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馆的一切都精致的,却并不张扬,只是让⾝处其中的人觉得舒服。燕氏本就是安陆富贵名门,素王妃是独生女,以燕氏几代积蓄供养她一个人,自然是锦衣玉食惯了,所见所用无一不是最好的,别人眼中的奇珍异宝对她而言也就是一件物什,没什么需要惊讶的,加上燕氏家学渊源,素王妃⾝边之物从来不论贵贱,只求合心意。就像现在她坐着的躺椅,酸枣木的材质,却镶着翡翠片拼成的花草图样,舒适自不必说,更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趣情。
素王也是养尊处优的人,对这种陈设布置没有不喜欢的,若不是两人此刻正在谈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存温,屋內的气氛想来会更温馨一些。
只可惜如此良辰佳境,他刚握住妻子的手,就听一直低头不语的妻子轻叹一声,开口却道:“王可是有令给你?”
他微怔了一会儿,苦笑,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轻轻点头。
“为什么不拒绝?”没有菗回被丈夫握住的手,素王妃抬眼反问,冰冷的眼神令素王凛然。
“他是我的哥哥!”素王温柔地开口,语气十分无奈。
——无论如何。莫待他甚厚,他亦珍惜这份王室中少有的亲情如何拒绝?
这个答案让素王妃无声地冷笑,却终是没有反驳丈夫,依着丈夫地力道,倚入他的怀中。
——那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何必多想呢?
——他们夫妻已有三个月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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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秋意萧索,屋內却洋溢着合欢香的暖腻香氛,银红帷帐的下摆密密地缀着珍珠。烛火跃动。竟显出几分闪亮的意味。一支只嵌单颗东珠的银簪静静地躺在纹锦铺毯上。
拥着妻子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素澜才展臂将妻子放开,起⾝撩起帷帐,又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端着茶盏又到床边坐下,动作极轻地扶妻子坐起,让她就着自己的手用了几口热茶。跟着,随手放下茶盏,坐到床上,将两个枕头摞起,揽妻子入怀,靠在床头,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
聊了几句家常,听着妻子将孩子的一些趣事细细道来。素澜忽然想起一件事。找了个机会,问妻子:“你可知道,道远也给我写了一封信。”
素王妃一愣。随即坐直⾝子,认真盯着他地眼睛:“道远给你写信?”语气分明是十二分地不信。
素王好笑,也不辩,只是伸手拾起落在床边地上地衣袍,摸索了一通,将一卷信简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素王妃将信将疑地展开信简,一看之下不由就愣住了。
“他怎么会关心这些?”素王妃喃喃地自问。
素王顺手给她披了件衣裳,笑道:“愣什么神,该⾼兴才是!”——难得燕道远对他表示善意啊!无论是何目的,都是值得他⾼兴的。
素王妃明白他的意思,却更明白自己的长子,不噤更加皱紧了眉头:“道远对你本也没什么恶感,他从小就比较敏感,所习的心法又有些不同寻常,才会显得冷淡”意思是,你不必反应这么大。
素王轻笑:“好!是我多心!只是,你也不必这样皱眉!”说着抬手轻抚她的眉心,让素王妃脸红,连忙拉下他地手,薄怒地嗔道:“说正事呢!”
是!”素王连忙敛了笑容,只是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收而更浓了几分,令素王妃更加羞恼,扬手将信简扔到他⾝上:“不想说就别给我看!”
这话让素王一凛,这才正⾊道:“怎么了?”
“京都的流言你会不知道吗?道远又不是不清楚,⼲嘛告诉你这些?”素王妃没好气地道“再说,那些流言哪里能当真?”
说着,素王妃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过是他们父子兄弟自家斗法而已!”
素王苦笑,知道妻子没说出口的话是——你何必掺和进去?
伸手抱住妻子,抚开她耳边散乱的发丝,素王凑到她耳边低语:“王兄猜疑心重,却也独他知我,也能容我,换了那一班侄儿呵王妃,你可想得起来哪国哪代,君王能容自己的叔伯掌权的?”
素王妃默然无语,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而且”素王地语气忽冷“你不喜永寒,我又何尝喜欢他⾝上那一半地血统?”
素王妃不噤一颤,手上也是一用力。
素王微微皱眉,却没有阻止,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的妻子。
——他只是凡人,怨不得妻子,怨不得兄长,怨不得自己,只能找一个能怨恨的人来怨!既然找了一个人来怨恨,那么,那份远未平息地怨恨迁到与之有关的其他人⾝上,也只是理所当然的!
——要怪只能怪永寒是沈后所出!
——那一场噩梦全由沈后而起,他怎么能不怨恨沈后?
温柔地抚着妻子的背,努力缓解她的紧张,感觉到妻子的颤抖,素王心中的恨意不由又更深了一些。
——他亦只是凡人!
想到这儿,素王不由冷笑——当时,他质问沈后时,沈后就是用这句话回答的。
——她是凡人,想讨好丈夫,巩固自己的宠爱与地位,自然顾惜不到别人!
——他是凡人,自然不可能完全做到以直报怨,迁怒到她儿子⾝上也怨不得别人!
“澜”素王妃轻声唤丈夫的名“你有没有想过安陆”
她想说,安陆需要永寒;她想说,安陆需要一个英主;她想说,安陆的前途甚危她想说的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素澜已淡淡地道:“安陆如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亦不是我们应该去考虑的!”
——他只是亲王啊!
——他不知道安陆积弊甚重吗?可是,知道又如何,改⾰更需要魄力与勇气!
——他是凡人,没有一往无前的魄力,更没有冒犯各方利益的勇气!
素王妃叹息,没有再言语:“白子风说,他有一个梦,他也不在乎为了实现那个梦送命,但是,他害怕,他用命换来的一切随着他的死都付之东流”
那时,那个人白衣飘飘,立于船头,微笑着说出绝然地话语:“所以,我不会为安陆效力!”
那时,她还不明白,十分地不悦。
那时,她以为,安陆还有机会
当她明白时,她已经失去了太多,満心満⾝的伤,再无一丝心力去为国为民了
素王默然,半晌,忽然笑道:“所以,你也不必想太多能得到那么多支持的人”
——能得到那么支持的人真的有勇气、有能力与那些支持的势力决裂吗?——永寒未必就是那么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