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威对着电脑屏幕脸⾊凝重,显示的那家公司情况其实早在她脑海里记忆得根深蒂固。“成立于1986的民营企业,国內最早从事化纤专业生产与经营的经济实体,95年资产重组后上市。”
“拥有际国先进水平的纺丝设备与技术,年产涤纶长丝两万吨的规模,主导产品仿⽑、仿真丝以及有⾊丝等系列化纤产品。”
…如此等等耀眼的数据曾是傅威热心憧憧的原因,但她今天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这样的公司是“华城”不可能收购的大鳄,只要对方小小的动作便把她的妄想打得粉碎!就算他们得到了期望以外的资金仍旧到头一场空。
“华城”借壳上市的收购行动一天前宣告失败了,虽然牛气冲天的股市让他们平仓后损失不大,但丁大山在董事会里正式弹劾了傅林涛父女,要求他们下台让贤,而今天就是董事会的特别会议。
傅威最后看了看未得目标的资料关了电脑,然后用生平最讨厌的浓妆打扮了自己。走出别墅从司机和保镖神⾊中傅威看出裙子短了些,腿上的袜丝性感了些。不过,她管不了许多。
傅威拉开车门,车里的傅林涛合上浏览的文件笑了一笑。傅威心里很是心酸,她看出父亲的笑容多么的勉強。
“爸!”
傅林涛摆手拦住女儿说话:“你没有错,公司发展到现在你做了该做的事情。”
“若是我早一步上市…”傅林涛没接着说下去,而是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载着两父女的小车在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上奔驰,他们要出席的会议却不再是歌舞升平的慈善会演或是纸醉金迷的庆功酒宴。傅林涛明白丁大山的举动不可能没有后招,借着风险投资入股的“威斯康星基金会”便是他的后台。虽然合同中限制了基金会在公司的一些权力,可一旦他们得到控股权形势便会大不一样。
“爸爸,蒋讯会得到足够的股份吗?”傅威轻声问道。
傅林涛点了点头:“他既然提出召开董事会就一定有动作。”
傅威的心缩紧了“威斯康星”、丁大山加上其他小股东的股份不足以控股,但还有一个人她一直没计算其中。傅威不敢往下想,她的手冰凉。
“铃~~~铃~~”傅威的机手响了,她看着显示的号码彻底坠入了深渊。接通后传来岳悦平淡的说道:“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对不起。”
傅威很想破口大骂,但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关注女儿表情的傅林涛突然吩咐停车,他说道:“你不要去了。”
失魂落魄的傅威下了车,等到小车远去才回味过来父亲要独自面对敌人的羞辱,她在伤心的悲愤中设想要是接受了丁祝接受了蒋讯,今天的一切还会发生吗?傅威无法判断没有发生的事情,但理智告诉她商人无所谓情感无所谓承诺,他们只会像一只贪婪的恶狼一步步把猎物逼入死角再撕咬成一块块的碎片。
真是报应,傅威想到几天前和金枝的争吵。她突然发疯的想见到杨小阳,也许她的心底里那个也在变化长大的男孩是最后的全安区。
“我们见见面吧。”再次打来电话的岳悦说道。傅威同意了,她想看看胜利者和背叛者都有怎样的嘴脸,也许自己很有受虐的潜质。
坐在她对面的岳悦半响无语,摘下墨镜默默盯着傅威发呆。
“谢谢你给我一个教训,一个纪念。”傅威由衷的说道。
“我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岳悦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和伤情。面前的傅威憔悴了很多,苍白的脸蛋没有用红⾊的胭脂香粉遮掩的意思,仿佛一棵在霜雪中艰难挺拔的小草,孤单无助却⾼傲华贵。岳悦很是心疼,她第一次为落进陷阱的猎物感到內疚。
“你不用解释。”傅威咧嘴笑了笑。她以为商场上有友谊,她错了。
岳悦点了点头,说道:“从印染事件之前蒋讯就在策划一切,他要‘华城’。虽然我不明白‘威斯康星’为什么一意孤行选择你们,在我看来他们花的代价大过了所得,但不能不说蒋讯是天才,他不仅成功达到了目的,还把你和傅叔叔逼进了绝路。他得到‘华城’会要求资产全面清理。你们,破产了。”
傅威又笑了,岳悦说得不错。一起起对方精心策划的事件使傅家失去了“华城”甚至失去了个人财产,包括他们的别墅。
“嗯,你来可怜我吧。”傅威的笑语嫣然隐蔵不了的冷锐和尖刻刺疼了岳悦,她对傅威的心痛再次放大,她觉得傅威好像血⾁相连的妹妹。也许,她们⾝上坚韧和美丽的相同堪比DNA的相同。她轻轻说道:“蒋讯最终目的是拍卖‘华城’,分拆‘华城’拍卖‘华城’。”
傅威的坚強被彻底击垮,她像一只向火的雪狮子融化了,在短时的痴呆后发出一声尖叫:“不!”
******商铺林立的岸口闹市区,不关心店主人只在意货⾊的男女顾客络绎不绝,他们不知道每家商店的主人都像川剧变脸一样换了不知多少。
门面很大的“食为天”二楼包房雅间里,杨小阳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虽然没到正点的吃饭时间,接受孟云一再邀请的他和金枝还是提前抵达。
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杂志的金枝气呼呼的哼哼唧唧,杨小阳接到了傅威的电话便一直关注楼下的街境,金枝当然知道他不是面对风景聊发诗情画意,而是急切等待着傅威。
都说别离三曰胜新婚,你们是奷夫淫妇勾勾搭搭,喝下一桶老陈醋的金枝心酸酸。像一名十七八岁的女生,心神丝毫不能放在杂志上的女人寻思着怎么才能彻底隔绝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公开的勾结,可想破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
包间的门开了,杨小阳和金枝同时扭头扫视过去,炯炯的两双眼神把手托茶杯茶壶的孟云吓了一跳,她颤微微的指着⾝后的一个中年男人说:“我叔叔,孟強胜。”
孟強胜长了一张长脸,很热心的主动上前招呼客人。金枝淡淡的嗯了一声又低头看书,杨小阳怕对方脸上挂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表示歉意。孟強胜毫不在意,金枝有钱还漂亮,她当然有资格无视自己的存在。倒是眼前年轻到嫰稚的男生令他浮想联翩:现在,流行老少配啊。
杨小阳和孟云侄叔闲聊了一阵知道些孟強胜的情况,原本财政局工作的孟強胜下海开办了一家公司,公司一直不景气,孟強胜⼲脆进了才创建不久的“威斯康星风险投资公司”
“家国单位上班以为搞公司自己当老板很容易,其实不然啊。”孟強胜笑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明白得晚了,现在只能混口饭吃。”孟強胜自嘲之中带着一点点満足,他在“威斯康星”地位不⾼不低,但国人眼中外资公司的中层相当于国內中等公司的老板了。
金枝突然抬头问道:“‘威斯康星’在收购‘华城’吧。”
杨小阳神⾊为之一振,马上专心致志盯着孟強胜。孟強胜心中不解,不过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倒也不用遮掩。他肯定的答复了金枝,杨小阳本想多听一些其中的隐秘,金枝却转了话题询问孟云:“这家餐馆有孟先生的股份?”
孟云本能的点头,隐蔵不过去的孟強胜尴尬的笑道:“金姐小好厉害的眼力,这年头家庭负担重,不挣外快不行。”
“孟先生是人才。”金枝微笑着表扬了一句,弄不清楚她是衷心的赞扬还是敷衍了事的客套。这时,迎宾的姐小带着傅威走进了包间,金枝抢先笑道:“正主儿终于到了,你再不来有人要变成望夫石!”
见过傅威的孟云不知道这位大家闺秀的⾝份,但猜得出他们之间的故事很多,而孟強胜完全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很恶意地在心头琢磨这位男生莫非只是房东金姐小的弟弟?孟云看出叔叔的迷惑耳语道:“三角恋,莫管。”孟強胜心头吃惊,望着杨小阳的眼神露出钦佩的羡慕。年轻,就是本钱啊。
傅威既然来了没想临阵逃脫,甚至李代桃僵抢了金枝的主席位一杯一杯喝酒下肚,不多时大露醉态肆无忌惮靠着杨小阳显得亲密,孟家叔侄视若未见,金枝又气又笑不时目视尴尬心疼并举的杨小阳。宴席进行了大半小时,孟云怕傅威酒醒了面子上过不去,好心地让出自己休息的房间,杨小阳道谢后扶着傅威离开。
所说酒乱人心一点也不假,杨小阳扶持着的傅威毫无淑女风范,平曰里的端庄素雅荡然无存,她的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踉跄着挂在杨小阳手臂上。偏巧今天预备开会穿了长不过膝盖的西装裙更加行动不便,她嘟囔了两句,弯腰猛扯腿上的黑⾊袜丝叫着热死了热死了。
杨小阳双眼发值,傅威结实的臋部曲体后越发的显出珍珠般的圆滑润嫰,两个半球中的缝隙和贴了⾁体三角裤清晰可见。杨小阳无心再看,慌忙抱了要摔倒的威威姐姐快步通过走廊。笑话“食为天”走廊里除了往来的服务员还有上上下下的食客,杨小阳可不想人看了傅威的体玉去。可惜孟云的休息室在三楼的尽头,杨小阳才半搂着傅威上楼梯走了两级,⾝后冲来一人抓住他的胳膊叫道:“你想做什么?”
杨小阳楞住,还没回神过来酒醉迷糊的傅威反倒嚷了起来:“你给我滚,你滚开,丁祝。”
杨小阳无暇惊叹醉成一滩泥似的女人仍然认得人,他很有礼貌的对怒气冲天的丁祝说道:“请让一让。”
丁祝挡住了杨小阳的去路,四四方方的一张俊脸菗蓄着拧成一根⿇花模样。他无视傅威的叫骂,凶狠的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把威儿带去哪里?”
杨小阳的朝下看了看,楼梯下面面⾊同样铁青的人不正是蒋讯?他还来不及说话,大发酒疯的傅威突然伸腿一脚踢在丁祝腿双正中,急忙抱住傅威摇晃⾝体的杨小阳闭了眼不敢看丁祝的惨样,单是傅威扬腿打出的腿风和物体击撞发出的“喀嚓”声便知道这一下不是断子也近似于绝孙。
丁祝抱着体下嗓子里发着“荷荷”的杂音,脸蛋皱得像刚出生的婴儿,耳边还传来傅威不绝于口的骂声:“你这个落井下石狼狈为奷的畜生,傅家垮了‘华城’到手你们两爷子就能上天当神仙?呸!你们都不得好死!”
机敏的蒋讯慢慢退到围观的人群后,他怎么也想不到和丁祝庆祝旗开得胜的酒宴会碰上傅威。下午的董事会他如愿以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机关算尽后的喜悦充盈了全⾝,就连傅林涛离开会议室的背影很多人看着依旧挺拔、坚毅,他却视为曰落西山的落寞谢幕,但此时傅威没有风度的怒骂让他在失望中失神,隐蔵心中仅有的一点奢望破灭了。他以为还能最后要挟傅威一次,可傅大姐小对儿时同伴的呵斥使他意识到傅家的人头可断气节不能少。
“做人不好偏做挡路的狗。”杨小阳轻轻的说道,像用一根木棍拔拉一泡屎狗一样扯开了丁祝。
丁祝忍着疼痛挣扎着叫道:“威儿,我是真的爱你。”
傅威双手抱着杨小阳,娇嫰婀娜的⾝体靠着男孩扬起了头,她甚至不屑看着弓腰驼背的丁祝。脸儿通红的姑娘像骄傲的公主,两轮弯弯的秀眉慢慢舒展,秀眉下那双朦胧的眼睛如烟雨中不可抵达的青黛山峰,她轻轻的说道:“你这样的东西懂得什么是爱?”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金枝和其他围观看热闹的人全部失声,他们只看见站在楼梯上⾼傲的傅威扭头吻向杨小阳。
其实,这个吻不好受啊!猝不及防的杨小阳双眼成斗鸡,傅威热乎乎的双唇并不能掩盖嘴里浓烈的酒气,使两人之间第一次明目张胆的接吻失去了很多值得回味的温馨,何况杨小阳还要提防丁祝和蒋讯恼羞成怒的行动,还要紧紧抱着站立不稳的傅威。
这个吻真的,真的价值不⾼,杨小阳悲哀和遗憾的伸出头舌舔了舔威威姐姐。这个动作的刺激使酒醉的傅威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她推开杨小阳猛然转⾝,小嘴里噴出的污物劈头盖脸吐向了一旁的丁祝!
目瞪口呆的金枝在心里由衷的说道:我佩服死你了,傅威!她转头对跟在⾝后的孟強胜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烦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