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样老大你才肯教我们?”白向云不甘心的又望向他。
看着两人那气愤不平的样子,郁千风又是一阵轻笑:“你们自信要多久才能在我手下撑过十分钟?”
想起那天早上在偷袭的情况下也没任何建树的情景,两人谨慎的想起来。
那天他们两人的策略没什么不妥,配合也堪称十分默契,但反应和对后续战况的预估严重不足——也就是说眼光、判断力和郁千风相比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在很多情况下这可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当然,最大的差距还是实力,两人和郁千风可以说根本没有可比性。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两人也没什么向郁千风求教的必要了。
眼光、判断力都能在实战中磨练提⾼,战略有着天赋原因,默契也可以在实战中越来越好,实力呢?当然也能在不断的战斗中提⾼一点点吧。
这样综合算来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和郁千风一拼呢?
十分钟。在他们这样级别的切磋中,十分钟足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了。超出这个时间界限的话他们也应该没什么力气再战了——白向云在看守所大战数十人也不过只用了这点时间。
左衡量右衡量后,白向云和李刀再小声商量了一下,望向一直笑昑昑看着他们的郁千风说:“三个月。三个月应该行了。”
郁千风笑了起来:“好,那我给你们四个月的时间。四个月后你们要是能在我手下撑过十分钟的话,我一定毫无保留的的教你们一切关于武学的东西。”
“一言为定。”白向云和李刀奋兴的举起手掌。
“啪!啪!”两声,郁千风也举起手来和白向云、李刀各击了一下掌,然后轻笑着说:“要是到时候你们还是撑不下去的话,以后就别一天三次的缠着我了。”
“天天和你一起散步,再加上切磋的偷师,我们才不信不能提⾼一点。”白向云笑着掏出烟来。
“到时候就知道了。”郁千风还是満眼狡黠。
两人被他轻蔑的话语激起滔天豪情,都暗暗心中发狠一定要在自己定下的三个月內达到在他手下撑过十分钟的目标,不然的话还真对不起自己一直自傲的⾝手和才情了。
从回去监仓的路上直到躺下床,两人心中想的嘴上讨论的手下比划的无不是如何自我提⾼和如何向郁千风偷师以求进步,最后得出并没什么独到的结论:练习、思考、观察、学习和套郁千风关于武学的实践理论。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就爬了起来漱口洗脸,然后以最快速度冲到走廊向操场下面望去——果然操场中间已经有了郁千风的⾝影。
两人一边在心中慨叹郁千风严格的自律,一边脚步不停的冲了下去,打定主意二话不说就以实战来向他说明自己的决心。
到能完全清楚的看清郁千风动作的距离时,两人却不由自主的同时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眼前⾼手的一举一动。
“这是那家的太极拳?”
十多秒钟后,李刀倒菗了一口凉气,小声的问白向云道。
白向云摇头摇,继续静静的看着没说话。
郁千风正在打任谁都能看得出是太极拳的套路。但在白向云和李刀眼中,他的动作和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流派的太极拳都不同——不仅是动作招式,还是內行人感觉。
郁千风仿佛不知道两人来到般,继续轻合着眼舞动着自己的手脚,祥和的脸上没有一丝
波动,宽大的囚衣衣襟在动作中微风中轻轻摆动着,很有些出尘的味道。
他的动作如风过如水流如云飘般流畅自然,不着痕迹。虽然是合着眼睛,但⾝体每一部位的配合呼应更让人觉得谐和,好像完全是发自內心出自天然,没有一点刻意,没有一点刀工斧凿的痕迹——即便是动作的转折过渡也是如此。
对于各个流派的太极拳都见识过无数次的白向云合和李刀来说,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
看着每一个流畅自然到没有一丝烟火味的划动和带出的轨迹,看着连晨雾都跟随着着动作而飘移聚散,白向云不由完全的沉醉其中,目光随着轨迹的移动而移动,随着郁千风每一次毫无涩滞的转⾝而惊叹…
“这才是真正的太极。”看着郁千风双手的一个伸展划圆回环,晨雾也随着他的舞动流出个圆形,白向云好像看到了一个太极图案在眼前转动着,惊叹之余也涌起一丝感悟。
“我感觉…我们一定进不到他的手臂伸展的范围內…哪怕是任何方向…”李刀犹如梦呓般喃喃道。
“所以我们看着就行了。”白向云目光不动,嘴里应着李刀的话。
这一看就看了近二十分钟,直到郁千风双掌拢回腹小慢慢睁开了眼睛,期间两人没再说一句话,旁边来来往往见怪不怪的事务犯发出的声音也无法影响他们的专注分毫。
“要跟我一起散步么?”
郁千风看着两双还是专注的盯着自己的眼睛,祥和的脸挂上淡淡的微笑。
白向云和李刀同时长长的吁了口气,同时点了点头。
“耄耋之能御众,快何能为。”郁千风轻昑着迈开脚步,沿着篮球场边线不许不疾的走起来。
“耄耋之能御众,快何能为。”两人心中默念着也跟着他迈开了脚步。
对功夫略有研究的两人都知道这是太极拳理论中的话,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深思过而已,甚至对这话有点嗤之以鼻——在功夫⾼深的人中,耄耋之年尚能御众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快何能为”就难得他们苟同了——不快何能御众?不快何能制敌先机?
现在郁千风独白般又说出这句话,倒是让两人真正的思考起个中的玄妙来。
他们相信郁千风在这种时候说出这句稍微知道太极拳就听说过的话必有深意,不过他们也知道他是不会再进一步解释的,所以两人尽管还是想不通,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郁千风的步伐还是很完美,完美到就像刚刚他打的太极拳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涩滞,让两人觉得他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御风而行顺水而飘。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思考着他刚刚的话一边跟上节奏,有意无意的调整着步距和手、肩还有呼昅的配合。
天⾊越来越亮,刚刚可见的细微晨雾现在只能感觉了,初秋的微凉轻渗着他们裸露的肌肤,让他们的心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转到第三圈时,白向云觉得全⾝的气血已经向下行了,脑子也越来越清醒,心湖也越来越平静,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多的入进自己耳中…
事务犯的招呼吆喝,挑大米或蔬菜扁担的唧唧响,值班⼲警武警的脚步声,监区外田野中蛙鸣虫叫…让他不用看也能将一切情形在心中勾画出来。
这情形让白向云平静中升起一丝欣喜,不期然的想起了在队部时教官说过的一句话:修功必先修心。
一直以来他对这句话只是从字面上了解体会,现在他有了新的感受——功为形,心为神,神不足则形不全。
李刀的情形和他差不多。自懂事以来,除了当初父⺟经过重重波折终于原谅了他重新接纳了他入进家门那一刻外,他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觉得満足过。
那是一种从內到外无欲无求的平静。
起床铃响起的时候,同时停下脚步的三人面向东方,看着噴薄而出的红曰轻轻的呼昅着,一动不动,任由最后的晨雾清凉脸庞。
吃早餐时三人都很静默——郁千风是一直以来的习惯,白向云和李刀则是还沉浸在刚刚的感受中不愿转醒过来。郭老大他们见两人的样子奇怪不已,时不时的拿眼瞟过来。不过都得不到三人哪怕是一个眼⾊的回应。
出勤了,白向云和李刀没有下地,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早上的所得,所以在敷衍过几个武警后就静静的躺在凉棚內咬草根。
太极的真义是动中求静,静中求悟,悟中得灵;在变通中达到统一,在统中一契合自然,求得平衡而能圆浑,而后方可周⾝通透,一切自如,达到“道”中的始原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