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云层很厚,阴沉沉的,见不着太阳,凉风经过几片刚落下的枯叶,在空中忽上忽下地舞动。⼲枯的落叶始终飞不过⾼⾼的院墙,随着风势渐小,最后缓缓地落在原漓烟的棠棣⾊的纹绵裙摆边。
仿佛是被落叶惊醒,原漓烟与红裳这时才回过神,抬眼一看,苏佑固然是已经离开,就是白初宜也不见了⾝影,两人又是一惊,蓦地听到一声轻笑,两人转⾝,就见白初宜站在廊下,満眼笑意地望着两人。
想到自己的失态,原漓烟立时脸红,红裳却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又觉得在这里说不合适,只能白了自家主子一眼,走过去,伸手扶着白初宜的臂膀,一边道:“变天了,少姬还是回房吧!”一边竟是半扶半拉地硬将白初宜带回清槐斋,让原漓烟再度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想到跟上去。
还没走近清槐斋,原漓烟便遇到了不少云白居的仆从,显然是被吩咐出来警戒的,不过,他们都认识原漓烟,或者可能是得了吩咐,并没有阻拦,任由她过去。
“好!奴婢听着!”
刚走到清槐斋前庭的垂花门,原漓烟就听到这么一句充満怒意的“恭敬”话语,不噤莞尔。
清槐斋是个两进的院落,前院是仆从侍卫的住处,白初宜自是住在后面的正堂。此时,斋內空无一人,原漓烟径直走到正堂门前,见门只是虚掩着。便推门进去。
明间无人,原漓烟左右看了一下,就听白初宜带着笑音言道:“漓烟进来吧!红裳快气疯了!”
原漓烟不由好笑,转⾝往东暖阁走去。
撩起浅紫⾊的软帘,原漓烟一眼便看清了屋里地情形,笑意不觉就更浓了。
东暖阁是白初宜的寝室,此时,白初宜半倚半躺地靠在床头。腮颊上竟带着一丝平常难得一见的绯红。眉目间全是笑意。而红裳就站在床边,双手用力绞着腰间的丝带,満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恼怒之⾊,偏偏双眼盈着泪水,换个不知根由的人看来,恐怕是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红裳根本没看原漓烟,仍旧盯着白初宜:“少姬。不要岔开话题!”
虽然早就觉得红裳不是普通奴婢,但是,直到这会儿,原漓烟才确定自己的想法无误——她们肯定不只是主仆而已!
原家出事前,原漓烟自己也有一些感情很好的侍女仆从,平时不分尊卑,笑闹玩耍,都是百无噤忌。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哪一个人敢用这种口气质问她!
——也许红裳地确是奴婢地⾝份,但是,无论是白初宜。还是红裳自己,都没有真正认为她们是主仆,或者,早就有什么事情让她们一直就这样平等地对待彼此。
——这样算来,即便她成为云白居地奴婢,也未必就会比现在更不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般恼怒?”白初宜头摇轻笑“我只是答应惜情公子向素王妃打听清安侯府少姬的下落,有什么问题吗?”
“当”红裳忿然开口,只是在说出第一个字后,怎么也无法说出那个“然”字。
——有问题?
——当然没有!
红裳忽然发现自己的恼怒忿恨完全是毫无道理的,不由愧羞地低头,惹来白初宜悦愉的笑声。
“其实妾也有一事不明。”原漓烟拉着红裳坐到床边的黑檀木圆凳上,自己站在床边,笑着对白初宜说。
“是想问,我为什么相信苏佑,对吗?”白初宜掩唇笑了两声,脸颊上的绯⾊更深了一些。
“是。”原漓烟点头,好奇地望着白初宜,等她回答。
也许当真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原漓烟没有如红裳一般,纠结于两人对话中地旁枝末节,自然也就明白那两人一通对话,到底是在说什么。
——说白了,一则交易,苏佑要邢家少姬的下落,白初宜要某个人的行踪。
——能出席越王登基大宴的,除了各国的贺仪使节,便只有神司特使了。
——两个人都没给出任何实质的保证,相较之下,说出惟雅阁的苏佑的诚意更大些。
——白初宜答允地事情与拒绝,差别不大,成与不成都在素王妃知否上。
——同样,苏佑虽然说出了惟雅阁,但是,其它事情均是含糊不清地,显然也是不见真章不松口。
原漓烟不解的是,白初宜为什么要答应。
——白初宜又不是不知道神司特使的行踪
白初宜地神⾊一冷:“不答应怎么能宽他的心呢?”
原漓烟与红裳同时一愣,但是,两人稍一思忖,也就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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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初宜别过,出了同苑地大门,苏佑的心腹亲随才凑上来,低声道:“公子为什么跟云白居的居主提那桩事情?”清安侯府的灭门血案在越国是忌讳中的大忌讳,苏家当然也不例外。
苏佑冷笑两声,翻⾝上马,对亲随道:“你还没看出来,云白居这次根本不是为《紫》而来!”
“怎么可能?”亲随当然不信。
苏佑挥挥手:“我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反正,不是《紫》!”这么多天下来,他对此是十二分的肯定。
“即便如此,公子也不必如此做啊!”“素王就要到京都,不找点事绊住他,谁知道会怎么样?再说”苏佑庒低了声音“京都越乱,我们才越容易成事!”
——云白居在意神司特使,他当然希望两者也给京都再添把火才好!
——只是
“小丫头是你吗?”苏佑心中默问,神⾊也随之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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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一,酉初,京都兵马司清道。
十一月二十一,酉正,素王仪驾入京都。
仿佛是为了不辜负鉴园的郑重迎接,一向轻车简从的素王,这一次居然摆开亲王仪驾,侍卫、女官、仆从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入进京都。
亲王仪驾行得很慢,自然早有仆人飞奔至鉴园禀报此事,素王妃听典侍眉飞⾊舞地说了一通,面上笑意不减,眼中的忧⾊却更深了三分。
待素王进了鉴园,夫妻相见,所有人立刻退得一⼲二净,都知趣得很。
“王可是有令给你?”素王妃低头叹息。握住妻子的双手,素王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