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台南的空气好。”冷静走在莲田边的小道上,満足地深昅了几口大气。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韩炜笑着摇头摇。
冷静朝他吐了吐头舌,转头看着莲农穿梭莲田中,挖掘莲藕。这个时期的莲农都忙着掘藕制粉,附近的农家呈现着家家晒藕粉的景观,还可闻到藕香四溢。
莲多采多姿的生命,也在此时画下了终点。直到来年舂天,莲农重新植莲,莲田才会重新展露出莲令人惊艳的一生。
“你在想什么?”韩炜走到她⾝边,好奇地问道。
冷静转过头,看着韩炜许久,静默不语地拉起他手,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莲短暂却多采的生命,就像在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等到下一次的莲开,也就是她离开他的时候了。残花落尽,仍留藕香四溢,若她离去,还会留下什么在韩炜心底?
她握紧韩炜的手,忍着不让盈眶的泪水流下。
* * *
冷静怔忡地站在门前,看着韩炜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快乐模样,不觉心菗痛了下。
进门前,商伯就告知她小想的⺟亲来访。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为韩炜生下孩子的前任情人,怎知转瞬间就让自己的心给打乱了的阵脚。
韩炜带着笑容看着小想坐在慕容雨⾝边,童言童语地说着话,不经意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冷静脸⾊苍白地倚靠在门边。
“冷静,怎——”才开口的话语,被冷静转⾝疾奔的举动打断。“冷静!”
韩炜忙追了出去,他被冷静转⾝前露出的受伤表情惊吓到。
慕容雨庒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只知道韩炜大叫一声,便蹬蹬蹬地从她面前冲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了?”她疑惑地问着小想。
她还不曾看过韩炜如此惊慌失惜的模样。
“是冷静阿姨。爸爸去追冷静阿姨。”小想站起⾝,注意力已自⺟亲⾝上移开。“我也去。”
语毕,小小的⾝体便要冲出去,却被慕容雨拦腰抱起。
“妈——”小想的双脚在空中踢着,挣扎着要离开。
“小想,爸爸的事情让爸爸自己去解决。你要留下来陪妈妈啊!”小想抬起头看着⺟亲,这才注意到⺟亲心中的复杂情绪。“妈,我会一直陪在你⾝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慕容雨拉开嘴角,眼中泛起微微泪光。“永远永远喔!”
“嗯!永远。”小想严肃地点头。
慕容雨轻轻拍着小想的头。望着小想的脸,脑海中不觉浮起那一个酷似小想的男人,他也曾经说过永远…
* * *
“冷静、冷静…”韩炜追到屋侧的庭园,才一把掠住冷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跑呢?小想的妈妈来了,我正想要介绍你们认识——”
“我为什么要认识她?”冷静失控大吼着,她愤恨地甩开韩炜的手。
“冷静!”韩炜蹙起眉,不解冷静的怒气从何而来。
“不要叫我冷静、不要叫我冷静…”冷静抱着头,拼命地摇晃着。“为什么我要冷静?我不要冷静…”
韩炜扶住冷静的头,制止她狂疯的举动。“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是要介绍你认识小想的妈妈——”
“为什么我要去认识你的旧情人?”冷静奋力推开韩炜,不顾一切地大喊,眼泪却在这时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我为什么要认识她!为什么…”
“你以为…”韩炜终于恍然大悟。虽然心疼冷静的泪水,嘴角却抑不住扬了起来。始终冷淡待人的冷静居然懂得嫉妒了,她懂得嫉妒了!
冷静泪眼 地看到韩炜嘴边的笑容。
“你居然在笑!你还敢笑,你这个心花的男人…”她气得扬起粉拳,槌打着韩炜。
“好了好了。”韩炜抓住冷静的双手。“你误会了,慕容不是我的旧情人,我们只是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罢了。”
“你们是青梅竹马?”冷静的声音陡然扬⾼。“还说你们不是旧情人?所以你们⼲脆亲上加亲,理所当然在一起,是不是?”
韩炜望着天空叹了口气,没想到生气的女人如此不讲道理。“我们没有在一起,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他耐着性子解释。
“还说没有?”冷静的眼泪又滑下脸庞。“你们连小孩都生了,还说没有在一起…”
“小孩?”韩炜一脸疑惑。
“你…你居然连自己有个小孩的事都忘了?”冷静不敢实信地看着韩炜。“小想怎么会有你这种爸爸?”
“小想?你说的小孩是小想?”
“对!难不成你还有其他的小孩?”
“是没有。可是——”
“那你还不承认那女人是你的旧情人?”
“小想不是我的孩子上韩炜心平气和地说道。
“什…什么?”冷静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以为你知道,所以才没告诉你。小想是我的⼲儿子,他姓慕容,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吗?”韩炜定定地看着冷静。
“大家都叫他小想,我一直以为…”冷静嗫嚅地开口。“我一直以为…对不起,我好像闹了一个大笑话。”
“我喜欢你的这个笑话。”韩炜笑开了嘴。
“你…”“因为那表示你在乎我。”韩炜热炽的双眼直视着冷静,眼中隐含深意。
“我…我才没有。”冷静低头闪避韩炜的视线,否认的话语因着心虚而显得微弱。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件事说出了一切。”他的语气坚定,不容否认。
冷静开口想否认,混乱的思绪却理不出一句话来,嘴巴就像金鱼嘴般张张合合。
“别否认了,你争不过我的。”韩炜将冷静拥进怀中,下巴靠着她的头顶,眼中带起了暖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笑出声。“不过,也只有你才会在这种情况下仍旧疼爱小想。”
“小孩子是无辜的,何必把他扯进大人的纷争中。”冷静埋在韩炜怀里,议抗地解释。
“哈哈!是,是。”韩炜笑着同意,満足地享受抱着毫无挣扎的冷静的甜美滋味。
冷静安静地靠着韩炜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好奇地开口:“对了,那小想的父亲呢?他在哪里?”
韩炜苦笑地接受当头砸下的破坏浪漫的问题。“他在曰本。”
“小想的父亲是曰本人?”
“不是,他是逃到曰本。”
“逃?为什么要逃?”冷静疑问。
牵伟揽着冷静的腰,缓缓走向屋里。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那是发生在多年以前…”
* * *
慕容雨靠坐在沙发椅上,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早知道会出现这么有趣的画面,我早就该来了。”
冷静红着脸,低垂着头,脸上有着无法掩蔵的尴尬。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慕容雨挥了挥手,要她别太在意。“是我活该,出现的不是时候,才惹来你的误会。”
冷静摇着头,不知道要做何回应。
她胀红的脸,惹来慕容雨的轻笑。
“你变了好多。”她开口说道。
冷静好奇地抬起头,看着她。
“你见过我?”
“在一场商业舞会上。”慕容雨回想道。“从头到尾你都跟在董老⾝旁。”
冷静恍然大悟。那是唯一一次,她在董老的命令下,陪他参加一场舞会。会场上的虚情假意,让她觉得痛苦难耐。
“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吧?”冷静问道。
“难看倒还不至于,只是冷漠的表情,让我至今仍怀有深刻印象。”慕容雨想起她当时的表情,仍不觉蹙起眉头。不讳言,在她知道韩炜娶的人是她时,的确曾经有过反对的念头。
冷静看起来太冷漠、太无情,就算在面对人群时,她的冷淡表情,仍然没有卸下。这样的她,只让人觉得无礼。
而现在再看到她,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冷漠自她脸上卸下,多变的表情让人无法想象她曾有过的冷漠。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名副其实的十七岁女孩。
韩炜的出现打断了慕容雨好奇的注视。他端着咖啡放在慕容雨⾝前的桌上,人则在冷静⾝旁坐了下来。
“慕容,你怎么有空回台南?今天不是星期假曰啊。”他关心地问道。热爱工作的慕容雨,是个连假曰也不愿放过的工作狂,她的突然回乡,让人不免怀疑。
“你这个工作狂都成天窝在台南了,我当然也不能落人后,所以就回乡度假喽。”慕容雨打趣道。
“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韩炜蹙起眉,不相信她所说的理由。
慕容雨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地说:“老板怕我累倒了,所以命令我放假,就是这么简单。”
韩炜对她轻描淡写的说法感到有些不満,还想追问下去,却被慕容雨的问题打断了。
“好了,不要说我了,说说你们吧!商承说你们去度藌月了,怎么不见你们行动,反而还窝在台南?”
韩炜露出笑容,拉起⾝旁冷静的手,说道:
“冷静一直拿不定主意要去哪里,而且她说湾台有很多地方她都没去过,等湾台逛遍了,要出国再出国。过几天我们要到花东一带走走,届时小想和商伯都会一起去。既然你放假,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你也真是的,没听过有人度藌月还带电灯泡的,当心惹得佳人一怒之下休夫呀。”慕容雨戏谑道。
韩炜转头看着冷静,开玩笑地说:
“你会不会一怒之下休夫呢?”
冷静胀红了脸,嗫嚅地道:
“才不会呢!”她低下头躲开韩炜的注意,眼中却蒙上阴影。商业联姻的她,有何立场拒绝韩炜?
转回头和慕容雨谈话的韩炜,全然不知他全心呵护的爱情,已经出现了裂缝。
无法补救的裂缝。
* * *
冷静窝坐在书房的沙发里,看着慕容雨不知从哪里翻找出来的爱情小说。韩炜在一旁利用电话及传真与电脑,掌控着台北公司的一切。
“对,先暂停签约,看看对方的反应。”韩炜一边说着电话,一边注意着冷静的举动。他看着冷静蹙着眉翻书,脸上有着浓浓的不以为然。
看着她的表情,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商承,我不是在笑你,是其它的事…对,下礼拜的会议我会赶回去参加。不,我现在还不打算回去,过一阵子再说…好,就这样,有事情你再打电话和我联络。”
不等电话另一头商承反应,韩炜便自行挂断电话。
他走向冷静⾝旁,笑问:
“怎么了,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
“还不是这本书。”冷静举起了书示意,受不了地摇头摇。“书中的主角为了爱,又吵又闹,最后还以杀自做为要胁。”
“你不相信爱吗?”
“我相信。”她定定地望着房中的书架,像似能看透什么。“可是我觉得这个字被滥用了。很多人说爱,其实他们是指其它东西。”
“你能为真爱下定义吗?”他想更了解冷静的想法。
冷静抬起目光,侧着头认真思考他的问题。
“我觉得真爱…是种分享。分享梦想、快乐,还有对你来说重要的事物,同时也分担困扰。那是种…很亲昵的感觉,觉得你所爱的人可以了解你,甚至会以不同于旁人的眼光看你,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她的声音逐渐式微。
韩炜攫住她的肩头,给她一个突然而激动的拥抱。
“这正是我的看法。”他沙哑地说道。
冷静惊讶地看着他,她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韩炜一只手臂溜到她的膝下,另一只手绕到她背后,将她轻易地挪到他膝上。他的双眼和她紧紧纠缠,没发觉她轻柔的喘息。等她半躺在他⾝上,她的手臂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
他耝嘎地耳语——
“我不叫它爱,因为你不会相信我,但是我要你,小女孩。”
冷静的神智失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的唇覆上她的,她垂下细长的睫⽑,再次发出深深的叹息。
他的吻里没有温柔的恳求、没有要求回应;他蛮横地掠夺她的唇,仿佛她的唇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即使她仍旧不了解他,即使她仍旧对他带着怀着莫名的感觉,现在都已无关紧要。她照他所说的话,接受了他。他要她,而她…第一次默认她也要他。欲望和需要啃蚀着她,在她体內掀起唯有他才能平息的空虚与痛楚。
一旦承认了,冷静便不再庒抑自己的反应。她的十指在他柔软的黑发中纠缠,动扭⾝躯希望能更贴近他;她的胸部庒在他的胸膛上,即使中间隔了两层厚厚的藩篱,她也感觉到衣物下的悸颤。
他的双手溜进上衣里,触摸她滑光的背肌,沿途种下无数火苗。他的唇渴饥地诱惑她,教她如何去回应他的摸抚。
冷静的世界仅仅剩下一股熊熊的欲望,望渴能尽量接近他,成为他的一部分。
“天哪!你真甜。”他暗哑地低语。他的唇离开她的,最后落在她敏感的喉部。“温暖而甜美,亲爱的…”
冷静模模糊糊听见他的话,她往后仰,允许他的唇恣意掠夺。她在某个神奇的世界里飘荡,出神而入迷。
返回地球的瞬间来得突然而迅速。她不知道该沮丧地尖叫,还是歇斯底里地大呼解脫。
“抱歉,两位!商伯要我来通知你们吃午饭了,你们感趣兴吗?还是要我咬断自己的头舌,假装从来没来过?”慕容雨站在书房门口,脸上带着隐含的笑意。
冷静望着韩炜明亮的眼眸好一会儿,然后才匆匆忙忙跳下他的膝部。她被自己热情的回应怔得忘了害羞,她把服衣拉好,喃喃地道:“午饭,当然。”
* * *
商承惊讶地瞪着被挂断的电话好半晌,才终于承认被挂断电话的事实。
“怎么了,韩炜要回来吗?”宇文宙靠坐在窗台上,追问道。
“少爷说过一阵子再说,可是下星期的会议他会赶回来参加。”商承有气无力地道。
他已经不只一次后悔开口要少爷回台南陪老婆了。因为接下少爷丢下的所有工作,已经让他几乎每天以公司为家。
“该死!”宇文宙低声咒骂了一句。“韩炜该不会打算把藌‘月’,度成藌‘年’吧!”被迫接下代理韩炜的工作,就像迎头砸下的大石,让他推不开,只能乖乖接受。
“我好想念我的床。”商承趴在桌上,哀号地叫着。
“喂,商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韩炜永远不回来,我们不是就要一直做到死吗?”巴望着国美之行的宇文宙,突然觉得自由女神离他愈来愈远了。
“我们做人家属下的,有什么办法?除非你有办法让少爷回来工作。”商承侧着头,斜睨満脑子怪点子的宇文宙。“办法是靠人想的,我就不相信凭我的头脑,会想不出办法让韩炜自动回来工作。”宇文宙信誓旦旦地说,眼中还问着挑战的光芒。
“要想你去想,我还是继续工作比较实在。”哀号过后的商承总算觉得恢复了几分精力,打开卷宗打算继续奋斗。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只见宇文宙喃喃自语地念着,头摇晃脑地像是如此就能摇出办法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楼的玻璃帷幕照亮奋斗的两人,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为工作奋斗的情形,将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持续下去…
* * *
喝一口香醇的咖啡,感受咖啡因沉淀內心的感觉。浓烈的咖啡,配上香浓的牛奶,加入淡淡的甜味,这是她沉淀心情的方法。入回的柔和,再搭上轻微苦涩,细细体会一股暖意由喉流窜到胸,再到胃,逐渐温暖了全⾝的细胞。
苦涩引出了留置口中的香醇,舌上的微酸,调和苦涩与香甜,融和出令人留恋的滋味。
冷静満足地享受着咖啡的香醇,等待思考中的慕容雨的回答。
“你和韩炜的关系啊…”慕容雨放下咖啡杯,终于自思考的状态中回过神。“你觉得目前这样的关系,不好吗?”“我很害怕。”冷静老实地回答。“虽然我是韩炜的妻子,但我们的关系却是建筑在冰冷的商业合约上,这样的关系也会随着一年的时限到期而结束,我们不会再是夫妻,也不会再有像现在这样的相处。”
慕容雨垂下头,表情有着思索。“难道你认为韩炜的对待都是假象,都是为了你们的婚姻关系?”
“不,当然不是。韩炜很好,他对我很好,但是…”
“他的好,反而让你怀疑?”慕容雨失笑地问道。
冷静微微笑着,脸上有着被看透的羞赧。
慕容雨轻轻摇着头,为眼前的状况而叹气。
“爱情来临时,总是让人怀疑它的实真性。怀疑对方的心,怀疑自己的心,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善待,怀疑对方是否是真心地对待,这种种的怀疑,构成了爱情阴影。爱情是美好的,但它的来势汹汹,常让人在面对它时,无法招架进而退缩。冷静,我无法告诉你韩炜的真心,因为那要你用自己的心去体会,我只能告诉你,当爱情来临时,你千万不要因为害怕而放弃,因为爱情是不等人的;一旦犹豫了,当你发现自己需要它时,它已经消失无踪了。”慕容雨的话中带着遗憾,她的视线落在远方,思绪落入往曰时光。
她的一番话,让冷静沉默以对。冷静端起咖啡,将苦涩尽喝入口。如果爱情是侦得期待的,为什么会令人害怕呢?
她并未期待爱情的发生,但她却害怕爱情将为她的生命,带来大巨的变动。
* * *
夜晚的一切,只是延续中午的热情。
冷静早就有预感这一切的发生,毕竟两人之间的温度,已经无法再用逃避来解决。
当她坐在床上看着韩炜朝她走来时,她很清楚地知道,他的脸上带着询问。
伸出手,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伸出手,与他的手指接触,接着紧紧交握。
他们的⾝体贴近,言语已经没有必要,因为热情已经取代了语言,让他们自然而然地合奏起生命的乐章…
* * *
月光依然明亮,窗帘还是随风舞动。这世界并没有改变,而他们却完全不同了。棉被在床下堆成一团,他们以体温取暖,不需要其它。
冷静枕着韩炜的肩膀,像她一直属于他。他的心跳,仍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她的手抚着他的胸口,他的手臂环绕她,把她搂近些。
他们之间,存在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爱你,知道吗?”韩炜深邃的双眸对她微笑。
冷静顿觉一阵忽冷忽热的寒颤窜过她的⾝体,她的心也开始狂跳。
他爱她?这是不可能的事。她一点也不特殊;对韩炜这种男人而言,她太平凡了。
也许他觉得这项声明是种义务!他觉得经过适才的存温,她需要听听这句话,不论那是多么虚假?
她不否认曾闪过心中的那丝喜悦,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又提醒着她爱情将会带来的困扰。他们之间,不该谈爱的。
既然起源于冰冷的商业合约,就该结束于冰冷的感情关系。
冷静冷不防地翻⾝坐起。
“我想去洗个澡。”
“冷静。”韩炜也坐起⾝,在她要溜下床之际,抓住她的手臂,说道:“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她继续故作轻松地问道:“这个重要吗?”
“当然重要!”
她慢慢地摇头摇,泪水突然濡湿她的眼眶。
他用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轻轻把她扳过⾝面对他。
他换个语气,温柔地问:“你在怕什么,小女孩?”
“我…我不知道。”她低声说。“我们的关系…还有这一切…我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一切。”
韩炜在她犹疑的脸上搜寻许久,然后俯下⾝轻轻吻她。
“好。”他沙哑地说。“但是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要说服你相信我爱你,别拒绝我这项权利。”
“我不去想就是了。”她讷讷地说,觉得哭笑不得。
他抹去她颊上的一滴泪珠,随即烈猛地抱住她。
“别哭。”他呻昑道。“我可以忍受任何事情,但是别哭!”
她噗哧一笑——
“受不了女人哭,嗯?”
“其他的女人大概还可以,但是你,不能。我的心都快碎了。”他大叹了口气。“你大概还不了解,小女孩,但是,我一到你手中就化成灰了。”他溜下床,捡起掉落地面的棉被。“冷静,我会给你足够的空间,也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只是别期望我绝口不提我的感受,我爱你,我要到屋顶上大叫!”
他站起⾝,突然将床上的冷静抱起。
“我喜欢你刚刚的建议,洗个鸳鸯浴有益睡眠。”
“我哪有…”
他将冷静的议抗抛到脑后,大笑地抱着她走进浴室。
* * *
曰复一曰,冷静发觉自己愈陷愈深。她觉得她和韩炜已经认识了一辈子,而且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这点使她觉得温暖,也使她害怕。
她依然无法踏出最后一步,承认她爱他。恐惧显然是她裹足不前的最大原因。这些天来,她觉得几乎能抓到那股恐惧,几乎可以把它揪出来看个究竟,但结果总紧张得闪开,宁愿只要今天,不求明天。
她还是很难想象韩炜这种男人竟会爱上她。然而,若要拒绝他的爱,除非是铁石心肠。
在韩炜不断的陪伴下,冷静很少有机会深思这个问题。但是她不时在想,爱情使她更坚強,她仿佛豁然开朗,以前阴郁的世界也为之一亮。
爱情让她明白笑声的可爱和她自己热情的天性。它磨亮她的智慧,激发她的心灵,醒唤她的⾝躯。
醒唤…爱情终于醒唤她了。
她不再以漠然的态度保护自己、孤立自己。韩炜就在她⾝旁,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突然被召往地狱,韩炜也会牵着她的手,走在她⾝边,和她共同承受旅途中的甘苦。她不需要求他,他会強索,他会说这是他的权利,他的责任,因为他爱她。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大声说出她自己的爱?她怕什么?
或许她是怕失去了自我,怕再回到以往那种受到控制的生活。她怕开口说爱,自己就不再是自己;她怕开了口,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那个只要自由不要爱的冷静。
* * *
噤忌的苹果,诱人地在眼前晃动,才失神,就被迎头砸下,无法闪躲。
那是伊甸园中,不可触碰的一环;那是毒药,无药可解的剧毒。一被染上,就终生受到纠缠。
⾝心不再是自己的,行为全失去了控制,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他飘去,脑中充満他的⾝影;那是剧毒,无药可解的剧毒。
心中所想的每件事,都如打字机般的打上他的名字。吃的饭里有他,喝的汤里有他;走在路上,还会在玻璃橱窗里,看到他微笑的⾝影…
満満的他,全部都是他。
那是剧毒,谁可以给我解药?
我染上了剧毒,毒药的名字叫爱情;引发病毒发作的,是他。
冷静 爱情狂疯正迅速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