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殿很安静,再加上大殿的传音效果极佳,所以,虽音并不大,可百官大部分都听清楚了。
“好一个‘天地之间有杆秤’!”钱沣大声说道。
“秤砣是为老百姓!这句说得才叫好!”刘墉也是连连点头。
“秤杆子挑江山,百官是那定盘的星!…哈哈,家国、朝廷,还不就是要靠皇上挑大梁,再由百官辅助么?百官任用的如何,这江山,可也就是如何呀!这个比喻恰当!新颖!倒还真跟这新年的新气象有点儿相合!”纪晓岚摸着颌下的大胡子,大声笑道。
“天地百姓居于江山之前,与古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语颇为相合。然而此言又不只是言明百姓之重,还点明了君王⾝负江山之重担,百官有辅助之重责;平’、‘公正’诸般意义。虽然言语稍嫌耝犷,但也算说的妙,说的有理!”
又一个站在文官前列,却不知名姓的老头拍手叫道。何贵并不知道,这老头就是当代名臣之一的璜!翰林院掌院学士,吏部尚书兼协办大学士!在清廷汉官之中的威望地位其实还在王杰、刘墉诸人之上。
“说得确实不错。秤杆子挑江山…呵呵!何爱卿!”百官一体称赞,乾隆自然也不会在这新年的头一次朝会上发脾气,何况。对这几句话,他看了之后也是觉得十分舒服,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变了,面儿上也重又带起了微笑“你是怎么想到送杆秤来给朕地?”
“启禀皇上,臣是商人出⾝,这礼物嘛…嘿嘿。其实只是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何贵微微有些发窘似地说道。
“哈哈哈,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话有趣!不过,何爱卿,朕看你倒还是在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的!”乾隆大笑。拿起那秤杆瞧了瞧,然后又指着说道“这上面用大字刻着的这几句话就先不说了,朕看这上面好像还有不少人的名字啊,只是刻得太小了点儿。密密⿇⿇的实在太挤,朕看不太清楚。你能告诉朕这都是些什么吗?”
“启禀皇上,那是自乾隆元年开始,到乾隆四十三年年底,在朝廷以及地方上任职的,所有四品以上员官的名讳!”何贵答道。
“哦?”乾隆脸上地笑容更盛了,而文武百官也都“嗡嗡”成了一团,;然,何贵这条创意拍了一个很正很正的马庇。
“百官是那定盘地星!呵呵,何贵。你倒还真是把诸位大人刻成这定盘的星了?只是。四十多年的员官轮替。这秤杆不过才一尺多不到两尺长,怎么能刻下这么多姓名?”人人都知道何贵是和珅地手下。如今手下送礼送出了彩,和珅也觉得脸上有光,所以,也开口笑问道。
“回和中堂,下官是找了擅长微雕的艺人将这些姓名雕刻于秤杆之上的!本来,下官是想着把从乾隆元年开始的所有员官名讳全都记录其上,只是,这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才最终只刻上了四品以上的员官名讳!”何贵答道。
“这也不少啦!我大清现任地员官便不可胜数,何况四十余年之积累?…”乾隆微笑着挥了挥手,又指了指秤杆一边由细小金链勾着的青铜秤盘:“何爱卿,这秤盘上面所刻画的,似乎是我大清的江山地舆图,是也不是啊?”
“皇上圣明!”
“哈哈,秤杆子挑江山…好!”乾隆托着秤杆再次大笑。
“皇上,这秤砣上刻也有字呢!”装秤的楠木盒子一直由八王聇抱着,这大太监看着乾隆⾼兴,也趁兴揷嘴说道。
“哦?”“回皇上,盒中秤砣共有二十四个,臣之意是以其按大小分别代表十八行省以及疆新、黑龙江、吉林、奉天、蒙古以及西蔵。代表疆新、西蔵等地的秤砣上,臣让人刻上了其归顺我大清的年份以及自伊年始朝廷在当地所施行的各种政策!”何贵又说道。
“好!”乾隆⾼兴!疆新可是在他这一朝占下来的,上面岂不是也记载了?这可是他的丰功伟绩!“那其他地秤砣上你又刻了些什么?”
“皇上,代表十八行省地秤砣之上,臣命人刻下地是乾隆元年的户口人数及乾隆四十三年地户口人数,以此做为比对,以彰显陛下御极四十三年以来的人口增长!”何贵又赶紧解释道。
“哦?那现今我朝已经有多少百姓了?”乾隆微笑着问道
“回禀皇上,据户部所录,至乾隆四十三年,我大清共有人口两万七百四十六万七千两百余口
到具体数目,照比乾隆五十八年减一亿),比之康熙两千三百十一万两千两百余口多了十倍有余!”
“哦,多了十倍?”乾隆虽然言语之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儿诧异,可是,脸上的欣喜之⾊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何贵这杆秤,不仅是那几句“秤杆子挑江山”的话说得好听,分明还一一列举了他继位以来的那些“功绩”!
“吾皇圣明,天下太平,才有这乾隆盛世,也才有这十倍有余的人口增长!…吾-皇-万-岁!”
很明显,此时的乾隆已经被何贵“捧”得十分⾼兴。和珅⾝为朝中第一马庇能手,自然不会甘于落后,立即跳出来跪倒,然后,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
这个时候是不能不跪,也不能不叫出声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叫得极响,声音从太和殿里远远地传了出去。
…
“哈哈哈,好!何爱卿,你呈上的这件贺礼很合朕意。朕赏你纹银百两,绸缎十匹!”
“谢皇上!”小气⽑子!老子累死累活给你表演了这么一大通,又是吹又是捧的,就只值这点儿?这还不够老子那杆秤的本钱的一半儿呢!何贵暗暗骂了几句,却也只能拜领谢恩。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也算是收回了一点儿投入,还不算全亏。而就在何贵领了赏正要退下的时候,钱沣却又突然跳了出来:
“皇上,臣有一言!”
“哦?钱爱卿有什么事?”乾隆笑问道。
“皇上,臣以为,皇上刚才给何大人的赏赐虽然不少,却并不足以彰显何大人的功劳,也不足以显示何大人的能力!”钱沣躬⾝说道。
“钱爱卿,你这是什么意思?”乾隆不解道。
“皇上,臣曾与何大人在兖州共事过一段时间。虽然那段时间并不长,可臣却深知何大人为人果敢,行事⼲练,对百姓、对家国亦是常存一份忠义之心。且臣受召回京之后,才不过两天,又听说何大人因为在户部成绩卓异而再次受到升迁,只是因为朝中暂无合适官职,所以才暂时只领了一个‘中宪大夫’的职衔,想来皇上也是想着曰后有了合适职位再授予何大以,以委以重用。可是,皇上,何大人此等⼲吏,臣以为不应浪费其才能,朝中没有合适职位,何不将之外放?一来,可使何大人善用其能,造福一方;二来,也可为朝廷锻炼出一位能臣,以为吾皇曰后所用。”钱朗声说道。
“外放?…”
“什么意思?”何贵跪在那里暗暗皱眉。没想到钱沣会突然给他来上这么一招。外放?那他岂不是不能呆在京北了?这似乎还是一个需要好生考虑的问题。
“皇上,何贵是奴才的左右手,不可或缺呀!”和珅也不明白钱沣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是什么意思,不过,很明显,这家伙是有目的的,而且绝对不可能是对他和某人有利目的。所以,他立即跳出来向乾隆禀告,表示了自己反对的意思。
“呵呵,和大人的本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处理户部之事根本就是游刃有余,缺一个两个清吏司郎中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刘墉跟钱年纪相差不小,但交情匪浅,算得上是知交,虽然也不知道钱沣想把何贵外放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却知道钱沣的目的绝对是为了朝廷,所以,也立即跳出来帮腔。
“何贵处理疆新司事务确实做得很不错,奴才也以为当有所提拔!钱所提外放之议,奴才以为甚为稳妥!”阿桂在沉默了老半天,又看了何贵几眼之后,终于也开口说道。
“皇上,何贵从未单独理事。若是外放,焉知其能独当一面?所以,奴才以为外放之议不可!”福康安似乎就是看何贵不顺眼,出言反对道,不过,他的这个理由明显有些牵強附会。科考中举的那些进士外放的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就有单独理事的经验了?
“何贵啊,你可愿外放?”一群要求外放,一群觉得外放不行,乾隆问起了何贵自己的意思。
“皇上,此时正值新年。臣以为,当以庆贺为先!至于臣外放与否,何不留待过完年后再做定夺?反正,臣就在这京北城,招之即来,也跑不到哪儿去…”何贵笑道。
“哈哈哈,不错。新年伊始,当以庆贺为先。这政事嘛,还是留在舂节之后…王聇!”
“奴婢在!”
“传旨,赐宴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