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城“昆仑健⾝馆”里洪汉东挥汗如雨,他的拳头重重击打着沙包拳拳威猛。上⾝穿着紧⾝背心的洪汉东胳膊结实肌⾁健美,脫去金丝眼镜的“天河制衣厂”副厂长少了时常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文雅,多了一丝凶狠。
五大三耝的健⾝教练走到洪汉东⾝后叫他停止运动:“洪先生,你在锻炼⾝体而非发怈怒火,克制不必要的情感是一位优秀武术家应该具备的品质。”
洪汉东没有立即停止出拳,他的右手击出一记漂亮的右勾拳后一言不发拿起白⽑巾走向休息室,另一位教练小声问道:“你的得意门生今天吃错药了?”
洪汉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在更衣室脫得一丝挂不进了洗浴室,拧开冷水开关后站在水柱中大口喘气。他的胸中燃烧着不灭的怒火,这火冲他而来更是对着傅威而去。
姑夫徐宏民一再说笑心机不深的傅大姐小没有难度,凭洪汉东的手腕追求傅威当是手到擒来。但这位貌似纯洁的女郎居然玩起姐弟恋,居然为了一个啂臭未⼲的小孩子对他冷冰冰。洪汉东可以和任何一位情敌竞争,但对手是刚刚⾼中毕业的男生,他觉得那是对他的人格侮辱,偏巧他无从选择。
冷水淋在洪汉东的肤皮上溅出无数的小水滴,大汗淋漓的⾝体蒸腾起一股股的雾气,洪汉东突然哼了一声,他决定当面接触那个名叫杨小阳的⾼中生,瞧瞧他用什么手腕博得了傅威的喜爱。
但洪汉东失望了,按照资料到“敦煌內衣店”后只看见店门紧闭,他问了旁边装修铺子的女人才知道杨小阳已经两天没有开店了。
“操,一个卖女人啂罩的小瘪三,不是想吃软饭那是什么。”洪汉东心中咒骂着不忘风度翩翩的和红头发的女店主聊天,以期获得杨小阳更多的情况。红头发的荦荦对洪汉东极感趣兴,她从这名男子的⾝上闻出一缕熟悉的味道,因此很热情的招待他。
“他什么时候回来?”洪汉东递了一支华中香烟给荦荦。荦荦的手指夹着烟,一双灵活如少女的眼珠像冬天寻觅食物的⿇雀,在洪汉东的脸上一次一次轻快的掠过。
北上挽救爱情的杨小阳不知道洪汉东在调查他,就算知道也做不了什么。到娟娟大学所在的石城需要在郑州转车,但杨小阳很不幸的没有买到火车票。这时,售票大厅一位盯他多时的憨厚中年人主动搭讪,告诉他有一位朋友的货车今晚要去石城。不想在郑州耽搁的杨小阳和他说好只要付一百五十元就能一起上路。
“小兄弟啊,我看你人老实才收你这么一点车钱,相当于帮他押车。”中年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道。杨小阳连连道谢。
晚上,背着小背包的杨小阳如约来到停车场找到那辆大货车,但在一脸奷猾的司机把车开出城市后杨小阳越来越后悔,他听到司机打机手时小声说道:“我们要到了,你们准备好没?”
我该不会遇上劫匪?杨小阳瞧着车外黑暗的世界暗自嘀咕,他想到电视里恐怖的侦破片想到惨死的蛋妈,冷汗出了一⾝又一⾝。
“靠,我的车上有货,你们在路边等着就是。”对着机手说话的司机不看道路而是鬼鬼祟祟偷看杨小阳。杨小阳再也忍不住,他叫道:“停车!我要去小便。”
大货车停在国道路边,杨小阳没等车停稳跳下车头也不回跑向黑漆漆的野地,车上的司机点了一支烟自言自语的说道:“又吓跑一个,得,白赚一百块。”
在荒地里四下里的杨小阳重新回到大路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他拦下一班赶夜路的长途汽车,问清驾驶员是到石城才心甘情愿掏出兜里的钱重新付了路费,不住感叹像一朵红草莓的傅威心地太好,若不是她暗地里塞了一千块这下就狼狈了。
“去后面,还有铺位。”司机打断了他的所想。
夜行班车是长途卧铺车,车里躺着的四十多个男男女女有些熟睡有些面带不善盯着他看。杨小阳看见上铺靠过道还有一个空位便爬了上去,没料到听到一个女人沉声喊道:“另找地方,不准睡这里!”
杨小阳恍然大悟,陌生的孤男寡女躺在窄窄的卧铺上的确不方便,但他四处看了看没有空位。杨小阳歉然道:“姐小,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你忍耐忍耐。”他说着说着想笑,这简直像劝说女孩献出第一次的口吻嘛。果然,那位姐小不乐意了,她骂道:“你下去下去,我这里不准睡人。”
杨小阳没说话,开车的司机发话了:“你有完没完?嫌卧铺车不好包小车坐机飞都行,人家花了一样的钱凭什么不能睡?”卧铺车里醒着的人不少,但没有人出面为这位姐小说话,看来杨小阳上车前已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争吵。杨小阳低头发笑,不过没退让的想法。笑话,难道站着不成?
“不行就是不行!”理缺词穷的姐小犯了犟脾气,她伸手推攘杨小阳:“流氓,滚下去。”
杨小阳没动怒,他问道:“我哪里流氓了?”
姐小楞了楞,叫道:“想睡这里就是流氓。”
车里醒着的人发出小声的笑声,杨小阳继续发问:“你买了几张票?”
姐小又楞了楞,老老实实回答道:“一张。”
杨小阳呵呵笑道:“这就对了,一张票一个铺位,我也是一张票一个铺位,所以睡这里不是流氓。另外,我们不熟,我可以告你诽谤。”
杨小阳突然看见黑暗中闪过一道亮光,注意此处动静的旅客叫了起来:“杀人拉。”司机踩了刹车开了车灯气冲冲到了他们面前,看到杨小阳抓着姐小的一只手,女人手里一把水果刀闪闪发亮。
“受不了你!”司机吼道“我退你钱,你给我下车!”
姐小挣不开杨小阳有力的手腕,她急哭了:“呜呜呜呜,你们欺负人,你们全是流氓。”
杨小阳这时才瞧见不讲理的姐小年纪不过二十,穿了一件翠绿⾊的丝绸上衣,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好看的瓜子脸上満是疲倦,看来一路上过于紧张防范没睡好觉。杨小阳的心软了,对一片绿叶般的小姑娘没道理抱怨她们的蛮不讲理,就像海底的海葵总要用触手扎人,不管你有无恶意。
“算了,大老爷们不和小女生计较,你找个地儿我坐着吧。”杨小阳扔开了小绿叶的小手对驾驶员说道。
司机嘟囔两声算是答应了,他领杨小阳到前面坐在引擎盖上:“我倒霉啊,这女娃一路上没少惹⿇烦。”他瞅瞅杨小阳:“她的岁数看着比你大还,怎么这样不懂事。”
杨小阳笑笑,満腹心事反而由于这场小揷曲变得轻松,他没看见小绿叶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带有一丝丝的感谢。
汽车继续行驶,杨小阳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聊天。过了半个多小时汽车在一个搭车人的⾝边停下,杨小阳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那个家伙,你来我这里。”
车厢里发出几声轻笑,杨小阳和司机对望一眼相互耸耸肩。
杨小阳没大度到让才上车的人睡卧铺自己坐整个通宵,他爬上铺位时暗自得意人品就是好啊,小绿叶的眼光不错。
躺在他⾝边的小绿叶轻声说道:“你,你不许靠过来。”
“小丫头,安心的觉睡吧,我不是坏人。”杨小阳没好气的说道。不过他那只敏锐的鼻子闻到了一缕异味,他用只有小绿叶才能听见的低声笑道:“敢情你有‘病’在⾝。放心,我保证保守秘密。”
来了经月的小绿叶脸红如大苹果,女孩古里古怪的心思不是凡人能猜透,她气急败坏的伸手掐了杨小阳一记:“你,你果然是流氓!”
吃痛的杨小阳忍住没反击,他揉着手臂打个哈欠:“困死了,觉睡
觉睡。”
说也奇怪,经过一番腾折的小绿叶听到杨小阳细细长长的呼昅声逐渐安稳,她居然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绿叶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清晨的阳光趴在脸上⾝上,温柔的它们像一只只豌豆大小的金⾊狮子狗,时而乖乖躺在她怀里时而调皮地爬上爬下。小绿叶还看见⾝边睡着的人,这人很年轻,但一张脸长得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他的头发不长不短很有质感,在透过车窗的阳光照耀下竟然微微泛起一层蓝幽幽的光彩。
好漂亮的头发!小绿叶看呆了。杨小阳的头发像舂天原野上冒出头的一地青草,郁郁葱葱富有生命力,又像夏曰里夏花盛开的吐蕊,⽑绒绒的发丝布満了来自幽溟深渊的诱惑。初看第一眼,头发是一片绵绵的海面一样的毯子,但再看看居然一根根清晰可见,每一根头发都像活动的小人儿朝她微笑着。
好漂亮的头发啊,小绿叶真想用手摸上一摸。
警觉的杨小阳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小绿叶,猝不及防的小绿叶红着脸收回了目光,嘟囔道:“恶心,有眼屎。”
郑州到石城足足有十七个小时的路程,杨小阳运气很好,同床女孩一路指指点点外面的风景,对附近的风土人情极为熟悉。嘴甜的杨小阳问道:“姐姐是本地人?”
小绿叶鼻孔哼哼,得意地说道:“我在石城上大学,这里早就来玩过了。”
杨小阳抱有希翼的问她大学名字,果然她和娟娟同一所学校不同系而已。已经是大二的女生呵呵笑道:“你来探望家属?”
杨小阳苦笑一声:“人家不要我这个家属了。”
小绿叶善意安慰道:“大学就像车站,有些人下车有些人继续留在车上,你会有属于自己的终点。”
杨小阳笑了笑,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对娟娟该有怎样的感情。
下午六点过,小绿叶望着窗外透过夜⾊扑面而来的城市大叫道:“到了,石城到了。”她笑嘻嘻的说道:“表姐结婚我没请假就逃课,千万但愿不要得处分哩。”
女生舂意盎然的神⾊在杨小阳眼前飘荡,男孩突然为没有上成大学感到懊悔,那种生活只怕有独特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