兵们吓退了一圈。
赤松德赞骑在马上扬了一下手,众将退下。然后他用十分流利的汉语说道:“尔等小辈退下。我要见李漠。”
唐军小将一愣,心中马上醒悟:这是个大人物!
于是,他飞快的派人去寻找皇帝。
此刻,李世民正下了马来,坐在一张马扎上略作休息。众将依次前来汇报战况,往来哨马信探络绎不绝。数百名飞龙骑将士围成了一个临时班朝模样,护卫着李世民。
一名小卒快马奔来跪倒在皇帝面前:“陛下,那边有一群吐蕃人不肯缴械投降,还指名道姓要见皇帝陛下!”
李世民嚯然一下站起⾝来:“终于找到了——走!”
赤松德赞依旧骑在马上,感受着阵阵寒风掠过。他拎着马缰的手已经有些冻得发白,但⾝形依旧挺拔,静静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时,前面围着的唐军闪开了一道人墙,听到有人⾼喊:“皇帝陛下驾到!”
一匹白马,金甲红袍,李字帅旗与血红的大唐龙旗,果然是李漠。
赤松德赞的嘴角轻轻挑动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方向。
李世民带着李愬、薛平二将,骑着马缓缓走到了赤松德赞等人面前。
护着赤松德赞的七八个将军这才将刀扔到了地上,退到了赤松德赞的⾝后。
二人四目相对,良久。
过了许久,李世民扬了一下手:“李愬,请赤松赞普下去歇息。还有他⾝边的这些忠勇将军们——好生款待,不得有丝毫怠慢。”
“是。”李愬拱手应了一声,跳下马来朝赤松德赞走去。
赤松德赞盯着李世民看了好大一阵,转头看向走到了自己马头前的李愬,说道:“你就是李愬?”
李愬不卑不亢:“正是末将。”
“就是你杀了论莽热?”
“正是。”
赤松德赞用意复杂的冷笑了一笑:“走吧,牵马引路。”
李愬有些恼怒的
了赤松德赞一眼。就差骂出来:都战败被俘了,还使!
李世民在后面说道:“照办吧,李愬。这是应该地。”
李愬终于没有多言,牵着赤松德赞的马朝后营走去。那七八个将军如影随行也跟在一起,数十名飞龙骑将士从旁严密监视,一起护送着他们朝后营走去。
待赤松德赞走后。薛平有点忿然的说道:“陛下,历来没有如此宽待战俘的先例。哪怕他是吐蕃的赞普,也用不着让李愬将军如此低声下气去伺候吧?”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微微笑了一笑:“你不会懂地。”
场战清理的工作,持续到了中午时分方告结束。战事清理结束送到帅帐的时候。连李世民都吃了一惊。
这一战,从打响到结束,不过短短的个把时辰时间。就是这么短地时间之內,二十万唐军杀人如⿇,居然斩杀了近四万吐蕃人。另外还有二十余万人成了俘虏。仅关押俘虏的兵营就占用了七十多个。好在吐蕃人是主动投降,不然这么大巨数量的俘虏要是有心闹事。恐怕也是难以镇劾。收剿的粮草多达十余万石,照这样计划起来。吐蕃至少还可以支撑半个月左右。兵器甲仗更是堆积如山无法统计。青海湖的水,被染红了一半。血水与泡沫飘浮在河面上,层层荡开让整个湖面都添上了一层红⾊。
胜利酝酿了许久,却仍然给人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所有人都仿佛仍在梦中,不敢相信这一场旷世之战居然就这样结束了。吐蕃人还有二三十万兵力。居然甘心拱手认输。
不自觉地,众人将讨论的话题放到了赤松德赞地⾝上。
“陛下,这一仗赢得诡异了。”浑瑊说道。“我们原本以为,至少要杀上一天夜一方见分晓。三十万颗头胪,就是摆在那里让我们砍也要费尽工夫。谁曾想到,吐蕃人居然就这样投降了?”
“是啊,陛下。”李光进也表示疑惑“末将也有些想不通。按理说,赤松德赞完全还有翻盘的机会,至少能突围而出杀出一条生路来。他怎么就突然放弃了呢?”
众将一起看向皇帝,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李世民慢慢的踱了一下步子,轻轻一笑,说道:“那是因为,赤松德赞毕竟还是人。他的心里,始终还保持着人的天性。”
“什么天性?”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理智、求生、怜悯。”李世民说道“他是枭雄没错。但他是一个理智的枭雄。同时,他也有着求生的本能,和对生灵地些许怜悯。朕听说,他在场战之上突然晕厥倒地。可能就是在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怖。于是,他心中仅存的一点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于是下令放弃了抵抗,结束了这一场让数十万人拼命的战斗。”
“他就不怕陛下事后照样处斩战俘吗?”浑瑊脫口而出,随即又感觉像是说错了话,突兀当场。
“他知道的。”李世民语音淡淡,并没有去怪罪浑瑊,而后又说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朕的一个知己。”
七天以后,二十几万大军押送二十几万吐蕃俘虏,移师城大营。为了安置数量大巨的战俘,李世民先派李光进带了万余人马回到城,修建了一个异常庞大的临时战俘营。战后的清理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投降的吐蕃人也没有过多的造次生乱,全都乖乖的束手就擒。李世民再发急件送往长安,命令送一批粮草过来。突然之间平添了二十几万张嘴吃饭,军中粮草异常吃紧。尽管如此,李世民传下令来,先要优先照顾俘虏的饮食,哪怕唐军每天少吃一顿,也要先让俘虏将饭吃饱。
大非川一役的捷报,很快传遍了河西陇右,传到了天山、昆仑、陇山,传到了关內中原和西域诸地。
无法确切的形容所有人的感想。汉人激动振奋,吐蕃人瞬间崩塌,其他胡族惊栗莫名。
大唐的雄风,瞬间袭扫天地宇內,荡涤了一切阴云,震烁乾坤。
而此刻的李世民,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欢庆与感慨。现在,他比平常都更加的忙碌。营大帐的帅营里,进出的信使官将络绎不绝,诸多军务多如牛⽑。正副元帅李光进与浑瑊跟着皇帝曰夜办公忙碌,已经是第三天了。
只不过,虽然这几天异常的忙碌,李世民等人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疲倦。仿佛⾝上永远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和精力。
河陇一带的州县城池,全都揷上了鲜亮的唐字大旗。许多军民百姓曰夜欢庆载歌载舞。每天都有许多的百姓送来大量的物资劳军慰军。
一些老人激动的跪在军营前久久磕头,泣不成声。
四十年了!从当年安史之乱起,大唐就失却了河陇一带,失之交臂长达四十年之久!现如今,大唐的光芒终于重临河陇,怎能不让这里的百姓们激动万分神形俱泣!
李世民出派了十几路安抚使,安抚附近的州县百姓。同时还可以肃清一些吐蕃残留的游兵散勇,确保大战之后无大乱。
一股雄浑苍劲的大唐之风在长烟落曰的河陇之地刮起,澎湃磅礴。天地震荡山河苏醒,百万生灵顶礼膜拜如迎神佛。
当青海湖的湖水再度变得青蓝幽亮海天一⾊的时候,大非川场战之上的痕迹也在慢慢消蚀而去,不再见到昔曰滚滚的喧嚣狼烟。
人们或许不会记得青海湖里有多少生灵的魂魄沉淀下来。但是,看到四处飘扬的大唐龙旗,就不难明白一件事情——景兴大唐的盛世,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