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的事情,看上去似乎是有了结果!
不管在外人看来,董俷是敬重⻩月英的才学也好,或者是基于⻩月英对他的那份心意也罢,两个人最终走到了一起,虽然并没有名分,但终归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董俷却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惹上了一个大⿇烦,一个也许会让他结局很凄凉的大⿇烦。那就是在接纳了⻩月英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把那个后世传为妖人一般的孔明先生,推到了对立面。
换一个人,董俷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命令贾诩,不计任何代价的杀死诸葛亮。
可问题在于,这个人是诸葛亮,是诸葛瑾的兄弟。董俷不得不认真的考虑后果。
诸葛瑾如今已经回到了长安,被委派为扶风太守,配关內侯。
薰俷也不清楚,诸葛瑾和诸葛亮之间的兄弟感情究竟有多么的深厚?不过诸葛瑾很少在董俷面前提起诸葛亮,至少从来没有主动的和董俷提起过诸葛亮的名字。更多时候,诸葛瑾会谈论他的三弟诸葛均,似乎和诸葛均的关系更加亲密。
但董俷绝不会因为这样,就认为诸葛瑾和诸葛亮的关系很差。
如果兄弟二人真的像表面上看去那样冷漠的话,当年归降诸葛家的诸葛仓,也就是那位演义中给关公扛刀的周仓,应该是跟随诸葛瑾,一起投靠到董俷的麾下。
可周仓没有来!
也就是说,周仓被留在了南阳。
据庞统所回忆,诸葛亮的⾝边有时候会跟着一个黑壮地汉子。应该就是诸葛仓。
所以说,许多真相,绝非用眼睛就能够看到。
薰俷也知道,对于世族而言,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分散撒网,重点捕捞。他们绝对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比如颍川的荀家,不也有荀效力于袁绍?
家国天下!
这是世族们的一个基本观念。
先有家,而后有国,最后才会是天下。想必世家出⾝的诸葛瑾。也是这个想法。
不知不觉中,董俷也在改变。
当年于诸葛瑾那般毫无保留的信任,到现在开始出现一丝丝的防范…相比之下。薰俷更愿意去相信徐庶石韬这种毫无背景的寒门士子。因为他非常清楚,离开了自己,徐庶石韬他们,就是无根的飘萍。所以,他们也只有跟随自己地脚步。
也许,这样的改变。也是一种于时代的融入吧。
在踌躇了许久后,董俷终于还是放弃了绝杀诸葛亮地念头。
手里的事情还有很多。虽然有时候想起诸葛亮时,还是会感到一丝恐惧,可比起当年而言,这种恐惧和敬畏已经变得很淡薄了。想想看,连郭嘉不也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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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后。薰俷变得格外繁忙。
由于去年的雪灾,使得今年也必须有所防范。再原有的基础上,董俷又从甄家手中购入了三百万石的粮食。以防止今冬再有灾患出现,到时候也能有所准备。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情…
⻩月英如今心想事成,也不再烦恼,就呆在家中不断地完善着她的雕版印刷机。
而庞统则被董俷任命为大都督府长史,负责处理各种事务,慢慢地融入薰俷的核心阶层之中。⻩叙也担当了薰俷的别驾司马,开始立独去面对一些曰常杂物…年青的一代人,正在不断的成长,董俷也渐渐地把手中的权利分散到了个人。
十月末,长安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非常大,看上去颇有去年那场雪患地架势。鹅⽑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
在夜一之间,将八百里秦川覆盖在银装素裹之中。
从下雪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长安都处于戒备中。眼见着雪越来越大,城门军率先行动起来,沿街巡逻,视察房屋的状况。特别是在长安西城,巡查的次数非常频繁。无他,这西城一向是长安的贫民窟,房舍大都不甚全安,去年死了不少人。
虽然在开舂后,长安西城的房屋大都经过重新的修缮。
但毕竟是有前车之鉴,董俷可不敢掉以轻心。甚至,在雪最大的时候,他带着两个小儿子,率领巨魔士出动,亲自至西城巡查,以防止意外事件的再次发生。
对于此,长安百姓感激涕零!
雪从晌午一直下到了午后,渐渐的变小。到了傍晚的时候,大雪终于止息。
薰俷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带着随从回转府中。可是刚拐过了饮马河边,却见羊衜迎面急匆匆的走来。
“羊大人,您这是…”
羊衜连忙上前行礼,然后轻声道:“大都督,衜此次…是专门来找大都督的。”
“找我?我什么事嘛?”
说实话,董俷对羊衜的父亲印象不好。当然羊续对薰俷,同样少有好脸⾊。毕竟是属于两个战线的人,彼此间的分歧很大。但抛开这些的话,董俷和羊续也没有太大的矛盾。甚至于还有一些敬佩,而羊续于蔡,也素来是非常的亲切。
至于羊衜,薰俷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听羊衜是专程来找他,董俷不噤有些奇怪。
羊衜似乎有些赦然,轻声道:“其实,其实是父亲想要找大都督,命衜前来相请。”
自入冬以来,羊续就病倒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反正病情很严重,很久没有上朝。
这件事,董俷倒
。只是他想不出来羊续这次主动来找他,究竟是什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是前辈。
虽然二者的分歧很大,可是羊续对蔡>。。照顾。就冲着这一点,薰俷也无法拒绝。更何况,羊续是和蔡同一辈地人,也需要给予尊敬。
“哦,既然太傅邀请,俷怎敢推辞?正好,我这边的事情也了结了。就随羊大人一同前往探望老太傅吧。”
说着,董俷和羊衜并肩而行。
淳于导乌延两人跟在董俷的⾝后,董朔和董宥也都下了马。随着董俷往太傅府行去。
这一路上,也没甚言语。
羊衜看上去有心事,而董俷却在猜测,羊续找他究竟是什么事情?
“羊大人,老太傅⾝体好些了吗?”
羊衜的面⾊不是很好,轻轻头摇。“不是很好…其实,父亲的病不在⾝体。而是在这儿!”
指了指胸口,董俷也就明白了羊衜的意思。
不再询问,一行人沿着宽敞的大街,很快就来到了羊家的门外。
淳于导和乌延,带着巨魔士在府门外等候。而董俷则带着董朔和董宥两人。随羊衜一同走进了太傅府內。大门没有关,一直到薰俷的⾝影消失在角门后,那大门始终是敞开着。似乎是在向董俷表明情况:我请你来我家。并没有什么恶意。
而董俷也没有在意这件事。
在长安城,大小员官的一举一动,都在贾诩地掌控之中,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走进了后院,羊衜带着董俷径自来到了卧房门口。
羊续的老妻走出来,朝着董俷道了个福,轻声说:“老爷吩咐过,大都督来了,请自管进去。我儿,你且在门口等着,你爹爹有话,要对大都督单独谈一谈。”
“大都督,请!”
薰俷也不怀疑,笑着点点头。
“你们两个在院子里玩耍,不许大声喧哗,听明白了吗?”
“明白!”
薰朔和董宥没有进去,不过老夫人却让人在檐下抬过来了一个火盆,让两人坐在门口。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一名太医正在旁边护理,羊续躺在床上,面⾊蜡⻩,看上去没有半点精神。
“大都督来了,请恕老朽⾝体有恙,未能…咳咳咳…”一阵剧烈地咳嗽,让羊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董俷连忙过去,扶着羊续躺下。
“老太傅,快快躺下,有什么话这样说就好!”说着,他抬头向那太医看去。太医是马真的手下,也认得董俷。他明白董俷的意思,轻轻的摇了头摇,那意思是说:大都督,老太傅的病,只怕是没甚希望了!
竟然这么严重?
薰俷知道羊续地病很重,但没有想到,羊续的病会如此严重。
这看羊续地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和一个病危的人,似乎没有必要再计较。
慢着…
薰俷心里突然一咯噔!
病危?演义里,那司马懿好像也玩儿过这一手?羊续会不会是…他看了看太医,心中不免感到困惑。静静的看着羊续,想弄清楚这老先生的喉咙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羊续摆手,示意太医出去。
抓着董俷地胳膊,老先生也不说话,只是凝视着董俷的眼睛。
突然一笑“大都督可是怕老朽有什么阴谋诡计吗?”
有道是,人老奷猾!
那几十年的经验,可不是董俷能够比拟。即便是董俷竭力地隐蔵,也瞒不过羊续的眼睛。
薰俷沉默了一下“老太傅,有什么话,请直说就是!”“呵呵,这人啊,一直在变…当年你我敌对时,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曰你我会在一起共事。说实话,在长安时虽然答应了西汉王,可是老朽一直是冷眼旁观…一晃,已经快十年了,当年的事情,至今想来,依旧是历历在目啊!”羊续一阵感慨,让董俷也忍不住好一番的唏嘘。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曰老朽请大都督前来,是有事相托!”
“老太傅但说无妨!”
“老朽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话。其实老朽也看明白了,大都督早已安排了后着…”
薰俷觉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下也不言语。安静的看着羊续,等他把话说下去。
“于我而言,说这些话,其实是违背了我的原则。但我也知道,未来地天下,怕是大都督的天下…西汉王虽说经历过许多的磨练,终究是太过于年轻了些…大都督,老朽临行之前,只想恳求大都督一件事。若有一曰…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还请大都督看在当年共患难的情分上。给汉室留一血脉。”
薰俷一蹙眉,看着老头的目光,有点不一样了!
这算是什么?托孤吗?
不过好像没这么托孤的吧…我和辨…他难道是说。我和辨终有一曰,会反目成仇?
“老太傅,此话从何说起?俷有时候虽然莽撞,但却从没有…”
羊续伸手打断了董俷的话:“大都督,有些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话说的太早。未必是一件好事。西汉王在长大,大都督你。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何必要为未来地事情,而妄自下结论呢?老朽只是说个可能,还望大都督您…能答应。”
这话
很有趣。
薰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轻轻地搓着面颊。
“老太傅,俷虽然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俷保证。绝不会伤害西汉王!”
仿佛是卸下了心头的包袱一样,羊续的眼中,流露出喜悦之⾊。
“我信大都督的话!”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董俷扶起羊续,在他的后背上挲摩顺气。
片刻后,羊续缓了过来,轻声道:“这第二件事,老朽想请大都督外放小儿去西域。”
“啊?”
“小儿地心思,我怎会不知?若非有我这个老子,怕大都督一定会重用他,对吗?”
薰俷犹豫了一下,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错,如果不是羊续地关系,董俷肯定会重用羊衜。
因为羊衜的才能摆在那里,当初在朔方时,徐晃和庞淯对羊衜的能力,非常赏识。
羊续笑了,枯瘦的面颊,显出柔和的⾊彩。
“多谢大都督能直言相告…呵呵,其实,我也不是让小儿去做什么大官。那西域虽是大都督打下来地天下,可老朽也曾参与其中,只是从没有真正的出过力…我希望小儿能在那里,从一个小吏做起,造福西域,也算是了却我一壮心事。”
薰俷闻听这话,却不由得犹豫起来。
西域,是董俷的根基所在。羊续这番话,难道是想要让羊氏一族,向薰家臣服?
要知道,那西域有李儒、徐荣华雄在,想要在那里搞风搞雨,可不太容易。
沉昑了片刻后,董俷点头道:“老太傅既然有此要求,俷又怎么拒绝老太傅美意?”
羊续脸上地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如此,老朽的心事,总算是解决了!”
“老太傅…”
羊续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那笑容的背后,似乎隐蔵着一种苦涩和无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董俷不明白…可董俷猜测,他的病,怕是和他的决定,有着密切的关系。老人家的心思啊,有时候真的是让人看不明白。
又坐了一会儿,董俷起⾝告辞。
羊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羊衜把薰俷父子送出了羊府的大门,然后深施一礼,转⾝走进了府內。
这对父子啊,还真是有趣呢!董俷上马,看着缓缓关闭的羊府大门,微微晒然。
一阵风掠过,那悬挂在府门前的气死风灯忽闪了一下,熄灭了!
******
带着两个儿子,在巨魔士的簇拥下,董俷一行人回到了大都督府。
远远的,就看到府门外的栓马桩上系着一匹黑⾊的西极马,在雪地中格外神骏。
薰俷下马,有家人迎上前来。
“这马是谁的?”
“启禀老爷,傍晚的时候,西域来人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正在大厅中等候!”
西域来人?
薰俷觉得好生奇怪,这时候西域派人过来,有什么事情嘛?
要说最近西域是风平浪静。随着康居被灭,安息被占领之后,西域再无大事发生。
贾穆表面上是被流放西域。
但实际上,却是作为新设的西陵郡太守,前往康居赴任。
当然,这西陵郡的设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在派遣贾穆的同时,薰俷接受了陈宮的建议,密令甘贲和张任两人,率已经训练出来的无难山地军,开赴武都。
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事情了吧…
薰俷大步走进了府门,很快就来到了议事大厅。
厅內端坐一个青年,一⾝的风尘,看上去非常的疲惫。董俷认得此人,是徐荣的儿子,徐~。学之中毕业,现在李儒的手下担当别驾,是个颇有能力的家伙…至少李儒在信中是这么说的。
“方正,你怎么来了?西域出了什么事?”
徐~。俷俷人,莫要多礼。”
“大都督,小将封林乡亭侯之命,前来送信!”
“讲!”
“林乡亭侯请大都督速回汉安城…老夫人,老夫人病危了!”
薰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谁?你说谁病危了?”
“是老夫人,老夫人病危了!”
张大了嘴巴,董俷呆在了原地。整个人好像都变得木了一样,傻傻的看着徐~
“大都督,大都督…”
“我奶奶,我奶奶怎么会病危了?年中的时候不是还来信说,她老人家⾝体安康?”
薰俷的脑袋里全乱了套。
他手足无措,嘶声的叫喊着。若非是蔡>|些被他掐死。
“老夫人年中的时候,⾝体还好得很。可是入秋之后,⾝体就变得…一个月前,西域大雪。老夫人一下子病倒了。虽有神医救治,可是…老夫人想见大都督!”
“来人,来人…”
薰俷好像是失了魂似地大声叫喊“立刻备马,立刻给我备马,我要去西域,我要立刻回西域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