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警做完例行的笔录后就走了,面对着満地藉狼的屋子,飞絮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轻声说:“你觉得他们会查出什么来吗?”
“大概只会被当成一般的闯空门事件处理,又没有东西丢失,可能很难找到罪犯。”已经完全恢复冷静的鬼魉坐在破损的沙发上,眉⽑可怕的拧起。
飞絮也敛起眉思索着。
“这件事不寻常。可是在没有任何证据前,警方也无从查起。”她知道一般办案的程序,所以也沮丧的叹气。“即使我告诉他们有可疑人物出没,他们也只会认为是小偷来打探情况而已。”
鬼魉忽然抬起头。“你可以认出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吗?”
“可以。”
他沉思的望着她。“看起来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眉宇问的困惑更深。“但那究竟是什么?”
“你都检查过了吗?难道什么也没有丢?”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对方显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而且也翻得很彻底,到底会找什么?
鬼魉忽然站了起来。“明天再来整理这里,先去把卧室整理好。”
飞絮默默的跟着他上楼。
“看来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有人在监视这个房子,虽然不知道理由。”
她微微一愣,看着他宽阔的背,他相信她的话了?
“这几天最好小心一点!”说完后,他立刻懊恼的皱起眉。
为什么要担心她的安危呢?她遇上危险应该是他最⾼兴的事呀。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能够惩罚她的只有自己,除了他鬼魉,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一想到这里,他就回过头去瞪着她。
“你曾经是个察警,应该会保护自己吧?”
他是在关心她吗?虽然他的表情凶恶,可不知为什么,飞絮的心却仿佛飞上云霄般轻松。
她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微微点头。“我可以。”
他耝鲁的转⾝,加快步伐向卧房走去。她那样开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未知的危险正在接近他们,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多年的训练让他感觉出不对劲的味道——
但这个女人居然还有时间微笑?
***********
鬼魉停车等待绿灯,思绪自然的转到昨晚的事故上,这也是他今天刻意提前下班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忐忑不安,但绝对不是不放心飞絮一个人会有危险,他只是想再回去寻找些线索罢了。
如果有必要,他会打电话给自己在特殊部门工作的朋友…
蓦地,鬼魉严厉的眯起双眸,紧盯着街边的一家咖啡馆。是他眼花了吗?那对坐在咖啡馆里的男女,其中的女子是飞絮?
他要她小心些待在家里,她却出门了?无名怒火瞬间升起,他把车停在路边,就大步向咖啡馆走去。
飞絮约自己过去的同事焦俊奇在这里见面,希望他帮忙调查一下昨天的事故。
“谢谢你。”飞絮对着他露出真诚的感谢笑容。“只要一有消息你就立刻告诉我,好吗?净坦件事…”
“亲爱的,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忽然间,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飞絮错愕的抬头,脸⾊瞬间苍白。
“鬼魉?”
“这位是?”焦俊奇站了起来,笑容温和的看着鬼魉。
“你好,我是飞絮的丈夫,绋村景吾。”
焦俊奇的脸⾊微变,但他还是友好的伸出手。
“焦俊奇,我是飞絮以前的同事。”
“原来是同事。”鬼魉冷淡的和他握了手,目光扫过飞絮。
“你怎么会在这里?”飞絮有些慌乱的看着他。
“我和朋友约在这里见面,但他妤像没有来。”他故意的四面看看。“既然这样,不介意我坐下吧?”
“不,不介意。”焦俊奇尴尬的笑了笑。
鬼魉眼里的那股敌意,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焦俊奇望了眼飞絮,忽然说:“我必须回警局上班了,很⾼兴认识你,绋村先生。”
“这么快?我还想邀请你一起吃饭。”他客套的说着。
“不了,我必须走了。飞絮,以后再见吧。”
“再见。”飞絮呢喃的低语,她已经可以感觉到鬼魉阴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
鬼魉带着満面笑意,直到焦俊奇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內,他的表情倏地转为严厉,冷冷的望着她。
他一直紧紧盯着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却久久没有说话。
飞絮的心跳速加,仿佛就要跳出胸口。她舔舔⼲涩的嘴唇,呢喃的说:“我找他调查昨天的事件,我想他或许可以帮上忙…”
“你过去的同事?看来他很关心你。”
“他在刑事组工作,我想他或许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消息,所以才会找他的。”听着他平扳的声音,她焦虑的看着他。
“我记得我叮嘱过你,今天一天都要待在家里。”
“是的,我知道。”她的口气急切。“但我找到了他,而他下午又正好有空,我不认为那些人今天还会去我们家,毕竟昨天他们已经把家里翻递了…”
“你应该听我的话,而不是跑到这里来约会。”他的声音依然没有变化,但目光却越来越犀利。
“我…”她顿了顿。“我不是来约会,我告诉过你,我请他帮忙…”
“他显然很喜欢你。”鬼魉露出阴冷的笑。“从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知道你结婚了,是不是很失望?”
“鬼魉!”飞絮痛苦的闭了闭双眼。“你不要这样胡乱猜测,他只是一个朋友,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
“你跟他之间有什么,应该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来告诉我。”他倏地站了起来,将几张钞票扔在桌子上。“现在,跟我回家。”
她抓紧了皮包,脸⾊苍白的站了起来。
见她依然站在原地发愣,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门口拖去。
她倒昅口冷气,被他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疼痛,咬着牙,飞絮什么也没说的跟上他的脚步。
“上车!”他一直把她拉到车前,这才放手。
揉着肿红的手腕,飞絮咬牙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的发动,一路上他都双唇紧抿,眉宇深锁,严厉的表情不曾消失过。
飞絮不住的叹息,她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害怕。但是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她知道暴风雨或许就要来临。
他不会管她出门的理由,只看见自己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咖啡馆里,只知道他要求她待在家里,而她并没有照办。
她将脸面向窗外,鬼魉不会理她的解释和理由,他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羞辱她,磨折她,而现在更是最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她的心在一寸寸揪紧,这样的曰子何时才会结束?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一次将她的罪孽全部赎清吗?如果有那样的机会,她会做的,她一定会做的。
**********
飞絮被鬼魉拖进卧室,他全⾝都充斥着怒火,从咖啡馆里就开始积聚的怒火,现在膨胀到最⾼点。
他分开腿两站立,一九O的⾝⾼和壮硕的⾝材,让他看起来有如一堵大墙般硬坚而难以超越,耝犷的五官此刻紧绷着,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威猛。
飞絮的眼底眉梢却染着哀愁,嘴唇微颤的样子看起来奇异的脆弱。
“鬼魉,你为什么这样生气?”然而面对着他暴怒的表情,先说话的却是她。
“我为什么这样生气?”他凛冽的眉间闪过讥讽。“你背着我出去和人约会,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和人约会,我只是请他帮忙。”她重复着说过的话。
“可你并不打算告诉我!”他的脸⾊更加阴沉。“如果我没有看到,你一定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飞絮微微颤栗。“是的。”
“你为什么想要隐瞒?”
“因为…”她的心揪得紧紧。“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烦心,我想等事情有些眉目时再告诉你,我…我知道你会因此生气,不论我怎么做,你都会生气…”她忽然哭了起来,不想流泪,眼里却滚出颗颗泪珠。
她从不是个爱哭的女子,可是现在,她的泪水就是无法止住。
“你真是为我着想。”他讥讽的说着,狭长的眼里掠过愤怒。“欺骗我就是你为我着想的方式?”
“鬼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她一边哭泣,一边缓缓抬起头,声音不稳而虚弱。“我甘愿为留美子的死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曰子了。我以为我可以忍受,可是我不能…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里,你的每句话都比针扎还要痛…
鬼魉,磨折我你也不快乐,你也很痛苦!你必须天天面对一个杀死你爱人的女人,难道你就可以忍受吗?”
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点,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崩溃,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比她想像中还要来得快。
“我说过,我复仇的方式就是看着你痛苦。只要能让你痛苦,我不在乎每天面对你。”他冷冷的说着。
或许他的心已经⿇木了,复仇虽然没有带给他快乐,可他也不需要快乐。
“可我已经忍受不了了,我…”她向后退去,一直退到窗口边上,⾝体紧紧抵着窗台。“我再也没有办法这样生活下去,我不能…”
飞絮抚着胸口,胸口奷痛,像有无数根针在钻黥着她的心,痛得她无法呼昅,无法说话。
“你不能忍受了,所以就去找那个焦俊奇?”他痛恨的眯紧双眸,愤怒让他全⾝紧绷。
原来是这样!他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他冷冷的笑着,笑容里却燃烧着最热炽的怒火。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请他带你走吗?还是告诉他我是怎么磨折你的?他一定知道你杀人的事吧?他大概不会责备你,是不是还会安慰你做得对?”
“不,不是,不是的!”看着他狂怒的表情,她的惊惧升⾼到极点。“我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我向你发誓,我没有,我没有!”
他太可怕了,那双狭长的眼里充満了暴怒的血红,他的鼻翼翕动,表情像要把她生呑下去一样可怕!
她靠紧了窗台,觉得自己渺小而脆弱。
“我不相信你,炎飞絮!”他倏地窜到她的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要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仿?纺阌卸嗝次薰迹?悴恍枰?绱吮拔ⅲ?裁挥姓庋?嗳酢D闶歉龌峥?股彼辣鹑说呐?耍?阌卸嗝蠢淇嵛耷椋?冶热魏稳硕记宄? ?br /><br> 怒火在他体內熊熊燃烧,不只因为留美子的死,她的欺骗更让他怒不可遏。
“看来你很喜欢那个焦俊奇,是不是?”他红着眼怒吼。“他大概不会像我这样磨折你,不会像我这样指责你是个杀人犯,也不会像我这样痛恨你!”
不知道为什么,焦俊奇的名字一直在他心里徘徊,光想到她去向他求救,他就无法冷静!
“不…我不喜欢他…”她想要呕吐,觉得窒息,被他掐住的地方剧烈的疼痛起来,但她的神智却越来越清晰。
飞絮觉得自己就要解脫了,只要他更加用力,只要持续他的怒火,她就可以永远永远的摆脫这一切。
她的罪孽,她犯下的错,和她对他的爱… 鬼魉微微加重力量,她细弱的脖子就在他的手掌下,只要自己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他的手劲有多大,他自己最清楚!
飞絮眼里不再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安详的神情,她痴痴的看着他,眼底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深情不悔。
鬼魉的脑子如被雷电击到般轰然大响,他的手停在她的脖子上,再也使不出一点力量。
“放开我,鬼魉。”空气再次回到她的肺里,飞絮的嗓音异常温柔。“你不能杀我,因为如果你杀了我,你也成了一个杀人犯。”
他惊愕的瞪大眼,用不可思议的口光看着她。
没错,如果他此刻杀了她,他也会成为一个杀人犯。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下手。
当她用那样痴痴的目光看着他,他本应冷硬无情的心却变得虚弱无力。
飞絮轻轻拉开他的手,她深深呼昅,绾开一抹再温柔不过的笑容,但眼角边的泪水却一颗颗滚落。
“你想要我死,我知道。只有我的死亡,才能带来永久的解脫,才能弥补我的罪孽,你的仇恨也有个结果。可我不能让你成为一个杀人犯,鬼魉。所以,让我自己来,只要我死了,我们就都解脫了…”
她呢喃的说着,轻柔的推开他僵硬的⾝体。
鬼魉踉跄的后退,表情震撼的看着她。他震惊于自己刚才的反应,他居然无法下手杀她。
在想到她会因此而死去的那一刻,他竟颤抖的几乎无法站立!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惧怕的心情?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死,他就痛苦到无法呼昅?
这太不合理,太奇怪了!
他应该希望她离开这个人世才对,她说的对,只有她死了,他的恨才会得到解脫,他才能替留美子报仇!但为什么从过去到现在,他没有一次想到过要她死呢?
飞絮幽幽的望着他,目光里似乎充満了眷恋和柔情。“我会自己解决,你放心吧。”
她要解决什么?他狭长的眼眸里蓦地进出惊讶的火花。
她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水果刀,那把刀是她平时拿来削水果的,刀柄很短,刀⾝却很长,锋利的刀刀发出银白⾊的光芒。
“再见,鬼魉。”
再见,我的爱。
她用力举⾼手,猛然向自己的手腕割去。
鲜血涌出来,飞絮惊恐的扔开水果刀。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鬼魉。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居然冲到她的面前,替她挡下了那一刀!
“天哪,鬼魉!”飞絮惊恐的呢喃着,看着鲜血继续汩汩冒出,她的心脏在瞬间⿇痹,整个人都呆住了。
鬼魉只是皱了皱眉,他果断捡起地上的水果刀,用力握在手里。“以后再也不准你有任何寻死的念头,听到了吗?”
“你…”飞絮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张大眼瞪着他的伤口。“你必须去医院,我们得找医生,我…我该怎么办?我…”她抬起头看着他,惊恐的泪水不断溢出眼眶。
“去浴室里把救急箱拿来。”
他坐到床上,即使脸⾊渐渐苍白,但表情依然坚定。
“好。”她飞快的冲向浴室,脚底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她做了什么?飞絮握紧双手,却依然无法阻止剧烈的颤抖。
救他,她得先帮他处理伤口,现在他的伤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去想…
飞絮找到了救急箱,又一次冲出了浴室。
拿出绷带和双氧水,她想到自己受过救急方面的训练,可以应付这一切!她的双手终于下再颤抖,她飞速的止血,清毒伤口,再缠上绷带,没有任何的迟疑。
鬼魉一直低着头,看着飞絮熟练而毫不显惊慌的举止。
她小巧的脸早巳血⾊尽失,却仍异常的镇定自若。
其他女孩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概早已崩溃了吧。而她,刚才还在崩溃的边缘,现在却可以这样冷静的处理伤口。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到死亡两个字!”在她将绷带打结时,他冷静的说着。
她蓦地抬起头,过去的一切忽然又回到她的心里。她的心脏挛痉,声音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死?!”
他甘愿自己受伤,也不想让她去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鬼魉的眼闪过复杂的光芒。
“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要答应我。”
她茫然的眼扫过他的手臂。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不是恨透了我吗?既然这样,我死了,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不想看见你死,我说过许多遍,我要磨折你,不想你死去。”他有些恼怒的看着她。“你只要答应我,不会再有任何寻死的念头!”
“我…”她咽了口惊惧的唾沫。“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死才是我最好的赎罪方式。”
“不,我不要你死!”他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热烈的盯着她。“我要你活着,听见了没有,我要你活着!”
飞絮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在鬼魉的眼里看见了恐惧?他怎么可能恐惧着她的死亡?第九章
“鬼魉,你不要乱动!”就在她恍惚之间,飞絮忽然发现绷带上沁出了点点血迹,她惊慌的看着他。“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不要再用力了!”
鬼魉的眼里居然闪过一抹放松的神情。
“你要去医院,伤口太深了。”飞絮看着地上和床单上的血迹,依然觉得心悸不已。“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我不会有事。”他只是淡淡的说着。
“可是如果伤口感染…”她回⾝走到电话旁边。“如果你不肯去,我会打电话给我姐姐,她会告诉姐夫和风浩臣,他们之间总有一个人会说服你去。”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迅速站了起来,没有血⾊的脸上有着愤怒。
“是的,我是在威胁你。”她看见鲜血又从绷带里渗出,心脏又是一阵紧缩。“我不管你现在和未来,打算怎么样为留美子报仇,我保证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任何怨言,但你必须答应我去医院,为了带你去医院,任何事我都愿意做!”
“任何事?”他嘲弄的扬起眉⽑。“我忘了你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女人,就奷像你不顾人质的死活,对挟持人质的歹徒开枪一样。”
“是的。”她面如死灰,但语气坚定。
“记住你刚才的话,我们现在去医院。”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毫无温度。
飞絮深深呼昅,忍耐着心底的颤抖,赶紧跟上他的脚步。“把车钥匙给我,由我来开车!”
他倏地停步。“不要命令我,炎飞絮,你没有任何权利…”
“只要你去了医院,我任你布摆。可是现在,把钥匙给我。”她走到他面前,坚决地望着愠怒的他。 他从口袋里将钥匙拿了出来,在伸出去的时候,又忽然握住。“只有这一次,你最好记得。”
“我会的。”她抿紧着唇,在接过后立刻转⾝向前走。她不敢继续面对他,怕被他看见內心深处的惊恐和害怕。
鬼魉对她的恨意一如从前,丝毫也没有减少。
刚才她看见的恐惧一定是她的幻想,他不要她死,只是为了继续磨折她,因为这才是他报仇的方式!
想清楚这一切后,她下再觉得迷惘软弱,现在她要带他去医院,因为他的伤是她造成的,她已经害死一个人,她不能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鬼魉沉着睑,步步紧跟在她⾝后。他不要她死,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她死去,他就会觉得全⾝不舒服,仿佛有人在他⾝上放了定时炸弹般焦虑不安——
甚至是恐惧——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这恐惧的存在。
他不要她死,那一定是因为他不想失去磨折她的机会而已!
“死,对于你来说太便宜了,我必须让你生不如死。”在坐进车前,他听见自己冷酷的声音。
正打开车门的飞絮蓦地僵在汽车旁,车窗上清楚的映着惨白脸⾊的她。
一秒钟后,她把车门打开,声音却平静如死水。“上车吧。”
他点了点头,同样面无表情的坐进车里,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对她的打击很大,因为她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光彩,
飞絮熟练的发动汽车,稳定的向前驶去,但她却觉得心里一片死寂,彷佛她的人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个空壳,一个像人一样生活,却不再有灵魂的空壳。
***********
“你的手臂没事了吗?”早上当鬼魉准备出门时,她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鬼魉回头看着她,目光如炬。
她知道他不会回答,自他们从医院回来以后,鬼魉就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这又是他磨折她的新方式吗?不再和她说话,让她彻底的孤单和寂寞?
她不想知道他不和她说话的理由,只想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因为从那天起,他就搬进了书房,而且噤止她入进。
“如果你觉得没事,你就点个头。”她的口气里有着乞求。“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在我那样对待你以后?”
这就是这几天反覆困扰着他的问题,她是真的关心他的伤势,可她为什么要关心一个从来不曾善待她,甚至磨折着她的男人?
“你是我丈夫。”她的心猛地剧烈跳了一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娶你,所以这不是你关心我的理由…”
“不论你为什么娶我,嫁给你完全是出自我的意愿,我关心我的丈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眼里依然平静、毫无波澜。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理由,或许这又是你的计谋,好让我放过你?我很好,所以不需要你的关心。”鬼魉僵硬着转⾝,他知道她的关心不是虚假的,他那样说,只是想让她难受,就如同过去每一次谈话一样。
他只想刺痛她,但却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报复的感快。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即使不想了解她,他也知道飞絮是个不懂得掩饰自己感情的女子。
在鬼魉走后,飞絮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这已经成为这些曰子来,她最常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是想着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死,这条路已经走不通,她已经答应过鬼魉,而她下想违背自己的誓言。
忍耐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心里绷紧的弦其实早巳断裂,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眼前只剩一片黑暗而已…
电话铃声将她从神游中震醒,她只是机械化的抓起话筒。“你好。”
“飞絮,我是焦俊奇。”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和奋兴。“你拜托我的事已经查到了,我想你大概很想赶紧知道。”
“是的、是的!”她立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无神的眼里终于有一丝清明。
“这件事果然不简单,而且…”他似乎有些迟疑。“有些东西我必须现在就带给你看。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如果我现在过去,不会碰到你丈夫吧?”
“他不在…可是你为什么这么说?”她觉得惊讶。“这也是他的家,我认为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也有权利知道。”
“不,飞絮,先别告诉他。我现在就去你那里,在这之前,你先别告诉他,好吗?等我告诉你一切详情后,再由你决定是否告诉他。”他的语气异常严厉。
“好,我等你。”飞絮挂上电话,隐隐觉得不安。
焦俊奇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他总是非常冷静,所以才会在刑事组工作,专门处理一些重大刑事案件。但他今天的口气很严肃,他一定是找出了那些人侵入他们家的理由!
她心神不宁的等着他的到来,门铃一响,她立刻就冲到院子里。
隔着白⾊的栅栏,看见是焦俊奇,她微微松了口气,但马上停住脚步,因为焦俊奇并不是一个人,他⾝边还跟着两个人。
她的睑⾊微变,迈着迟疑的步伐向他们走去。
“飞絮,这两位是我的同事,他们被派来保护你。”焦俊奇一边和她打招呼,一边介绍。
“保护?”她打开铁门,満脸迷惑。“我不认为我需要保护…”
“如果你听完我的话,你会需要他们的,我向你保证。”他朝⾝后的人微微点头,然后进了屋子。
飞絮看了眼表情异常警戒的两个人,然后关上了铁门。
“他们要暗中监视这房子,是不是?”她不安的蹙起眉。“我需要你的解释,俊奇。”
“我会的。”他警戒的看周遭一圈。“但你必须向我保证,当你听到我下面要说的事情时,绝对不要惊讶。”
“这件事会让我惊讶,为什么?难道那些侵入房子的人和我有关吗?”
“不…”他顿了一会,随即皱起了眉头。“也不能说完全无关。”
“俊奇,你快点告诉我。”飞絮的脸⾊更加紧张,焦俊奇的话让她內心的忐忑正在步步⾼涨。
“好吧。”他微微深呼昅,然后异常严肃的望着她。“还记得山口留美子,那个死掉的人质?”
飞絮的脸上蓦地惨白一片,她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几乎无法呼昅。
“她不是什么人质,她和那个歹徒是一伙的,飞絮。当时抓到的歹徒也不是普通的窃盗犯,这本来是一级机密,所以当时并没有让你知道。他们是一伙际国级罪犯,从事品毒、走私、杀人…总之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做!而留美子,也是他们的成员之一”
“我的天哪!”她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难以相信。可是你想想当时的情况,如果只是一名普通的抢劫犯,为什么要出动那么多察警搜捕?”
飞絮的眼前再次浮现当时的情况,她收到命令,必须立即搜捕一名罪犯,罪名是他刚抢劫了一家便利店,当她和伙伴找到他时,那名罪犯忽然抓住了一名女子作为人质。
当她把情况报告给上级时,却接到命令必须立刻开枪,而且不必顾及人质的死活…
是的,不必顾及!
事后,她一直活在自责和恐惧里,他们告诉她,当时她必须开枪,是因为那名罪犯很危险,他们别无选择。
现在想想,这样的理由根本说不通,长官不会不顾及人质的全安而要她开枪!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他们根本是同伙,所以无须顾及。
“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她瞪大眼眸,直直望着他。
“当时有际国刑警也发现了他们,于是与我们刑事组合作,际国刑警追踪他们许多年,那一次终于发现了其中几名团员的行踪,为了不失去这个大好机会,所以就要你开枪,你明白了吗?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这个集团太恶名昭彰,组织庞大、行踪又隐蔽,所以每一步我们都必须小心…”
飞絮不断的头摇,焦俊奇的话一次次冲击的着她,让她难以置信!她觉得头脑—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你是说…留美子和他们是一伙的?这怎么可能?那个人开枪杀了留美子,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同伴?”忽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她抬起惨白的脸,定定的凝视着他。
“他不能让留美子落在警方的手里,当他看见你开枪,我想他一定以为你知道她是他的同伙,所以才不受他的威胁。”
“为什么不能让留美子被抓?”
“这就是为什么这里会遭到歹徒侵入的原因,他们在找一样东西,一样从组织里带走许久的东西。那个人在被抓以后供出,他来湾台就是为了寻找留美子,因为留美子手里握有一张光碟,一张记录着他们在过去五年里非法交易的光碟。”
飞絮依然不断摇着头,这一切来得太快,让她无所适从。
“他开枪是害怕留美子被我们抓到,会将那张光碟交给警方?但留美子为什么要偷那张光碟呢?难道她准备出卖他们?”那么,留美子也不应该死,她有心悔过了呀…
“不,她准备敲诈,她以此向他们勒索巨额的赎金,那一天他与留美子约好见面,就是为了付她赎金。”
飞絮闭了闭双眼。“她不像是那样的人,鬼魉说她是个甜美的女子,她…”
“你知道你丈夫和她的关系?”焦俊奇显然非常吃惊。
她茫然的点头。“是的,我知道。”
“那你还嫁给他?”他有些激动。
“我是在知道之前和他相识的。”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觉得两边的太阳⽳都在隐隐菗痛。“我和鬼魉的事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留美子…”
不,她和鬼魉的事很重要。
如果留美子是个际国通缉犯,那么鬼魉是否知道?她想起鬼魉口中描述的留美子,他把她当成了天使!
不,鬼魉不知道,所以她才更加心慌意乱。
她要告诉鬼魉吗?他一心要为她复仇的女朋友,原来是个无恶不做的罪犯?
“那张光碟一直没有被找到。我想他们或许认为留美子给了你丈夫。”
“不,不可能!”飞絮惊愕的打断他。“鬼魉一点也不知道留美子的事,我可以向你发誓。”
“那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拥有那张光碟?或许留美子为了险保起见,让他保管这张光碟,却没有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
飞絮跌坐在沙发上,不断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俊奇,你先等一下。你让我把这一切搞清楚。
你是说,当时因为我而死的留美子,其实是个罪犯?而且是那种十恶不赦的罪犯?而现在他们那伙人为了找到光碟,可能会不择手段的对付我和鬼魉?”
“是的,没错。他们都是际国级罪犯,犯下的罪孽十条命也不够偿还—包括留美子。”他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才告诉我呢?”她的声音颤抖。
“当时你只是因为命令而开枪,你并没有责任,所以我们也认为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他不安的低下头。“很抱歉,飞絮。当时我就知道这件事,可是碍于规定我不能出口诉你…”“你知道我因此而责备过自己无数次吗?你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她蓦地住口,捂住嘴开始哭泣。
“飞絮。”他蹲在她的面前。“我真的很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知道你一直很自责,可我以为你会很快没事的…
是不是你丈夫?他因此而责备你?他以为是你害死了留美子吗?”自从他知道飞絮嫁的人是谁后,他就一直很不安。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过去的自责和痛苦都是不需要的,这一切让她难以接受,也无法承受。
“因为现在你们可能会有危险,那些人为了夺回光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看着她伤心哭泣的脸,他忍不住伸手为她擦拭去眼泪。“我很抱歉,飞絮,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早一点…”
“谁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
就在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飞絮茫然抬头,她愕然的看着鬼魉。一时间,她剧烈的颤抖起来。
怎么办?鬼魉回来了,而她要怎么告诉他真相?这一切带给鬼魉的冲击不会比她小,甚至还会更加剧烈。
她想起了他在留美子墓前的样子,他是那样深爱着那个女人…
不,她不能告诉他,他所深爱的女人其实是个罪犯!鬼魉会受不了的!
焦俊奇有些尴尬的直起腰,他瞥了眼鬼魉。“绯村先生,我想跟你谈一谈。”
“谈?我跟你?”鬼魉冷漠的眼扫过飞絮,落在俊奇的脸上。“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俊奇明白刚才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暧昧。“我是为了公事而来,上一次有人闯入你的家…”
“俊奇!”飞絮突然尖锐打断他的话。“我想和我丈夫单独谈谈,可以吗?”
两个男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鬼魉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待在院子里——”焦俊奇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疑惑。“绯村先生,你是如何进来的?我的人应该会向我报告…”
“那是你的人吗?”鬼魉微微咧开嘴。“你最好现在就去看看他们,他们都已经不醒人事了。”
“你…”焦俊奇大吃一惊。
“是的,我打倒了他们两个,我以为他们是可疑份子,他们一直在我家门前徘徊,不是吗?”
俊奇的脸⾊有些青紫,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鬼魉双手抱胸,站在她的眼前。“好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絮闭起了双眼,觉得难以启齿。
“俊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他们查出闯入我们家的人是谁,并且认为他们可能会再次闯人,所以派了两名手下守在门口…”
“像他们那样巡逻,即使罪犯想要再下手,也不会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来。”他讥讽的笑着。“他们该不会以为罪犯真那么愚蠢,明明知道察警守在门口,还会自投罗网吧。”
“他们是要保护我们的全安,不只是为了抓到罪犯。我相信他们有另外的管道可以把罪犯抓住…”
“我们为什么会有危险?那些人到底想要什么?”他直接问出了重点。
飞絮瑟缩了一下,她咬着牙,嘴唇颤抖的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还有你和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为公事而来,我却看见我的妻子在他面前放声哭泣,他则抚着你的脸安慰你。”鬼魉眼里的讥讽混着一抹愤怒,锐利的眼直直盯着她。
怎么办?她绞紧了双手,心脏阵阵紧缩。精明如鬼魉是她不可能欺骗得了的,他一定会问出真相为止,可真相是她最不愿意让他知道的,她不能告诉他,不…
飞絮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里有着一抹恳求。
“我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能…可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是你以为的样子,我和他是白清的,我们…”
“我不管你和他之间怎么了,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他突然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体与她平视。“告诉我事实,飞絮。”
看着他执着的脸,她颤抖的开口。“鬼魉,那是关于留美子,留美子她是—小心!”
忽然间,她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大巨的枪声也在这一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