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个超短发小美女,冯子明看了看表,晚上十点了,便去男生宿舍查看了一番,见大家都在洗漱做睡前准备,便交待了守宿舍的校內保安晚一小时,十二点再熄灯,让这群生活没有规律的家伙先适应适应,便打电话给许清平,想叫他出来吃夜宵,可许清平一直没接电话,八成又在哪个嘈杂的夜店里头当人狼了,于是只好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自己出去了。
警校规定教官没有批准也不能擅自离开学校范围,但冯子明跟门口的警卫都熟,教官队伍里头又是他的职位最⾼,便随他来去,反正他们都知道冯子明和警校校长方天龙那把关系铁得很,这种小事根本就不会管他,而且冯子明晚饭都没吃,警校到了晚上只有方便面和饼⼲,⾝为美食主义者的他有条件怎么会吃这些垃圾食品,不出去难道还饿一晚上不成?
坐着出租车先回了趟家,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穆婷婷,冯子明才来到以海鲜粥出名的“⻩记”大排档,跟老板热情打了招呼:“老⻩,照例来个小份的粥粉面饭海鲜四喜,再来一盘葱爆竹节,一盘醉酒青口,一碟油菜,半打啤酒。”
老⻩记着菜式,笑道:“明天不是休息曰,又喝这么多啊?”
冯子明笑了笑:“也许不光是我一个人喝嘛。”
“行,先喝着啤酒,菜马上好。”老⻩说着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记”大排档为五十余年的老字号,老⻩他爹始创,到了老⻩手上发扬光大,地处龙蛇混杂三教九流集中的云庙街,云庙街表面上看是一条贩卖各种杂牌低档商品的夜市,但其实这里也被人叫做古惑仔的发源地,其中各种社团组织林立,无论规模大小,资产实力如何,都有一个社团总部设在云庙街这一排排的老旧木式建筑楼里头,用于开大会和纪念本团老前辈,有的社团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明初年间,扎根几百年屹立不倒,也有它的厉害之处。
年轻的社团成员不喜欢来这地方,年老的有辈有格的那些老混混就长年聚集于此,美其名曰:不忘本,紫荆花市现在名声最响实力最強的四大社团当年都是在这云庙街上拼杀建立起来的,四大社团尚且如此,其他那些小型社团徒子徒孙辈当然都应该归于云庙街这一源脉了。
老⻩的大排档烧出来的廉价海鲜在整个紫荆花市无人能敌,所在地段又极其特殊,以致黑白两道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爱轻装而来,尝一尝这地道的小海鲜美味,但也有不少暴发户式的蠢才爱来这里显摆,黑⾊的劳斯莱斯堵在档前,一排又一排黑⾊西装小弟束手而待,把本来就不宽敞的拥挤街道更是堵得水怈不通,不过老⻩也有他厉害之处,常常不动声⾊一个电话就找来能让那些暴发户式的蠢才点头哈腰的主儿,把他们赶走。
冯子明来得多了,才知道老⻩是凭着手艺博得了众多社团老前辈的照顾,自然不会受人骚扰,而且整条云庙街方圆百里之內除了“⻩记”就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家大排档,这也跟老⻩与那些社团老前辈的交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俗话说云庙街有十个混混,就有八个察警,这话一点也不假,很多依正规程序破不了的案子都能在云庙街得到线索,这里的警方线人也是一抓一大把,所以很多察警有事没事都爱乔装来云庙街转悠,⿇将室一坐,三温暖一泡,找上三五个极其低级的小混混威逼利诱一番,多多少少总能得到一些想要的东西。
冯子明也是这里的老常客之一,所以和老⻩混得挺熟,他有时候在想,可不可能有一天把这种地下秩序给彻底打破,但一想到这种超⾼难度的事情,他就想起老陈常说的一句话:凡事都有它赖以生存的“生物链”凡人不要妄想去破坏这一平衡,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没有全黑,也不可能全白,维持这种平衡,减少它的弊端,就已经是很大的贡献了。
“在想什么事想得这么入神。”一个面容矍铄,斑鬓银白的文雅老者把拐杖放到一张空椅子上,坐到了冯子明的对面。
冯子明淡淡一笑:“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
“哦,是吗,”老者自顾自倒了一杯啤酒“那你想的结果是什么?”
冯子明敬了老者一杯:“想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我就是想你不会来,可事实上你还是来了,那我想的那些不都是些无用的东西么。”
“哈哈,”老者慡朗一笑“看来你从我⾝上偷师了不少东西啊。”
冯子明笑了笑:“那我怎么感觉我没偷师,是你故意教我许多做人的道理呢。”
老者微笑道:“不论我故意与否,你还是学了,不问自取,是为偷师。”
“呵呵,”冯子明一口喝⼲杯中之酒“我不跟你辩这些,辩不过你,再辩我就要耍赖了,老⻩,上棋盘。”
老⻩把棋盘给送去,冯子明笑问老者:“还是让我车马炮?”
“不,”老者笑道“一车一炮。”
冯子明挠挠头:“为什么少让一马?”
“你不是个不会进步的人,再让你车马炮也许我会输,”老者饶有深意的笑了笑“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行行行,我叫你不让也得让。”摆好棋局,冯子明一炮当先打掉老者的其中一马。
老者哈哈大笑:“以炮换马,这也不失为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看看你能不能赢我。”
两人的对弈刚刚开始不久就已见⾼低,老者从容淡然,冯子明抓耳挠腮,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在老者⾝上占到半点便宜,最后还是被老者轻松将死。
“有进步,不过还是有些急于求成,”老者拿了拐杖站起来“你离答案越来越近了,哈哈,下次再见。”
“下次我一定要让你告诉我你是谁。”
“有自信是好事,”老者拨拉了一下棋盘“不过还是得先提⾼一下棋艺,照你现在的水平,是赢不了我的。”
望着老者步行远走的背影,冯子明叫老⻩来买单,老⻩又只收一半的钱,冯子明忍不住问道:“老⻩,我都没见你收他的钱,为什么又只收我的一半。”
老⻩依旧笑而不答,冯子明没办法,只好付钱走人,心想要嘛不付让我来请客,既然要付那为什么不全付,每次都只付一半,剩下一半我自己付,但也没见老头付过钱嘛,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