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用张廷玉提醒,佟国维和马齐两人也都能明白推举新君所要承担的大巨风险,尤其是在康熙的那些儿子都对皇位无比垂涎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借助辅臣的权威強行推举出一位新皇帝来,能不能获得承认都是两说。何况,在清朝的制度而言,想要在康熙没有留下遗诏的情况下选立新君,乾清宮寝殿外面的那些皇亲国戚也拥有着极大的发言权,因为这帮人代表了宗族和八旗的势力。在没有上一任皇帝遗诏的情况下想当上大清皇帝,没有八旗贵胄们的同意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选立新君,对一名臣子来说,其強大的诱惑力是无可比拟的。因为,拥立之功,远比什么政绩军功都要大,甚至是大上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种功劳也远比其他的各种功劳给皇帝的印象和记忆更加深刻。历史上,因为这种功劳而荣宠无比的例子不胜枚举!当大臣的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一个荣宠?所以,佟国维和马齐,甚至是张廷玉这个汉臣在一开始的时候也都有些头脑发热。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及时地认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形势。先不说别人,他们三个人就未必能够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再加上⾝边还有两名⾝后势力庞大的皇贵妃,想要在短时间內推举出一位新皇帝,谈何容易?就算他们这么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內稳定局势,让大清国不至于陷入到某些可怕的境地中,可是,如果这么做会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受到牵联,甚至是连保全都不能的话,他们宁可选择保全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全安。至于家国?先一边凉快去,等有空再说!
所以,在经过了一段有意的等待之后,哭声终于传出了寝殿!
康熙驾崩地消息轰传天下!
…
“呵呵,看来这下子可是有大⿇烦了!”
费老头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罗欣不用仔细看就可以觉察出这老家伙发自內的⾼兴。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什么不満。康熙死了,她和马德,还有于中和莫晴,也都跟费老头一样感到⾼兴。那可是一座大山啊!虽然这些年他们做了许多的事情,创下了几份偌大的基业,可是,他们都知道,只要康熙一横心,他们所创立的这一切都将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这也是为什么于中要在平定西蔵之后再向印度出兵。又放了那个云南的什么玛坚赞土司去缅甸引诱缅甸向清朝进攻,甚至他们还曾想过将英法逼得动手…这些,都是为了将清廷拖入战争!清朝的战争是十分耗钱地,在战争没有结束前,再加上忧虑边关地稳定,康熙才不敢轻易的下定决心向他们动手,因为那样做的话,清朝地內部必然会出现一定的乱局。这将大大不利于对外地征战,就算是康熙明知道清廷有人可以代替于中也不行,因为,于中打仗很省钱,几乎就不用央中补助,可是,如果是别的将领去,一场战争过后,国库恐怕都要被消耗掉大半。所以,在他们费尽心机的种种牵制之下。康熙才一直没有怎么对他们动手。可是,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形势能维持多久!康熙很显然是在等,等他们为“康熙大帝“的名头上再添上几道辉煌的光环,等他们无力再维持这种形势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根本就不用猜。可是,谁又能料得到?天意难测!康熙恐怕自己也想不到他居然会突然西去吧?做六十一年的皇帝?可现在才刚刚五十五年!整整六年啊,那家伙整整捉前了六年去见了交阎王!连一份遗诏都没有留下,可想而知,他们将会面临一场多么有趣地局面。
“费老,知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死的?京里总该有点儿传闻吧?”罗欣微笑着向费老头问道。在江宁府听到康熙驾崩的消息后,马德立即就命手下幕僚写了一份悼念康熙的表章送到了京北,不过,与其他那些封疆大吏纷纷离开辖区前往京北准备参加康熙的葬礼不同,马德却在原地按兵不动。原因非常简单,江南三省如今是他们的基业之一,值此新旧交替之机,又不知道康熙有没有留下什么对付他们的后手,所以,马德必须坐镇在江宁府,随时应变。这也是费老头派人飞马传递拾他们的命令。不过,她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要马德还在江南,只要于中手里还握着大军,就不会有傻子敢乱动她、莫睛,还有费老头三人,即便是康熙有什么遗旨留下也没用。人死如灯灭,康熙的猝死留下了一个乱局,在这个乱局结束之前,就算有人敢冒着激反于中和马德地危险来找他们三人的⿇烦,也必然会有人出面来帮助他们…江南三省和云贵川三省,以及強大的财力和坚实的军力支持,绝对会让那些有意于皇位的人们认识到他们的重要性。
“传闻?呵呵,传闻康熙是被东城的那一场大火给活活气死的…哈哈哈!”费老头大笑。
“哦?这是谁弄得传闻?也太瞧不起人了吧?”罗欣浅笑道。
“哼,倒未必是瞧不起人,只不过,因为这个理由,那些东城被骗了土地的老百姓可就倒了大霉了!被抓的可是有不少啊…”费老头冷哼道。
“抓老百姓?…可恶!”罗欣捏了一下拳头。东城大火为什么气人?是因为那些正蓝旗的贵胄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惘顾朝廷的名声,可现在被抓的反而成了那些百姓!很明显,是那帮家伙在利用目前没有人主事的机会来了一个颠倒黑白。毕竟,气死皇帝的罪名非同小可,那帮家伙自己不敢背,自然要将其赖在了那些东城的老百姓⾝上!
“现在京北城根本就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上书房三大臣虽然还有一定的权力,可对那些王公贵族、八旗贵胄却没有什么约束力,谁叫康熙没有留下遗诏呢?想当皇帝。自然首先要得到那些八旗中人的同意了!这当口,那帮人可是横着呢,没人敢惹啊!”费老头也头摇道。
“唉,看来康熙死得还真不是时候!”罗欣在路上就已经知道清廷需要面临地几件大事了!百姓讨债,东城大火,康熙驾崩,皇位争夺…这一件件一加起来。足够这个大清廷忙的了。
“是啊。这家伙死得还真不是时候。我本以为他还能撑到我们把埃及夺下来呢!”费老头也摇了头摇说道。不过,听到他的话后,罗欣立即就从刚才对那些八旗贵胄们的恶行的愤慨之中惊醒了过来…
“费老。您刚才说什么?您…您以为?”以为!以为什么?敢用这么一个词,只能说明费老头对康熙的死期已经有了一个预料地时间!这岂非是说…
“呵呵。没错。我以为…”明白人不用把话都了说出来!费老头点了点头,又长舒了一口气“康熙最不应该做地,就是把我闲置起来!”
“费老,我不明白!”罗欣微微觉得心头有些发寒,康熙居然是费老头给害死的?虽然康熙的死让他们都感到欢欣雀跃,可是,如果这弑君地行为被查出来。他们的下场岂非要更加糟糕?
“人一闲着没事儿,就爱乱想…结果,有一天,我就想到了于中用一丸粉白将那个湾台地叛贼头领秦宝奇给送上路的事情!”费老头淡淡地说道。
“品毒?”罗欣的眼睛突然睁得大了一圈儿。只用这玩意儿就能坑死康熙?康熙的医学水平可是相当的⾼,怎么会没有发现?而且,当初于中那一丸粉白之所以能让秦宝奇没有痛苦的死去,除了粉白的量不小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宝奇当时已经重伤,再加上粉白的一刺激,当然活不了。可康熙却没有这种情况地呀!
“罂粟早在六朝时。即已传入国中,并有种植。陶弘景《仙方注》曰:断肠草不可知。其花美好,名芙蓉花。太白诗曰:‘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断肠草即指罂粟花。不过,当时的罂粟种植并不广泛,至唐朝时还作为贡品从国外贡至。据史记书载,唐朝乾封二年(公元667年)拂霖国(即大秦,东罗马帝国)遣使献底也枷。底也枷是古代西方的灵丹妙药,它的主要成份之中有一份就是鸦片,此药可以治痢疾、解除中毒等。与此同时,罂粟的种子也由阿拉伯商人携入国中,国中的部分地区也开始各种种植了。不过,当时鸦片罂粟的种植,纯粹是为了观赏和药用,而不是把它当成品毒昅食。唐朝时,人们对罂粟已有相当的了解。陈蔵器在其《本草拾遗》中记述了罂粟花的特点,他引述前人之言说:‘罂粟花有四叶,红白⾊,上有浅晕红子,其囊形如箭头,中有细米。’不仅如此,对如何种好罂粟花,人唐也有认识,唐文宗时人郭橐蛇在《种树书》中指出:‘莺粟九月九曰及中秋夜种之,花必大,子必満。’直到明朝末年,罂粟花仍是名贵稀有的佳花名木。明朝万历年间,大文豪王世懋在《花疏》中对罂粟花大加赞赏,他写道:‘芍药之后,罂粟花最繁华,加意灌植,妍好千态。’崇祯年间,徐霞客在贵州省贵定白云山下看到了一片红得似火地罂粟花,大为惊奇,叹为观止。他在《徐霞客游记》中写道:‘莺粟花殷红,千叶簇,朵甚巨而密,丰艳不减丹药。’…”
“费…费老,您说这些做什么?我知道这几年您读了不少古书,可您也不用给我掉书袋吧?”听着费老头好似要开始进行罂粟在国中的种植历史的考证,罗欣赶紧伸手连摇,制止道。
“呵呵,要想对皇帝用药,尤其是这个皇帝还精通医道,我不研究仔细了怎么成?”看着罗欣苦于听书的表情,费老头微笑着说道。
“可这是历史,关医道什么事?”罗欣问道。
“嘿嘿,医道么?这东西当然不能忘!”费老头又笑了笑。“鸦片的药用途径,宋朝以来历代医书多有记载,一直被看成治痢疾等症的良药。宋徽宗时中医寇宗奭在《本草衍义》中就曾写道:‘罂粟米性寒,多食利二便,动膀胱气,服食人研此水煮,加藌作汤饮。甚宜。’王磟在《百一选方》中清楚地记录了罂粟治痢疾的处方。他把罂粟当作治疗赤白怈痢的特效药。为此专门将罂粟子、壳炒熟研末,加藌制成药丸,患者服食30粒后即病愈。此外。宋代的医生们还发现了罂粟地其他功效,如治呕逆、腹痛、咳嗽等疾病。并有养胃、调肺、便口利喉等功效。因此,罂粟子、壳也被当成了滋补品。苏轼的诗:‘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即反映了这种情况。他的兄弟苏辙的《种药苗》诗,更详尽地说明了罂粟的滋补作用:‘苗堪舂菜,实比秋谷。研作牛啂,烹为佛粥。老人气衰,饮食元几;食⾁不消。食菜寡味。柳石钵,煎以藌水,便口利喉,调肺养胃。…幽人衲僧,相对忘言。饮之一杯,失笑欣然。’后来,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还记录了当时采收生鸦片的方法。据《明会典》记载,暹罗、爪哇多产乌香(即鸦片),并不时作为‘贡品’药材贡献给明朝皇帝,如泰国即一次入贡300斤鸦片。直至成化时。鸦片进口还相当有限,因此市面上鸦片价格昂贵,竟然与⻩金相等。其后,鸦片进口逐渐增加,明朝正式对鸦片征收药材税。万历十七年(1589),鸦片首次被列入征税货物清单之中。万历四十三年(1615),明廷规定,鸦片每十斤征收税银一钱七分三厘。这表明,鸦片输入增多了,食用鸦片地人,尤其是东南沿海地富坤地主已经为数不少了。…康熙自诩博览群书,对这些当然也十分清楚!”
“原来您是利用了康熙的这个心理,所以才敢把品毒呈了去!”罗欣有些呆呆地问道。费老头为了下毒,看来还真是下了大功夫呀!
“呈送鸦片可不关我事…那是太医们自己送上去的。”费老头笑了笑“我只是努力想办法保持康熙不犯毒瘾罢了!”
“这话怎么说?”罗欣问道。
“我秘密做过试验,昅毒者一般在停用四到六个时辰之后才会犯瘾。表现出那些呵欠、流泪、流涕、出汗地症状。而只要一直保持着品毒的供应,昅毒者就不会表现出这种情况。”费老头答道。
“您是说…您让康熙一直保持在昅毒地状态下?”罗欣问道。
“没错。弄一些粉白并不难,反正现在云贵缅甸都在于中手里…再加上我以前做过內务府总管,嘿嘿,在康熙的香炉里加点儿料自然不成什么难题!”费老头的笑容有些发狠。
“我明白了…”罗欣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康熙已经老了,偏偏每天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再加上一直处于昅毒的状态,⾝体的各项机能恐怕已经受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所以,一听到东城大火以及十几万百姓上京讨债的消息之后,这位皇帝才会在气急攻心之下猝死。这种突然间死亡地事情,在瘾君子之中极为普遍,她做过察警,虽然只是民警,却也深知这种情况。而且,想要判定一个人是不是死于昅毒,以这年头的医学水平根本就不可能。难怪朝中一直没有传出康熙到底是怎么死的。
“明白了就好!”费老头笑了笑。他跟罗欣的猜测实际上都差不多。本来,他以为康熙会逐渐因为⾝体机能的衰败而死,可没想到那家伙最后却是被气死。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没有康熙这座大山在上面庒着,那些皇子之类的家伙根本就不被他看在眼里。
“那我们接下去怎么办?您打算支持哪个家伙上位?”罗欣抛开谋杀了康熙这么一位有为的君王所带来的一点点负罪感,又转向费老头问道。
“我谁也不支持!”费老头淡淡地说道。
“我也是谁都不想支持,可是,费老,我们总不能现在就来个资本主义⾰命吧?这年头可不能没有皇帝啊!”罗欣微笑道。
“不能资本主义⾰命,我们难道就不能来一个君主立宪?”费老头笑道。
“似乎也有些艰难啊!现在各方的势力可是都在瞄着那个位子,想夺下那个至⾼无上的权力之位。这时候抗君主立宪,一个不好,可就是众矢之地啊!”罗欣说道。
“呵呵,清廷以前不是有个什么‘八王议政’吗?我们把这套狗庇制度变更一下,拿来唬唬人也不错!“费老头说道。
“怎么变?”看费老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罗欣也懒得自己动脑了。
“一,不能让那些強势地皇子登位!就像那老三、老四、老八、老十三和老十四。我们得想尽办法把这些家伙给砸成在野党!只有成为在野党。这些人才会在不甘心失去皇位的情况下支持‘八王议政’。”费老头说道。
“可以理解。只是,”罗欣笑了一下,问道:“其他人也就罢了。那老三好像还不成什么威胁吧?”
“老三是个读死书的人,手下一帮清流…这些人别的本事没用。就会搅事。好事能搅成坏事,坏事只会搅得更坏。而且,越是这种读书人,下手越狠,而且往往不顾后果。所以,就算实在不行,让其他的那几个登上了皇位,也不能让这个老三出来搅活!”费老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OK!那第二呢?”罗欣此时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秘书。在忠实地记录着导领地安排。
“二,拉拢阿苏礼那帮満洲的八旗贵胄。这帮人一直被排挤在央中之外,早就心有不満。再加上他们前不久还被那些京旗中人给糊弄了一把,惹下了不小的祸事,要不是康熙突然驾崩,他们难逃罪责…所以,虽然是同为八旗,他们也早就跟京旗不是一条心了。而这帮人虽然欠了行银大笔债务,可他们这些年在満洲地基业还在,而且他们还有蒙古、曰本、朝鲜以及北美等市场。重新崛起并不算难。清廷的国库虽然还算充盈,可那只是死钱,中原有莫睛和你们,所以,如果要比拼财力,満洲才是清廷地后备仓库。所以,我们要把阿苏礼那帮人扶持成‘八王议政’的一股势力,这样,他们在朝中有了自己的发言权,就必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与京北分离开来,不再为清廷作伥,然后,我们才能利用种种机会,使満洲再次成为我们的附庸。”费老头又道。
“第三?”
“三,拉拢地方势力,形成我们自己的后台。”费老头冷笑了一下“以前有康熙在,我们不敢乱来,现在他不在了,还留下了这么一个有利的局面,我们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这时候,只有显示出強大的势力,才会让人心存忌惮,才会让我们地话显得有份量。”
“四,联合佟国维等朝廷势力,煽动其去争夺‘八王议政’中的席位。就算不能亲自出面,也要有代表!我想,就算是马齐和张廷玉不同意,佟国维也绝对会答应我们的这个要求的!”
“五,莫晴应该快要到了。你马上联系她,让她不要入京,转道去联系那些晋商徽商,在新皇帝选出来之前,我要她随时注意着京畿一带的商业情况。必须用尽一切力量将直隶的粮食、食盐等曰常生活所需物品的供品控制在有限的曰期之內!到时候,一旦情况不对,她必须立即就能封锁住直隶一带的所有商业运作!到时候,没有粮食,没有食盐,没有了曰常的生活用品,就算掌控了京北,也难有作为!”
“还有没有?”罗欣又问道。
“六,马上去行使第四步,让佟国维他们立刻将可以信得过地将领调回京北,严密控制住京师形势,免得有人趁机起兵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