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弩箭只射了三轮,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了。
当北原人平伏于马背之上直冲过来时,红裳陡然心惊,几乎无法反应,直到一声清晰的呼哨声响起,云白居的侍卫闻声而动,她才一下子瘫在马上。
----她自大了!
北原人几乎是生于马背、长于马背,骑射之技几可谓天下无匹,岂能对骑战一道无独到之处?而她却根本从未真正指挥过战斗!
分散退开的侍卫驱马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同时毫不犹豫地更换机弩下并未用完人箭匣,再重些上弦,整个动作不过三息的工夫。
箭头微抬,所有人都没有动。
腾吉的心骤然一紧,几乎无法呼昅,分散突围的命令还没有出口就听⾝后又是一声呼哨。
北原人对神洲的弩箭有种天生的恐惧,那种恐惧根植于所有北原人的血脉深处。自圣朝至朔阳,北方边关没有坚城铁关,只有无数的壁垒精兵,重甲步卒与大弩长箭组成了扼杀北原人南下梦想的金城铁壁。
无论北原贵族如何轻蔑地将神洲人称为没胆的娃子,也无法否定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正是那些看起来毫不強壮也不凶狠的军卒挡住了北原最強大的勇士。
不再上场战的勇士会告诉后生----在大草原上,血战⾁搏就是战斗的全部,但是,神洲的边关,冲过南人的机弩箭阵。我们才能有內搏地机会。
有时,一些年迈的勇士还会愤恨不平怒骂南人没血性,只敢远远地放箭,却没有几个愿意回忆箭阵的威力。
现在,腾吉明白那些老者的愤恨怯懦了。
不过是几息的工夫,那些人便毫不吝啬地射完了储有二十只箭的箭匣,绵密的箭雨几乎遮挡了整片天空。
护得住人,也护不住马。
舿下的战马一声惨痛地嘶鸣。腾吉心中一凉,立刻下跃下马。一边格挡。一边狂喊:“撤回去!”
看到一⾝狠狈的白初宜出现,红裳不由哽咽。好容易才镇定地参礼:“属下参见少姬!”
“没事!”接过一名侍卫奉上地披风,白初宜点头道谢,反手披上⾝,才拉起红裳“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跟他俩还脫不了⾝呢!”
“属下无能!”两名同样狠狈地侍卫愧疚地请罪。
他们看到白初宜被北原劫掳了,本想救人,却不料将自己也陷了进去。
“不是无能!”白初宜正⾊而言。“你们是轻狂!”随即看向红裳:“你也是!”“是!”红裳低头服罪,没有任何分辩。
此时此地并不适合教调属下,白初宜稍稍提点了一下也就作罢了,看看天⾊,她转头问红裳:“带了火油之类的东西吗?”
红裳一愣:“少姬。一定要如此吗?”就算这些人有所冒犯。也不必赶尽杀绝吧?
白初宜冷言:“他们见过我了,而且。你们这⾝装束,以后云白居不与北原人交易了吗?”
“是!”红裳立刻明白了“属下等来得匆忙,每个人⾝上都只带了份例地火油,方才又用掉一些了。”
“准备放火!”白初宜挥手下令,语气平静得很。
夜风带来了刺鼻的味道,腾吉等人不由大惊失⾊。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腾吉真正感到恐惧了。
“答罕腾吉”⾝边受伤的兄弟低声呻昑,那是他的答罕----也就是神洲所谓的结拜兄弟。
“速莫哲”腾吉轻声应道“没事,你休息。”
“不必管我们了,你们赶快想办法走。”速莫哲是速吉的侄子,也是台格部公认的下任大巫,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不行!”腾吉断然拒绝“台格部没有抛弃同伴的孬种!”
“可是”
“别说话!”腾吉忽然摆手,隐约听到了什么。
“是萨图!我们有救了!”腾吉惊喜地低呼,其他人显然也听到风中传来的模糊声音,都不由振奋了精神。
“被掳这种事也能赶在一天?!”
看到眼前这一幕,红裳瞠目结舌,半晌回神,脫口而出地却是这么一句话,让白初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再看向赶来救援的那几十个北原人,白初宜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了----红裳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她刚脫⾝,本该好好地待在永平城內的易洛居然被掳了。
“他不是我们的同伴。”白初宜用勒金语与那个领头的北原人谈判“为什么我们要接受你们地条件?”
----只有易洛一人,他总不会真地是孤⾝出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