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聪明胜过性德,可是,用功不足。且心性浮滑,终究难成大器。…我去之后,不担心你三弟揆方,却担心你难得善终!所以,有几句话你千万要给我记着:凡事不去掺和,则富贵长存;若不能自制,则大祸不远!…切记!切记!”
跟胤禩分手之后,揆叙孤⾝一人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又想着明珠临死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知道明珠说这些都是为了他好,担心他搅进大阿哥跟太子之间的夺位之战中而难以保全自⾝。不过,现在看来,想争位的恐怕不止老大和二老两个人。今天这八阿哥好像也有些不太安生。虽说胤禩是从小被慧妃养大的,可是,被封为贝子却是因亲生⺟亲良妃以及那位隐约现⾝的敦敏皇贵妃。而且,他还听闻这位八阿哥现在除了按时给慧妃和良妃请安之外,还时常去宝曰龙梅的永和宮。这种情形在许多人看来是这位八阿哥为人忠厚,知恩图报,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是胤禩想跟宝曰龙梅打好关系,以便争取曰后的支持。毕竟,现在后宮之中的妃子们论起背景,这位敦敏皇贵妃是来头最大的。
“人生一世,就是一个‘命’啊!”想来想去,揆叙再次苦笑,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当初明珠在的时候,他那拉氏纳兰一家何等风光?那个时候胤禩还不知道在哪儿喝稀饭呢。可现在,情形却倒过来了。纳兰性德这个他们家复起的最大希望死了,胤禩这位平时没什么山水可显的阿哥这几年却越混越有滋味儿,听说他因为为人忠厚,孝诚之心可嘉,就要晋封为贝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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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命啊?揆叙老哥,怎么跑到这大街上叹起气来了?”
揆叙叹完气刚走没两步,一头火红⾊的⾼头大马就迎面“堵”了过来。揆叙抬头看看马上的人,却也是旧识,康亲王府的三贝勒巴尔图!他三弟揆方的舅子爷。
“我当是谁,贝勒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呀?”旧识,又是亲戚,揆叙也没怎么客气,直接开口朝巴尔图问道。
“哦,出城,去‘枫丹白露’,怎么样?老哥儿,一起去吧?”巴尔图邀请道。
“枫丹白露?”揆叙当然知道“枫丹白露”本来,康熙打算近郊建一座“香山宮”好就近避暑。结果,还没下旨,就听说有人早就已经在香山大动土木建成了这么一座山庄。好奇之下,就带着几名大臣侍卫出宮去瞧了瞧。觉得不错,就亲自写了“枫丹白露”四个字留下,也罢了建造“香山宮”的意思。结果,没几天,康亲王的大儿子椿泰拿着那四个字找进了皇宮请罪。康熙这才知道原来这座山庄居然是康亲王府的资产,用来做生意的。不过,康亲王府的面子自然够大,康熙也没降罪,只是大笑一通,便让椿泰回去了,并告诉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后来“康熙皇上驾临‘枫丹白露’”的事情就传开了,那座山庄立时名満京北城,客人络绎不绝,据说每年都能为康亲王府盈利十几二十几万两银子,端端的油水満山流。
“是啊,就是香山!怎么样?你去不去?”巴尔图又问道。
“好啊。反正我是闲来无事,有好地方自然得去!三贝勒你就带路吧!”揆叙笑笑便应了下来,然后,骑上了巴尔图一名侍卫让出来的坐骑之后,又随意地朝巴尔图问道:“三贝勒,怎么突然有空去香山了?”
“哦!我大哥让我去迎一个人。”巴尔图答道。
“迎人?呵呵,是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居然能让你三贝勒出面迎接?”揆叙笑问道。
“嘿嘿,人家的面子自然够大。…你觉得我这匹坐骑怎么样?”巴尔图拍拍自己的坐骑,得意地朝揆叙问道。
“呵呵,康亲王府的马,当然都是一等一的骏马!”揆叙笑道。
“哈哈,我这可不是府里的马。是人家送的。知道吗?这可是汗血宝马!”巴尔图一扬脸,神气道。
“汗血马?…”揆叙哑了一下,失笑道:“难道这马的汗真都是血红⾊儿的?”
“当然不可能。要是真的‘汗血’,那我这马跑上个百八十里不就成⼲尸了?那流红⾊汗的,肯定是涂了颜料的!”巴尔图认真道。
“哈哈,三贝勒你说得倒是有意思。那你这‘宝马’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呀?”揆叙又笑问道。
“就是我这次要去迎的那个人送的,那位于中于都统的夫人,莫睛格格。”巴尔图答道。
“莫睛?”揆叙的脸顿时僵在了那儿!…女扮男装!火枪!逼他喝那放了**药的酒!趁他昏迷的时候拿走了他的银子,抢走了他随⾝的玉佩、戒指、前明的古扇,最为可气的,则是光扒了他的服衣之后就让他那么留在酒楼里,让他在那段时间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人⼲的!——莫睛!
“怎么了?老哥儿,脸⾊不太好啊!难道是有什么事?”巴尔图转头看到揆叙表情僵硬,问道。
“啊!是啊,我突然记起一件要紧事,得赶紧赶回翰林院!三贝勒,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去了…告辞!”揆叙朝巴尔图一拱手,拨转马头就走!巴尔图在后面看着他,只是摇了头摇,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这小子能有什么事?”便带头朝城外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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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
康熙的命令被飞马送来之后,于中也终于可以带着大队人马北返了。当然,按照康熙的命令,他还留下了年羹尧和一半的兵马。
在他离开之前,年羹尧曾经想向于中把岳钟麒要去,可是,于中却没有答应。理由是年羹尧走了,他手下不能没有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而相对而言,岳钟麒自然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年羹尧这个新任的湾台总兵最终只能失望而回。
其实,失望的不止一个年羹尧一个,以蓝理和陈蟒为首的那些福建水师官兵也很失望。
本来,蓝理已经让人写好了奏折,又找陈蟒等一⼲将领署了名,推荐自己一方的将领出任湾台,可是,谁知道奏折刚刚才发出没几天,康熙的命令就来了。当真是没面子的很。
…
“大人,您为什么要把年副都统留在湾台呢?他可是您的得力臂助!”回航的路上,于中手下的几名将领,岳钟麒、穆尔察、卢布宜、图尔哈等都感到了一些不解,便趁着闲聊的时候朝于中问道。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跟年羹尧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事实上,年羹尧不在,他们反倒感到十分轻松。他们只是奇怪,于中这个一直以来对年羹尧都“信任有加”放任他统领海参葳水师的人,怎么会突然把年某人放走?而且,听说年羹尧对此甚为不満,曾经找于中求过情,希望能调到他处,结果被于中从屋里骂了出来。
“正因为年羹尧是得力的人选,我才会把他留在湾台!”于中笑着回答道。
“大人,台渡叛乱已平,那里恐怕没有什么用得着年副都统的地方了吧?就是继续搜捕那些在逃的叛贼,也用不着出动年将军啊!”岳钟麒开口问道。
“东美,你是为年羹尧鸣不平吗?”于中反问道。
“不敢!末将没这个意思,只是末将觉得年将军是大将之才,用在湾台这种小地方,有些委屈!”岳钟麒拱手答道。
“呵呵,还说不是鸣不平!”于中拿手指了指岳钟麒,笑道:“我知道你和年羹尧交情不浅,有此一问也很正常。不过,你可别以为湾台地方小就轻视它!那可是建大功立大业的地方。如果年羹尧他能把握住,流芳百世只不过是小菜一碟!比在什么西北的沙漠戈壁、西南的深山老林建功立业要容易且实在的多!”
“大人,真的如此?”穆尔察问道。
“那是当然。要不是你们都还不够格,你们以为我会放他年羹尧留在那儿吗?”于中瞪了一眼几人,说道。
“大人,在湾台要怎么建功立业啊?您可别是蒙人的吧,那儿哪有什么对手?”卢布宜这个欠揍的家伙突然说道。
“呵呵,没有对手就不能建功立业了?我在来之前早就给年羹尧说过了,只是,会不会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也就是说,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份命儿了。不过,以他的性格,可能性倒还是挺大的!”于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