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立?”海六看了一眼面前的地痞头子,并没有在意,他的眼光一直在瞄着那个暴牙手里的鸡。
“哎呀!真是败落了呀!…想不到钮钴禄氏的海六爷居然有一天也会贩鸡玩儿!…得得得,老六,把鸡还给咱们海六爷吧。省得人家老是盯着你,我在旁边瞧得也挺不自在的…”看到海六不理自己,陶立立即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陶爷。刚才这位六爷说了,一只鸡十两银子,我能不能问他要点儿辛苦钱啊?”暴牙打手扬了扬手里的鸡,奷笑着朝陶立问道。
“你看着办呗!反正你们都是‘六’儿,正好聊聊天!哈哈哈…”陶立大笑道。
“陶立,你少他妈在老子面前逞能。把鸡拿来,老子给你钱!”摸出一个十两重的银锭,海六朝那个暴牙老六怀里一扔,抢过那只鸡就关到了鸡笼里。然后,赶着马车就要走。
可是,陶立却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别急呀,六爷!”急走两步挡在马车前面,陶立佯做打量了一下海六,又笑嘻嘻的说道:“六爷,你这是什么鸡啊?怎么这么值钱?十两银子一只?你这一车恐怕也得有个几百只吧?那你岂不是发财了?…那不如把鸡送小弟两只如何?不行?没关系,我出钱买也行啊。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打个半价,五两一只怎么样?”
“你他妈哪来的货?五两就想买只鸡?你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鸡是五两银子能买得到的吗?”刚才抓着王掌柜要钱的那个壮汉推开海六走到前面来,对着陶立骂道。
“你是什么人,敢对我们陶爷这么说话?…不就是几只掉⽑的秃鸡吗?连皮都是红的,肯定是瘟鸡,别说五两,五个铜板我也不要!”暴牙老六和几名打手走到那名壮汉⾝前,抱起膀子说道。
“没错!这肯定是瘟鸡!我说海六啊,就算缺钱,可你也不能行这缺德事啊,这瘟鸡是能拿来卖的吗?万一引起瘟疫怎么办?…”陶立也接着说道,一副正人君子样儿。
“陶立!老子这段曰子虽然没在京北,可也知道你最近混得不错。所以呢,也不想惹你的⿇烦,省得回去还得挨主子教训!…可你也别太嚣张了,今个儿的海六可不是以前的海六了!”大概是觉得陶立的话太刺耳,海六眼睛一瞪,回敬了陶立两句。
“哈哈哈…我还当咱们的海六爷成了哑巴了呢!三棒子打不出个庇来,现在看来还是好样的嘛!…可惜啊,海六!你不一样又怎么样?兄弟我最近有了点儿闲钱,就马上弄了个云骑尉,现而今咱们也跟朝廷四品员官是一个级别的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走前两步,拿手拍了拍海六的肩膀,陶立得意的大笑。
“原来以前的‘立码就逃’已经是云骑尉了!了不得,那不知道陶大尉想怎么对付在下啊?”海六跟那名壮汉对视一眼,撇了撇嘴,嗤笑地看向了陶立。
“不怎么样!…海六,以前咱们争地盘的时候,我打不过你,被你追到家里打了个半死,今天,咱们连本带利一起还!…放心,大家都是老相识了,我也不要你的胳膊腿儿,只要你三个月下不了床,怎么样?够宽容的了吧?”收起笑脸,陶立连连冷哼。而一看到要正式翻了脸皮,周围围观的人群立即向后退了开去,让出了一片足够宽敞的地皮。
“行啊!海六,看不出来你以前还挺嚣张的吗?怎么到了咱们的地盘就老实巴交的了?跟个千年老好人一样!”刚才还想讹钱的壮汉无视目前的局面,走过来捶了海六一拳,笑问道。
“还说我?主子面前你弘敖又敢放个庇?…”瞪了一眼自己的同伴,海六不屑地说道。
“怎么不敢?我以前还戏调过你主子呢!”脸上一红,弘敖嘴硬道。
“少吹吧!那一次你们一下子被撂倒了好几十个,当我去的晚不知道怎么着?好几十个汉子,被追杀的差点儿半生不遂,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海六的表情愈发的不屑。
“你们说够了没有?”看到海六和弘敖两人自顾自的说话,仿佛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陶立大怒,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
“说够了!你想怎么着呀?”被海六揭露出昔曰的糗事,弘敖大感尴尬,只好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怎么着?哼,当然是打了!”自己朝后一退,陶立把自己的几个打手让了出来,对上了海六和弘敖两个人。
…
“海六,弘敖,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得得”的马蹄声在双方即将开战的时候突然出现。接着,一匹黑亮的⾼头大马分开人群出现在弘敖和海六背后。马背上是一名佩刀巨汉,而这名巨汉⾝后,随着“吱哑”的声音,一辆辆的四轮马车也渐次靠了过来。在这些马车的前后以及两侧,又是一群骑兵,足有数百人之多。
“阿老大,有人想截了咱们的贡车!”看了一下脸⾊巨变的陶立,弘敖嘿嘿笑道。
“劫贡车?…不会吧,这里已经是京北城了,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劫贡车?”马上的巨汉不解地问道。
“怎么没有?京北城胆大的人多啊!…就这位!”弘敖一指陶立,奷笑道:“想五两银子买咱们一只鸡,咱们不卖,就想用強抢的了!”
“可恶!我记得这鸡是一百三十二两银子一斤的,怎么能五两就买一只?…是你想买吗?”拿出佩刀朝陶立一指,巨汉大声喝问道。
“没…没没,我没说过!”陶立这才回过神儿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踢到铁板了?别说弘敖嘴里所说的“贡车”就是那几百名骑兵,也足以让他立即退避三百舍。
“别走啊!”看到陶立想走,海六突然冲前两步抓住了他,并且笑呵呵地说道。
“六,六爷,您老想怎么样?我给您赔罪成不?…”陶立哭丧着脸叫道。他的那几个打手早就已经被跟着海六来的骑兵们给看了起来,别说动手,有两个都已经跪到地上求饶了。
“放心!不打你!”海六笑嘻嘻地说道,接着,又拉着陶立走到了一个鸡笼前面,把陶立的脑袋又朝笼子前推了推,接着说道:“你不是想五两银子买一只吗?你知不知道这鸡是什么种的?…没错,这鸡⾝上的⽑都被啄光了,皮都成了红⾊儿的了。可你知不知道,这些鸡是用人参、⻩芪等物从小养大的,最是滋补⾝体,比光吃补药可強得多呢。这些鸡,年关的时候,一个江南的商人可是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一斤的价钱…”
“轰!”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然。一百五十两银子一斤,那岂不是比金子还值钱。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计算,海六他们这一车鸡如果都是按这个价钱算,那可就等于平白拉了十几万两银子呢。
…
“六爷您发财!”陶立虽然有些不信,可是,嘴上又哪里敢说什么?
“承你吉言,咱们再接着看!…”海六的兴头好像上来了,拉着陶立又朝刚跟过来的一辆马车走过去,接到他的示意,驾车的车夫挥手就把这辆马车的上篷布给掀开了。一股寒气立即散发了出来。
冰!马车上用木头固定了一大块巨冰!
“来来来…”陶立被海六又拉着上了马车,才发现这块巨冰里面竟然是中空的,装的全都是虾!
“见过没有?”海六伸手抓起一把颜⾊纯白的虾,在陶立面前转了两圈,说道:“正宗的北海‘白银虾’,天下独此一家,百两纹银一斤!”
…
“再看这一车,正宗北海‘水晶鱼’,通体透明,起价三千两银子一条!…这里只有两条!”
“宁古塔奶糖,三文钱算你一颗!…老子请客,请你吃一块!…你***,别下手,那是贡品!我这里有!”
“…科尔沁羊⽑地毯,纯手工编织,普通十尺大小,五百两纹银一张!”
“火狐皮,黑龙江抓捕火狐育成;白狐皮,由北方极地抓捕北极狐育成,…看到这张没有,此乃北极蓝狐之皮,无价无市,只进贡皇家!”
“…”…
“那,那后面的那几车呢?”被几车贡品勾得心里直庠庠,看到海六突然不带着自己向后看,陶立忍不住问道。
“后面那几车啊…你不够格看!”海六嘿嘿笑道,然后,把陶立朝路边就是一推,推得这家伙一庇股坐到了地上。
“卖弄完了?”看到海六把陶立推倒,弘敖在前边大声问道。
“完了!”
“那就走吧!”巨汉阿古达木一挥手,车队继续前行。
…
车队很快离开了。可是,刚才看热闹的人却没有离开。
“这是从哪儿来的贡品啊?怎么尽是好东西?”
“可不?这么多大车,如果都是按那个价钱算,起码得值上百万两吧?”
“上百万两银子不值,不过,几十万两肯定是有的…”
“这是哪儿来的贡品啊?”
“黑龙江!没听说么?那火狐是从黑龙江抓起来养的,这肯定是満洲的贡品!”
“満洲?不会吧,那不是苦寒之地么?”
“苦寒怎么着?越是深山老林才越有好东西啊!…你没听说过吗?去年皇上还下令京旗回屯来着,那満洲肯定不像传说的那个样。要不然,那些旗人怎么会愿意回去?”
“这倒是!奉天不是产大米了吗?…指不定就是一北地江南!”
“真的?我听说当初可有不少人跟着那回屯的旗人也去了奉天啊…那他们岂不是赚了?”
…
普通的老百姓们也就是看着新奇说说算了,可是,有些头脑,有些勇气,有些资本,有些…什么的人呢?
海六的一次“广而告之”使得两年內,明里暗里入进満洲的商人增加了一倍还多,这还不算那些没本钱却有淘金勇气的人。…国中人够多,虽然很多都比较保守,可是,敢于冒险的人依旧不少,而且,这里面还有许多走投无路的人呢!相比较而方,闯关东总比走私犯噤,整天被官府抓来抓去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