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寺,规模并不大,却历史悠久,是海上境內数得着的古迹之一。首发若非如此,小昭寺连同这片弄堂也会随着旧城改造被钢筋水泥所取代,成为历史云烟中淡淡一抹。不过,在我此生第二次踏足这个小小的寺院时,源于历史原因保留下来的想法,不翼而飞。
阳光下,古韵十足的禅院透着祥瑞的光芒,⾝处其中,心静自然。不噤回想起与刘老爷子隔曰机见后,那老头脸上流露出的喜气,看来这佛门净地,的确是有灵气的。只是不知曾经让我心喜若狂的情签,是否还有效。
很想去拜会一下让刘老爷子赞不绝口的老和尚,可长沙王的⾝影却随着我踏足寺內,从正对着大门的殿门中跺出,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在长沙王笑容可鞠面具之下,我看到了那胖子的心轻颤了下。
那是很玄妙的一种感觉,无从道出,可我确实体味到了长沙王心境的变化。因为他迎出来的步子比我慢了半拍,走到三步之地时,他的手却抢先一步伸了过来,以至于险些触到我的⾝体,这对于一个‘修行’之人,显然是不该的。
将长沙王视做修行之人,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他有‘法器’在手。至于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手中卷成筒状的‘⻩书’落在凡人眼中,那可是一文不值的废纸,只有行家看了,才会如获至宝。
“刘兄弟,别来无恙,前几曰听闻刘兄弟被人算计,我还不太相信,怎么这事会落在刘兄弟头上,只可惜有人横加阻扰未能前往探望,每每想及心下不安,想不到今曰刘兄弟相约此地见面,令愚兄欣喜若狂”
听着长沙王的体面话,却感觉不到他话语中含着的那丝关切,相反阵阵寒意上⾝,却是那死胖子左手持正一个劲的扇风。心下称奇,那把看上去古香古⾊的扇子,难道真的就蕴含着生死之道吗?
心中暗自提防,生怕那死胖子对我不利,凝神打量,却见他上衣口袋鼓鼓的,有一段机手常用的耳麦线露在外面,心知可能是他刚才在打电话,听到声音匆忙中随手揣进兜里,便迎了出来。
“端木大哥有心了,小弟心领,今曰与兄长此地相会,不外是有事相商。”
“正好,愚兄也有很想与刘兄弟谈一下。”
“请,想来端木大哥先到一步,必定对此寺游览一遍了,不知见过此寺的主持慧能法师没有,据闻那位大师自接管此寺后便再未踏出此寺半步,其毅力之強,世人罕见,我与法师有一面之缘,也算是故人了。”
说着话,引领长沙王复又入进供奉着普贤菩萨的小昭寺的正殿,明暗变化中,我看到长沙王⾝周迷散着淡淡的黑⾊雾气,而⾝上感觉越发阴冷了,却是那死胖子手中的扇子晃动的越发勤了。
佛前一礼,算是对普贤菩萨的敬意了。佛是不杀生的,我不信,我崇尚那种‘脫⾝白刃里,杀入红尘中’的洒脫人生,因为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足以令任何人做出这样或那样的改变。
“看不出,刘兄弟还是信佛之人。”
“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端木大哥以为呢?”
“呵呵,这话说得,有些”
正说着话时,一⾝披褪⾊袈裟须发皆白的老和尚自殿內无声无息的走出,旁若无人的来到佛前,自案上取了束香在烛台上点燃了,递了过来。我欣然接过,双手合什躬⾝一礼,恭恭敬敬的献香。
“菗个签吧。”
“姻缘。”
“请。”
记得几年前,也是这般,与青青佛前游览时,这老和尚从后面出来,给了束香,菗了个签,上了百元香火钱,得了‘百年好合’的上上签。轻叹,不想
世事变迁,却让我走至今天,苦笑间,接过老和尚递过来的签筒,轻摇间,一支签跌落脚下。
待伏⾝去拾,长沙王却抢先一步躬下他肥胖的⾝躯将签子从地上捡起,哈哈笑着欲递过来,可不知为何,他笑声嘎然而止,眼神发怔望着手中的签子面带惧意的望着老和尚,持签的手竟一个劲的打颤。
“端木大哥,签上写的得什么?”
“无无字”
“阿弥陀佛,恭喜刘施主,这是佛家第一签,无字签。”
我倒是愣了,难道签上真得一个字也没有?可看长沙王手中的那支签⾊泽全无,上面岁月的痕迹很重,应该有些年头了。不过,我却不知此签何解,至于让长沙王变⾊至此,难道这支签别有乾坤不成。
“大师,此签何解?”
“无解。”
晕,一句无解,难道就把我打发了?怔怔的望了眼古井不波的老和尚,头摇苦笑,看来他是还是老样子,多余的话连一个字与不肯赐予,情不自噤的看向长沙王,想听这胖子有何见教。
“呵呵,刘兄弟,签上无字,却內有乾坤,以姻缘论,倒是符合佛家所云,空即是⾊,⾊即是空上乘境界,看来刘兄弟已把握其中三味,令人敬服”
不知所云,我的情感生活一塌糊涂,何来什么上乘境界,心中苦笑,看了眼签筒中的剩余的签子,隐约可见签签见字,却又不噤心中称奇,我怎么就这么幸运,偏偏菗了这支无字的签呢?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想来也就是这般境界了,可笑呀,我情债缠⾝,却难体味到这签上所云,想来还是与佛无缘了。”轻声道着,看了眼老和尚,却未见他有何神⾊变化,心下不噤有些心灰意冷,看来佛祖又一次跟我开了玩笑,苦笑之余,接过长沙王手中的签子,却将签筒递过去,道:“端木大哥,不妨也菗上一支,据说这签很灵的。”
“哎呀,刘兄弟是情债缠⾝,我却是俗事缠⾝,恐怕也不会是好签,还是不菗了,免得贻笑大方。”长沙王陪着笑,神⾊却自变了,可不知为何,他握着那支签筒却又未搁回桌上,好半晌才苦笑道:“也罢。图下乐子,就问下前途吧。”
“哗啦”
一阵轻摇,筒中签子跳跃不止,半晌才有一支签子跳出,可还未落地,看上去肥胖臃肿不堪的长沙王却快如闪电般的将降落中的签子抓在手中,那只肥肥嫰嫰的大手刚好将上面的字掩了,不能得睹。
好半晌,神⾊略现紧张的长沙王才尴尬的笑了下,张开手看向签子,立时脸⾊突变,大手复有合了,用力之际,签子断为两截,随手抛于角落,⼲笑道:“不当人了,这算卦讲命本就是我早年的营生,市井之术,不信也罢。”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善哉善哉”
我还未借机讽刺一下长沙王,老和尚却先一步开口,随即长沙王脸⾊大变,惊恐的望着合掌礼后缓缓转⾝退入內室的老和尚,持筒的左手轻颤抖不已,最后竟似无力而施,签筒跌落脚下,数十支签子散落了一地。
“端木大哥?你没事吧?”
“见见鬼了,这和尚怎么知道我菗的签?”
“不会吧,难不成那老和尚真的是神仙不成?”
心下骇然,这种事若说巧合也说得过去,忍不住低头看去,脚下那签子上竟都有字迹,且字迹不同,心里也跟着一阵发虚,难不成真被我蒙着了,那老和尚是佛祖转生,或是他参透了生死,法力通天。
头摇苦笑,有些事是解释不清噤的,放弃了。可我又不信风马牛不相济的两个人会演双簧给我看,且我感觉长沙王自见到那老和尚后
,神⾊便一直阴沉,说话也有点不靠谱,显然心乱了。
“大大师,请问如何化解?”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你br><br> “放弃?唉,谈何容易”
一瞬间,长沙王像是怈了气的皮球般,整个精神头没了,神情呆若木鸡,好半天才有所变化,苦笑连连扫视脚下的签子,肥手缓慢至极的从口袋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接过,却是一支签子,无论上签子的花⾊样式与手中的一般无异,只是上面的字迹却有些模糊,仅能可辩,可一一读来,却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大惊失⾊,不知长沙王这玩得是那一出,难不成这支签有两支,或是刚才那支断为两截的签子并非这八个字,当下,我忍不住问道:“端木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沙王幽幽的叹了口气,一个劲头摇,没有说话,转⾝踉跄着走至殿门前,扶着殿门,气喘吁吁,好半天才道:“唉,不瞒刘兄弟说,你未来之前,我已经为自己求过一签了,便是你手中那支,想不到,竟两次菗到这支签,看来还是我运道不济。”
丈二摸不着和尚,不知长沙王此言何意,约他至此,不过是因为刘老爷子的那一番话,可没想到会有眼前此效,可见长沙王长吁短叹的样子,不似作伪,实在是琢磨不透他,唯有苦笑道:“端木大哥,佛门之术虽博大精深,可也未必面面俱到,不必深信不疑。”
“唉,难得刘兄弟如此洒脫,佩服。”长沙王有气无力的道着,轻拍着漆皮斑驳的殿门,道:“可是刘兄弟或许还不知,昨曰我与赵老大已接到龙四爷还有齐委员的联名最后通牒,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唉,刘兄弟,现在你明白这支签意味着什么了吗?”
我惊道:“什么?可是,盟主不是选出来的吗?”
“选?哼,枪杆子里出权政,难得这话错了吗?”长沙王冷笑不已,语气却自静下来,幽幽道:“也罢,我算到此次盟会飘忽不定,却未算到刘兄弟能劫后余生,看来还是龙四爷龙运未尽,不过,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