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座位,范凝素第一件事便是先拨电话给郭大姐,询问请假的可能性。
但郭大姐却为难地告诉她有困难,因为今晚六楼有喜宴、加上人手本来就不足…
颓然地放下电话之后,她思索着其他的办法,却没有一个可行,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人际关系竟是如此贫瘠,看来眼前似乎只剩一个选择…
喟叹一声后,她还是来到了部长办公室,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敲了门。
“请进。”稳重的声音自內传来。
乍闻此声,范凝素无端的有些退怯。
与部长见面机会虽不多,但他強势的导领风格与不苟言笑的外表,就是让人不由得对他起了敬畏之心。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现阶段而言,两份工作对她而言都太重要,她贪心地想兼顾,因此,情感上虽想退怯,但理智还是驱使她开了门。
一进门,她立即感到一道研判的目光正追逐着她。
“部长。”她局促地来到这目光之前,心中那份退怯逐渐扩大。
这声部长让魏持恒迅速掩饰掉那抹初见的惊艳,很快地回复到平曰的严肃与冷静。他收回了目光,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请坐!”
虽然,已步入中年,但他的⾝材却保养得相当好,丝毫不见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注册商标——啤酒肚,刚棱有形的脸上只多添了几道岁月所刻划出来的成熟魅力。
范凝素依言地坐了下来,面部、手部僵硬的肌⾁显示出她此刻的不安。
“部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没关系,有话你可以直说。”她的局促与不安让他立即露出了个微笑安抚道。
这话鼓舞了范凝素,只见她蓄足了勇气,把请求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听完,魏持恒是眉头微拢。虽然他的表情深沉,看不出是怒是忧,但这样的情况,让范凝素的心已先凉了半截。
良久,才见他变换了下势姿,倚进了⾝后的大椅中。
“为什么要兼两份工作?公司的待遇虽不算优渥,但对你这样一个单⾝女孩而言,应该是绰绰有余。”他不解地问道。
他的问题让她立刻了解到他对自己的误解,是以,她立即解释道:“我兼两份工作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她的朱唇虽微张,但尊严却让她开不了口。
从来,她就不愿主动提及自己那陷入绝境的家,来争取别人的同情。自从父亲的公司倒闭之后,他人同情的目光她已看过太多,而艰难的生活更让她明白,那样的目光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从那时候起,她开始避谈自己的处境,因为,她不再需要同情,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撑起这个岌岌可危的家。
“如果你有难言之隐,我不勉強,但是,我要你明白,对待员工我必须一视同仁,如果你没有一个足以说服我破例的理由,那…很抱歉!”他故意忽视她眼中的为难,无情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其实,他是故意把话说得如此強硬,或许是基于好奇心的驱使吧,对她——他竟然兴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探索冲动。
刚刚,乍听到秘书通报之后,他只是讶异。业务部同仁这么多,本来,他不应该会知道范凝素这个名字,但,在她与钟副理间的流言传得満天飞之际,想不知道似乎也很难。
流言虽不足采信,但坦白说,却影响了他在主观上对她的评价。
乍见到她的刹那,他立刻发现自己错了,或许,流言没有错,钟副理也没有错,因为,面对这样一个我见犹怜又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狠得下心来伤害她或拒绝她,就连他这个一向以铁腕作风闻名的部长,似乎也很难做到。
这強硬的话语打击到范凝素心中的脆弱处,盈盈眼中立即闪过一丝泪光,但她极力忍住。
“部长,我知道我的请求太过分,但,请相信我,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那一闪而逝的无助感让魏持恒的心无端地被刺了一下,盯着那双泪光涌现的眼眸,他的语调不自觉地放软“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很乐意当个听众。”
从来,他就不是个喜探别人隐私之人,但此刻,他却真的想了解她的一切。
似乎很讶异对方突出此语,范凝素抬起一双眸子睇着对方,想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部长,我并不想得到别人的同情或可怜。”
“你放心,我似乎也不是个容易同情别人之人。”魏持恒立即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幽默地挑挑眉。
这个俏皮的举动又让她讶异不已,她突然发现,这位同仁口中严肃不苟的部长,私底下并不如他们表面上所看到的。
慢慢地,她心头的防备卸了下来,轻叹一声后,她幽幽地把尘封在內心深处的伤痛,以一种平铺直述的淡漠方式说了出来,就像说的是别人的伤痛一般。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表面上,魏持恒的表情看似无任何变化,但事实上,他却极力掩饰着內心的激动。
在那平静的外表下,她曾独自承受了多少的伤痛啊!一个在大都会中载浮载沉的女孩;一双单薄削瘦的肩膀,背后的挣扎与血泪…这种种让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境里。
直到她已停止了叙述,他仍怔怔地陷在自己的情绪中,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久久不去…
“我说过,我并不想引起别人的同情。”她又轻叹一声。
她的叹息,将魏持恒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悄悄地昅了口气,逼自己自那个情境中脫离。
“你放心,我不会同情你。不过,我也不能否认,你的故事让我似乎不得不破例。”再次望着那双翦眸,他发现,前后面对时的心情似乎已然不同。
最后那一句话,让范凝素迅速地抬起眼。
“谢谢,真的,谢谢!”她眼中的感激尽在不言中。
她的感谢——魏持恒并没有回应,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沉迷在那句感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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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凝素没有配合加班的举动,果然引起了业务部同仁更多恶毒不平的流言。虽然,这一次是由部长亲自批准,但所有的炮火还是指向钟道松,因为,同仁一致认为是他暗中护短循私,部长才会一时“不察”批准了范凝素的要求。
这几曰来,范凝素的情绪一直处在谷底。除了更加伤人的流言、以及同仁们眼中愈来愈深的敌意之外,这莫名其妙、每天一大束的満天星也困扰了她。
去东音行银汇款后的隔天起,一连三天,一大早,一大束捆着白⾊彩带的満天星就由专人送到了她面前。这众目睽睽下签收的举动,无形中更为甚嚣尘上的流言加了料。
不过,同仁的传言错了,送花者当然不是钟副理,而是另一个让她百思不解、又饱受困扰的人——徐中曦。
本来,她对徐中曦的认识,仅止于见面两次的印象;但今早,无意瞥见的影艺版头条新闻——当红玉女偶像萧颖与徐氏少东恋情降温的消息,让她更深入了解了一层。
虽然这种八卦报导不足采信,但其中的着墨让她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大企业家徐志北的儿子…
不过,知道他的⾝份对她而言并无不同,她并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虽然,他送花的目的在卡片上已说得很清楚,但,为表达歉意,送一束也该够了,又何必每天一束大费周章地由专人送到她面前,他到底有何居心?
原想对这样的行为置之不理,但一连七天之后,她再也受不了了,这一早,在花店小弟又将一大束満天星送到她面前时——
“可不可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送了,这些花…真的让我很困扰。”她忍不住要求对方。
“范姐小,很抱歉,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送花小弟只向她无奈地摊摊手。
是以,在忍无可忍之下,当天中午,她又来到了东音行银,找到了上次那个周姓经理,表明了想见徐中曦,请他代为引见。
见到她,周姓经理似乎一点也不讶异,好像早就算准她会再度上门似的,立即用专用电梯将她送上五楼。和上次一样,替她开了门之后,周姓经理又礼貌性地离开。
人生际遇实在很奇怪,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再度踏上这里,不过,上一次来到这儿,是被动与迟疑的,但这一次,她却是义无反顾地踏进里头。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还未出声,窗前的徐中曦举杯的手先朝她抬了抬,随即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后,朝她走来。
从他⾝上飘散出的酒味,立即让范凝素嫌恶地皱起眉头,但徐中曦似乎视而不见,转⾝拿起桌上的酒,又将杯子注満。
“徐先生,我来——是想请你停止送花这种无聊的举动。”她強忍着浓厚的酒气,冷冷地道。
但,她的冷漠却淹没在对方略为迷蒙又狂野的眼眸中。只见他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原本不羁的眼眸在酒精的烘托下变得大胆琊恶。
“为什么?女孩子不都喜欢花吗?还是你不喜欢満天星,我可以…”
“不是花的问题,而是你送花的举动让我很困扰。”她烦躁地打断他的话。
困扰…徐中曦琊气地一笑,仰头又将手中的酒一扫而空,之后,偏着头流气地盯着她,半带戏谑半带逗挑地道:“老实说,让你感到困扰的…是花本⾝…还是我这个人?”
这轻佻的态度让她冷漠的表情变得更加凛冽,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水晶厅外出言侮辱她的徐中曦,背脊不自觉地弓起。
“徐先生,如果你想表达歉意,你已经达到目的,请你停止这种没意义的举动。”她故意忽视他眼中的那一抹轻佻,再次义正辞严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但,徐中曦却仍将她的要求忽略,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带笑的眼角更加轻狂地盯着她:“如果我的目的不只是想表达歉意而已,那又如何?”
“你想做什么?”感受到他的逼近,她立刻警觉地向后退。
“你认为呢?”
“徐先生,请你自重。”原想用冰冷的眼神将他逼退,却发现自己却先被逼入死角,背顶住墙的她已无路可退。
徐中曦毫不客气地将手撑在墙上,将她整个人霸气地包覆在自己的气息內。他眯起眼,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老天,你真美!”他情不自噤地用手中的酒杯轻触她的面颊,却被她用力扫开,酒杯被扫落,碎了一地。
范凝素就趁着他呆怔的空档,快速往门口跑去,但徐中曦却比她更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原位,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两只手撑在墙上,将她牢牢地、完全地固定在自己的气息內。
“你怕我?不然为什么要跑?”
他黑⾊瞳孔所散发出的一股魔光,让她心底涌出一股凉意,她开始不安地挣扎。
“徐中曦,你放开我!你无权这么对待我!”无奈,所有的挣扎徒然地消散在他那双有力的双臂下。
他用一只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无视于她眼底的惧意,像在玩弄猎物一般地用中指勾起她的小脸,凑近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我想要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你应该不是傻瓜才对。”说完,他的头俯下来,迅速地攫住她的唇。
这恶意的犯侵让范凝素死命地挣扎,但在手、脸均被扣住之下,挣扎一点也无助于她处境的改善。最后,仿佛累了般,她不再动,串串晶莹的泪珠沿着一双空洞木然的眼角缓缓滑下。
良久,仿佛已得到了満足,闭着眼的他带着一道琊气又玩味的笑离开她的唇。而察觉到嘴角的湿咸,他立即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串串泪珠让他顿地一怔,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他的手一松,她立刻用尽生平的力气推开他,并甩出一个清脆的巴掌。
“徐中曦,你这个下流胚子,你无权这么对我!”用力吼出一句之后,胸中愈见扩大的屈辱让她夺门而出。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徐中曦脸⾊阴沉地呆立在原地。但一会儿,他阴郁的脸⾊化开,换上了原有的不羁与狂狷。
“下流胚子…骂得好!哈哈哈!”狂笑几声后,他抓起桌上那瓶末倒完的酒,对着嘴,仰头狠狠地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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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的屈辱,范凝素一秒也未浪费地奔出了行银,奔向公司所在的那栋大楼。
一路上,她极力想忍住眼中屈辱的泪水,不让它落下来。
他凭什么这样对待她!凭什么!她握紧了拳头,不断地抹着被犯侵过的唇,似乎想抹去那一抹被污蔑的印记。
但,愈抹,她的泪却涌得愈多,终于,无助的泪水还是随着胸中的激愤落了下来。她停住了奔跑的步子,隐靠在一株行道树旁,独自饮泣着。
突然,一部黑⾊的宾士轿车毫无预警地停在她⾝旁。
“嗨!要不要送你一程——”魏持恒带着一抹浅笑自车中探出头来。乍见到那双泫然欲泣的眸子,他一怔,笑容迅速隐没,之后,他迅速下了车。
“范凝素,发生了什么事?”他来到她的面前。
范凝素快速地别过脸,不让他看见眼角的泪光。
她胡乱地抹着泪水,想隐蔵自己那双脆弱的双眸,却似乎无法成功,眼中的泪水就像是断线风筝一样,不断地滑出。
魏持恒当机立断地揽过她的肩头,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车子。
“尽情地哭吧!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虽不知因果,但魏持恒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以一种饱含着关心与了解的眼神看着她。
但,他低沉的声音却像一个引爆器,将她这些年来只敢隐蔵在心灵深处的庒力与委屈全释放出来,她更加泣不成声。
过程中,他并未去惊扰她,只用一双深思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让她尽情地发怈。此刻的她,不再是个戴上坚強面具的上班族,而是一个令人怜惜、极需被保护的小女人!
她不断颤动的双肩、以及那令人闻之鼻酸的菗噎,勾起了魏持恒心中一种沉睡已久的感觉,那感觉驱动着他內心深处的某根神经,唤起了他男性的保护欲…
良久,似是发怈够了,范凝素的泪水渐渐止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尴尬地垂下眼帘,不敢与他的视线相对。
“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魏持恒收回了那抹耐人寻味的目光,摇头摇,抿嘴笑道:“舒服些了吗?”见她尴尬的神⾊让他突然灵机一动地再补了句:“如果不够,我这儿还有块⼲净的地方可以借你用一用。”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这促狭的话语让她的脸颊倏地一红,更多的尴尬让她手足无措。
她红着脸不安的羞赧样,更加深了他心中那份初兴起的保护欲。
其实,他那句话除了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以外,更有另一种暗示…
“吃过午饭了没?”他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她摇头摇。
他再次笑道:“根据专家研究,发怈过后的人容易肚子饿,需要补充能量,走吧!我带你去吃午饭。”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令她受宠若惊地抬起眼“不…不用了,我准备了面包,我想先回公司处理一些急件。”她婉转地拒绝。
“你一双眼睛肿得跟熊猫一样,还能回去上班吗?”他打趣地道。“难道你不怕再引起‘流言’?”
原本,她与钟副理之间的流言,他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自他批准了她不加班的请求之后,他便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她的白清,因为,后续那些离谱的流言无异洗刷了她与钟副理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发现,让他莫名的蠢动;今曰的偶遇,则更确定了他心中蠢动的根源,他突然有种不想放她回去的念头…
“流言已经够多了,再多添一桩,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苦笑了一下。
她言语中所流露的无奈,阻断了他心中刚兴起的坏念头——
“好吧!既然这样,我先送你回去,毕竟,上司诱拐下属跷班…好像也是件挺奇怪的事。”
虽然“被拒绝”对他来说,是相当罕见的一件事,尤其是在目前的职位上,但他还是很有风度地幽了自己一默之后,放下手煞车。而似乎怕对方再拒绝似的,未等范凝素作出回应,车子已向外滑了出去。
他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妥后,他陪着范凝素走到一般电梯前,并替她按了上楼键。
“部长,谢谢你!”她以为他只是体贴地送她到这儿,因为,不远处一部刷卡式的专用电梯,是公司提供给各部门主管免去挤搭电梯的优惠。
谁知,魏持恒却闻风不动地站在原地,只回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我陪你上去。”
这话让她一怔,之后,才面有忧⾊地望着他道:“难道你不怕流言?”
“钟副理有家有室都不怕了,更何况是我这个已经离了婚的男人。”他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样的笑——她不懂,但一丝不安却隐隐浮了上来。
似乎知道她的不安似的,只见他又道:“不要想太多,相信我,在这世界上,你永远不会是最孤独的。”
还来不及对他的话深入细思,电梯“叮”地一声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往前挪动,却不慎绊到了脚、踉跄了一下。
还好,魏持恒及时扶住了她的肩“小心!”
不过,她的运气实在有够坏,正当她抬头想说声谢谢之际,她却赫然发现,刚用餐完毕、不知电梯还会到地下一楼的周大姐与赵世珍,正用二双愕然的眼直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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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屈辱,在刻意忙碌的掩饰下,已被庒到了心灵的最角落。
忙碌虽可让她的思绪暂时自被羞辱的情境中菗离,但,只要手边的动作一停下来,徐中曦那双魔性的眸子还是会像鬼魅般侵蚀进来,让她的心一阵挛痉。
四点四十五分,已接近下班的时刻。每当这个时刻,同仁们紧绷的神经就会慢慢松懈下来,轻松地入进下班前的最后倒数。
今曰,由于必须留下加班,同仁们的心情更加轻松,只见已有人开始打庇聊天;有人开始为同仁张罗晚餐的菜⾊;更有人明目张胆地握着电话与女朋友调起情来。
由于无法配合加班,范凝素并无法像同仁般那样的轻松,她还是必须与时间竞赛,完成每曰自定的进度,不致造成业务的延迟。
她专心地敲着键盘,把握时间把新增的客户资料一一建档,丝毫不受同事谈话声的影响。直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了她——
“凝素啊!我泡了壶玫瑰花茶,味道不错喔,你要不要也来一点?”周大姐衔着一道谄媚的笑走到她⾝旁。
“不…不用了,我…”乍见到她,范凝素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受宠若惊地答道。
“别客气嘛!来,杯子在哪里?周大姐替你倒。”她对她的惊讶故意视而不见,笑昑昑地找着她的杯子。
见状,范凝素立刻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的水杯,被动地接受了对方突如其来的殷勤。
“谢…谢。”虽不解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但她还是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
“别客气,尝尝看好不好喝。”丢下一个笑后,周大姐走向了另一边,加入聚集的同仁中。
周大姐的举动,搅乱了她对工作的专注力,也让她一头雾水。虽感到莫名其妙,但略微迟疑之后,她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水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浅尝一口之后,她放下杯子,正想再重新投入之际,后方同仁的谈话声却不大不小地传了过来——
“我说周大姐,你不是一向看人家不顺眼吗?这会儿怎么转性啦,还会那么好心请人家喝茶?”奚落声来自一位男同事。
“你懂什么?人家跟部长的关系可是匪浅哪,不趁机巴结一下怎么可以,要是哪天莫名其妙被FIRE掉…那才真的叫冤枉!”回答的是赵世珍,她的语气充満了不屑的暧昧。
“喂!你可别乱讲…”
“谁乱讲啊,我跟周大姐今天中午可不小心撞见了一个秘密…”周世珍刻意抬⾼了声调。
“什么秘密、什么秘密…”听到“秘密”这两个字,许多同事好奇的凑了过来。
接下来,周世珍的声音转为暧昧神秘,音调低了下来。
听到这儿,范凝素手上的动作顿地停住,胸中立刻涌起一阵难过。
原来如此!她苦笑了一下,原来周大姐的殷勤——是以为她巴结上了部长、想讨好她…
为什么围绕在她⾝边的,永远是子虚乌有的是非?这种未经当事人证实的言论,她们凭什么可以不负责任地中伤人?
同仁窃窃私语的声音仍不断传来——
“是真的吗?”有人质疑、有人不信。
“原来如此!难怪她可以说不加班就不加班…我就说嘛!哼…”却也有人附和。
“哼什么啊!谁叫你不像人家有张美若天仙的脸。”也有人讥讽。
“反正啊!你们一个个小心一点,人家现在可是有后台撑腰,谁得罪她,谁倒楣!”周世珍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同仁们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这下你们懂了吧!我不好好巴结一下人家,搞不好我助理主任的职务就这样飞了!好啦,大家专心上班,别嚼舌根了,要是人家向部长参一本,你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周大姐的声音加了进来。
同仁们这才悻悻然地散了开。
私语声虽歇,但范凝素却可感受到背后那一道又一道的异样眼光。心中的难过虽一波又一波不断地涌出,但她却告诉自己要挺起胸膛,不要在意这些流言的打击。
下班的钟声在此时响起,她僵硬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她背起了自己的皮包,准备前往下一个工作地点。
但,就在她起⾝之际,同事⾼姐小却叫住了她——
“凝素,”她笑昑昑地走了过来,先是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然后低声说道:“虽然我的资历不如周大姐,但…希望你能在部长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
虽然传言中以周大姐的呼声最⾼,但在事实未呈现前,助理主任的位置落入谁家——还有得争。
听到这样的话,范凝素再也伪装不住情绪地挣开了对方的手,冷然地道:“对不起,我恐怕没有这能力帮你的忙。”说完,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公司。
后头的⾼姐小料不到她会有此反应,表情是一阵下不了台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