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汗有些迟了,不过,我会尽可能补足份量,再加更一章,以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
因为是机要之地,含元殿的轩窗总是紧闭的,光线自然不会像太元殿那么明亮,但是,站在地屏下,原召忽然觉得今天殿內的光线比平时更加昏暗,因为他完全看不清易洛的神⾊。
易洛在听原召说完后,停下所有动作,坐在书桌前,头微微低下,仿佛在权衡着如何决断,一直没有说话。
同样站在地屏下的沐清离易洛稍近一些,也就看到了他皱起的眉头间显露的阴郁之⾊,心惊之下,隐隐觉得,此事不一定如他想的一般了。
“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朕不能答应!”易洛的一只手紧握住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放在腿上,也紧紧地握成拳。
原召与沐清都无法不惊讶。
“她没死朕确信这一点,从你上报云水庄的事情之后,我就更加确信这一点,但是,找到她又如何呢?”易洛说得很慢,声音也不⾼,但是,意思却是很明白的——即使找到白初宜,他们能让她回来吗?
沐清一惊,却也立即反应过来——找到白初宜又如何?三年都没有回来,她根本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东岚了。这种情况下,他们是能让她改变主意,还是能強迫她回来?
沐清心中叹息——两者都无可能!既然如此,他们何必让彼此难堪,又让他国之人看笑话呢?
原召刚想开口,就见易洛摆手阻止:“朕不想听你再说类似的理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让国之⼲城冒险入进他国!”
——他是东岚王,他只能首先考虑东岚的利益!
——很明显,这种交换不值得。
原召无法反驳,却也不愿放弃。想让易洛改变想法,他必须换一个理由!
有那么一瞬间,原召心中闪过无限怜悯与厌恶交织的复杂情绪——这就是一国之主必须的思考方式吗?
——还是,之前所有的狂疯举动仅是一场戏?
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间,原召心中猛地一紧。
的确,无论是他还是职方司在內的职方士与在外的间者,在过去的三年中,都承受着来自于王上的大巨庒力,只为寻找紫华君的下落,但是,易洛真的希望找回紫华君吗?
仔细想想,原召忽然发现,这三年中,易洛都没有去碰云水庄,而仅凭他收集呈报的报情,便可知云水庄与紫华君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即使撇开这点不谈,仅从东岚的角度出发,对云水庄中那些⾝份实在惊人的成员,易洛也不应该那样无动于衷,可是,事实呢
原召在那里想着心思,易洛自然看在眼里,稍稍思忖便知他的想法,不由嗤笑一声:“原少监,你在想什么?”
原召惶然行礼,不知如何回应,随即就听易洛冷言:“朕当然要她回来,但是,若是她并非心甘情愿,难道要她回来与朕针锋相对地为敌吗?”
他如何想放手,但是,不放手又如何?当真走到那一步,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三年前,当他的情绪平复下来,不甘与无奈在心中纠结,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那样决绝地对待⺟亲。
——离开的人已没有挽回的机会,除了怈愤,自己还能做什么?
——与父亲不同的是,他在发怈怒火的同时,也无比清楚地明白,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沐清凛然,看着易洛坚决的神⾊,他忽然心念一动,有了不同的想法。
“王”犹豫着,他还是将新想法说了出来“臣觉得,既然永寒下了请简,我们倒不如顺水推舟!《紫韫》不值得,安陆却值得!”
易洛与原召都一愣,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原召:“沐相的意思,这是削弱安陆的良机?”
沐清点头;“《紫韫》失踪多年,也从未见安陆有找寻之举,永寒手上怎么会有此物?”
“那是”原召倒是知道原因,但是,刚开口便被沐清伸手示意不用说。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安陆王看重《紫韫》吗?”沐清微笑。
易洛此时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心思一转,也有些动心了。
“自然是看重的!”见沐清停顿了一下,自是不好让他唱独角戏,原召无奈地接了一句世人皆知的事情。
——安陆王莫颉对圣朝的一切都极为看重,偏执地认为圣朝的一切都别有深意,断不会认为《紫韫》无足轻重。
——永寒过去二十多年劝不了父亲,现在就可能劝得了吗?
——结论显而易见了。
——那对父子必起争执。
“但是”原召皱眉,对此略有异议“安陆王对永寒一直都很信任,未必就”
“可一可再可三乎?”沐清头摇“永寒犯了太多忌讳,若是父子情深时,一切都无妨,但是,根据种种情况来看,这三年来,他们父子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安陆王近十年来宠爱郑后,本就偏爱幼子,各种仪制早与永寒这个元后所出的嫡子相同,谁又能说得清安陆王到底有没有废长立幼的打算?”
易洛点头,轻笑着言道:“就算他们是在演戏也无妨只要安陆人相信,你说的就是事实,安陆”
“必起內乱!”原召的声音不⾼,却很清楚,脸⾊隐隐有些苍白,沐清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易洛,易洛微微倾⾝,关切地道:“卿若不豫,可先行退下!”
原召深昅一口气,十分坚定地头摇:“臣无碍!”接着便道:“此事大有可为!永寒元服之时,安陆朝野就有立储之论,但是,适逢王后薨逝,吉礼不行,此事便耽搁下来,随后就是大王子夺嫡,又闹了几年,跟着郑后入宮,独占王宠,郑氏的势力迅速扩张,七王子出世后,郑氏与永寒一系更是势成水火,所以,永寒虽是安陆朝野贤达公认的王储,但是,一直未得册封”
说到这儿,原召停了一下,看了看认真倾听自己的说话的易洛与沐清,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退去,镇定地说道:“因为永寒一直主张⾰弊新政,安陆平民与奴隶都是支持他,在很多人心中,他甚至是未来的唯一希望!”他曾是神侍,与那些最卑微的底层人物共同生活,自然清楚这些。
“而郑后是绝对不会让永寒成为王储的!”闭上眼,原召听到自己异常平稳的声音。
他的异样自然引起了易洛与沐清的注意,但是,两人都没有询问——原召的过去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想,沐清自然不便多问,易洛便是要问也可以找单独的时候,何必撕他的伤口?
现在,知道事情就好。
“而且,最关键的是云间”今天,原召说得格外多“云间是个小国,但是,前任主祭叶荻却绝对不简单,能让云间王那般暴躁冲动的,除了叶荻也不会是别人,仅此一条,永寒原本从神殿得到的支持就得去掉大半!”
说完这些,他睁开眼,向易洛行礼:“王上,臣忽觉不适,请先告退!”
“准!”看看他额上満是汗滴,易洛自然不可能不准,心中叹息了一下,又道:“平奈至安陆京都路途遥远,卿需保重才行!”这已是同意他去安陆了。
原召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抿紧双唇,向易洛行礼告退。
殿门开了又关上,易洛收回目光,正对上沐清一脸疑惑的神⾊,不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好笑地道:“我以为白王的事情,你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沐清一怔,认真思索起来,不过片刻,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易洛。
正要开口就听到原召的声音在门外在响起:“臣参见婕妤娘娘、大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