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终于可以出院了。”
“对啊对啊,好不容易等到你出院,怎么样?打算怎么犒赏我们两个‘劳苦功⾼’的大恩人哪?”
李萍萍边收拾着杂物,边邀起功来,而一旁的冷天旭只是笑着,没有和她一同瞎起哄。
唐月影已经换上自己的休闲服,手里抱着一个塑胶面盆,回头膘了她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咧,多久才来看我一次?哪次来不是待不到两个钟头就落跑了?人家冷大哥可是每天都来照顾我,还外加热腾腾的便当,他才是我真正的大恩人,你呀,靠边站吧。”说罢,她还送了李萍萍一个大鬼脸。
只儿李萍萍一手叉腰一手指人,吱吱喳喳地怪叫道:“唉呀呀,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我每天烧香拜佛祈祷你快快好起来,你又看见了?哼,再怎么说,我也好过那个冷天昊吧!”要比,她的男人还更绝情呢!她一次也没见他来过。
闻言,月影收起了笑,她好不容易才伪装出来的轻松,瞬间就瓦解了。
那天之后,她接连失眠了好几夜,心头像被针扎似的痛。冷大哥说,他已经搬去外面住了,如今家里头冷清得很;萍萍也告诉她,天昊突然请调南中部分公司,现在只等上头批准的公文下来。
他,真是铁了心肠要离开她,否则何须如此?
“萍萍!”冷天旭责怪地看了李萍萍一眼,看得后者缩起了脖子,猛吐头舌。
她的话,挑起了月影的旧伤,那憔悴消瘦的脸庞,教人看了着实不忍。
冷天旭叹息了。
是他的错,他的冷漠与疏离导致了家人感情失和,导致弟弟天昊对他的误解,更间接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他从来都不想伤害谁,如今,却伤遍了周遭人的心——
“月影,你别难过了,那种男人不要也罢!”李萍萍环住月影的肩,试图减轻好朋友的痛苦。
一旁,冷天旭静默着,良久,他抬眼。
“月影,你是真心想和天昊在一起,无怨无悔?”
唐月影听懂了,她抱着一线希望,欣然点头。
“不后悔。”她后悔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失去了天昊的心。
“那好,我就试着帮你一次,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步棋,会走得十分惊险。”
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得看月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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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公司召开了董监事会议。
会议地点在十六楼,对于在底下办公的人员没有造成任何影响,除了它的议事结果——
“老大,你听到消息了吗?”刘班长像阵风似的卷进办公室。
冷天昊从笔记型电脑前抬起头,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平静无波。
“我刚才听到一个风声,好像董事会已经对上次的事作出决议了。”等不到冷天昊的回应,刘班长径自说道。“王秘书方才偷偷告诉我,大老们决定把你的实习期限再延长两年,也就是说,你的请调没被批准,还是得在这儿继续当经理。”
这到底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刘班长也搞不清楚了。
“是吗?”听完,冷天昊面无表情地继续埋首公事。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早在当初,他毅然决然地扛下那个烂摊子时,就已经料到公司必定会对他作出惩处;撤职也好、降级也罢,反正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今听到董事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似乎应该要庆幸才对?
冷天昊漠不关心的态度,让刘班长看糊涂了,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又冲进来一个冒冒失失的急惊风。
“不好了、不好了,冷经理…刘班长?!”李萍萍瞪着眼。
他怎么会在这儿?光一个冷天昊就够难应付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精得像狐狸的刘班长,她的戏还要唱吗!
李萍萍两只细长的眼东瞄西瞧,要走嘛,没借口;不走嘛,又怕自己紧张起来坏了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进来也不敲个门。”刘班长轻斥着和自己一个德行的属下。
“呃,那个…”糟糕,进退两难了。
就说她不是块演戏的料嘛,那两个人偏不信。
冷天昊抬起了头,一双锐利的眼对上她心虚的眸子。“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知道你是蔵不住话的。”
李萍萍额头冒汗,嘴皮子要笑不笑地牵动着。
她要有什么事,那两个人得赔她医药费外加收惊红包。
“是,是关于月影的事——”她咬到了头舌.因为桌子对面,冷天昊的眼睛眯了一下下。
“她已经不是我的助理了。”冷天昊冷冷地提醒她。
一旁的刘班长跟着翻了个白眼,拜托,他还以为是什么大新闻咧!
“可是、可是她要嫁人了,这你也不管吗?”李萍萍鼓足了勇气说道。然后她闭上眼,等着听他们俩一齐哄堂大笑。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
咦?没听见任何的声音,奇怪了。
她睁开一只眼睛偷瞄,这一看不得了,差点没吓破了她的小胆。
冷天昊寒着一张脸,好冷,四周的空气都快结冰了。他犀利的眼神像把刀,直直砍进李萍萍本来就很衰弱的心脏。
“你说,唐月影要结婚了?”他慢慢地勾起嘴角,却一点都不像在笑。
“我没有骗你,真的,冷经理你要相信我——喔…”李萍萍愈说愈是心虚。
“跟谁?冷天旭吗?”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啦!反正你快回家去就对了。”李萍萍边叫边冲出了办公室,逃命去也。
刘班长神经紧绷地站在原地,他刚刚真的差点笑了出来,幸亏没有,否则现在尖叫着冲出去的不只李萍萍一个人。
冷天昊感到体內的血液在逆流,脑袋一片空白。
公司替主管准备的办公桌绝对够大,不过那部倒了八辈子霉的笔记型电脑还是飞出了桌面。
结婚?!那天还见她哭得死去活来,才几天而已,月影就决定要结婚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她绝对会后悔的,她根本就还不了解冷天旭的为人,居然就敢嫁给他?
“这个白痴!”冷天昊握拳,狠狠地低声咒骂。
他不会去管她的,那是她咎由自取的,就让那个笨蛋去自食恶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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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古朴的老洋房,今天看起来竟特别的花哨。
老旧的木门上,张灯结彩,连油漆都已经仔仔细细地重新粉刷过;院里的杂草已然换上五颜六⾊的各式花儿,连金的、银的气球也来凑热闹,在落地窗前兜成了一个喜气洋洋的拱门。
这些个排场,可都是冷妈妈的精心杰作。远在国美定居的两老一听见儿子要办喜事,乐都乐昏了,买了机票便奔回来。
这会儿阿猫阿狗、亲朋好友全都到齐,上门来恭贺了。
“怎么办?楼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呀!”新娘子唐月影站在二楼的卧室窗前,撩起窗帘的一角,偷观着楼下人声鼎沸、门庭若市的空前盛况。
不是说好了只请他的父⺟前来观礼,不摆酒席、不必宴客的吗?
怎么现在情况完全相反,前来祝贺的人嘲都快把大门给挤破了。
“抱歉,我爸妈就是喜欢热闹,这点我早就跟他们提过了,可惜拦都拦不住,只好由他们去了。”冷天旭站在一旁,同样是満脸的无奈。
他⾝上穿着黑⾊礼服,白衬衫的领口上扎着一只暗红⾊领结,一头浓密的长发梳理得整齐服贴,看上去确实喜气洋洋。
只可惜,他不是真正的新郎,他的新娘也不是眼前这个如坐针毡的美丽女子。
唐月影双手无意识地搓弄着裙摆上手工缝制的珍珠;剪裁利落的象牙⾊婚纱,将她天生的好肌肤衬托得更加粉嫰透明。上了淡妆的清丽小脸上,一双闪耀着粼粼波光的大眼睛,正慌乱无助地眨着。
“怎么办?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她语无伦次地哺前自语着。“万一…天昊没来,那、那还要不要请客呀?还是别玩了吧,我…我来装病好了,看能不能把这婚礼延后几天再说。”她说着便倒向床铺,当真装起了病人。
“哎呀!你别在这节骨眼当起缩头乌⻳好不好!底下来了这么多客人,你就算是昏了也会被抬到法院去公证,别呆了。”李萍萍不知何时已经溜了回来,她穿上了向冷天旭要来的伴娘小礼服,心情很好。
“而且,话又说回来。”她继续叨念着。“吃了大亏的人可是冷大哥耶,人家条件好得乱七八糟,你要真嫁给了他呀,才是他的不幸咧。”
臭萍萍,不说风凉话会死呀!
唐月影一骨碌坐起⾝,赏了她一记卫生眼。
“冷大哥,你的亲戚朋友全来了,万一——”
“万一,天昊没有出现,我们就坐着礼车去兜兜风,别上法院登记就成了。”冷天旭笑得云淡风清。
他不担心真正的新郎官不出现,就算他现在不来、下午不来,洞房花烛夜他也一定会赶来的。就凭天昊的性子,能够忍到现在还不出现已经是奇迹了。
接下来,就剩他爸妈那一关了,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相信他已经通知天昊了,这下,又要告诉他们其实新郎不是哥哥而是弟弟,他们,大概会晕了吧?
“喝,听见了没,给你赚到了!”萍萍好嫉妒地推了下准新娘的头,她也好想坐坐劳斯莱斯的礼车呢。
“可是…”可是她还是好担心哪!
天昊如果一直都不出现呢?她的心,是不是要再被践踏一次?
“新郎、新娘,吉时就快到了,快准备准备,上车喽。”房门外,不知谁在⾼声喊着,接着就听见楼下响起了鞭炮声、欢呼声。
“老天爷,还看了吉时呀,你不是说你们家是信奉基督教的吗?”爆竹声轰轰作响,震得唐月影的耳朵都快聋了。
“中西合壁,挺有创意的。”冷天旭点点头,难得露齿而笑。
“走吧、走吧,别耽误了吉时。”李萍萍是个超级容易被气氛感染的人,她很“称职”地拖着泫然欲泣的新娘就往门外、楼下一步步走去,一点也不敢马虎。
她才管不了正牌新郎来了没,反正结婚这种大事,吉利,吉利最重要。
话说正当一行人——不——是一部车,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地准备前往法院时,一个⾼大、如鬼魁般的⾝影突地从人嘲窜出,挡在新郎新娘的礼车前。
“慢着!”那人大喊。
唐月影从哭得迷蒙的双眼中看去,看见了那个⾼傲得有如苍鹰展翅般的男人。
“我说了他会来的吧。”冷天旭扬起嘴角。“停车,把门锁打开。”他平静地对司机说道。
月影张大了眼,看着冷天昊一脸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打开车门,将“新郎”拉了出去,然后自己坐上车,关门。
“你——”她张大了嘴巴。
一切就如他们计划中的,冷天昊抢亲来了!可是他出现得太突然、太狂妄,太让人措手不及,唐月影震惊得久久都没法合上嘴。
“先生,你——你怎么把新郎给赶下车了?!”司机先生看傻了眼。
“没你的事,开车!”冷天昊霸气地瞪了他一眼,瞪得年轻司机心头一惊,连忙踩下油门。
待车子驶离众人惊讶的目光,冷天昊才转⾝看住⾝旁那张吓呆了的美丽小脸。
该死,他到底在⼲什么?都说了不管她死活了,为何又跑来阻挠这场婚礼!
“你很生气?”他的胸膛激动地上下起伏着。
唐月影摇头摇,晶灿灿的眸子回望他。
“那么,我说我现在要娶你,你怕不怕?!”
她依旧头摇。
“你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你知不知道一旦嫁给了我,你就是我冷天昊的人,你要替我洗衣、煮饭,打扫、生孩子,还不准看别的男人一眼,包括你的冷学长。这样你也不怕?”可恶!这女人是怎么了?谁娶她都无所谓吗!
“不怕。”只见美丽的新娘子娇俏地笑了,仰着头,凑上自己的红唇。
冷天昊怔了一会儿,有些愕然,然后他低声咒骂了几句,便猛然覆上她等待已久的唇。他吻得激烈又狂暴,宛如一场暴风雨席卷而过,只留下她呢喃的叹息。
该死,她是他的,谁都不能和他抢!
激情褪去,月影酡红着一张俏脸,轻靠在冷天吴的唇畔,轻轻柔柔地说道:“我好⾼兴哪,就知道你不会撇下我一个人不管。天昊,我好爱你,我要为你生一堆孩子,还要替你洗衣、烧饭、整理房子,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再也不看别的男人了。”
赤裸裸的告白,令冷天昊红了脸,司机先生也红了脸,车上的三个人,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们…我们现在要上哪里?”
“废话!你刚刚要去哪里,我们现在就去哪里。”
“准新郎”转头对司机咆啸。
就这样,同样一部礼车,载着“新”的新郎和他完美的新娘,一路前进地方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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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啊,怎么办?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呀!”
冷家客厅里,宾客散去,原本热热闹闹的房子现在只剩下四个人:冷爸爸、冷妈妈、冷天旭,还有死都不肯脫下伴娘礼服的李萍萍。
冷妈妈哭得稀里哗啦,冷爸爸气得七窍生烟。
“天昊那个混账东西,他就别给我回来,回来我肯定打断他的脚。”冷爸爸吹胡子瞪眼睛,一只手还抓着“不求人”呼呼有声地漫天比划着。
“打断了他的脚,你要我们可怜的媳妇伺候他一辈子?”冷妈妈止住哭声,回眸瞪了冷爸爸一眼。
始终静静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冷天旭终于开口说话:“爸、妈,你们就别难过了,反正我们冷家还是娶到媳妇啦。”肥水终究是落入了自家的田里头,他们家没吃亏。
“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老婆都被人拐跑了,还笑得出来。”冷爸爸气得头晕。
“是啊,天旭,妈知道你一向不争不抢,是个好大哥,可是,今天你弟弟抢去的可是你自己的媳妇啊,妈不相信你不会难过。”
冷天旭浅浅地笑着,没再多说些什么。
天昊出现的正是时候,这会儿他不是省事多了?
用不着说破了嘴皮子去说服老爸、老妈相信,新娘子原本就不是他的。
这份人情债,除了天昊本人以外,天知、地知,他算是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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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外,一对壁人相拥而立。
握着手中神圣的结婚证书,月影的一颗心轻飘飘地,仿佛翱翔在蓝天上、白云里。
“我可爱的老婆大人,你想好要去哪里度藌月了吗?”冷天昊深情地凝视着怀中笑盈盈的美人儿。
唐月影抬眼,对上他时而如刀、时而似潭,如今却只漾満了浓浓爱意的黑⾊眸子,她笑得好甜、好満足。
“我想去夏威夷。”她有些骄、有些纵地说。
“夏威夷?好啊!”冷天昊扬眉,他口袋里的那几张卡,不只能一甩到夏威夷,欧洲、美洲都够绕一圈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夏威夷?”
冷天昊摇头摇,脸上充満了溺爱神情。
月影掩不住內心的奋兴,⾼声宣布道:“因为,那里是冲浪者的天堂。”
冲浪?天堂?
“你喜欢冲浪?!”冷天昊的一双剑眉扬得更⾼了。没想到,他的新娘子还真是深蔵不露啊?
不不不,怎么会是她呢?
“不是我玩,我要你表演给我看。”唐月影露出个贼贼的微笑。
“我?!”冷天昊指指自己的鼻子,他几时说过他会了?
只见娘子她掩着嘴,格格笑道:“是啊,就是你,我听说在国外长大的小孩,每个都会玩冲浪。你知道吗?我觉得男人在冲浪的时候最酷了,天昊,你一定要表演给我看喔!”她双手合十,极崇拜地仰望着她的伟大老公。
这——这该怎么说呢?!
他连冲浪板都没摸过呀!他们家移民德州,那里有山、有田、有牛、有牧场,就是跟海字辈的沾不上边。
冷天昊尴尬地笑着,额上悄悄地渗出了几滴冷汗。
“好,就去夏威夷吧,我玩冲浪给你看。”
只要老婆大人⾼兴,就算是摔断了手、跌断了腿,或者游给鲨鱼追——他,全都认了。
谁教他要抢了这个傻乎乎的新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