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塔是S市的标志性建筑,塔⾼二百七十多米,一般游客只能到达一百五十多米处的了望台,这也已经很⾼了。站在了望台上整个S市可以尽收眼底。了解一个城市是否繁华,看那座城市的夜景就可以明白了。从了望台上放眼望去,整个S市如同一片灯海。此时还不过是华灯初照的时候,S市已经是***辉煌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如同火龙一般头摇摆尾,又像血管里流动的血液一样,把活力散布到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
刘方平站在这个⾼台上才想起来自己有恐⾼症,只是向下看了一眼,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向后摇摆了一下。他觉得这正像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样,虽然他总是想眺望远处,可是不要说去寻找他看到的景象,只是看一下就会让他眩晕了。王海蓉就站在他的⾝边,好奇地看着他。人都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这话不假,至少这个样子的刘方平就跟普通时候的不同。
刘方平強忍着眩晕的感觉,笑道:“只有站在这个地方才能了解S市的繁华,平时站在大街上看见的除了人还是人,除了车还是车。当然是多了一点,却也和别的城市没什么差别。”
“其实S市跟世界上真正的大城市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你如果到了纽约,伦敦,多伦多,港香,汉城,哦,现在叫首尔,你就会知道S市又算不了什么了。从这一方面来说,S市其实是个很没有特点和风格的城市,虽然他现在一直在努力改变。”王海蓉见多识广,眼界自然非刘方平可比了。
“是吗?那我又露丑了。我自小生长在小城市,虽然那座城市说起来有很悠久的历史,但现在并不发达,连省会城市也不是。在没来S市之前唯一到过的地方就是Z城,所以S市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大很发达了。”
“不,方平,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多走一些地方,多看一些城市,多认识一些人。这对你将来的发展会很有好处的。”王海蓉生怕刘方平觉得自己看不起他,赶紧解释。
“将来,又回到这个问题了!王姐小,对不起,我也想称呼地亲密一些,不过现在我还是只能称呼你王姐小。你的好意我不是不明白,我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我是个老实人,不,准确地说我是不太擅长撒谎,有什么话我也就和你直说了。我如果真不动心的话,我就不会和你来S市了。我住着你的房子,在你手下工作,要是这个样子还能说不动心,那我也太没有良心了。可我的动心不是因为姐小的人,而是…而是姐小的家世,说白了,就是因为姐小的钱。”
刘方平决定有什么话在今天说个明白,也就放开了:“我这个人实在不是什么⾼尚的人,虽然我一向以为我很⾼尚,可还是噤不住诱惑。我就是因为考虑到了将来,才会对姐小动心。以我这个人的才能来看,将来能不饿死就算是走运了,更不要说别的了。有了姐小那就不一样了,将来至少不愁吃穿,还能住豪宅,我晕车也就不开名车了。这一切我没有勇气拒绝,但同时我也没有勇气说服自己接受你,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刘方平坦白让王海蓉不知所措,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什么⾼尚的人,可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已经算是很⾼尚了吧?自己真是幸运,竟能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意识不到诱惑的人不是⾼尚,而是傻子,只有意识到诱惑,而又能不被诱惑引诱的人才算得上⾼尚。王海蓉曾经以为自己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男人,可那个男人的⾼尚只是一个假象。王海蓉因为这个男人的假象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老天是公平的,他在让自己失去一个假的之后又让自己认识了一个真的。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贬低自己,我觉得你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其实…其实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对我动心,只要我们相处下去,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以后,又是这个问题。可是我总是说不太清楚,我自己的将来说不清楚,我们两个人的将来就更说不清楚了。恕我大胆问一句,王姐小想过我们的将来吗?我不是说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而是我们在现实社会的关系。你想过吗?”
这一次倒是把王海蓉问犹豫了,她也没有想过这么远。说实在话,她之所以对刘方平起好感,完全是因为刘方平体內的媚惑之珠作祟。媚惑之珠的作用让她对刘方平着迷,这种着迷是没有理由的,完全是一种感觉。王海蓉把这种感觉误以为是爱情,所以也没有认真去考虑。现在想来自己有些太天真了。自己能和他结婚吗?自己不是问题,可是自己比刘方平大这么多岁,真的不怕别人说闲话吗?自己家里的人呢?父亲虽然不在了,但⺟亲还在,还有那个大哥。当然不是说自己怕了他们,只要自己拿定了主意,他们也拦不住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刘方平能忍受吗?胡正志就没有能忍受,看刘方平的样子,他对于这种事情相当敏感,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他比胡正志的反应还要激烈许多。
“你也开始犹豫了吧?”刘方平见王海蓉半天没有说话,就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了。他心里有了一种报复的感快,从来都是你把我问得没话,现在总算是轮到我了吧?“王姐小,你…阅历比我多,(他本来是想说年纪,但马上意识到这是女人最忌讳的话题,当即改了口。)总应该知道‘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这句至理明言吧?你我两个家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据我所知像你我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就是我被逼得发疯了,要么就是我想尽办法把你的家产骗到我手里,然后把你一脚,不要生气啊,一脚踢开。前一种结果我不想要,后一种我又觉得太过劳神了。嘻嘻,我是很懒的。”
刘方平话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两个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还不如不要开始的好。王海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反驳刘方平的观点,想了半天只好说:“方平,你的观点也太悲观了。其实,其实我们还有很多办法的。你看,你先自己创业怎么样?你想⼲些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对,你说得很对!我忘了还有这一条路,这真是条好路。”刘方平拍手叫好,话里却満是嘲讽之意。“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我拿你的钱,在你的帮助下,依靠你的人脉,创出了自己的事业,依仗着这些在你面前吐气扬眉,并因此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不知道什么是无聇,但在我看来如果这件事还不叫无聇的话,那这世界无聇事情就不多了。另外这条路虽然很好,可是却不适合我。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我有那个本事吗?”
王海蓉又说不出话来了。这个男人虽然很迷人(因为媚惑之珠的关系),可是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才能。当然了,他也不是一个无能的人,但总是缺少一种⼲事业的冲劲。让他去创业实在是有点难过他了。“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我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让我早点放弃吗?你想说让你放你回Z城去?”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方平双手连摇。“能到S市来见见世面,我还是很感激你的。虽然我对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并不抱有什么希望,但也不想让姐小你失望。姐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我长这么大也没有跟女人有什么太亲密的关系,所以倒也不是太反对。”
两个人从东方塔下来之后,再也无心去什么红房子吃饭了,只是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四下乱转。这一次总算还是不错,刘方平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总算没有呕吐的感觉。王海蓉忽然问道:“方平,你刚才见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你的初恋情人吧?你是不是现在还忘不了她?因为她的存在,所在才不想认真谈恋爱?不然的话,就算你再怎么差也不应该十二次都不成功啊?”
刘方平用手遮住脸,不让王海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嘴里笑道;“你们女人的感觉是不是都这么敏感啊?难怪说你们女人直觉是最灵的。说初恋情人真是太让我脸红了,那只不过是勉強的单恋而已。也是一开口就被拒绝了,而且又过了这么多年,对方是不是还记得我都难说。”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觉得那件东西值得珍惜。特别是感情这种事情。那个女人长得漂亮吗?”王海蓉又提到了这个问题。经过在东方塔那番郁闷的谈话之后,她急于找一个能让自己开心一点的话题。这个话题虽然也不能算是很好,不过看一看刘方平那尴尬的样子也很有趣。
刘方平的表情果然变得很尴尬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很,不是很,不是,唉,我觉得很漂亮,但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她的那股气质。”刘方平琢磨了半天词句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是吗?以社交来说,只有一个女人长得不漂亮,才能用气质这两个字。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知道你的意思,看你就知道你喜欢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了。我相信她一定是个很古典文静的女人吧?”
古典文静吗?刘方平觉得这简单的四个字难以形容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可又找不出能恰如其分形容那个人的词语。现在的女人越来越没有女人味了。这不是说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不是说她们的长相如何,而是说她们的行为。也不知是不是妇女解放运动有些过了,现在的女人完全不把骂人和菗烟当回事。刘方平生长的城市又正是国中民风最耝犷的中原地带,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泼妇的雏形。对比之下,那个人就好像是古代的小家碧玉,行动之间很是稳妥。那个人在自己的同学里不是最漂亮的,甚至不是最显眼的,但刘方平觉得她的有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平静安心的感觉。这就是陈思王所谓地“仪静体闲”吧?对,就是仪静体闲,用这个词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刘方平只顾自己沉浸在回忆里,浑然不觉王海蓉已经把车停了下来,正静静地看着他。现在刘方平就坐在她的⾝边,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可是王海蓉觉得这个男人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得不可触及。本来经过在东方塔上的一番对话,自己两个人的距离应该拉近了许多才是,双方都明白了各自的底线,以后相处要容易得多。可是现在王海蓉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厉害。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曾向自己敞开过內心,也许有些时候他会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可当自己想要走进去的时候,他就不会毫不犹豫地把大门关上。如果不能改变这种情况的话,那么不管自己和他之间发生什么,哪怕真能发生什么关系,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
“怎么不开车了?虽然不去红房子,可多少也应该吃点饭吧?”刘方平首先发现的是车子停下来了,然后才是王海蓉的异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王总又看着自己出神,难道自己长得真那么有魅力吗?那为什么以前没有人说过呢?
“没有什么,我这就开车,随便找一个地方吃饭吧。”王海蓉停下车是想试着可以与刘方平有进一步的发展,可刘方平一点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看他的样子,肚子的感觉现在比什么都重要。自己真是找了一个⿇烦的男朋友。
“你说什么?那个刘方平真的这么说?那他还真是个有良心的人,你这回眼光还真不错,找了外纯情大男生。”谢千千躺在沙发上,半是称赞半是讽刺地道。她太了解王海蓉了,这个女人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童话读得太多了,总是想找一个纯情王子,长大了之后对男人的审美观更是变得相当狭窄。其实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就好像是吃饭一样,都不能只吃一个口味,时常换换花样才有意思嘛!真不明白她怎么就不腻。
王海蓉也听出了谢千千话里的讽刺之意,自己这个闺中密友什么都好,就是在男人这个话题上和自己说不到一块儿。可现在这个形势,自己还只能和她要主意:“你也别怪腔怪调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年胡正志也是很纯情的,可后来…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刘方平跟他不一样。他⾝上有一种忧郁的哲人气质,有这种气质的人是不会骗人的。”
“哈哈哈…”谢千千笑得在沙发上打滚“忧郁的哲人气质?王大姐小,你现在多大了?还是在上学的小女生啊,这什么狗庇的哲人气质应该只对那种小女生有杀伤力才对啊!你啊,为什么在感情这方面总是长不大呢?你说他不骗人,不骗人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死人,一种是傻子!他是哪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