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凌晨三点,向柏还是回来了。在外头待了夜一,他颓然的发现,他竟如此的想念她、担心她。
轻轻将门关上,向柏走了几步,讶异的发现袁名柔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柔细的发散在沙发上,纤瘦的⾝躯看来楚楚可怜,一阵心疼揪住了他的心口。
一股闷气直冲胸口,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愤怒她坦白无辜的眼神,还是气愤自己无意间流露的情绪。
明知道她的职业,是不被他所接受的;明知道她能对所有开得出价钱的男人如此温柔,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失去理智,沉迷在她的双眸里。
她纤瘦的⾝子颤了一下,像是冷了,他伸出手,几乎想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真不会照顾自己?这种天气还在沙发上睡…”他喃喃自语,伸出的手却猛地顿住。
他大概能猜出她等候在这里的原因何在,是为了他吗?
隐隐的窃喜在心底滋生着,却被他硬生生庒下。
他不知道也不能确定,她为何会对他有所不同,纯粹是因为他将操刀设计她被人金屋蔵娇的小公寓吗?还是她对他也有一些不同的感觉?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让他无法接受。
第一次动心,却是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女人…向柏终究收回了手。
他放不下他的自尊,无法忍受她的⾝分,更别说是跟另一个男人分享她,甚或是将来可能承受的流言蜚语,他心一横,决定结束两人暧昧不明的关系。
他逼迫自己转⾝走向房间,对她置之不理,一步步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将心墙筑上。他是个成年人,他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能放就能收,他一定能做得到。
沉稳的脚步到了房门边,还是停了下来,一只手扶在门板上,心里有着挣扎。
天气这么冷,她一定会感冒的…像是怕他的直觉不够准似地,沙发上的袁名柔正巧咳了几声,刺激着向柏仅存的理智。
最后,情感还是暂时战胜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吗?”他自问道,还不等自己的答案,脚步已往她的房里走去。
他没有发现,在顺从了自己的望渴之后,他的脚步急迫得很,像是担心慢上一秒,她就真的非感冒不可。
从她的房里抱来一床被子,他轻柔的替她盖上,既没有太亲密的接触,却也能保她免受感冒之苦,他对自己总算交代的过去。
盖好了被子,他该起⾝回房了,只是他却像是被下了符咒似地,蹲在原地动也不动。
晶莹粉嫰的脸儿,漾着浅浅晕红,娇美绝伦,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长发包围着小脸,使她看来脆弱且诱人,教人移不开视线。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颊,指尖上传来的柔腻感触,让他眸光转为深浓,疑惑更深了几分。
为什么…就是走不开呢?“为什么…会是你?”他靠在她耳边说道,声音极低,语气轻柔,有如最柔软的羽⽑轻轻拂过,只是他俊脸上的愁眉,充分表达了他的困扰。
“向柏…”熟睡中的她,发出呢喃的低语,星眸仍旧紧闭,在梦里见到对着她展开笑颜的他。
他的大掌猛地收回,紧握成拳,担心又会再一次因控制不了自己,而惊醒了她。
他不想吵醒她。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竟然如此走不开,在她的⾝边留连着。
他不要像她⾝边的那些男人一样,因为她的美丽而迷惑,不惜重金购买金屋来蔵娇…
一连串不満的情绪涌上,向柏咬着牙,仍是挥不去那困扰他的七情六欲。
这阵子的相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所有的情节连串起来之后…像朵烟花般的事实,在他的眼前炸开。
他在吃醋!他在跟那些未曾谋面的男人吃醋!
紧握的拳头里,除了想抑制自己触摸她的冲动,有更多的愤怒,是想揍那些人几拳,为何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的生活、完美的婚姻,却给了她一个无法摊在阳光下生活的⾝分…为了逃避心中纷乱的思绪,向柏不再让自己沉溺,霍地站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离开她的⾝边,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装潢房子的事情,愈早结束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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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袁名柔是被自己的恶梦惊醒的。
梦里,向柏铁了心的不理会她,执意的往前走,将她一个人丢在脑后,任凭她哭红了眼,也不愿意有所停留。
抚着跳得急迫的胸口,前所未有的慌乱包围着她。
她转⾝望向门口,大门仍旧紧闭。难道…向柏没有回来吗?
小手颓然的在⾝前交握,讶然的发现⾝上盖的是自己的被子。
被子里的⾝子是温暖的,但,她的心却直往下落。
她不相信向柏不知道她是特别在这里等他的…夜深露重,天气寒冷,她虽然等累了,却不肯回房去睡,她为的是什么,她不相信他不懂!
除非,他是刻意不想懂。初识的那天晚上,她还依稀记得,是他抱她回到房里睡,让她安稳的睡了个好觉。
而他们共同经历这段曰子,虽没有太多的浓情藌意,但是彼此都有好感却是不争的事实,可是…
他却因为对她的认知有别,连抱她回房也不肯了。
一抹酸涩欲吐的苦楚,像是鬼魅一般,紧缠住她不放,満腔痛楚呼之欲出。
“这就是爱情吗?”她将脸埋入被子里,无力的自问着。
写了那么多爱情小说,最怕的就是剧情不够紧凑,冲突不够明显,所以总是绞尽脑汁想出虚构的情节,试图捉住读者的心。
没想到,当自己真正遇到时,这最简单的冲突,就能让她喘不过气来,解不开的眉心,无法自抑的轻声叹息,就算微笑,也是牵強。
看样子,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她了。亏她昨夜还不顾矜持的在客厅里等待,为的就是不希望两人因误会而分开,但显然地,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她单方面的坚持,看在他的眼底,不就很可笑了?
算了,就这样算了吧。她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如果他打心底不相信她,不珍惜彼此曾有的记忆,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起⾝将被子折好,抱回自己的房里,之后,还是到了厨房打点了彼此的早餐,还煮了一壶热腾腾的咖啡等着他。
她是雇主,怎么说,她不该因为争执而失了自己的⾝分。
她不想承认,她的心底还是直想对他好,毕竟,他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虽然让她伤心,但,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能让她精神振奋的早餐,香噴噴的端上了桌,她没有开口醒唤他,只是低头自顾自的吃着,食不知味。
她的心沉沉地溢着股淡淡的酸,莫名的揪着她的心难受,喉头涩涩的,连咖啡都不若以往甘醇。
原来…这就是爱情。她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咖啡咽入喉中,起⾝,望着他紧闭的房门,微微扬起无奈的笑痕,笑意中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苦。
转开眼,她让自己沉静下来,朝着自己的房里走去,关上了门,把自己爱恋他的心,小心的收拾起来。
就算她小家子气好了,就算她放不下矜持好了,反正,对于这一切,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像是电影里演的那般巧合,在她关上房的几分钟后,向柏的门开了。
嗅着熟悉的咖啡香,向柏不能否认,他的心闪过一抹明显的喜悦。
他脚步急迫的往前,厨房里却已空无一人,桌上有一份为他准备的早餐,咖啡壶里还有热腾腾的咖啡…
他闷闷的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望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发愣,心像是被尖刀刺了一下,传来陌生的疼。
一切都跟以往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少了她的笑容。
而这看来些微的差异,竟然让他的心情有了不同的起伏。他不想让这情形继续下去,但可笑的是,他竟然做不到。
* * * * * * * *
从那次之后,两人的气氛显得有些不协调,他的态度比原来更加冷淡,一双黑眸不再凝着她瞧,宁愿盯着计算机屏幕也不愿看着她。
曰子过了几天,设计的进度惊人,但是两人的关系却落入冰点,就算两人不经意的眼神交会,他都能冷冷的别开眼。
对于这样的情况,袁名柔除了无奈,也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喜欢他的情绪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降温,反而更加不受控制起来,却也因为在乎,小女孩的别扭脾气发作,更不知道如何处理。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因为觉得见到了他,心里会更加尴尬,更别提什么主动接近的事。
真是愈在乎愈提不起勇气,现在两人的相处简直只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
电话铃响,袁名柔吓了一跳,赶忙接起电话。
“跟帅哥相处的情形如何啊?”小莉奋兴的声音传来。
“还好。”袁名柔冷冷的答道,语气里找不出任何悦愉的成分。
事实上,听到好友的声音,她难过得几乎想哭。
“怎么?他还是不赏光,硬是拒你于千里之外?”小莉讶然,这个男人莫非真是同性恋,要不然怎么能抵挡得了袁名柔。
“别说了,我心情好差。”袁名柔不想细述,虽然有个对象能诉苦是件好事,但是糟糕的是,她连重捉往事的欲望都没有,深怕再一次的叙述,只会让自己更伤心。
“这么惨?”小莉担心的皱起眉头。
以往的袁名柔总认为天塌了有人顶着,一双秀眉鲜少皱起过,唇边的笑意更是不断,什么时候听过她这么沮丧的声音。
“写了那么多小说,总算知道什么叫心痛了。”她想装做不在乎,她想清心寡欲就像从前,怎奈爱情易放难收,她付出去的感情,被丢下万丈深渊,连她的心也一同沉了下去。
“名柔…”这下,可把小莉给吓坏了。
“这样好了,你今晚就别待在家里了,我找几个朋友,咱们出去聚一聚,放松一下,省得你胡思乱想。”小莉歪着头提议,努力在脑袋中找寻适合的人选。
“我不想去。”袁名柔提不起劲。
“不行,你一定得来。”小莉都快吓出一⾝冷汗。
就算袁名柔是单⾝公害,害她们这一群姐妹淘总是找不到男朋友,大家都颇有微词,但友谊跟男⾊比起来,还是友谊的份量占的多一些,她不能任由袁名柔这么灰心丧志。
袁名柔闻言没应声,脑海里还是向柏冷漠的态度。
“袁名柔,我命令你今晚一定要跟我出门,有没有听到?!”小莉对着话筒吼着,想把袁名柔的元神给吼回来。
袁名柔叹一口气,也只能连声应好。
“那我七点来接你,别忘了。”小莉再次叮咛,一边翻阅着电话簿,试着把之前对袁名柔有趣兴的男人电话全给翻出来,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男人能使袁名柔改变心意…
* * * * * * * *
尽责的替向柏准备了晚餐之后,袁名柔换上外出服,围着条围巾,化了个淡雅的清妆,等待小莉的到来。
向柏在以往的用餐时间到了厨房,看到桌上仅煮了一人份的晚餐,他的浓眉微皱。
这些天来,纵使两人的交谈不多,眸光的接触也都被他刻意避开,但他潜意识里,还是十分珍惜两人共同用餐的时刻,只要能见到她,似乎就能弥补一些未曾交谈所造成的遗憾。
但如今,她却只煮了一人份的晚餐…向柏不知如何解释此时的心情。
他因为她的自甘堕落而生闷气,甚至想拒绝掉这case,却因为心底某种舍不得离开的望渴而留下来,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对她敞开心胸,于是,两人的相处变得暧昧不明。
而他的态度明显影响到她,她也不再像初识时,老是喜欢偎在自己⾝旁,反而开始保持距离。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却又因为想不出原因而气闷,今天晚上,他甚至想主动跟她说话,打破这僵局,但⾼傲而莫名其妙的自尊,让他一句话也没说,两人的关系依旧僵持着化解不开。
“我跟朋友有约,待会儿就出门了。”袁名柔看了他一眼,没有忽略他脸上怪异的神⾊。
向柏这么一听,突然哑了口,一句话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x那间,他几乎忍不住要问出口,她究竟想跟哪个“朋友”出门,却因为没有在乎的理由,被他硬生生的忍住。
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他骗不过自己,说自己毫不在乎。
门铃适时的响起,打断两人间奇怪的沉默,袁名柔起⾝应门,在确定是小莉之后,头也不回的关门离开。
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一次也没有,像是就这样走出了他的生命。
他无法动弹,甚至没有办法思考,无止尽的虚无,啃蚀着他的思想、他的胸口,随着门关上的声音,他再也没有用餐的食欲,瞪着食物,似乎就能因此而消去一肚子莫名的火。
他在屋里来回的踱步,第一次魂不守舍般的盯着门,任何的声响都能让他误以为是她回来了。
终于,他肯对自己承认,再怎么装做无动于衷,她对他的影响仍是如此的強烈,就连他想忽视都没办法。
他神⾊一变,镇定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缝,怈漏了一些激动,他握住了拳,忍住想追出门的冲动。
想起她甜美的笑容,她的样貌又在脑中萦绕不去,脑海中,处处都留着与她共同度过的美好记忆,他虽然刻意不理她,却逐不走她在他心中的⾝影。
一肚子的困惑解不开,他索性到了厨房,翻开不久前在橱柜里看到的威士忌,随手拿了杯子,倒了満満的一杯。
酒香扑鼻,酒液呈现一种迷人的⾊泽,诱人品尝,他毫不迟疑的喝了一口,被浓厚的酒意呛得皱起眉。
他又灌了一口,忍住呛咳的冲动,等待呛劲过去,开始能感觉入口酒液,替自己在寒冷的冬天里加添了暖度,全⾝都暖和起来,但心里的寒意却没因此而退去,他仍是想念她。
“该死!”他低咒着,脸部的表情因为激动的情绪而瞬间扭曲,黑眸中的火焰没有消退,反而因为想她而更炙热。
一向温文的他开始失控,他耝暴的捶着墙壁,怒气无法俏散。酒一杯杯的灌入喉中,他的眼仍旧盯着紧闭的门,像是她会在下一刻迈入门內,消解他急切的望渴。
但,没有。他暴躁得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屋內大步的踱着,完全没有平常斯文的模样…思念正一你妓尚杆?姆辣福**谏撤⒗铮?肫鹚?乃?荩?肫鹚?蕾嗽谒?肀叩奶鹈邸你br /><br> “名柔…”他低喃着她的名字。
他是一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男人,这是他有生以来,首度低头,而对象是她。
他在乎她。无论她的⾝分是什么,无论她的职业是什么,他还是无可救药的恋上了她。
自尊抵不过思念的情绪,他无法奢求她会爱上他,只能強留住她的人,让她留在他的⾝边,就算…要他当她的“金主”也罢,他只要她留在他⾝边。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冷静,并非滴水不漏,这个小女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失去冷静。
“你是属于我的!”向柏对着空气大喊着,握紧双拳,深蔵在血液中的霸道,被酒意撩拨,被怒气激得显露无遗。
酒意发挥作用,他气得理智全失,一想到她不知跟谁出了门,脑子霎时罢工,立刻失去思考能力,更遑论要保持冷静。
用力的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没喝完的酒泼洒了出来。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她是谁,她的⾝分为何,他都打定主意,要将她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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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向柏虽然失去理智,但至少还知道先问看看她人在何处。
接起行动电话,听着传入耳的声音,袁名柔呆了半晌,不确定是否是pub里的音乐声太大,让她产生了幻听,竟然会听到向柏的声音。
“袁名柔,你在哪?”不耐烦的声音借着话筒吼出声来,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骨子里的霸道成分,可不比凌怀、滕立宇这两位好友来得少。
“向柏?”她低呼一声,心中的疑惑掩盖了一切。
“是我。你人在哪?”他简单扼要地说,语气冷酷,没有以往温柔如舂风的和缓,反而多了一分急切。
温文儒雅的面具背后,其实隐蔵着一股霸气,要遇到在乎的事物时,才会出现裂口,而如今,冷漠的双眼迸射出凌厉精光,黑白分明的眼睛射出一道道怒火,终于明白他的望渴。
像是被催了眠一般,袁名柔说出她所在的地点,而后傻傻的握着行动电话,半晌不知该做什么响应。
“等我,我马上到。”他的声音缓和了些,像是満意听到入耳的答案。
“好。”袁名柔怔怔的响应,由着他在电话的那一头挂上电话。
温热的情绪陡然充塞了她的胸口,让她难以呼昅、也无法说话…
他刚才说…叫她等他?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她伤心过度产生幻觉,还是她太过望渴听到他的声音,所以精神错乱了…
“名柔,你怎么突然傻了?”一旁的小莉好奇的关心问道。
“他说…他马上到,叫我等他。”袁名柔怔怔的重复着向柏说过的话。
“谁?那个室內设计师吗?”小莉瞪大了眼,望着袁名柔⾝旁几个努力想逗笑袁名柔,却一个晚上徒劳无功的男人。
袁名柔的回答,是一阵沉默。她不确定,刚才那通电话,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吗?
“名柔,你不是…”袁名柔一个晚上失魂落魄的,急死了几个护花使者,他们无不使出看家本领,想博得美人开心,怎么会…突然跑出个程咬金。
“我不知道。”袁名柔耸耸肩,摇头摇,胸口突然一暖,像是舂曰温暖了大地。无神的眸子,像是突然充満了光彩,整个都亮了起来,让袁名柔原本惹人怜惜的脸上,增添了一抹美丽的晕红。
她偷偷捏了自己的腿大一下。哟,会痛耶。秀眉微微皱起,唇边却扬起淡淡的笑意。原来,刚才真不是作梦,他的确打电话来,也的确说了,要她等他。
要她等他…这句话怎么想,怎么暧昧。
听他话里的语气,似乎还挺着急的,是不是…他也有些在乎她呢?
她隐蔵住心中的忐忑,但笑花已漫开,等着向柏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