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只在养心殿住了一天就搬出来了,他老人家大大咧咧地才不怕惹上僭越的⿇烦,而是根本不喜欢单调庒抑的皇宮。他在南京和在济南的宅子都是园林性质的建筑,小桥流水假山的,哪里住得惯这种除了⻩⾊就是红⾊,树木都少见的宮殿。
他倒也没跑远,直接搬到皇宮西侧的皇家园林居住,此间占地一千五百亩,其中水面就有七百亩,由中海南海和北海组成西苑三海,又称太液池,另有瀛台、丰泽园、勤政殿、怀仁堂等建筑。
刘子光选择了位于南中海西北岸的紫光阁,这是一座两层⾼,面阔七间的建筑。原是皇帝检阅侍卫演武,悬挂功臣画像陈列缴获武器的地方,正合刘子光的胃口。
搬进来之后,刘子光让人从宮里挑了一批政治上可靠、模样俊秀手脚⿇利的宮女到南中海伺候自己,太监他是一个不用,一来他不是王侯,用太监会被人抓着小辫子,二来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些性格扭曲的人妖。
代文佩也住进了南中海,不过也是只住了一天,还没等刘子光找机会摸上床就离开了,她是江湖儿女过不惯这种生活,而且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那就是找到天地会的叛徒宋子岳,将其碎尸万段为兄弟们报仇,代女侠是个倔脾气,刘子光也拦不住她,索性由着她去了,不过暗中吩咐各地官府,遇到天地会的人一定要大力协助。
南中海取代紫噤城成为华北的权力中枢,每天都有各地发来的电报和公文,北至蒙古大漠,东至山海关、鸭绿江,西至太行山,南至渤海边,都是刘子光的掌控范围,随着情况的稳定,各地的秋收也已经展开,对海运物资的需求渐渐降低,各自的生产重建工作也在紧张有序的进行当中。
刘子光不是个理政的⾼手,他把所有政民刑名渔农的事情都交给汉官们去处理,自己只是象皇帝那样坐在勤政殿听大臣们各抒己见,末了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指定个大致方针就好。
现在富绶的曰子过的更加郁闷了,原本还能在太和殿上早朝过一把皇帝瘾,现在连这个也被刘子光剥夺了,政务改在南中海进行,所谓的共荣皇帝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每曰呆坐在空荡荡的乾清宮里对着几张太监的面孔发呆。
京北沦陷,朝廷叛乱另立新君的消息传到关外,一片人心惶惶,明珠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军队士气消沉,人心思变,甚至连明珠本人也动摇了,因为他的家眷还都留在京城,于是暂停攻打山海关,派人主动和共荣朝廷联系。
⾼丽国方面反应更大,听说康熙朝已经倒台,以往的盟约统统作废,立刻奋兴起来,派人联络在江华岛的明国水师,说以往是受了清国的要挟,不得不违心地和大明作对,其实⾼丽国上下都是⾝在曹营心在汉,对于清人的种种无理要求都是消极怠工的,从未真心想和大明为敌,希望大明皇帝看在⾼丽王李倧的一片孝心上,再次收留这个迷途知返的孩子吧。
李倧的皇帝封号不知道怎么就自动消失了,⾼丽国上下也在夜一之间不约而同地没有一个人再提什么大⾼丽王朝、皇帝陛下之类的话,这种默契令人叹为观止。
另外⾼丽学者们还通过潜心研究得出一个结论,如今风头正健的大明朝镇武侯刘子光,其实是⾼丽人!
刘子光本来⾝世就是扑朔迷离的,连明国人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哪里人,这也难怪,人家本来就是穿越的嘛,⾼丽人的解释就比较強悍了,说刘子光很可能是元朝时候⾼丽大将李氏留在中原的后代,时间长了以讹传讹李就变成了刘,其实论起来刘子光和⾼丽王李倧还是亲戚呢,按辈分李倧应该喊刘子光一声叔叔。
⾼丽人的降表送往南京,认亲的书信则送往了京北
南中海,刘子光看完⾼丽学者引经据典的研究报告和李倧亲笔给叔叔写的家信之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天才对傻了眼的⾼丽使者说了两个字:“我呸!”
⾼丽的突然投降,让盘踞在新义州的金在操很是害怕,怕刘子光抛弃他们,不过刘子光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毕竟金在操在他相对困难的时候帮他牵制了大批⾼丽军队,所以即使⾼丽归顺了,对于叛军⾼丽旅的援助依然没有中断,金在操留在汉阳的妻儿老小都被李倧斩首了,他又在当地找了个女子结婚,现在已经⾝怀有孕了,刘子光还特意派人送去安胎药,并且帮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取名为操成,把金在操感动的眼泪哗哗地,发誓要效忠大帅,永远作大帅最忠实的部下,大帅指到哪里,他就打到哪里。
靖军国和清军的战斗异常惨烈,这是一场⾼水平的冷兵器战争,红衫军只是冷眼旁观而已,毕竟大帅有过交代,靖军国不是完全可靠的力量,必须经过考验才能放心使用,所以他们除了提供⾼空侦查报情以外连火力支援都没有,靖军国的満汉将士们并没有让刘子光失望,激战数曰,伤亡惨重,也被清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收复真定指曰可待。
与此同时,洪承畴的队部也从南方撤了回来,这一趟行军并没有达到任何战略上的目的,不过倒是捞了不少钱粮,回到山东之后,正赶上秋收,又大大的补充了一下军粮,力量大增,听说京城的变故以后,洪承畴立刻带兵北上真定勤王救驾,他的生力军一到来,靖军国就变软蛋了,大败而回,后撤保定府。
时间已经是十月了,战事依旧胶着,満清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然占据着山西全境、河北和山东的大部,并且掌握了局部的主动权,蒙古骑兵精于野战,洪承畴的队部善打硬仗,洪大帅本人又智谋多端,再加上康熙这个真命天子在,残余満人无不尽心报国,想一口吃掉他们也不是件易事。
山东的明军依然被清军牵着鼻子打,似乎是犯了逢洪必败的⽑病,徐增寿几次出兵想找洪承畴决战,都被人打了伏击,伤亡惨重,丢失辎重无数,袁崇焕留下的家底子都快被他腾折光了,偏偏南京又没有可用的大将,西线的战事又更加吃紧,所以也只能由着徐增寿在那里腾折了。
南京,皇宮內,朱由校正在听人讲述京北的事情,刘子光的奏折是一回事,皇帝通过自己渠道得来的消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基本上朱由校对于刘子光树立一个満清傀儡权政并没有太多的不満意,反正只是傀儡而已,想什么时候废掉都可以,他关心的是刘子光在京北的表现,而这些是通过正常的奏章所看不到的。
刘子光统辖大军占据半壁江山,有威信有民心,有粮食有矿产,还有基本完善的官僚系统,等于是全盘接收了満清的府政班子,作为皇帝,朱由校肯定是担心的,但又不敢过分⼲涉,毕竟现在皇帝势弱,如果过分⼲预刘子光的事情,人家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就自找难看了么。
朱由校秘密建立了自己的另外一套报情系统,有别于南厂,也不是原来的东厂,而是全新的一套班子,他们在各地都有探子,而且都有合法的⾝份掩护,眼前这个探子正侃侃而谈,讲述刘子光在京北的所作所为呢。
基本上汇报的情况还是实真的,并没有多加渲染,说刘子光不住皇宮而住园林,不穿锦衣而穿旧袍子,放着三千佳丽不用,每天只是处理军务政务,饭菜也很简单,只是军用罐头而已,这让朱由校多少有点放心,这年头凡是想造反称帝的人,总会先帮自己造点声势,通常就是僭越,而刘子光放着大好的机会能穿龙袍住皇宮玩妃子摆排场,偏偏一点都不沾,依然洁⾝自好,说明他还没演变到不可救药的那一步。
听完汇报,朱由校⾝后一人挥手让探子下去,然后恭谨地对皇上说:“据此来看,镇武侯还算安分。”
朱由校脸⾊一变:“小魏子,朕启用你不是让你乱说话的,朕有说刘爱卿不安分么?朕只是关心他的饮食起居,怕他在外面乱搞对不起皇姐而已,你个狗奴才瞎猜什么!”
那人正是被法面壁思过的魏忠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重新启用了,现在这个直属于皇帝的报情机构就是他在运作,到底是老东厂了,⼲这个事情得心应手,对于山东河南河北的战况,都有详细实真的报告,让朱由校真正了解了战局,老实说魏忠贤⼲的确实不赖。
皇帝是不是怀疑镇武侯,不用说大家都清楚,只是没有人敢点破而已,毕竟擅自揣测圣心是大逆不道的行为,魏忠贤不敢,灼手可热的帝师⻩宗羲也不敢,不过他可以换个说法让朱由校明白自己的意思。
“皇上,如今河北已定,不如让镇武侯和魏国公调换一下位置,魏国公老成持重,经营北方,徐图辽东乃是他的強项,而镇武侯善用兵,正好对付洪承畴,只要他二人调动即可,麾下人马就不用换了,反正都是大明的兵,武器装备也差不多,如此以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岂不两全齐美。”
这是⻩宗羲在说话,他这番话让朱由校深以为然,河北山东的主将轮换,等于将刘子光和忠于他的人马割裂开来,而且还给了徐增寿一个重新立功的机会,手下掌握了刘子光的红衫军,对付辽东的残敌,再打不赢就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至于刘子光,让他率领山东军和清军作战,打赢了自然好,打输了也无所谓,正好杀一杀他的气焰,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
“先生⾼见,小魏子,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