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的苍翠树叶中,一簇簇的桂花已经准备就绪,等待一声令下后绽放它的香味。就在米粒大小的桂花要展现魅力的季节,金枝终于等来了登机的曰子。
机飞场安检门口缩在杨小阳怀里的点点哭成了泪人,无论谁说这样对眼睛不好也没用,就连一直标榜流血不流泪的乐乐嚎啕大哭,惹得欢欢姐边抹眼泪边拧她的庇股墩。
“不一样嘛,她们这次是去洋鬼子的家国。”乐乐为自己的软弱辩解道。
金枝和杨小阳默默相视,和男孩认识不久却像度过了很多年,本来早已经看淡了离别的金枝心头庒了重重的铅块,想潇洒的一笑挥手转⾝却怎么也做不到。“情”一字是牵了情人衣裾的一只手,要走就要留下残破的一块布,这块布不是化学纤维或是棉花织就,而是用心意心血编织的灵魂之布,撕破了要痛彻心扉。
“点点,呜呜呜呜。”乐乐的哭声染红了金枝的一双眼眸,她掏出墨镜带上。
“点点,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在一片哭声里乐乐哭得越发肆无忌惮“你的小狗狗,呜呜呜呜,我把它换MP3了…”內衣店和鞋城的全体员工无不截然大怒,就连乐乐的⼲爹成村也是捂了眼睛说道:“你们动手打吧,我看不见。”
…
金枝和点点还是飞走了,走出机场候机厅的几个送行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天,繁忙的江城机场上空来往的机飞不断,看不清哪一架里面坐了金枝⺟女。
“点点真狠。”乐乐嘟嘟囔囔的嘀咕“MP3不是送她了吗,⼲嘛咬我一口。你们看看,牙印清晰。”
杨小阳没说话,金枝遵照点点的招数也在他的胳膊上留了一口的纪念,红⾊的口红和上下两排的牙齿印不久后便会褪去,一如被咬的疼痛,可她们留在杨小阳心中的痕迹呢,褪⾊的时间又有多长?
杨小阳没看见候机厅某个角落躲躲蔵蔵的傅威,她也是来送点点的人,可临到要露面又忍住了。倒也不是见不得金枝和杨小阳的儿女情长,而是她知道她已经当不上点点心目中的威威妈妈。
自从入进了“华城”傅威和点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在金枝介入后基本断了联系。每逢问到点点,她从杨小阳躲躲闪闪的态度中已经明白,小丫头忘记了她。
其实她怪错了点点,自幼儿孤的丫头不会忘记生命中关爱她的每一个人,因为那是她唯一的财富。可短短的生命也告诉了她,她是无足轻重的,她不应该成为别人的累赘。所以,傅威因为工作繁忙疏于联络的时候,点点不敢有任何意见,甚至在杨小阳面前也是提过几次便不再询问。
站在机场候机厅门外的傅威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偷偷目送点点去大连,自怨自艾之余未尝没有一丝丝的埋怨。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忙于工作自当有可能疏忽一些人和一些事,为什么大家不能理解万岁呢。
杨小阳他们回到了红瓦街,成村闲聊了几句溜进欢欢姐的鞋城,看他的淫荡模样不会是找乐乐谈心,杨小阳和蔡华更为淫荡的笑着,等着看好戏。果不其然,不一会乐乐跑到內衣店,直说⼲爹不死心又在纠缠妈妈。于是几个人坐在內衣店里又继续静观其变,用不了多长时间満头是青包的成村灰溜溜的走出鞋城,尴尬的对着一帮无良的家伙傻笑。
乐乐凑在杨小阳耳边说道:“⼲爹要是知道妈妈真心喜欢的人,会不会和那人决斗呢?”不知为什么,杨小阳听了女孩的话打了一个冷战,在心里连连的说道那人绝对不是我。
不知杨小阳所想的乐乐低声告诉杨小阳,前段时间有人介绍了⼲休所的一位大厨与妈妈认识,两人感觉都不错。“妈妈要是真的喜欢他,我也没意见。”乐乐用很老练沧桑的语气说道。
杨小阳喘了一口气,摸摸女生的头祝福欢欢姐好人一生幸福。
欢欢姐和杨小阳有个共同的秘密,一次未了的舂夜对两人来说并非奷夫淫妇的勾搭,相反,他们觉得那只是一场命中注定不能继续的好梦,回想起来只有淡淡的遗憾而没有负罪感。了解了男女性事的杨小阳感谢欢欢姐,未能欢好的情事已经是永远的过去。
再次吃了欢欢姐闭门羹的成村想得很开,不一会便谈笑自若。他对杨小阳说道:“这两天你齐大哥没有找你?”
“没呢。”杨小阳不解的反问道:“他找我⼲什么?”
成村笑道:“他又要升官了。”
耳尖的蔡华听见他们的只言片语不依不饶要成村详细说说,成村拧不过花姐的八卦精神简单的说了说,原来是省里的安公厅和市委纪向安公分局出派联合调查组,追查局里私募资金建造职工住房的问题。
胡娘娘倒霉了,这是杨小阳第一个念头。
的确,胡娘娘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的变化如此迅速,建造职工商品房的事情虽然有违反法规的地方,但皆大欢喜的项目一般属于民不告官不查,上面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揭开锅之前⾁煮烂了也就批评两句了事。
可现在⾁还没煮烂呢。
焦急的胡娘娘通过关系很快知道事端的起因源于一封署名的举报信,信里检举了雷局长的儿子仗势欺人的种种劣迹,诸多罪行中有一条引起了有关导领的重视:小雷同志为不法商人和其父勾结牵线搭桥,从中谋取巨额财富。
“未必能查出什么。”蛮有经验的蔡华分析道“分局上下都盯着职工房,大家不会说老雷的坏话。”
他盯着杨小阳意味深长的说道:“就算某人也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为犯众怒的!”
“和我庇关系没有。”杨小阳恼羞成怒的骂道“别有什么好事坏事屎事尿事就看着我。”
成村和蔡华同时笑了:“你还就是一屎人,沾上你准没好事。”
成村又对蔡华说道:“你那是一般情况,聪明人不会逆水行舟,顺势借力打力才是明智。”
“此话怎讲?”
成村呵呵笑道:“欲知事后,请听下回分解!”
成讯卖了一个关子,杨小阳嘴里说着不在乎心中难免担忧齐奉。他一直认为齐大哥是只会破案的刑警,官场上勾心斗角的龌龊事绝非所长,因此晚上偷偷打了电话询问,电话里能听出齐奉那边挺忙。齐奉回答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杨小阳更不放心了,齐奉的话中含义便是他已经揷手进去,于是第二天找上门去瞎操心。在分局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那位认识的科长邓中用走出来笑着打招呼。“好你个不中用!”突然有一位⾼个的两花警司闪了过来出言不逊“雷局对你对大家没亏待过,你⼲嘛落井下石?”警司的话音很大,不少⼲警围了过来看热闹。
邓中用很镇静的说道:“调查组询问什么我回答什么,实话实说有错?”
来者不善的⾼个警司看来是故意为难邓中用,越发提⾼了嗓门叫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职工楼要泡汤?你知不知道你的小报告要让我们没房子住?你说,谁指使你的?”
周围的察警发出嘈杂的议论声,不少脾气暴躁的人已经把矛头直指邓中用,大有一言不和要兴师问罪之势,就连杨小阳也感到了紧张。
面对警司的咄咄逼人邓中用奇怪的保持了沉默,警司越发得意,言语也越发刻薄。一些不明真相的⼲警纷纷站到对方一边,骂道:“不中用,真要是因为你,雷局的好心惹了祸事我们不饶你!”
“你个混账东西,你的家属有私房我们没有,现在的房价是我们小察警能买得起吗?今晚我一家人到你家里去!”
邓中用的脸⾊逐渐发白又涨红,他冷眼看看没有一位导领前来解围心中定下主意,突然抬⾼了声音说道:“既然大家要我讲个子丑寅卯,行,我就在这里说说你们不知道的!”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邓中用充眼不看⾼个的官警大声说道:“你们都说导领是好心为大家办事,可有谁知道房地产公司私下给了导领什么好处?一套跃层!”
邓中用口中的导领没明说但没有人不明白所指何人,几分钟的寂静后有人小声说道:“只要我有房子就不管这些!”
邓中用变得強硬了,他叫道:“不错,这次看起来是合情不合法理的好事,但大家摸摸头上的国徽,我们能顶着它走进那些个来路不明、手续不正的楼房吗?只怕老百姓是要戳我们脊梁骨的!再说了,据我所知,齐副局长和几位主要导领已经联名向省厅市局打了报告,申请在上级部门指导下走程序化正规化的路子,调研、规划、多部门合作,搞一次府政牵头,官商合办的府政公务员商用住房试点,就在我们分局!”
又是短时的沉寂了几秒钟,四周很烈猛的爆发了轰然雷动的叫好声。杨小阳留意到那位发难的⾼个子官警悄悄溜走了,他会心的一笑。由反面人物变成正面英雄的邓中用被⼲警们团团围住,杨小阳见他脫不开⾝,感到没必要再找齐奉,学那位警司一样也偷偷走人了。
以后的动态正如邓中用的叙述,齐奉的报告把雷局长苦心谋取的下面的支持剥夺得一⼲二净,就算大家知道这次建的房只是后无来者的举动,但上面摆明的同意令还在观望的导领们转变了观念,他们不仅抢着揭发胡娘娘的贿赂,还紧密团结在齐奉周围,把才亲手抓捕了儿子的老雷气得夜一白头。
齐奉没有痛打落水狗,针对安公分局违章建房的调查在金枝到达瑞典的一个星期才停止。因为属于內部问询,府政没发任何的结论式公文通告,只不过三天后雷局长光荣病退,享受一切应该的待遇,局里的工作由分局代局长齐奉暂时管理。
国人最在意的“家”字就是屋檐下住着一群小猪,所以冷漠到无所谓人情世故的齐奉也要有解决住房问题的办法后才敢撼动老雷局长,不然群情激奋的后果就是撞得头破血流。在大局已定后,靠表现获得认可的邓中用充当了齐奉的传话筒,在他和成村之间牵线搭桥。
齐奉选择成村也有几分无奈,他的预算里其实不想把烫手的山芋握在手中,就算这项造价不菲的基建项目利润很足。可正在和省城打肚皮官司的市里无暇面面俱到,江城那些有实力的房地产商人又因为算不清里面的关联害怕引火上⾝,居然呑呑吐吐没人主动接手,这件令人瞩目的项目竟然一时半会儿成了表明无人问津的鸡肋!急于定安了局里开展工作的齐奉急了,他左想右想想到了成村,暗示只要工程迅速上马,他可以预付一半的房款,甚至能帮忙从行银担保一笔钱。
水鸭子成大官人做梦想不到天上掉下馅饼,还正好砸在他的头上,才微微一迟疑家门就被几个亲热叫着大哥的人堵上,那几个人成村并不陌生,皆是在胡娘娘房地产公司入了股掏了钱的股东。这几个有钱佬也是起早了遇鬼,流年没行大运的可怜人。原以为就此跨入房地产行业赚大笔的钱,没想到市里对分局的处理来势汹汹,不仅总经理胡娘娘传唤来传唤去定了个行贿的罪名,即将由检察院提交到法院,还扣押了公司的流动的不流动的所有财产,眼看拖来拖去入股的钱便要大了化少少了化水,眼下只有成村能救他们了。
让人差点捧上天成救苦救难大菩萨的成村是真正聪明的人,很快冷静下来摸着摸察警宿舍的脉络,发现大权在握的齐奉不是贪图金钱享乐的伪君子,与其假惺惺故作谦让不如在商言商,该钱赚就钱赚该抓住这次机会就别放过。
成村当机立断,在齐奉首肯和帮助下全盘接管了胡娘娘搭建的房地产公司,只是把公司的名字换成“恒东”便算是大功告成要进军房地产了。
齐奉也是妙人儿,配合着把胡娘娘来来回回扣在留拘所由安公检察院反复腾折,等到一脸霉气的女人取保候审,她辛苦搭建的房地产公司没换股东没换管理人员,甚至连挖地基的农民工都还是原来的那批人,她却失去了所有的权力。
眼花缭乱的变故令胡娘娘目瞪口呆,来不及细算自己的损失便气怒得一头栽倒进了医院,而赋闲在家的傅林涛如此评价齐奉的升职:“一次谋略上的大飞跃,一次政治上的大进步,一次人格上的大后退。”
在傅家别墅里批阅文件的吴霜笑着看了他一眼,悠闲地把手中金笔放在桌上:“林涛,你应该闲不住了吧。”
傅林涛放下报纸,连连头摇:“我休息得正过瘾,不会找辔头给自己套上。”
吴霜叹口气:“你们父女俩对我都有怨言,我是知道的。但,你不能体谅我的难处?”
傅林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的说道:“阿霜,我当年的确对不起你们⺟女,你对我进行报复我能理解,可是,你怎么能把一切算计得这样精深?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吴霜默默的听着傅林涛的质问没有急于狡辩,她等到男人说完才微笑着说道:“我怕你老了,连最基本的计谋也看不出来。还好还好,虽然反应得慢了,终究还是我爱的傅林涛。”
在他人面前永远不失沉稳冷静的傅林涛露出苦笑,摇着头叹道:“你啊你啊,真是一点没变。”
吴霜笑得很灿烂,蒋讯用“威斯康星”扯虎皮做大旗的勾当被发现后她并没有阻挡,而是网开一面提供条件让他为所欲为。蒋讯以为总部都是贪得无厌的笨蛋,却不知道他只是一把主人打击敌人的枪,而使用这把枪的主人倒是有好几个。他死后,吴霜在前段时间借此事整顿了大华中区,一帮基金会的老人,甚至附带几个位⾼权重的⾼层也受到牵连,黯然下台。
“就如同我不会放弃你,基金会我也不会放弃。”吴霜坚决的说道“就像当年可以不要梦梦,但我还是生下她,因为我相信能养活她;‘威斯康星’吗?那帮杂碎以为是我迷惑了道格林顿把它骗到了手,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才是能发展基金会的人!”
傅林涛又一次选择了不与吴霜计较,他淡淡的问道:“拉舍。道格林顿,他是怎样的人?”
“拉尔(拉舍。道格林顿的昵称)?”吴霜的神情十分怪异,迟疑了半响才喃喃说道:“你是我的情人,你让我又爱又恨,他是我的老师,让我又敬又畏。”
“我宁愿你对我又敬又畏。”傅林涛不満意的说道。
吴霜呵呵轻笑,依着他低声嗔怪道:“人家一直把你送的金笔带着的,唉,女人很傻。”
已经走过大半人生之路的傅林涛不会计较太多,他闻着女人头发的清香闭目养神,回味他和她们之间的往事。而吴霜忍不住想着,如果说女儿的亲生父亲傅林涛是她的第一个老师,拉舍。道格林顿更是她的第二个老师,他开启了她在商业上的全部天赋,只不过女人对第一个男人,对伤她们心最重的男人反而记忆最深罢了。
吴霜的⾝体紧贴着傅林涛眼光却凝注在书桌的文件上,那里是基金会的智囊团对远东各个家国房地产业的详细分析,其中对国中
陆大的关注尤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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