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是晚间新闻这种波及面甚广的报道,让中午时分发生的车祸转瞬成为道上‘传诵’的大事。不过,第一个到达医院的却非是我关系密切的女人,也不是一休那些跟我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兄弟,更不是与有合作关系MSS的‘⾼官’,而是程老爷子。
相信,那是林蕾蕾搞的鬼,若非她向程老爷子通风报信,他又如何能第一个赶到医院?不过,与程老爷子不分先后抵达的,还有一队察警,只是在进门先后顺序上,一向咄咄逼人的察警竟没敢跟程老爷子叫板,而是乖乖的门外候着。
那一幕,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在道上的声望与势力足以左右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时,相信任何人都有所感悟,这便是所谓的‘道’,这才是真正的大佬,一个能让人敬畏相加的大佬。
“兔崽子们,都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等我老程先问完了,你们再问。”
“程老爷子,您贵人事忙,先紧着您,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一会也无妨。”
“程爷爷,您怎么才来呀?”
“呵呵,人老了,腿脚不方便,当然会迟些了,小子,没事吧?”
门开,程老爷子在四个保镖的簇拥下昂首迈步入室,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目光看过来时,林蕾蕾已含笑起⾝迎上前去,不乏亲热的挽了程老爷子的手臂,便那样来到床尾,那老头先是饶有趣兴的打量,这才开口。
林蕾蕾通风报信,那是她的本分,只是凭此就让这老头登门造访,我却没这么大的面子,想来他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以,在没摸清老头来意之前,我不想把事情激化了,且房门有关上,却留下一条缝,想来那就是规矩,让警方有条件的参与。
“程老爷子,您实在不该来,这让我很为难”
“臭小子,你算老几?”
“放肆,不要多嘴,小子,你倒是说说,我为何来不得?”
看了眼程老头⾝后的那四个保镖,已是中年,却难得个个精神烁烁,目光有神,⾝板更是挺的笔直,一看便知是道上的⾼手。且看他们胸前衣物有起凸迹象,心知必定随⾝带枪,这种人随便放出一两个出来,就够道上受的了。
闷哼了声,我道:“程老爷子,您是道上的祖师爷,想必对道上的事情知之甚详,现如今海上滩风声鹤唳,稍有不慎便会掀起轩然大波,您一行数人这般堂而皇之的前来看往小子,还落了警方的面子,就不怕别人在背后嚼您的头舌吗?”
程老头眉⽑一挑,神⾊自是不慡,他那四个保镖更是怒目而视,估计我若没有背景可言,他们就会冲过来教训我了。不过,我倒是不怕,只要他们不动枪,凭我现在的⾝手,未必就束手待毙。
室內气氛凝重,因为我当面剔程老头的眉⽑,外面还有察警旁听,这种事传出去,那老头的面子势必要跌了。可不知为何,那老头子,却并未大发雷霆,而是恨恨的瞪了两眼,闷声道:“哼,臭小子,还有点见识,不过”
“半路出家的和尚,不会念经也是有的,可若不懂得尊老,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林蕾蕾视⾊不安,目光流转着,打起圆场来,道:“程爷爷,您老坐呀,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看他是被车撞糊涂了。”
“撞糊涂了?哈哈,有道理。”程老头闻言,脸上的神⾊变化着,饶有趣兴的打量⾝边的林蕾蕾几眼,这才笑着坐在床边的椅中,道:“小子,我还真有点搞不懂,你这人虽说有点小聪明,可总比不过人家肚子里的道道多,你知道你撞的是谁的车吗?”
一愣,程老头话中有话,似乎是说我遇上天大的⿇烦
了。
心,不噤乱了起来,不晓得问题出在何处。难道是我搞错了,那家伙根本不是想撞林蕾蕾,只不过不巧路过那里,被自以为是的我当成了目标,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撞过去,却不知闯了弥天大祸?
犹豫片刻,我道:“程老爷子,此话怎讲,还请您示下。”
林蕾蕾道:“前倨后恭,哼,小人。”
不知是林蕾蕾对我评判太过实真,还是程老头见惯见风使舵,要么就是我愣神时表情夸张。总之,室內的气氛由冰转暖,林蕾蕾扭头偷笑不已,就连程老头的那几个保镖也自面呈微笑,而程老头本人,更是哈哈大笑。
“哈哈,看来我们的小蕾蕾意见还是蛮大的,不过,这样也好,我还怕你们孤男寡女的耐不住寂寞,做出让我老程难堪的事情,哎哟,丫头,可不光我一人这么想,难不成你还想把我老头子摇散架不成?”
“讨厌,你们男人就会瞎想,真恶心,不理你们了。”
在程老头的笑声中,林蕾蕾再坚強恐怕也没法再坚持下去了,抓了程老头的肩死命的摇晃了下,却见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只得恨恨的扔下句话,夺门而去。不过,看那妞不知是因气苦还是羞红的脸,心里不噤一阵心软。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哦,唉,程老爷子,您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
“好小子,想不到你都看出来了,没错,今儿我老程来是为了执行家法来的,小子,你大限已到,我老程即刻送你上路,还有什么话想留下的,就赶紧说出来,我老程一准给你带到。”
“上路?哈哈,程老爷子,您执行的是那家那门的家法?”
“道上。”
“道上?哼,您老就别吓唬人了,要是真有这样的家法,那也不劳您老出手呀,说吧,我到底犯了道上哪条规矩,让程老肝火上升,若是我没理,我刘少杰二话不说,认罪伏法,请见告。”
程老头摆明了要落我的面子,还口口声声的要用家法,我才不信他就能拽到连门外察警也敢不吊,拽得连我与MSS的关系也不用理会,拽得把医院当成自己的家,掏出家伙来就把我做了。
“嘿嘿,有种,怪不得连啸天都说你小子平时软得跟柿子一样,可耍起横来脖子硬得能抗过刀子,行,就冲你这脾气,我老程喜欢的不得了。”程老头冷笑着,打了个响指,他⾝后的保镖随手将一件东西扔床上,这才又道:“看看吧,你小子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能飞了,就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了?”
愕然,扔在床上的竟是一部已打开的MP4,正在播放一段频视,只看了一眼的功夫,便明白究竟终究所为何来了,因为那频视竟是周若阳采访时的录像,刚好播到我淡及与记书对话那段。
笑了,看来我的‘诡计’起效了,且效果颇佳,连程老头都惊动了,上门兴师问罪,还要执行家法,原来是我的那番话影响了他的利益,或是让他心生顾忌,否则何以这般不顾颜面的喊打喊杀。
笑罢,我冷道:“我明白了,是不是有人向您告状,觉得我碍了某些人的眼,碍了某些人的路,以至于也让您觉得我这个人不会别的,就是喜欢多事,就喜欢没事找事,就喜欢自寻烦恼的没事找事,是不是?”
“行,你打死不认输的脾气,还就真对了我老程的脾气。”程老头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我,神情转冷,眼中闪过冰寒杀机,冷道:“不过,我要警告你,若你不能让我老程満意,今次,你小子就别想在道上混了。”
来自海上滩黑道峰尖上的威胁警告,让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此前,有龙
四爷罩着我,即便是虎太爷,魏青龙,都不曾这般对说话。可现在不同了,因为自己的不谨慎,我开罪了整个海上滩黑道,也许再说一句错话,我就完了。
我笑,起先是微笑,后来是肆无忌惮的大笑,仿佛眼前的老程不是曾经雄霸海上滩的大佬,而是养老院里安度晚年正与年轻人缅怀过去的憧憬,非但没有任何威胁,还有淡淡的‘温馨’之感。
可是,我的失态,却让老程很是恼怒,起⾝间挥退⾝后的保镖,门被重重的关上,怒容隐去,走到窗前,这才冷道:“小子,我听出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暗自点头,程老头能走至今天,绝非偶然,他有着能让人警畏的大气,识得大体,心思更是难以琢磨,且能隐忍,可我还未见识到他的铁血手段,想来势必会如狂风骤雨般令人难以抵挡。
起⾝,挣扎着下地,与程老头并肩而立,看向窗外的黑暗,我缓缓而道:“程老爷子,我猜您对龙向天定是钟爱有加,就算他做了让道上人神共愤的事情,您依旧不想舍弃他,我想,龙大哥定与您一脉相承。”
“唉,是这话,向天那孩子是我的表外孙,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想不到竟猜对了,以程老头现在表现出的霸道,又怎会对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不予以理会,且放任龙向天‘胡作非为’,若这里面没有亲情血缘,打死我也不相信。可是,知道了这些,又有何用,毕竟我不是龙向天。
“哼,程老爷子,您必须承认一件事,其实,龙大哥,是您害的。”
“我?此言怎讲?”
“您在道上德⾼望重,若那时站出来说两句话,定会让龙大哥有所收敛,可是您没有,而是放任他在道上的所为,以至于最后不可收拾,龙大哥被迫远走他乡避祸,想来,龙大哥现在也应该晓得这些了。”
“你放庇,我老程顶天立地”
“那您告诉我,究竟是谁能左右海上滩,是您,是龙四爷,还是齐老头,或是其他人?”
“我妈的,我老程做事向来公正,海上滩真正的老大齐敬山那混蛋。”
“这就是了,龙向天不肯向齐老头低头,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最后关头,MSS坐视不理,任由海上滩道黑道自相缠斗,终于有一天,连龙四爷也庒不住了,齐老头才出现摆平一切,程老爷子,您现在还认为是我坏了道上的规矩吗?”
“你意思是说,我多虑了?”
“非也,您老一切都是为了道上考虑,可事实上,您在犯与龙向天一样的错误,那就是无视府政与MSS的存在,而那些大佬们也在犯同样的错误,想想吧,十年一次的盛宴,机会难得,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可错在他们扎堆非要在海上滩盟主换届的这个时候玩这么一手,您说,以齐老头的谨慎,他会坐视不理吗?告诉您一个秘密,我是齐老头內定的人选,因为,我已经跟他达成协议,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