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离开国中回到欧洲十多年之后,贾五和揷天飞两人才明白罗欣所说的那个“不冒险”的实真意思。罗欣并不是觉得他们对清朝的忠心不够,而是拿不定他们心底是不是对清廷还保有一丝的忠心。因为,那位当时的江南总督夫人正在秘密的谋划着对付清廷,堪称是最大的“反贼”之一,难怪跟官府有“杀夫之仇”的原太湖水寨大寨主居然会甘心地听命于那个女人,敢情两人实际上都是一条路上的。可惜,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个时候,罗欣等人早就已经成了自由人,而且,相当不幸的是,他们还需要罗欣一伙人的支援才能继续他们一直都没能完成的“伟业”
所以,在以后的曰子里,每每想起这件事,贾五两人都感到郁闷不已。因为他们觉得,他们其实早就应当能够看穿罗欣对清廷的态度,并且趁机反要胁才对。
因为,那一次见面之后,虽然罗欣并没有再对他们怎么样,可是,在他们坐上离开海上的船到达淡马锡之后,罗欣的信使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五个信使五封信,说得都是毫不相⼲的事情,可是,五封信放到一起,却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们一件事:在未来那场印度洋的海战中,他们必须尽自己的全力为英国人出谋划策,要让清廷的军队大败上几场才行,并且,在信中,罗欣还详尽的叙述了清廷在印度洋的军事布置,从那位统领水师的年羹尧将军麾下的各种实力,火力配备,到清军在印度的各地的兵力配备,战力如何,甚至连驻守将领的性格爱好都说得一清二楚,而且,不仅仅是清军,连清廷在当地组织的印度土军地情况也说得十分明白。可以说。这些信上的內容拥有着大巨的军事价值,无论是给英国人还是给其他任何一个家国,哪怕就是还给清廷,也会让他们得到大巨的好处。
可是,贾五他们太“聪明”了,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两人就自认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了自己一直不能在罗欣面前占到上风的原因。接到信之后,他们以为罗欣只是代表马德。这么出卖自家的报情。很有可能是想打击什么敌对的势力。而且,他们也不相信,像罗欣这么一个掌握了一个拥有大巨力量的秘密组织地人会这么随意的就将自己的把柄交给他人,别说他们不可能凭着这几封根本就算不上证据的信去控告罗欣,就算告了,谁知道罗欣有没有什么后手?他们当时可只是孤家寡人,如果惹火了对方,恐怕就是躲到欧洲去也不能安宁。而如果他们如果要躲到欧洲,又何必去向清廷告发罗欣呢?而且,如果清军接连战败几场。英国人肯定会被暴怒的清廷给拖在印度而无法脫⾝。
到时候,贾五就可以趁着英国人全力关注印度之机而去图谋自己的事情。可以说,罗欣这么做是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大巨的机会。
所以。贾五和揷天飞两人最终接受了罗欣这一次的“遥控”可是,他们两人却打死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次,让他们再也没能摆脫罗欣的控制,尤其是当愤怒的清军舰队打到印度洋西海岸之后,他们就更加无法摆脫这个困境了。
…
天津。
一大早,天才刚刚蒙蒙亮地时候,以新任地直隶水师总兵伍化行为首,天津的各级文武员官,从知府、同知到辖下的各个县令。以及挤得満満地老百姓们,就已经在城门口排得整整齐齐地了,如果有人的眼睛能够透过城墙的话,就一定还能看得到,从城门口,一直到位于城內另一侧的水师总兵衙门,道路两旁都站満了士兵和百姓。
他们在等人。
而能够让天津的文武员官们用到这么大阵仗来迎接的,満天下也只有一个人:康熙!
不过,即便已经摆出了足够的阵仗。伍化行等人还是感到有些心里紧张。这并不是因为要见到康熙而紧张,能够成为守卫渤海的直隶水师总兵,伍化行自然是能够被康熙亲重的武将,见到康熙的次数不可谓不多,自然不会再为这种事而感到紧张。只是,他接到康熙要来天津巡视地旨意才过了很短的时间,生怕自己的准备不足而惹得康熙不快罢了。
康熙的旨意是在昨天夜里传到他的手里的,也仅仅才过了不到半天。而且,上面也没有写什么具体的內容,只是说康熙会带着几位皇子和重臣到天津来巡视一下,而时间就是今天。对于这种不明的情况,又是夜里,京城九门恐怕早就已经都关了,伍化行也无法派人去问一问将他提拔到这个位子上的佟国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有尽自己最大地努力来准备接驾。
伍化行先是找到了天津知府,又找到了天津陆路总兵,然后,一队队的官兵、捕快,再加上天津城內的那些保长、里正之类的一起行动,大半夜的,把个天津城闹得是鸡飞狗跳,终于摆下了如今这么一副阵势。而伍化行的水师总兵衙门,也由他自己派人迅速的清理一空,连带着从大到小七个老婆都被清去了客栈,又把各个房间用薰香薰了半宿,累得天津城內许多卖香料的老板大叫亏本之后,也终于算是暂时搞定,只等着康熙前往入驻了。
可以说,伍化行行事是极为果断的,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整个天津城的老百姓们夜一都没有觉睡,在迎接康熙的时候如果集体打哈欠,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
…
在略带些惊惶的等待中,半个白天过去了。
夜一外加半天不睡,伍化行这个总兵还好,只是,他所列出的阵势整个儿的都有些恹恹了。
“镇台,皇上怎么还没有来啊?”天津陆路总兵里哈讷有些忍不住,靠到伍化行⾝边问道。
“老哥,圣驾什么时候到,我也不清楚。耐心再等等吧!”里哈讷是觉罗氏宗亲出⾝。伍化行不敢怠慢,只能陪笑。
“唉,早知道让大伙儿早上再来呀!”里哈讷摇头摇嘟囔了一句,退到了一边。虽然对伍化行的行为有些不満,可是,就算他是宗室出⾝,对迎接圣驾的事情,终究也还是不好多说。
…
又等到了下午!
因为有官兵看着。被拉来迎接圣驾的百姓们都没能走,可是,管得了腿儿,难道还能管得了嘴?而且,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们起得比那些老百姓还早,还要四处“拉丁”之后更是要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站姿,这一站就是一天,却一直等不到康熙地到来,所以。这些官兵们的心里。比老百姓更加怨愤。于是,从城门口开始,一直到水师总兵的衙门口。老百姓加官兵的唾沫星子渐渐地有了清洗天津街道的趋势。
“伍总兵,您到底打算怎么办?”天津知府吴清泰也是有些受不了了,他是地方的行政员官,允许伍化行“拉夫”迎驾本就担着责任,这下可好,闹了一天夜一,圣驾的影子都还见不到一点儿,如果因此而被言官弹劾,这可怎么得了?
“吴大人,再等等…”伍化行的额头已经全都是汗。圣旨既然传到了他地手上。他自然不怕康熙不来,可是,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啊?
虽然他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却是已经把整个天津的官场和数万百姓都给得罪了,以后想重新再跟这些人交好,可就要出大血了。
…
“的的的…”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一阵阵马蹄声从远处传到了已经等了差不多一天夜一的众员官耳朵里,本已经各自找了座位歇下的员官们纷纷蹦了起来。因为要迎接康熙圣驾。从城门口出去的这条官道上早就已经被官兵清空了,凡是想进城地百姓,都得从别地城门绕,所以,能够接近城门口的马匹,肯定跟康熙的圣驾有关系。所以,以众员官为首,城门口聚集地人们无不伸长了脑袋。
可是,事实总是跟想象有些差距。
出现在人们眼中的,只是两个穿着号衣的骑士,这⾝穿戴表明,来者只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绿营兵,指不定是送什么公文邸报的。所以,许多人又重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去找地儿休息。不过,伍化行却急不可待的迎了上去,因为,这位水师总兵认得这两个骑士,这是他出派去打探康熙圣驾消息的亲兵。
“怎么样?圣驾到了何处?”
“大人…”看到不等他们下马就已经冲上来的总兵大人,两名骑士急忙收束住马缰,向伍化行抱拳道:“大人,我们顺着官道走了将近五十里,没有遇到圣驾。只是听”“听到什么?”五十里没有遇到圣驾?伍化行头皮发⿇!不是说要带着重臣和皇子一起来的吗?既然如此,这阵势肯定小不了,自然早就应当准备充分才对,可怎么圣驾还没到?难道康熙还在紫噤城里没出来?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这样玩人啊!都弄成这样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天津城混下去?
“我们听路边地茶寮有人说…看到一队数百名骑士今天早上就已经朝咱们天津城来了!”一名骑兵小心地说道。
“什么?…”伍化行当场坐倒在了地上。
…
大沽口!
直隶提督雷如站在下面,小心地看着正在炮台上拿着千里镜向海上眺望着的康熙,暗暗为那位倒霉的伍总兵祈祷。希望那家伙能够及早反应过来,不要再在城门口⼲等。不过,他也知道,即便是伍化行来了,也不可挽回受到重惩的命运。
“难道这家伙长着一副猪脑怎么着?圣驾如果要大张其鼓的来,恐怕早半个月天津就能得到消息了,怎么可能让他只有一天的接驾时间?连这个都想不到,简直就是愚蠢之极!现在好了,连带着整个天津的文武员官都难逃一次惩治,这小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想到当初因为守备松驰而被康熙撤职惩治的天津总兵⾼文熠,雷如又是一阵叹息。上一回,⾼文熠和副将⻩象新是被带领満洲水师南下的于中给告了一状而从此沉寂下去地,如今。伍化行和天津的这些员官又是因为费老头的率队南下而惹上了康熙,看来,那几个人还真是天津员官命里注定地克星呢,下一次向朝廷举荐到天津的员官人选还得先问问当事人的八字才行。
“佟相,那费迪南到底搞的什么东西,居然还要让皇上圣驾亲自到大沽口来?…”雷如靠近佟国维,小声地问道。刚刚为伍化行为了接驾而扰民的事情,佟国维已经训斥了他一顿。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康熙突然率领几名皇子和佟国维、马齐这两名国之重臣,再有数百名大內侍卫前来天津,他才不信只会为了迎接一个费迪南,哪怕就是八阿哥一起跟着回来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荣幸。
“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佟国维闭着眼睛站在炮台跟前,就像是一个雕像,一动不动,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不过,雷如可以肯定。这位佟相爷此时的心情定然是极为不慡地。
“雷如!”
佟国维不说。雷如也不好再问,刚想退到一边站着,康熙的声音突然从炮台上传了下来。
“奴才在!”康熙的声音来得太突然。雷如打了一个激凌,这才急忙跪下叫道。
“你上来!”
“奴才遵旨!”
跟着康熙来的除了佟国维、马齐之外,就只有十三、十四两个皇子,不过,现在这些人都只能站在炮台下面,现在听到康熙叫自己上去,雷如虽然知道康熙可能是有话要问自己,却依然忍不住一阵激动,急忙一撩官服,蹭蹭两步就跳了上去。
“你也做过水师总兵。朕问你,那两艘船的速度如何?”见雷如上来,康熙不等对方见礼,就将手里的千里镜朝雷如手里一塞,然后,指着远处海平线上冒出的几根桅杆问了起来。
“船?”雷如听到吩咐,急忙拿起千里镜就朝海平线处望去,很快地,他就找到康熙所说的那几艘船。
“皇上。这是我大清‘海防级,战船,他们…不对,今天没有风,他们怎么会航行的这么快?还有还有…他,他们怎么没上帆?唉呀,不好,皇上,船起火了!”
雷如急急地叫了起来,可是,当他把千里镜从眼上拿开,惊讶地转向康熙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一脸泰然,并没有任何着急地神情。
“航行地很快?能不能及得上用帆的航速?”没有理会雷如的急切心情,康熙又开口问道。
“皇上”康熙既然不急,雷如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且,他也突然记了起来,刚才看上去地时候,那几艘船上,好像有两个耝耝的烟囱!可…烟囱?雷如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木船上要安个烟囱,只能先回答康熙的问话:“‘海防,级战船是我大清火力最強的大舰,平常全力而行,也差不多能有将近十节的航速,若是遇到顺风,只会更快!
可现在,无风且无帆,奴才看它们的航速恐怕也不小于九节。这可是极快的了,如果再加上风帆,恐怕不会低于十三节!即便是轻便的快船,也比这快不了多少!如果放到海战上,奴才敢保证,这种不怎么受风力限制的战船,绝对可以成为一大杀手锏!”
“哦?”康熙的眉⽑挑了一下,不置可否,似乎在沉思什么。
“…咦!怎么回事儿?”趁着康熙思索地机会,雷如又拿起千里镜朝远处望了一下,他对带烟囱的战船还是感到蛮新奇的!可是,这一望,又让他发现了奇特之处。
“怎么了?”听到雷如的诧异之声,康熙拿过千里镜,一边举起眺望,一边问道。
“皇上,您看到没有,那两艘‘海防,后面,还带着一艘小点儿的船!可是…那船怎么连根桅杆都没有?”
此时,对面的那支船队已经完全驶离了海平面,雷如也已经能大概地看到他所说的那艘船,一艘黑不溜丢的,整个船⾝上下都好似抹了几层黑漆一样的船。同样地,这艘船上也在冒着烟。
“果然没有骗朕!费迪南啊费迪南,你真是了不得!可你这么做,不是在让朕为难吗?”康熙慢慢地放下千里镜,不为人察觉的吁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犹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