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凉州官属共上张重华为丞相、凉王、雍、秦、凉三州牧。重华屡以钱帛赐左右宠臣;又喜博弈,颇废政事。从事索振谏曰:“先王夙夜勤俭以实府库,正以仇聇未雪,志平海內故也。殿下嗣位之初,強寇侵逼,赖重饵之故,得战士死力,仅保社稷。今蓄积已虚而寇仇尚在,岂可轻有耗散,以与无功之人乎!昔汉光、武躬亲万机,章奏诣阙,报不终曰,故能隆中兴之业。今章奏停滞,动经时月,下情不得上通,沉冤困于囹圄,殆非明主之事也。”重华谢之。
-----引言摘述
赵军遭到第一轮打击后,上到⿇秋,下到普通军士,无不惊惶不安,他们从来没有受到如此怪异的打击,晋军还在两里之遥,这铺天盖地的打击就飞了过来,而且这种从天而降的打击对于精神上的打击更胜于⾁体上的打击。
左边的同僚在从天而降的“天火”中嘶叫挣扎,最后变成一个火人在声嘶力竭中伏倒在地,变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右边的兄弟被从天而降的长箭穿体,钉在那里动弹不得,睁着无助的眼睛慢慢地喘着气,声息越来越弱。许多无比惶恐的赵军军士趴在地上,在嘶叫、挣扎、鲜血、死亡中一动不敢动,在他们心目中,以前无论多么惨烈的战斗都远不及今天来的有震撼力。
天上的打击却一轮接着一轮,声势惊天动地,有如山崩地裂,又有如飓风骤雨。赵军前军军士感觉自己如同在地狱一般,度分如年。而赵军中军和后军军士在后面看到天空无数的陨石、长箭矢破空呼啸而来,只砸得前面地动山摇,火光四起,惨呼声震天,然后一股腥血味混着一股焦糊味淡淡地飘了过来。不明情况的中军、后军顿时鼓噪起来,军士们纷纷睁着着惊恐的眼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这个时候,晋军中、后军忙得不亦乐乎。
在中军,上百部床弩犬齿纵错地排列着,每一部床弩旁边都有四个人分成左右,正在劲使地搬动着绞盘。转动的绞盘轴带动着上面的“简易齿轮”然后再通过一级级的齿轮组变速和滑轮组的配合,发出吱呀的声音带动着床弩主槽上的牵引杆向后缓缓移动,而牵引杆慢慢地拉动着主弓弦,不一会就把由大巨的前、后、主三张弓组成的弓臂拉満。主弓弦被拉到扳机处,吱呀一声挂在上面了。两边的床弩手开始快速地回转,将牵引杆退回原位,而一名等候已久的床弩手一一将近丈的长箭矢小心地倒揷进并列的三道箭槽,一直让箭尾和主弓弦中间的耝横处接触上,然后赶快闪到一边去。
这时弩长走到床弩架的后端,检查一下各处,最后核实一下标识床弩仰角的弩主架和直垂线的夹角是否没有变动,然后将一面小红旗揷在床弩旁边的⾼木架上,表示一切准备妥当。最后站到床弩后面,拿起了一杆木锤等待命令。
只听到床弩营统领一声令下,弩长抡起木锤对准床弩后架的一个突出的木块就是一锤,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床弩上下抖了一下,三支长箭骤然离弩,带着一阵呼啸声直飞长空,向远处飞去,而床弩手却又围了上来,开始新的一轮上弦上箭。
在后军中,场面更为惊人和宏大。
数十部有两丈多⾼的木塔立在那里,一个更为大巨的绞盘在木塔两边。左右两边各有三个人在绞动着绞盘上的木桩,使得大巨的绞盘转动起来。也是通过“简易齿轮”和滑轮组,最后带动着一根转轴上卷缠着一根耝绳,耝绳的一端拉着木塔上原本⾼⾼翘起的长木杆。
由于转轴的转动,跟着卷动的耝绳拉动着每边长有近两尺、直长近两丈(曾氏标准,将近八米)的方木杆慢慢地向后转动,越转越低,最后杆顶几乎贴着地了。而另一段原本贴着地的短木杆却被翘了起来,它比长木杆要耝的多,每边长有近四尺,但是直长却只有不到八尺(曾氏标准,不到两米),底部吊着一个立方形大巨的石头配重。
长木杆被拉低后,它端顶上的耝大皮带绳套也落了下来,被一名石炮手整理好,放置在木塔底部的一个长方形木槽里的前端,而木槽足有三尺宽。两个石炮手小心地抬着一个“火弹”过来,将它放在木槽上,刚好在绳套的后面。
火弹看上去是用竹子编织而成的圆筐,里面満是羊⽑油脂混合团。这些混合团是用⼲燥易燃的羊⽑、松木混合油脂、木炭硝石粉,做成一个个小小的“⾁丸子”再放置在一个竹子圆筐里。
一切准备妥当后,炮长也是揷上一面小红旗,再随着石炮营统领的一声令下,炮长一板石炮后端旁边的木杆,转轴一端的齿轮顿时和旁边的齿轮分离。于是在悬空的配重作用下,短木杆迅速向下坠,带动着没有约束和拉力的长木杆向空中翘起来。转轴在轰隆声中飞快地反向转动着,卷在上面约束和拉动长木杆的绳索迅速松开,随着长木杆大巨的抛物线运动而越变越长。而在同时,木杆端顶的绳套也随着长木杆运动起来,它先带着已经被点燃,上半部分开始呼呼燃烧的“竹筐火弹”在宽大的木槽里做了一个直线滑动,然后随着越翘越⾼的长木杆骤然一甩而飞上了空中,沿着长木杆已经划出的抛物线向前方飞去。
长木杆翘到了最⾼点,还向前扑了一小段距离,最后被木塔的横木给挡住,骤然停止了运动。而获得能量的火弹却继续飞行,脫离了绳套,直向前方的赵军飞去。
看着火弹如陨石流星,长箭如夺命长矛从自己头上飞过,向对面远处的赵军倾泻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车胤不由感叹道:“如此利器,谁能抵挡?”
旁边的曾华骑在风火轮却笑而不语,继续欣赏自己一手促成的场面。做为一名机械专业的二年级大生学,曾华不会大炼钢铁,也不会造枪造炮,这是曾华“专业不精“,或者是“军事知识不够深厚”而且也受当时的工艺和科技基础的约束。要是知道自己会穿越就好好学习,也不用现在还是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曾华有时总是这样叹息。
但是做个齿轮、滑轮组,进行一些机械和工艺改造曾华还是会的。而配重抛射器和床弩的原理对于曾华来说更是简单,往上做一些技术⾰新更是他的拿手好戏。曾华理论超越时代,沔阳工匠们的工艺也不错,在当时也算先进的。两者一配合,配重抛射器,三弓千米床弩自然而然就被研制出来了。要不是沔阳的生产能力有限,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让曾华更是感叹场面不够宏大。
数轮空中火力打击之后,赵军前军开始混乱了,有不少军士开始纷纷掉头往后跑,边跑还边惊恐地尖叫⾼呼,好像被无数晋军追杀一般。而赵军的中军、后军只看到天上飞来无数的东西,虽然没有砸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前军的鬼哭狼嚎却告诉他们,前面不是人呆的地方,前面的同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当看到前军有人开始惶恐地后撤时,中军和后军也开始混乱起来了,尤其是更不清楚情况的后军,简直成了一群⿇雀一样,只要再有一点动静就能让他们扑通起来。
看到如此情况,曾华果断地下令全线进攻。
在一阵“万胜”的欢呼声中,一万五千多晋军步军排成一个大巨的方阵战线,缓缓地向赵军庒了过去,而一万余飞羽羌骑也在侧翼开始策动坐骑,开始向赵军侧翼的骑兵慢慢地庒了过来。
⿇秋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不由大急,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他正在拼命地弹庒前军的混乱,但是每次稍有效果却被呼啸而来的空中火力打击将努力的结果化为泡影,反而更加深了混乱。
晋军很快离赵军前军只有一千两百尺,这个时候石炮和床弩都停止开始发射。赵军前军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能再看到灿烂的阳光,能再呼昅到清醒的空气,能在死去的同僚旁边继续活着,这的确让人激动和庆幸。
但是赵军的庆幸和激动没延续多久,一阵大巨的“嗡嗡”声从天空飞了过来。已经被空中打击怕了的赵军前军顿时又感到惶恐和不安,虽然这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这个时候,数十个人突然⾼声尖叫起来,拼命地向后跑,好像那“嗡嗡”声是鬼差的“生人回避”的吆喝声一般。⿇秋和其它赵军军士都认识他们,那些人都是从⿇秋部转过来的,都是些对蚊子声都过敏的怪人,只要听到蚊子的“嗡嗡”声就会浑⾝发抖。
对了,这天上的“嗡嗡”声好像跟蚊子的“嗡嗡”声差不多,只是声音更大,更吓人而已。就在那一瞬间,眼尖的赵军终于看清了:“箭雨!箭雨!”大家这才看清,原是是数千支箭矢密密⿇⿇地组成一团黑雨,正向自己的头上飞了过来。
在赵军前军军士四处逃散或者慌张取下盾牌举在头上时,箭雨“轰”地一声暴落下来,顿时,整个前军又有数百人躺在地上,非死即伤,一片哀嚎声。
⿇秋的心现在已经是瓦凉瓦凉的。他终于知道当初姚国为什么会被打得吐血最后郁愤而死。还没短兵接战就用空中火力打击把你的士气打掉一半,把你的队形打乱,再用強弩覆盖射击两、三次,尽量杀伤你的前军和最大程度杀散你的阵形,然后结队而进,大肆厮杀你的乱兵,彻底冲溃你的阵形。这种打法以前谁见过?
自己还千算万算,结果还是和姚国一样挨了一闷棍,估计比姚国还惨。还没开打前军已经向后跑了三分之一,而且把整个中军和后军都搅乱了。现在晋军士气大振,已经慢慢地冲了上,而自己这边士气低迷,阵形混乱,真不知该如何打下去了。
只见晋军一冲进涣散的赵军前军阵形,顿时有如猛虎入了羊群,杀得那些惶恐不安、阵脚大乱的赵军前军晕头转向。这个时候,再勇猛的赵军军士在汹涌的晋军面前都变成了山洪中的孤树茅屋,顿时被冲得无影无踪。而更多的赵军军士跟在那些“先知先觉”的同僚们后面,开始拼命向后溃散,顿时将整个中军、后军冲得七零八落。
不知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中军、后军连忙问前面冲下来的同僚,可是前军军士那里还有工夫去理他们,只顾埋头就跑。少数前军军士也只是抬头说了一句:“晋军势大!快跑!”
随着晋军步步冲击,前军终于崩溃,接着是中军混乱,紧跟着后军混乱,最后整个赵军一片混乱,军士在阵形队伍东奔西跑,就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将领、军官的命令根本无法得到有效地执行,光是在乱成一锅粥的乱军中收拢部众就够他们忙得焦头烂额,何况还有部分将领和军官一马当先,后撤在最前面,充分起到了带头作用。现在整个赵军阵形只剩下侧翼的一万骑兵还稍微镇静一点,但是他们面前却有缓缓庒上来的一万余晋军骑兵,也不轻松。
⿇秋长叹一声,带着数十亲信,直奔到侧翼,向后收拢齐骑兵,然后丢下两万步兵,直奔长安而去,继续延续他常败将军的传说。再怎么败,也要留下本钱,只要还有本钱就有再起的机会。跟晋军血拼?⿇秋可不会那么傻,在这这个世界中,只要还有人马,再怎么败也照样活得滋润,要是拼光了,你就怎么也不是了。
失去主将的两万赵军终于在混乱中全线崩溃,在三万步骑配合的晋军打击下,死伤五千,被俘一万五千余。
曾华在数百亲卫的卫护下,骑在风火轮上看着自己的部下在打扫场战。而成千上万垂头丧气的赵军被押解着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向丰城走去,而在一边,数百羯胡贵族将领军官被单独看守押解。
“大人!四千折冲府兵已经过了骆谷,急行军到了丰城。”车胤策马过来禀告道。
“好,我们的兵力太少了,有多少算多少了。你速速多派传令兵给姜楠和姚劲,告诉他们要想吃热的就赶紧快些。两条腿的折冲府兵都跑到了,他们四条腿的怎么还在路上磨叽。传令给他们,明天午时要是他们还不赶到长安城下,军法从事!都五天了,还没跑来,去年去西域拉练当強盗时怎么没见过他们这么慢!”曾华传令道。他的确有些着急,关中这么大,他开始以为很多的几万人马一打进来就觉得是那么单薄,于是只好将已经集结在雍、梁边境、战斗力比较強的梁州折冲府兵调四千过来。
待传令官下去后,车胤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姜校尉和姚校尉途中有事情耽搁了。就算他们不会按时赶来我们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看今天此次大胜,这关中大局已定了。”
“此战一胜,关中大局的确算是定了。就算邺城派援兵来也没用了,关中民心、天时已经尽归我军了。而且估计邺城的石遵也派不出多少援兵来,他周围有多少兄弟在盯着他,怎么会下血本来救援关中呢?”
说到这里曾华也笑了笑,继续道:“此战是我们取巧了。这三万赵军也是精锐,只是不明白我们的战法,上来就被我们打蒙了,而且这个⿇秋不是大将之才。真要是他能收住兵马沉住气跟我们血战一场,就算我们能胜,也是惨胜。”
说到这里,曾华扬起马鞭指着东方说道:“传令,各部收拾好后连夜开拔,飞羽军前行,步军急行军,折冲府紧跟,目标长安!”
⿇秋在⻩昏的时候来到长安,他把一万骑兵留在城外,然后匆匆忙忙直奔乐平王府。
“王爷,我军大败!我只领得万余骑兵逃了回来。”⿇秋开门见山地说道,看来常败将军从不愧于言败。
“什么?”石苞和左咯不由大惊,脸⾊一下变得煞白的。
“那我们只有固守坚城了!”许久石苞才幽幽地说道。
“晋军有一种石炮,甚是厉害,相隔数里之外就能发射,一发便如陨石流星,山崩地裂。”⿇秋也不讲该不该守城,只是别有用心地说着一些“杂事”
“什么?晋军有霹雳车?”左咯惊呼道。
“霹雳车?什么是霹雳车?”石苞惊异地问道。
“回王爷,霹雳车是前魏出现的以机发石的战车,因其发石时声如霹雳,故有此名。其发射的石弹能碎墙破城,是攻城的利器。”左咯答道。
⿇秋回顾了一下,最后心有余悸地说道:“恐怕威力更大,我在军中只听得声音呼啸,天动地摇,真是有毁天灭地的威力。我数千前军就这样生生给打溃了。”
听到这里,石苞的脸⾊更白了,坐在那里直发抖,不知所措了。
左咯连忙劝道:“既然晋军有霹雳车,那么攻破这长安雄城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更惧的是一旦晋军在外得势,內有数十万长安百姓鼓噪作乱,到时就回天乏术了。”
“那该如何是好?”石苞最后哆嗦地问道。
“东出关东吧!”⿇秋叹道“我还有万余骑兵,可以护送王爷东出潼关,出奔邺城。要是晚了,晋军兵临城下,我们就哪里都去不了,他们可是也有万余羌骑。”
说到就做到。打定主意跑路的石苞匆匆地收拾一下软细,带着妻妾儿女数十人,连夜奔出东门,在万余赵军骑兵的护卫下往东而去。
在夜⾊中,策马快奔的石苞回头看了一眼⾝后的长安,不由黯然地长叹了一口气。左右的左咯和⿇秋连忙问道:“王爷为何叹气?”
石苞哭丧着脸,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是在叹息长安城的百姓,他们就这样被我遗弃,任由他们落入晋军的兵祸之中。我真是愧对先帝重托呀!”
左咯和⿇秋对视一眼,不再言语。过了好一会,故意慢慢落后一段距离的左咯靠近⿇秋,悄悄地说道:“恐怕我们的王爷在心痛他那数十库的金银珠宝和数百美妾胡姬吧。”
⿇秋鄙视地看了一眼前面那个背影:“命都没了,还要那些东西⼲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