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怎么回事儿?”康熙大惊而起。恩科试考,防范严密无比,內有礼部所属各级监查,外有步军统领衙门以及九门提督府出派的护卫,最外层是顺天府的人,这等护卫之下,怎么还会出事?
“素伦,到底怎么了?”福全也站起来喝问道。而紧跟着,永宁和马德夫妇俩儿也不得不站起来应个景儿。当然,马德和罗欣是看热闹的成份居多…他们才懒得管什么科举呢。
“皇上,二位王爷,人太挤,奴才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怕爷心急,所以奴才就急急赶回来了。”素伦说道。
“马上再去看,弄明白再回来禀报。”康熙也顾不得怪素伦,科举是天下人都关注的大事,在这个时候偏偏贡院出了问题,那肯定会是天下震惊的大事,如果不能好生处理,谁知道到最后会是什么情况。
“喳,奴才这就去!”素伦应了一声,转⾝就向楼下跑去。
可是,刚跑到楼道口,马德等人就看到他停了下来,并且,站在楼道口不动了。然后,就听他说了一声:
“⾼大人?”
接着,⾼士奇的头就从楼梯口冒了出来。
“⾼士奇,贡院是怎么回事儿?”康熙也看到了⾼士奇,⾼士奇⾝为此届恩科的主考官,知道的自然比素伦多,所以,他立即就喊了起来。
“皇上…”⾼士奇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便服,样子也很不合体,也不知道是临时从哪里捣鼓来的。而听到康熙发问,他赶紧两步并做一步,急步走到康熙所在的桌前,叩头说道:“皇上,贡院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有一房的监考突然发病晕倒,所以,微臣只好先派人把他送出去急诊…千百年来,这恐怕是头一次临入闱的时候有监考官被人从贡院里给抬出来,所以,才会引发哄闹之事…臣无能,请皇上恕罪。”⾼士奇说道。
“胡闹!既然没什么大事,你这个主考官又跑出来⼲什么?”康熙又朝⾼士奇喝问道。
“皇上。臣知道圣驾在此,所以才着急过来向皇上您借人来了呀!…只因怕被人看到怈露圣驾行踪,臣才借了这么一⾝行头偷偷溜过来的。”⾼士奇苦笑道。
“借人?借什么人?⾼士奇,你手下的监考官发病被抬走,跑到皇上这儿借的哪门子人啊?”永宁问道。
“恭王爷,科考即将开始,这就要封院了,贡院里面如今可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啊。可如今偏偏就缺了一房监考,这天地玄⻩各号考生都是单独跟监考一起封在各个考监里面的,少了一房监考,那一房岂不就没有监督了?臣不跑出来借人,那一房的考生做出的考卷又有谁敢取中?”⾼士奇解释道。
“⿇烦,真⿇烦!…”对科考试考时的规矩,康熙比永宁知道的多。封院的时辰是不能耽误的,那可是特选的吉时,主考官若是误了封院的时辰就是有罪。难怪⾼士奇这么火急火燎的上来找他,总不能让正副主考下去当监考吧?这科考一开始就是连着好几天,一正两副三个主考官要轮换着主持大局的。
“罢了,马德,你去当一回监考吧!”时辰快到了,康熙也找不出什么人来,所以,把手指向了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儿的马德。
“让我去?…”不会吧?我成“⾼考”监考了?马德指着自己的鼻子,大脑当场当机。
…
“死吃糠,烂喝稀…”不敢明着骂康熙,罗欣拿着自己随⾝的马鞭,不停着菗打着地面。…马德被⾼士奇拉去当监考了,罗欣可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老公被套上一个六品小官的官服顶戴(那个突然发病的监考的服衣,马德本来穿的是便服),然后,就被⾼士奇从侧门拉进了贡院。接着,贡院所有的门都被封了。现在,就是皇帝下旨,也别想把马德从里面捞出来了。…天地君亲师,贡院如今是孔二爷的地盘儿,皇帝再大,也得乖乖地站一边儿去。可是,強行打入两人世界本就已经是极不道德的行为了,现在又硬打硬地分开小两口儿,如今,在罗欣的心里,康熙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道德”到了极点…相信,马德也不敢跟她拥有不一样的想法。
“那曰松!”
心情不⾼兴了,不是忍着,就是发怈,罗欣很显然是比较中意后者。所以,她叫过了⾝边的随从。
“主子,您有事?”那曰松,就是那个在莫睛写信召来了费要多罗的时候,曾经为马德送信到奉天,叫费老头劝阻罗欣入京的蒙古人,如今,跟在马德和罗欣⾝边久了,也按照満人的习俗,将马德和罗欣称呼为“主子”
“回去牵马,我要出城…”罗欣说道。
“出城?”那曰松苦笑了一下,劝道:“主子,您明早还得进宮见太皇太后呢,今天要是骑马出去,回来晚了休息不好,难道您要顶着黑眼圈去那个慈…慈宁宮?”
欣格格爱骑马,爱玩枪,爱打人。罗欣的这三个“爱好”在宁古塔乃至整个东蒙古都是出了名的。爱骑马是因为这位欣格格喜欢那种奔驰的感觉;爱玩枪是因为欣格格手里有一把可以连发好几颗弹子的极品火枪,光放着容易生锈;爱打人,那实在是因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同时,也是不长眼的家伙太多的缘故。
而对于那曰松等人来说,这位女主子最喜欢的,还是骑马,而且一骑就是大半天。所以,听到罗欣要骑马出城,他才会有此一说。
“可恶,气死我了…算了,去天桥,找睛姐去!…”
见孝庄是不能马虎的,罗欣可不想到时候跟孝庄说是因为她孙子气得自己出城骑马发怈才没睡好,以致于弄了两个黑眼圈来见她老人家。那不是摆明了对康熙不満,说自己不识大体?
…
罗欣带着手下朝天桥走去,那里,于中和莫睛正跟着玉恒一起,为天桥曰后的整顿进行着“先期考察”
不过,当罗欣到来之后,莫睛就空了下来,反正于中也是“市场”出⾝,虽然经商的阶层低点儿,也差不多能应付得了了,所以,她就陪着罗欣到天桥的一座茶馆喝茶去了。
…
“不会吧?马德居然成了科举的监考?…厉害,厉害,他怎么没成主考官啊?哈哈,太有意思了!就他还监考…不过,这也不错,对付做弊,他的办法一定不会少,哈哈…”一边喝着茶,莫睛一边听着罗欣诉说着当时的那况,听到马德几天之內都得被锁在一个考监里当监考,她倒是没有罗欣的郁闷,反倒觉得有意思之极…科举的监考?不知道那些考生知道他的监考是一个连《三字经》也只能背头两句的家伙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睛姐,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这几天可没事儿了,反正你就陪着我好了,哼,就让于哥自己呆着吧…”看到莫睛笑,罗欣作⾊道。
“好啊,这有什么?反正我不像某人,连‘男人’也离不开。”莫睛故意说道。
“啊…”罗欣跃起,伸手就朝莫睛开挠,接着,两人又是一阵笑闹。
…
“二位公子,听个小曲儿吧…”闹了一阵儿,罗欣和莫睛都感到了阵热燥,就让小二去附近的大店弄了些冰镇绿豆汤过来,正一边喝一边说笑着,就听到了一个怯生生的童音。
“好啊,你都会什么曲子?”看到问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后还跟着一个佝偻着⾝子,拿着把二胡的老头,莫睛和罗欣就知道遇到了传说中的卖唱祖孙了,见两人穿着都十分破旧,当下,罗欣便温声问道。
“回公子,我会《凤阳行》、《思乡曲》,还会几首小调儿…”
“《凤阳行》我听过,《思乡曲》估计也是悲的,还是来首欢快点儿的小调儿吧…”莫睛说道。
“是,公子您稍等…”见莫睛点了曲子,小女孩儿便退到了一边站定,她⾝后的老头也开始调试手里的二胡,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便开唱了。
莫睛和罗欣并不晓得小女孩儿唱的是什么曲子,不过,女孩儿仍然带些稚嫰的声音虽然无法跟她们以往听到的那些曲子相比,却相对地多出了一份清澈,让两人都感到很是受用,所以,唱完之后,罗欣便赏了小女孩儿一锭银子。
“谢谢二位公子,公子爷好人有好报…”那一锭银子足有五两,罗欣和莫睛的大方博得了小女孩儿的千恩万谢,在退出店门的时候,她仍然跟那个老头在朝两人鞠躬行礼,好一会儿才退出去。
“唉,什么时候都有苦人啊,小小年纪就要出来过活,真是不容易。”见到小女孩儿退出茶馆之后,罗欣叹道。
“你可怜那对祖孙?那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你又不是养不起他们。”莫睛问道。
“睛姐,这种直击人的本性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吧?”罗欣难堪的笑了一下。
“呵呵,就知道你光是嘴上说说,算啦,不为难你了…”莫睛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
“二位公子,添点儿茶吧!”店小二走了过来。
“不用了,我们光喝点儿绿豆汤就行了!”莫睛说道。
“嘿嘿,就知道二位公子爷是贵人,这大夏天能喝上冰镇绿豆汤的有几个?啧啧,要不小的给二位公子爷再去弄点儿冰镇的玫瑰露?…”听了莫睛的话,店小二并没有离开,仍然笑嘻嘻地站在一边问道。
“不用了。”罗欣又说道。
“那小的再去为二位公子买个西瓜?放在凉水里一浸,吃起来那叫一个清慡…”店小二继续腆着脸问道。
“行了行了,不用那么⿇烦了,你去吧…”莫睛伸手扔出一小块碎银,终于让店小二点头带哈腰的退下去了。
…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人?要小费居然都这么…”罗欣这才明白那个店小二为什么那么殷勤,敢情是想要赏钱…
“这有什么?这个小二还算比较容易満足的呢。要是放在五星级大店酒,钱少了人家还不要呢。…而且,这还不是你弄出来的?”见罗欣不聇店小二的行为,莫睛斜了一眼她,笑道。
“这又关我什么事?”罗欣不満道。
“这还用问?你一下子就扔出去一锭银子,这店小二能不眼红?那恐怕是他一年都挣不到的‘巨款’呢。”莫睛接着笑道。
“我…”罗欣明白了,却是无话可说,只能趴在桌子上继续喝她的绿豆汤。这个时候,刚刚收了她们赏钱的那个店小二急呼呼地又跑了过来。
“这臭小子该不是又想来要赏钱的吧?”罗欣暗暗生气,决定如果这个店小二真的不知道満足的话,她就要给这小子让一堂人生哲理课。
“二位公子,那卖唱的祖孙俩,被一帮泼皮给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