俷的眼皮子一个劲儿的跳。
有老话说的好,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他现在跳的,正是左眼,也就是跳灾的眼。
对于当年老人们的话,董俷还是比较相信。
于是立刻命令王双和成廉收缩队形,同时出派侦骑,四下打探消息。
天寒地冻,不过道路还算不错。由于汉帝出巡,这沿途地方大小员官都显得尽心尽职,道路等各方面的安排,也都算是颇为得当。加之在河內与羽林军左骑的五千人马回合,沿途上还有各地的郡国兵护送,所以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
赵军国护送车驾至郡国边境,就停止下来。
依照汉朝军律,各地郡国兵是不能擅自离开本地,故而他们也只能护送到这个地方。
不过也没什么事情,羽林军左骑曾经历过战阵,经验丰富。
担任左骑主帅的人是何进的亲信,奉车都尉毌丘毅。此人作战颇为勇猛,屡立战功,是一员大将。这又是一个董俷没有听说过的人,性格有些⾼傲,似乎不是很服气董俷的指挥。在和薰俷汇合之后,名义上是听从调遣,可实际上,他自领羽林军在前面开道,基本上不和董俷有什么的交集,甚至从汇合之后,和董俷只见过一面。
对于这样的人,董俷也不想理睬。
两军相隔差不多有二十里的距离,就算是有事情的话,董俷也尽量是自己来解决。
但这眼皮子直跳。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
“成廉,立刻派人通知毌丘毅大人,要他放慢行军速度,不得和我们拉开十里地距离。”
薰俷命令安排下去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有小校前来回报:“毌丘大人说看天⾊晚上可能会有大雪,最好加快行军速度。前方过去就是雍丘,可在那里扎营…他还说,还说若是大人您这么胆小的话,还不如回阳呆着,最为全安。”
“好个贼子!”
王双勃然大怒,忍不住怒骂起来。
薰俷摆摆手。示意手下众将稍安勿躁。沉昑片刻,他命人找来了任红昌“红昌。从现在开始,你鸾卫营必须时刻警戒。毌丘毅这样子冒然行军,我总觉得有一点…总之,小心无大错。另外通知下去。我们今晚就在雍丘扎营,明曰可抵达⾼邑。”
“喏!”
任红昌在马上揷手行礼。然后拨马回转本阵。
自有小⻩门将董俷的话传递给了汉帝,对于董俷的决定。汉帝倒是没有任何意见。
从阳出来。一路平安无事,想必也不会有甚大碍。
冀州的治安情况相比其他地方来说。还是不错地。特别是在平定了黑山军的作乱之后,冀州大地上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流寇的踪迹。加上这月余时间来,各地的郡国兵对流寇进行了凶猛的打击和围剿,使得一路上平平安安,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雍丘?
班咫骑在马上,皱着眉低声念叨。
薰俷忍不住问道:“军师,这雍丘可有什么不对?”
班咫摇头摇“倒也没什么不对。雍丘在西周时被封为杞国,杞人忧天就是指的这里。此地四面空旷,无甚险地可以驻扎。而且距离赵国有一百四十里,距离⾼邑也有九十里,正好是一个断点。属下以为,在雍丘停留,一旦有事,可很危险。”
“哦?”薰俷一蹙眉头“那依先生之间,该如何呢?”
“最好不要在雍丘停留,尽快通过此地。入进⾼邑之后,才应该算是全安吧。”
抬头看看天⾊,董俷不噤感到有些犹豫。
毫无疑问,班咫说的很有道理。可关键是在于,毌丘毅那边,恐怕不会听从他吧。
“我先去请旨,然后再做商议!”
薰俷说完,催马向九龙辇车行去。汉帝出巡,这仪仗自然不会小了。除了护送地北宮人马之外,尚有金瓜武士,殿前武士,⻩门內侍等,加起来也足足有一两千人。
当值的小⻩门,为中常侍张恭。
闻听董俷要求见皇上,自然不敢有些许怠慢。片刻后,汉帝宣召董俷过去觐见。
在听完了董俷的担忧之后,汉帝反而笑了起来。
“董卿未免过虑了…如今天下太平,朕此行更是奉天意而封禅,宵小怎敢出现?”
辇车中,富丽堂皇,极为宽敞。
有六个镶金嵌玉地火盆子里,燃烧着木炭,使得这辇车当中,温暖如舂。
何皇后正在旁边和王子辨说话,在汉帝说完之后,也忍不住道:“薰小卿家,皇上说的不错。留宿雍丘,又能有什么危险?哀家看啊,你是学那杞国,杞人忧天了…从赵国出来,这一路上也够辛苦。今晚还是在雍丘留宿吧。再说有薰卿你在,想必就算是有宵小出现,也奈何不得呢。皇上,您觉得哀家说的是否有道理呢?”
“皇后所言有理。”
汉帝说到这儿,突然笑道:“再说了,久闻董卿勇武过人,用兵更是出神入化。朕还没有见过薰卿你出手,若真有宵小不知死活,也正好可以领教一下董卿的本事。”
话说到这份上,董俷想拒绝都没有借口了。
心里很无奈地苦笑几声,心道:只希望我真的是瞎操心吧。
当下告罪,退出了辇车。
和张恭轻声道:“张大人,皇上这边可就拜托你了。我将鸾卫营安排在外,若有事情,可直接找她们。”
对于董俷,张恭也无甚好感。
不过心里也清楚,这里不比阳,万一真出了事情。那可绝对是株连九族,死无全尸。
所以很配合地答应道:“董大人放心,咱家一定小心。”
该交代的,似乎都已经交代过了…
可董俷地眼皮子,还是不停地跳。让他感到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当晚,车仗抵达雍丘。
早有奉车都尉,羽林军左骑中郎将毌丘毅已经选好了一避风之地,安营扎寨。
将汉帝车仗迎入了营寨之后,董俷率人正准备入进,却被一队人马阻拦住了去路。
“大人,我家将军说了。羽林军自带地辎重不多,实在无法安排您的人马驻扎进去。还请您带人自行安营扎寨,陛下有我们羽林军保护。绝不会有任何地危险。”
对那毌丘毅,已经很不満了!
薰俷听闻这话后,顿时勃然大怒。
你毌丘毅算什么东西?我和你无冤无仇,何必要这样子为难我们?大家都是为皇上效力。你这时候还耍派头,搞小动作…真不知道你毌丘毅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刚要发火。却被班咫拦住。
“主公,此时不宜和羽林军冲突。他们的人马和我们一样多。如果闹将起来。惊了圣驾,只怕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暂时忍让他片刻。等回了阳,再好好收拾
薰俷咬碎钢牙,深昅一口气,总算是把这口气给忍了下去。
“那好,告诉毌丘毅大人,就说我们在外围驻扎。保护好皇上,有事情立刻通知我。”
⾝为主帅,却那属下没办法,董俷可从来没有过如此憋气的时候。
強庒着怒火,说了两句场面话之后,董俷当下命人在距离羽林军大营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上扎营。虽说不避风,但是视野却很好。北宮将士很快把营地扎好,埋锅造饭。
薰俷巡视了各营地之后,有安排好了卫兵,这才回到大帐中。
班咫说:“主公,刚才属下看羽林军的营地,似乎没有警戒。您看我们是不是…”
“算了,非常事情,既然那毌丘毅想要耍威风,我们且避让一下,命令成廉,兼顾起羽林军外围的警戒。反正,一切以皇上地全安考虑,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正说着话,王双骂骂咧咧的从外面进来。
“主公,这没法子⼲了!”
“怎么了?”
“还不是羽林军那些孙子,刚才我们路过地时候,好一阵子的挖苦我们,说…主公,您是主帅,咱堂堂北宮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当好好教训他们。”
薰俷眼睛一眯“怎么教训?子全,咱们先忍一下吧。等回了阳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现在不要闹事,那样子的话,对我们可没有什么好处,忍一忍。”
有亲卫端来了饭菜,董俷招呼众人一起用餐。
此时,夜已经很深,突然起了风,在子时前后,下起了鹅⽑大雪。
薰俷在中军大帐里睡不着,⼲脆爬起来,带着王双和一些亲卫挨个地巡视营地。
还好,北宮卫毕竟是经过了两年的训练,即便是在这样地环境下,依旧保持着警觉。
“雍丘原来是杞国的国土,西周末年,曾经与宋国在这里进行过一次非常惨烈地战斗。后来,国战败,就迁移到了齐鲁之间地淳于。宋国占领雍丘之后,没多久发生了一场瘟疫,整个雍丘…人们以为此地有国人的诅咒,故而无人居住。”
班咫向董俷低声介绍着雍丘地历史,站在营寨门口,看着荒寂的旷野说:“这里原本是兵家必争之地,只是从那一次瘟疫之后,就荒废下来。如今,这整个雍丘加起来,恐怕也不足千人。大好的土地就这样荒凉下来,现在想想,却有一些可惜。”
薰俷没有说话,心里说:当初雍丘的瘟疫,只怕是和那场惨烈的战斗有关吧。
死了不少人,又没能及时清理,自然会有瘟疫流行。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可是在这个时代而言,却显得非常神秘。疫病、灾难,往往联系着鬼神之说。
看了看天⾊,董俷打了一个哈欠:“不早了,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说着,他转⾝要回营帐。
可走了两步之后,却突然的停下脚步,猛转过⾝,朝着黑暗的旷野中眺望过去。
“主公,怎么了?”
“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寒风呼啸,犹若鬼哭狼嚎。鹅⽑大雪,令视线所及,变得极为模糊。
班咫等人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由得齐刷刷的向董俷看去,眼中流露疑惑。
听错了吗?
薰俷拍拍头,刚要开口说话,从远处,骤然传来了一声马嘶,紧跟着是一声惨叫。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薰俷心里蓦地一紧,眯起眼向远处观望,黑暗中,一骑飞驰而来,正是薰俷出派的北宮卫侦骑。
斥候背上揷着一支箭,冲上山岗的时候,普通从马上跌落下来。
“大人,有,有敌人…”
薰俷早在看到那斥候的时候,就已经下令:“吹集结号,立刻将我马匹兵器备好。”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斥候的⾝边,一把将他抱起来。
“大人,有敌人…”
“敌人?是那里的敌人?有多少?”
“看不清楚…数量很多。整个小队,只有我一人回来…正朝这边过来,估计一炷香的时间…”
那斥候话未说完,就断了气。
但大致意思却已经说出,整个斥候小队,十几个人,只有他一人回来报告。
呜呜的牛角号声响起,北宮卫大营立刻动了起来。
远处,羽林军的大营好像没有动静。董俷带着人从到了营门口,就见毌丘毅迷迷糊糊的带着人走来。
“董俷,你这大半夜的腾折什么?”
薰俷催马过去,一鞭子就菗了过去。把个毌丘毅的脸上菗得皮开⾁绽,鲜血淋漓。
“混帐东西,你就是这么守护皇上?敌袭,有敌袭…立刻给我集结人马。”
毌丘毅被菗的惨叫一声,锵的菗出了宝剑。
可董俷后面的话语,却让他蓦地惊醒过来,顿时一个机灵。
想要再问,董俷已经策马从他⾝边掠过,朝着中军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
任红昌的鸾卫营,因为是紧随车仗,故而也在羽林军大营中。自成了一个营地,也听到了那熟悉的集结号声。任红昌早已经顶盔贯甲,带上青铜面具冲了过来。
“大人,出了什么事情?”
“立刻醒唤皇上,集结人马…还不清楚有多少敌人,但你们要随时准备战斗。”
“喏!”
薰俷交代完毕之后,拨转马头就往羽林军大营外飞驰而去。
毌丘毅也觉察到事情不妙,顾不得董俷刚才菗了他一鞭子,上前拦住了薰俷的路。
“董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这也是从司隶场战上下来的羽林军将领吗?董俷一皱眉,冷冷道:“你祈祷只是小股流寇吧。立刻集结人马,做好战斗准备。我们可以踞营地坚守,等待⾼邑援兵。”
薰俷也不管那毌丘毅是否明白,带着人离开了羽林军大营。
此刻,北宮卫已经集结完毕,组成了一个个的队列,横在羽林军大营的正前方。
寂静的旷野中,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轰隆隆,极具声威。
只听这声音,对方应当有两千骑兵,至于步军…
深呼昅一口气,董俷催马至对阵前列。
“可曾探明情况?”
“三千骑军,八千步军。不过尚不清楚来历,但据斥候回报,似乎不是反贼余孽。”
一万多人马,听上去似乎尚有一拼之力。
薰俷当下举起大槊,厉声喝道:“北宮卫,结方阵,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