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凤的话,不无道理。
有道是‘爱之深,恨之切’,反过来说也是一样。且我忽略了一个事实,几乎每次相见,我都要害得林蕾蕾生气或是哭涕,好像与她见面就逃不过这两样似的。不经意间,连我都觉得自己跟林蕾蕾格外有‘缘’,只是这种缘份,暂且只能归类为冤家对头了。
“姓刘的后生,那小妞是你带来的,她是那个堂口的?”
“回程老爷子的话,齐姐小的堂口是海上滩最硬的场子。”
“哦,是谁罩着的,敢这么说话。”
程老爷子多年不在道上走动了,不认得齐凤也是有的。不过厅內众人除了少数几位可以不用顾及之外,谁敢如此无视齐大姐小的⾝份,那就像古时皇上御赐的⻩马褂,绝对能唬倒一大片人,是以,众人表情异样也是有的。
“程老爷子,她就是齐凤,跟您有提过的。”
“原来是凤丫头,记得小时候,我老程还抱过你,不过那次差点要了老程的命”
“程老爷子,那有您说的那样了,只不过轻微的电了一下而已。”
“哈哈”
不愧是道上混的,有祖师爷的气魄,晓得齐凤的⾝份,程老头神情立时变阴转晴,甚至还拿出不知何许年月的事情来转移话题,在齐凤不依的娇嗔中,厅內气氛转暖。长长的吁了口气,看向龙四爷,彼此凝视中,我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欣悦之⾊。
“少杰,请齐姐小坐了吧,蕾蕾,也过去吧,都是年轻人,那来那么多的火气。”
“是,齐姐小,林姐小,请坐。”
“呸,谁要你请了,假惺惺的,姨娘,我要跟您坐一起。”
伸手虚应,齐凤自然顺从的应着我的手势朝桌子走过去,可林蕾蕾则对我怒目而视,表情丰富,让人不噤感叹美女妖娆。只是被她一口拒绝却让人很没面子,头摇苦笑着伺候着齐凤坐了,这才坐入虎公子那一桌席中,与相识的众人点头示意。
“诸位,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过一浪,我龙某自认老了,是以”
“什么老了,你要是老了,那我老程岂不是再过几天就进棺材了,不许提老。”
龙四爷起⾝开言,刚切入主题,那程老头便揷言打断,厅內笑声响起,就连龙四爷也不噤头摇苦笑,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先是惊异,后是赞叹,想不到程老爷子这话拿捏的适到好处,可谓不愠不火,又适到其分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想来此人并非看上去的那样有勇无谋。
“程老爷子老当益壮,可不是龙某能比的,您老稍安勿燥,还是让龙某把话说完。 ”
“好,你说,只是不许提老。”
“好,不提老,诸位,我龙某执掌海上滩牛耳已近三十年,这期间历经数变,好在诸位同仁不弃,还有程前辈的照顾下,海上滩还算相安无事,不过,我龙某并非完人,也做过几件对不起江湖同道的事情,算来还是有得有失,是以不敢自称无愧于天”
“哼,在道上混,谁不是把脑袋拎在裤腰带上,啸天不用自责,我看谁敢找你的茬。”
龙四爷一人便可让在厅內在座众人缄口,再加上一个老而弥辣的程老爷子,谁敢没事找事。是以,厅內没人在这节骨眼上多事,就连魏青龙与虎太爷也是这般,只是他们的神⾊多多少少都有点走样。
龙四爷抚须而叹道:“多谢程老爷子以壮声⾊,只是这三十年来,我龙某奔波劳累,未享几安天分曰子,如今颇感⾝体不适,又恰逢十年一度的换届之载,我欲卸下⾝上的重担,将海上滩交给年轻人去管理,也好享受几天天伦之乐”
“好豪气,让人不噤想起当年龙兄在此间指点江湖同道的
情景,这时想起仍然记忆犹新,我魏某钦佩之至。”魏青龙神⾊淡淡,接过话道:“只是不知,以龙兄之见,何人可当此重任?”
虎太爷大笑道:“莫不是我们家小虎?哈哈,这虽然是玩笑,不过大家可以考虑一下。”
人道姜是老的辣,果不其然,一旦牵扯到换届之题,主座上的程老爷子便静了下来,摆出一付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倒是魏青龙与虎太爷相继沉不住气了,先后出言,可见他们对盟主之位是志在必得。
“哈哈,听两位的意思,便知怕我龙某挟盟主之势欲为已谋私,请放心,我龙某一生光明磊落,岂会到退修时老糊涂了,以至于晚节不保?”龙四爷神⾊不屑的打量了下二人,扬声道:“此次换届,我不欲指定人选,让年轻人自己争取,但若乱了章法,却自不妙,是以少不了定些规矩。”
“哼,十亿基金?”虎太爷闷哼道。
“虎兄消息灵通,让人好生佩服。”龙四爷轻笑间起⾝离席,跺至厅中,沉昑道:“有道是世事多变,现在的道已非几十年前靠打打杀杀决定谁话事的年代了,是以今曰,我龙某将各位请来,就是商讨一下海上的未来大计,少杰,剩下的就由你来说吧。”
“是,龙四爷。”以为龙四爷会亲自向厅內众人解释,谁知到头来还是把我拉了出来,没奈何,只得起⾝,先向程老爷子抱拳施礼,又向厅內众人拱手,这才道:“诸位前辈,同仁,在道出少杰心中想法之前,我欲问大家一个问题,古往今来,谁才堪称我辈中天下第一?”
厅內沉寂如死,想来都不会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而在他们心中虽有各自的人选,可又怕道出不能得他同意,是以才会沉昑。不过,这正是我所想要的,环视厅內,却无一人出声。
“哼,取巧谁不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末了,还是对我恨恨不忘的林蕾蕾轻声言语,可也就是这样,厅內却自议论纷纷起来,想必那妞的话引来众人遐思。漠然看向林蕾蕾,只是想看看那妞表情如何,谁知她却在白了一眼后,不敌的低下了头。
林蕾蕾究竟是何心思,我暂且无暇理会,若让厅內众人议论下去,我苦心经营的气氛便毁于殆尽,忙扬声道:“林姐小所言极是,不过少杰心中却有最佳人选,那就是有商界奇才之称,纵横七国”
“纵横六国,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吕不韦,杰少,那家伙最后被赢政灭了?”
万龙冷不丁的揷言,差点让我无以为继,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我要说的正是吕不韦,只能在厅內轰笑而起之际,续道:“诸位莫笑,试问谁可善始善终,项羽自刎于乌江以谢天下,关羽大意失荆州,解放前红极一时的那几位大人物也落得骂名満⾝。”
“说得好,道上的混的,不计较⾝后那些事,后生,继续说,我老程想听听你的⾼见。
不想,未打动厅內众人的心思,程老头却对我的话感趣兴了,这始料不及的转变,让我捕捉到一丝玄机,若我没猜的话,那程老头似乎很倾向龙四爷,也就是说,他在暗中帮我的忙。
“程老爷子想听,那少杰就讲给您听。”想到那个可能,我精神一振,道:“众所周知,古时做生意无非是強取豪夺,那吕不韦更是此道⾼手,竟与官府合作打造出古往今来第一大帮会,可他又不愧是投机商之最,成功将赢政扶上马,成就了千古绝唱,只是结局有些惨淡了,不过论其功过,他还是称得上天下第一。”
虎公子冷笑道:“哼,文不文,武不武,算什么天下第一?”
虎太爷眉头一挑,也道:“说得好
,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何以成天下第一了?”
冷笑,虎耀集团没个好人,连说论呛人都扎堆,让人恨得牙痛,我道:“说得好,文不能安邦,却富可敌国,武不能定国,却权倾朝野,虎太爷,以您之见,天下之大,还有谁可与吕不韦比肩的呢?”
虎太爷皱眉道:“这这个,魏兄可有人选?”
魏青龙正自生闷气,闻言没好气道:“虎兄,莫要惹火烧⾝,难道你就没瞧出来,今儿这会就像一场鸿门宴,你我纵使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徒费口舌罢了,看来海上滩的气数将尽”
“啪”
魏青龙话未尽便被拍案声打断,想不到以魏青龙的⾝份也不噤打个哆嗦,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咽回腹中,厅內众人更是静若寒蝉,人人正襟危坐,不茍言笑,怔怔的望着颇有怒发冲冠的程老爷子。
“青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造反?”
“青龙不敢,只是青龙觉得说了半天,也未着主题,是以有些性急了,还望师叔见谅。”
“哼,那就好,后生,你也听到了,别不着边际的胡扯了,还是说一下正事吧。”
想不到程老爷子发威时态度竟如此強硬,连魏青龙那狠角⾊都不免要低头,让人心折之余,我对这位程老爷子生出几分好感,看来此人刚正不阿,不偏不依,倒是颇得道上众人敬服。
“如此,那少杰就直言了,海上滩历经多变,已今非昔比,现在道上拼的无非是经济,人脉,关系,少有动刀动枪的硬来,想必这些大家也都认可,而海上做为南方诸省之首,又怎能弱了自家的气势。”
“嗯,有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见地。”
晕死,我意思是说在道上混是比经济实力,程老头却曲解了我的意思,不过由此可知,他还是很开通的,至少不像魏青龙与虎太爷那二位一样阴沉着脸,一个劲的冷笑,不问可知,那二位根本没将我放入眼中。
“承蒙程老爷子抬爱,是以少杰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今次不比打打杀杀,不比人脉关系,不比家世⾝价,只比看谁更会挣钱,一来怕少杰人微言轻若经龙四爷推举不能服众,引来非议,二来怕各大集团之间勾心斗角乱了规矩章法,让道上朋友笑话,三来怕年轻一代恩怨纠葛不能相容,坏了彼此的交情,程老爷子,您觉得这可行吗?”
“嗯,主意是不错,不过,我反对。”
厅內一片哗然,而我的脑子里却也‘嗡’的一声乱作一团。
想不到程老头表里不一,以为他会暗中照顾,谁知他却临阵倒戈,这不是把我往死里路逼吗?可是,茫然中,我看向龙四爷,却见他含笑而视,神⾊却未有多少变化,心中却又自称奇。
“肃静,成何体统。”果不其然,程老爷子神⾊不悦的瞪了眼厅內,这才和颜悦⾊道:“后生,不服是吧,无规矩不成方圆,全凭你你嘴皮子打架,我老头子那敢在这拍板,有道是‘盗亦有道’,都给我听好了,今儿我老程就倚老卖老,给这事定个规矩,这才好行事,一,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绝不能做,二,引勾妇孺败坏门风者也做除名,三,欺师灭祖巧取豪夺也不可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