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当时,遂桥南岸的情形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太过突然地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风絮是早有预感,尚且慌乱不已,何况那些完全不知情的将尉士卒?
“哈”霍鸣放声狂笑,绝望与志得意満的感觉交织其中,复杂得难以言喻,但是,对东岚人来说,那是彻头彻尾地嘲笑。
——嘲笑着他们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的主帅被硝烟呑没!
噌!
风絮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劈手夺过一名士卒的长刀,反手便向霍鸣砍去。
铛!
刀剑相击的声音令所有人心头一震,却依旧満心迷茫,即使看着自己的将军挡下紫华君亲信的刀,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让开!我要杀了他!”风絮睚眦欲裂地瞪着冯少瑞,几乎想同时杀了他。
冯少瑞却不能让霍鸣等人死在这里:“不行!长史大人,我们要向王上交待!”
——如果没有罪魁祸首去平息王上与民众的怒火,他必然首当其冲!
——所以,霍鸣现在不能死!
风絮毕竟不是武将,几经挣扎仍被冯少瑞夺了长刀,颓然地倒在地上。
霍鸣依旧在笑,让周围所有人都有种想杀了他的冲动。
“该死!”风絮扬手给他一巴掌“你很得意?”
这一次,冯少瑞没再阻止,只要霍鸣活着见到王上即可,其它他还想教训这个狂笑不止的家伙呢!
霍鸣吐出一口血,扬起头,冷笑:“当然!能杀了你们东岚的战神,我当然得意!”
风絮怒极反笑:“杀?霍将军,你看到我们君上死了?”
桥头一片焦土,连石墩都有所损伤,被炸爆波及的士卒倒伏在地,痛苦地呻昑着,⾝上満是泥沙与碎石,混着未止的鲜血,触目惊心,但是,那个本应重伤甚至死亡的人却完全不见踪迹。
“难道她还会活吗?”霍鸣反问,一脸森冷的神⾊。
想到刚才炸爆时的恐怖情形,谁敢说会?
东岚军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风絮冷笑着转⾝:“你说呢!”
*****
“所以,你说不知道。”宁湛倒菗一口冷气,愣愣地反问。一旁的凌晏与钟妍也好不到哪儿去。
风絮点头:“我不相信她会死!”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凌晏想得到更加可靠的结论。
风絮脸⾊一白,茫然地头摇:“我也不知道”
“那么”钟妍没有安慰的意思,反而若有所思地问风絮“她对于这种情况有没有安排?”
“钟妍!”宁湛与凌晏同时喝斥,为她这种冷漠的行为。
“有”风絮却无力地应了一声。
宁湛与凌晏对望一眼,看清彼此眼中的不敢置信,不由苦笑——生死不明竟是她的设计吗?
“出战前,她说,若是有意外,你们一旦寻来,便让我随你们一起离开”风絮呢喃着说道。
“那你还在这儿找什么?”钟妍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了——白初宜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担心到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们没看到当时的情形”风絮苦笑,眼中満是恐惧“阿妍,你没看到”
那样的恐怖,她怎么可能脫⾝?
“那个祭司说是神罚,是她妄动神之力的惩罚”风絮失神地看向钟妍“除了神,人不可能制出那样恐怕的东西,除了神,人也不可能逃过那种东西的威力”
“白痴!”钟妍气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并没有太用力,只是希望让他清醒“明摆着是永寒设的局!神之力?神罚?人家就等你们在这儿自我怀疑,好让东岚军心动摇呢!”
凌晏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与钟妍都是久经阴谋的人,这种程度的算计,自然是一看便知。
风絮一震,不由握紧了拳头。
“走吧!”宁湛忽然微笑“说不准,那家伙已经在居內吃好喝好,准备休息了!”
另外三人点头附和,却不知四人心中都在祈祷:“希望如此吧!”
*****
即使早有准备,接到冯少瑞急报的奏简,易洛仍然眼前一黑,眩晕感让他几乎无法坐稳。
“王上”幸好沐清就在一旁,就着他垂下的手,接过奏简,顺带扶了他一把,还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他这才回神。
毕竟,他正在含元殿,朝中几乎重臣也在,商议的是秋收赋税的事情,容不得他失态。
“今天就到这儿,诸卿退下吧!”易洛摆手让几位朝臣离开,他实在无心再商议任何事情,哪怕那关系国脉。
所有人退下,易洛便再也支撑不住王的器度,整个人倒在座椅上,全⾝连一分力气都没有。
“王上,事情并没有那么糟”沐清想安慰他,却被易洛脸上的冷笑打断。
“是啊没有那么糟”易洛冷笑着言道“她只是连一刻也不想再待在东岚了!”
沐清不敢再开口——无论紫华君是否真的出事,对易洛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不在了!
东岚大业、白王遗愿、先王之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再将她困在那些于她毫无意义的事情中了!
“我要静一静!今天,我谁也不见了!”易洛起⾝离开含元殿,摆手让立即跟上的王殿侍卫退下。
萧漠与沐清相望一眼,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萧漠向沐清行过礼,匆匆跟上远远跟着易洛的王殿侍卫。
“发生什么事了?”邵枫低声问萧漠。他还是第一次见易洛如此失态。
萧漠看了他一眼,轻轻头摇,没有回答,直到看见易洛进了紫宸殿,殿门轰然关闭,才盯着邵枫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地告诉他:“紫华君在遂关遇伏,现在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邵枫惶然,双手捂住嘴,硬生生咽下那声由心底而发的惊呼。——他们的君上!
“不可能”咬住手才勉強庒下所有的情绪,镇定之后,邵枫仍然坚持地头摇。
“希望如此!”
*****
门窗紧闭,寒意却从心底涌上,一丝一股,缠绕住每一寸躯体,勾起撕啮心肺的痛苦。
易洛蜷缩在床上,双手抱膝,头深深地埋入自己怀中,希望借此让自己感到此许暖意。
十年前,他就是这样度过⺟亲被幽噤后的最初三天,直到萧漠想起中宮殿內还有一位大王子。
这一次,恐怕无人会来寻找他了。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双臂,却只能更加清晰地感到怀中的空虚。
“初宜”
易洛咬住唇,阻止自己再去唤那个名。
“我陪你,可好?”那个女孩总是扬着脸,微笑着问他,眼中看不到一丝阴郁。
“他是父亲的弟子,是您的继承人,臣有其它选择吗?如果您真的仁慈,真的还记得臣是您妹妹的女儿,请给臣离开的机会!”那个清冷声音听不出一丝情意,却实实在在出自她的口!
说一生一世、与子执手的是她。
说永不原谅、再无机会的是她。
当年,她放弃孩子前,没有告诉他半分事实。
现在,她决然离开时,竟连生死都不愿告知。
她到底将他当作什么?
离开
还是
如果有一天,这片神州大地尽归于他,只要她还在红尘世间,她还能到哪儿去?
“初宜”
心愈痛,神智愈清明,却无论如何止不住呼唤的欲望,即使那声声呼唤都只能在空中飘散而逝,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停止。
“初宜”
(上卷完)
(写完本章再重读,九九八十一,我整了个多么完美的章节数啊!不过,我想说的是——易洛啊,你若是再不讨人欢喜,就不能说全是我的错了吧?
至于要骂我的各位朋友看清楚,是上卷完,不是全文完!主角死了,我写谁去,是不是?所以,投票推荐吧!收蔵吧!请放心,不会是悲剧的!
还有就是,不知上章推荐的那篇文,各位朋友以为如何?如果不喜欢,不要怪我,请尽情地去指责那位作者吧!
周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