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素王回京是好事啊!”闹哄哄地议事堂中,每个人都各执一词,不停地与旁人争辩,努力地说服其他人与自己一致。在一片嗡嗡的争吵声,永寒已经没有趣兴去听各种意见,正要让众人安静下来,就见一贯坐在后面的一个中年文士忽然站起,径直走到自己的面前,深深的躬腰行礼。
这一举动让堂內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这个鲜少开口的人,等他开口说话,待他直起腰,话一出口,堂內立刻一片哗然。
“安静!”永寒不等他们反应出来,就拍了一下手边的方垫,声音不⾼,却让所有从立刻噤声。
这个时候,堂內众人哪里还看不出永寒的不悦,个个都敛去了意气风发的飞扬神⾊,低眉顺目地垂下头。
永寒也不理会他们,颌首示意那人继续说。
“王上最信重素王,此时此刻,王上绝对不应放素王到京都来,或留在⾝边驱遣,或派在外威慑,怎么会让素王入京都与家人团聚?”
永寒屈肘支颐,淡淡地反问:“你的意思是素王此行是违逆上意的?王叔可是摆了全副仪驾入城的!”
一般来说,非正式的典礼,上至国君,下至一般员官,都不会摆出全副仪驾,素王既这样入城肯定是得到王命准允的。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本来不起地面容竟显出几分诡谲的感觉。
“殿下,什么时候,王上要用这种方法表示对素王的宠幸了?”
永寒一怔,堂內的其他人也是一怔,随即就有人反应来,连连点头。
“这么说,王上与素王”立刻就有人沉昑着说开口,却也谨慎地没有说完。毕竟。有些话知道就好。是不能说出口的。
永寒却没有立刻作出判断。他对自己的父王远比这些人更加了解,他不认为,几十年的信任会一朝崩溃,而且,素王并没有做任何不寻常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与他地父王忽然生隙?
“在下以为,王上只是心有不満。倒还不是猜忌。”中年文士拱手而言“素王能得王上地信任,可见是谨慎老成地聪明人,聪明人都会有私心,殿下。”
这番话让永寒豁然开朗——这样就说得通了!
——素王的忠诚勿庸置疑,但是,素王对家人也是关爱非常,素王妃、世子与诸子、翁主都在京都。他未必愿意冒险。
“素王妃可以离京啊!”有幕僚明白过来。立刻就提出异议。
“谁不知道,素王妃等闲不入凌都啊!”旁边的人紧跟就反唇相讥。
不等前一个幕僚开口反驳,就有另一位用嘲讽的语气开口道:“难道素王妃只有凌都可去吗?”
哐!
永寒猛地站起。广袖顺势扫到旁边的茶盏,令堂內的幕僚目瞪口呆,再看到自家主子铁青的脸⾊,不由就打了个寒颤。
“该死!”永寒这时才想到这个可能。
素澜能得到莫这么多年地信任,怎么会是那种为了一份私心就想置⾝事外的人?但是,素王妃在京都的确不便,而且,素王妃也是深闺贵妇,不问世事,她是燕家的嫡系传人,安陆朝中,不知有多少⾼官显贵出自燕氏门下,手握重兵的将领更加不乏燕氏的弟子,便永寒自己的嫡系亲信中,也不乏对素王妃言听计从的人。
一直以来,永寒都想得到素王妃地支持,但是,不知为何,素王妃对所有王子都十分冷淡,更谈不上支持哪一位了,而且,只是他所知道地事情,好几次他的父王已经决定立储了,都是被她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又打消了念头。
也有幕僚分析,症结在燕道远⾝上,但是,仅此一句,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他也明白,若是燕道远真地是王的儿子,种种因素加在一块,素王妃的确不会喜欢其他王子。只是这样也有些说不通——无论是素王妃还是燕道远,显然都无意于安陆王位。
——总不会那些澹泊、痴迷都是演戏吧!
“素王要离京!”
永寒咬牙切齿地言道。
——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得通一切。
——素王这次动用仪驾不是为了回京都,而是为了护送王妃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京都。
——素王若是离京,也就意味着,安陆王的确开始动手了。
永寒这句话一出口,议事堂內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所有的针锋相对都不存在了,能入进这里的没一个笨人,略一思忖就都明白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永寒终是失去了莫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信任。
这时,没有人再说什么“可能”、“未必”之类的话了
除非能够确定地否认这种可能,那么,即使仅是可能,也足以让人心惊,更足以让人将之当成已确定的事情来对待。
一片寂静中,永寒的脸⾊冷若寒霜,心情更是恶劣到了极点——这些人方才那么聒躁,这会儿,他想听了他们的意见了,却又个个都闭嘴了——看到主簿在外面探了一下头,随即就缩了回去,不噤怒喝:“进来!”
堂內众人一惊,主簿也踉跄着跑了进来,没两步就腿一软,跪了下去,紧张地禀报:“殿下,出大事了”
“还能有什么大事?!”永寒冷笑。
主簿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南川军大败,六殿下生死不明”
“什么?”永寒大惊失⾊,其他人也无不变⾊,议事堂內立刻就炸开了锅。
“还有”主簿听着耳边的喧哗,心下反而镇定了,再度开口,语气平稳了许多,也不等众人安静下来,就一口气将消息说完:
“王上颁诏,命素王即刻启程赴桂郡,平南大都督在素王抵达后,立刻返京述职,南川军务由素王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