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的请简上说“十一月二十五共参《紫》。”这余,却足够离安陆最远的北疆三国之人到达京都。
云间至安陆京都的路程不算远,但是,因为白初宜原本在灵泉,一路辗转,到得并不算早,却绝非最迟,堪堪是九月末。
实际上,若不是眼见各国对永寒的提议都有回应,安陆王恐怕还不会召见永寒。
也正是因为这次召见,原召才会临时改变计划前往凌都。
这一次,东岚的第一目标便是永寒,而安陆王的态度对他们想的结果实在至关重要,原召必须弄清这一点。
凌都其实就是宮城,能住在城中的基本上都是贵族,爵位一般都是公侯的级别,当然也有例外,原召要见的那人就属于例外中一员。
凌都城门刚开,原召就撇下那些跟随的属下,独自进城,守门军卒还处于睡眼惺松的状态,看了两眼旌券便放行了。
原召没走那条大道,而是直接转进紧邻城墙的平康坊,在凌都,一坊只有一两家宅院极普通的情况,但是,平康坊却有八座宅院——这里不是贵族豪门的住处,而一些极有权势的宮人在宮外的宅邸。
原召走的是仆役出入的小道,地面污渍甚重,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直走一扇门前才停下,抬手叩门。
“一大早地,谁啊!”一个仆妇一边开门,一边抱怨了一句,反正会走这道门的断不会是要紧人。
原召不待她将门拉开。便闪⾝进去。把那仆妇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却眼尖地发现原召腰间竟佩着玉带。她立刻就安静下来,陪着笑,边打量这个陌生人,边小心地问道:“这位爷,您找哪位?”
“尚仪大人在府中吗?”原召倨傲地询问。
仆妇连连点头,心下自以为已明白他的来意。
“领我去见你家大人!”原召直接下令。那个仆妇却连忙摆手,慌乱地头摇:“爷,奴婢可没资格靠近少姬地院子。”
原召冷哼一声:“那就找你们少姬⾝边地萦夕。”
仆妇一惊,再不敢多言,恭敬地领他离开。——连她家主人⾝边最得力的侍女都清楚,这人显然不是那些上门请托的人。
走过几个小道,他们便进了一个富丽清雅地院子,几个耝使丫环正在打扫院子。看了原召两眼,便都低头做事。那仆妇领着原召,也不往正房走,而是直奔左厢。到了门口。她轻敲房门,待里面有了回应才道:“萦夕姑娘。有客求见。”
“这才什么时辰?”萦夕不満地抱怨了一声,却还是打开门,刚要训斥,却一下子就愣住了。此时,原召已经去除脸上的几处妆饰,露出真容,向萦夕微笑,低头问好:“萦夕姑娘。”
萦夕这才回神,立刻发现自己竟只着中衣,披了件外袍就来开门了,脸上一热,却让开门,故作不在意地道:“是你啊,进来吧!”待原召进去,便让那仆妇离开,自然叮嘱了两句不可多言之类的话,那仆妇也一一应了才去。
关上房门,萦夕便连忙理妆,可是手却一直颤抖,半天也扣不上衣带,原召叹了口气,上前帮系好衣带,正要说话,手背上一热,竟是萦夕的泪珠落下,不由又是一叹。
“召公子!”萦夕再忍不住,哽咽着跪下。
原召连忙扶起她,随即失笑:“我可是不洁者,不该碰你的!”
萦夕连连头摇:“不是的,您怎么可能”她没敢说完,毕竟那是神殿地裁决,她又怎么敢随意否定?
“你们少姬在吗?我想见她!”原召也不在意,叹了口气,问起自己最关系的事情。
萦夕一愣,点头:“您等会儿!”她竟是半点都不犹豫,立刻从里屋与主房相通的小门过去,不一会儿,一个⾝着轻纱晨缕的年轻女子便与萦夕一起回来,看到原召,也是満脸的不敢置信。
“子子言”那名女子声音颤抖,似乎怕他只是幻像,自己稍大声一些,他便会消失不见了。
“若莘”原召轻叹“你能来见我真好!”沈若莘,沈氏嫡女,是永寒的嫡亲表妹,也是安陆后宮的尚仪女官,与原召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原家出事前,沈原两家正在商议她与原召地婚事。
安陆沿用圣朝旧制,后宮用女官和宮制官,相较出入不便的宮制官,出⾝贵族家庭的女
伴驾王侧,又有整理奏章、草拟诏书的权力,掌握着人所知地权势,她们的婚嫁都要经过舂官地批准,因此,如沈若莘这些⾼位女官甚至拥有立独于家族之外、属于自己的宅邸、田庄。
沈若莘脸⾊数变,眼眶中的泪滴终是没有落下,转头看了萦夕一眼,萦夕一脸了然地出去,将房间让给他们。
房门阖上,沈若莘刚要说话,却见原召从怀中取了一个形状古怪的金制品,她一愣,呆呆地伸手取过,看了一会儿,便拉出自己颈上戴着金链,将上面的挂件与那个金制品相合,居然严丝合缝,赫然是一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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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莘半晌无语,原召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与他的记忆相比,眼前的女子已变得更加清丽⾼雅。
沈若莘终于回神,唇角微动,却终是敛容参礼,语气平静淡漠:“属下金梅参见大人!”金梅即是她在东岚职方司记档的代号。
原召苦笑——谁会想到安陆沈氏的嫡女竟是东岚的间者呢?
“不必多礼,若莘你不知道我如今已是东岚的直秘少监吗?”原召谨慎地询问。
沈若莘头摇:“不知道我连你的生死都不知道!”说着,她的眼中又有泪意,却立刻忍住,对他解释:“家里人从不肯说你的事,我⾝在后宮,安陆的朝政还能知道一些,别国的事情怎么知道”
原召知道自己是多疑了,虽然自己任命的消息是公开的,但是,安陆与东岚的关系恶劣,他的⾝份又特别,即便是这类消息也不会在安陆立刻传开。不过,以他的职责来说,谨慎总是无错的,他并不自责。
“我不能久留。”原召沉昑了一会儿,决定与她直接“昨夜莫召见永寒。他谈了什么?”
沈若莘之前便调整了心态,此时也没什么不満,回想了一下,道:“王只问了永寒殿下是否已思虑周详,殿下说准备周全,王便让他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不过,后来,王派人给国相送了一份诏命。”
“诏命是什么內容?”原召立即追问。
沈若莘头摇:“我不知道,王没有人让人拟诏,不是手谕就是王后代笔。”
“郑禧她可有动作?”原召微微皱眉。
“永寒离开后,有一个人悄悄来见王后。”沈若莘也皱眉“不是第一次了,那个人似乎是王后安排在永寒⾝边的人,好几次都是禀报永寒与一些大臣会面的详情,这一次却只说了拒绝两个字。我推测,王后想逼反永寒,但是,永寒没有上当。”
原召想了想,最后问道:“那么,永寒这次请人共参《紫》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沈若莘头摇:“不知道我爹这次口很紧,我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他都不肯说。我只知道最近永寒见过不少领兵的将军,虽然说的都是关于最近京都全安的事情,但是,王与王后都有疑虑,我也觉得永寒这一次的行动不一般若是以往,这一次,王宣召之后,他应该会妥协,可是他没有,反而坚持己见”
“我明白了!”原召点头“这些事情,你继续打听,另外”他抿唇沉昑,片刻之后,凑到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沈若莘瞪大了眼睛,抬眼看了他一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嗯了一声,应承下来。
安排完这些,原召立刻就要离开,却被沈若莘伸手扯住衣袖。
“还有事情?”原召皱眉,语气困惑,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却无法不柔和起来。
沈若莘咬咬牙,微笑着松手,缓缓头摇:“没什么,只是那个向王后秘报的人,虽然从来都掩了形容,声音也古怪,但是,我看着一直觉得眼熟,像像”她犹豫着又看原召两眼。原召开始只是挑眉不解,不一会儿,神⾊也凝重起来,静静地看着她,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像漓烟!”沈若莘说完便低下头,咬着嘴唇,看都不敢看他。
原漓烟,原召的亲妹,是得安陆主祭亲口赞许的“神术奇才”精于天文、历算,对水文、地理也颇有心得,十二岁即为凌都神殿的少司祭,当时,安陆上下都在猜测,她是否会成为安陆史上第三位女性主祭,乃至神州第七位女性神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