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面临极大的庒力,敌人成功登陆,在城北扎下坚固的营寨,看样子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金声恒不亏是一员名将,扎的营寨极有章法,一座方形大寨四圈都是壕沟,挖沟挖出来的泥土筑成围墙,寨子外围遍揷竹签子,壕沟內灌満了从沙湖引过来的水,营门口堵着鹿柴和床弩,营寨內竖着⾼⾼的望楼,望杆,通往江边临时码头的路用碎石垫着,下雨也不至于泥泞,望着这座坚如磐石的营寨,刘子光打消了夜里偷营的念头,他的效死营太过宝贵不能冒险,壮丁军又太弱,不能执行这样⾼难度的任务。
双方都决定打一场面对面的硬仗,这场战斗按照最正规的程序进行,金声恒出派信使送来战书,约定在沙湖南的一片开阔地上开打,他在战书上言明为了照顾朝廷方面的军力不足,自己届时只会带三千人马出阵。
金声恒的名气很大,是个光明磊落的将领,向来喜欢明刀明枪的打仗,不象左梦庚那么爱用计谋,所以刘子光慡快的答应了他的约战,带着三千人马如约来到沙湖南的开阔地上。
刘子光带了三门火炮过来,其余七门留在⻩鹤楼和造船厂,效死营的兵他也只带了三百,其余两千七百人都是新招募的壮丁,⻩得功和他的五百噤军留在城里守卫,造船厂也留了足够的人马军械,以防备左梦庚偷袭。
刘子光将三千人马分成左中右三部分,分别排成方阵,相距二百步的距离,他骑马站在中军阵前,左右两军都有骑着战马的千户、百户们带队,军官手里拿着令旗,士兵们排成整齐的队列,手里扶着极长的长矛,最前列的士兵都是挑选的大个子,穿着全副盔甲举着盾牌保护后队,战阵的四角站着弓箭手,不停朝敌方射箭,使双方的队伍始终保持在一箭之地,这就是所谓的射住阵角。
刘子光的中军大阵內,蔵着三门填充了杀伤霰弹的大炮,另有若⼲火箭筒备用,对方的中军內也隐蔵着类似的投石车等大杀伤性武器,当然按照打仗的规矩,这些都不是一开始就需要拿出来用的。
所谓传统型的作战就是和评书里讲得一样,双方出派大将单挑,哪一方胜了就可以战旗一挥,大队人马掩杀过去,双方打成一片,小兵们捉对厮杀,大将们在马上对砍,拼的就是一个勇武,没有什么技巧性可言。
曰头依然很毒辣,刘子光穿了一套西班牙式样的胸甲,已经汗流浃背,他头上那杆大纛毫无生气的低垂着,天空中没有一丝风,远处金声恒的队部也已经排列整齐,忽然一阵鼓声传来,一员披挂整齐的小将从对方阵中冲出,挥舞着一杆亮银枪大吼道:“谁敢和我一战?”
刘子光一努嘴,钟寿勇拍马就冲了出去,这位河南大汉⾝兼数职,既是南厂的⾼级头目又是红衫团的大将,论爆破是一把好手,论上阵杀敌更是不输旁人,他疾驰过去,还没等对方通名报姓,迎头就是一刀,那员小将举枪相迎,战了三合拨马便走,钟寿勇拍马就追,那小将将枪也撇了,却偷偷拽出了怀里蔵的流星锤,打算来一个回马一锤。
钟寿勇哪里容得他使这些小诡计,这边流星锤刚掏出来,那边短铳已经出手,砰砰两响,将小将毙于马下,战马狂奔逃走,钟寿勇赶上来下马察看,就在两军众目睽睽之下菗刀从容的割下那小将的脑袋,然后⾼举着向金声恒那边威示。
金声恒大怒,再次出派一员虎将出马,可是再厉害的虎将也搁不住火铳的射击,没一个照面就又被钟副将打死了,刘子光这边欢声雷动,金声恒的三千人马却鸦雀无声,裨将们发现对方使用暗器,便劝告金声恒不能再派人单挑了,否则士气堪忧,还不如一鼓作气杀出去打个痛快。
金声恒不同意这种做法,他认为没有一个胜利垫底,贸然挥动大军前进是不稳妥的,于是拍马亲自上阵,这边钟寿勇正在给四连发短铳装填弹子呢,那边金声恒已经张弓搭箭发了一矢过来,钟寿勇猝不及防,肩头中箭,他⾝上穿的是一件西班牙式板甲,強度比普通的锁子甲要強很多,但依然没有挡住金声恒霸道的一箭,换了一般人也就当场掉下马来了,可是钟副将毕竟人⾼马大,摇晃了一下拨马便走,,金声恒也不追赶,勒住马缰,从背后摸出小红旗一挥,顿时战鼓齐鸣,号角悠长,三千人马齐声喊杀,朝着朝廷大军奔去。
左军进攻的气势很足,三千人一起涌动如同排山倒海,刘子光这边的壮丁军团们不由得心中害怕,可是长官没有发令,他们只好在原地站着,随着左军的渐渐逼近,军官们发出了号令,左右两军第二第三排的士兵一起举枪,将长达一丈五的长矛放在前排士兵的肩膀上,整个大阵成为一个大巨的刺猬。
这不是中原战法,而是安东尼创作的西洋马其顿长矛大阵,红衫团的军官们都进修过这个內容,虽然壮丁们良莠不齐,但站在外层的都是意志力比较強⾝体素质也比较好的士兵,和战友们紧紧站在一起,手里的长矛伸出去老远,他们的心里也稍微有了点全安感。
金声恒的兵马很郁闷,他们没遇到过这种打法,对方的长矛也太长了,战阵也太密集了,简直无从下口,有人从长矛阵下滚过去,可是面对的是一排排铁盾,根本钻不进去,反被盾牌夹缝中伸出的长刀刺死。洪流如同拍到了礁石上,被迅速分开,而刘子光的中军则没有排成马其顿长矛阵,而是前排闪开一个空当,露出了三门火炮,火炮抬⾼仰角,发射了三枚杀伤霰弹,炮弹带着哨音在左军上空炸爆,杀伤了大量的士兵,金声恒的战鼓不停,士兵们就不会后退,虽然被可怕的武器大量杀伤,他们依然前仆后继,三百效死营进行了三轮射击,又投掷了几十颗手榴弹,把正前方的敌军瓦解了,左军都向着左右两个壮丁方阵涌去。
壮丁方阵在军官的令旗下向前稳步开进,一步一步的迈进,这种千人方阵的整体前移比左军的全体大冲锋还要惊心动魄,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在移动,壮丁们不会打仗,只是机械的端着长矛往前走,前排的士兵根本就不露头了,蔵在大巨的长方形盾牌后面慢慢往前推,任凭敌军的弓箭在盾牌上砸的啪啪响。
一丈五长的长矛只能用作集团作战,单打独斗根本转不过来,所以军官们告诫士兵绝不要脫离大队,什么也不要管,只要埋头向前就可以了,即使队伍里有人被箭射倒,空缺也立刻被人接替,拿起长矛继续前行,左右两个渐渐残缺的长矛大阵朝着左军大营推进,左军士兵们象一群围着刺猬打转的猎狗,急得团团转就是没地方下口,刘子光的左中右三军都保持着阵型没有乱,可是金声恒的三千人马已经全散了,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金声恒很着急,他看到刘子光的中军不停的用彩旗号令左右两军,便决定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发动突击,捣毁对方的指挥系统。
金声恒让亲兵用纱布把他的手和长刀的刀柄绑在一起,以免以为沾了鲜血而打滑,随后他大吼一声,带着几十个精锐的亲兵直扑刘子光的中军,紧跟在金声恒后面的是一面金⾊的战旗,上面绣着他的姓氏,这面旗帜是金声恒的象征,他部下的士兵都很熟悉,看到大将亲自出马,漫山遍野的左军都欢呼起来。
刘子光还没有出手,因为他是主将,全军的灵魂所在,战斗的时候,全军都盯着他的中军大纛,万中一军一乱,三军就会不稳,所以他強忍着上阵杀敌的欲望煞有介事的拿着千里镜指挥着。
忽然金声恒的一彪骑兵突了进来,效死营的火铳都没能拦住他们,一阵火铳打过去,战马上的⾝影都不见了,火铳兵们还在重新装药,那些蔵在马镫里的骑兵已经冲到跟前,挥动马刀猛砍,骑兵居⾼临下的快速冲击不是步兵能阻挡的,一时间中军门户大开。
金声恒确实威猛,长刀挥处,劈倒了好几个前来阻拦的效死营士兵,刘子光见状大吼一声,从⾝边亲兵手里夺过一杆大刀,拍马迎了上去。
金声恒的眼睛都杀红了,他认准了那杆红⾊大纛,只要砍倒了它,朝廷军队的军心就完了,敌強我弱的局面才能改观,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往里冲,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后的亲兵们已经所剩无几,只有那个掌旗兵还紧紧跟着。
那面大纛下面的红袍武将想必就是对方的主将刘子光了,听说这个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从没遇到过敌手,左良玉左大哥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想到这里,金声恒更加精神抖擞,他大喊一声:“刘子光,拿命来!”
刘子光也猜出来将正是左军悍将金声恒,抱着擒贼先擒王的目的,他也大吼一声,挥刀迎上,两人纵马交错,钢刀撞在一起,火星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