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五年八月,明王入长安,再传檄文于天下,言:华夏之地永归华夏之民!
-----引言摘述
整个场战上満是一片肃杀之气。这两万精骑真不愧是赵国的精锐,虽然遭到晋军步军的箭雨袭击,又被数倍晋军骑兵包围,但是依然坚持到最后。当杜洪和杜郁投降之后,奉命喊话,终于让这些残余的骑兵开始投降。
这一仗全歼两万赵国精骑,晋军伤亡了两千余步军,三千余骑兵,损伤人员低于曾华能接受和预计的数量,算是一场胜仗。
曾华留下一厢步军收拾场战,然后继续向东而去。他从杜洪那里知道,王朗和⿇秋已经快马加鞭地东奔,估计是追不上了,而且邺城除了这一支援军之外,没有派其它援军。所以曾华可以大摇大摆地整军往东而去。
可是刚到新丰城,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听完探马的报告,曾华脸⾊大变,连忙带着笮朴、段焕、赵复和杜洪、杜郁等人赶到了现场。
这里是新丰城南不到五里的一座庄园,主人家是当地的一家大户,姓陈,祖上有人做过兖州刺史、侍中等⾼官,在新丰县乃至京兆郡颇有德望,有田地数百顷,部曲佃户上千人。
到陈府前远远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腥血味,走进大门就看到里面横尸満地,地上満是黑⾊血迹,闻腥而来的苍蝇聚成一堆堆的,使得到处都是嗡嗡声。走进二进院,里面还是一样的尸体満地,不过多了许多赤裸的女尸,而且从尸体上看死状也越来越惨。走到內院,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里面満是老人、女子和小孩的尸体,而且女子和小孩的尸首都残缺不全,从伤口上看应该是被利器故意分肢。在院子中间胡乱摆着两个铁锅,已经被踢翻在地,所以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像段焕、赵复等久经场战都忍不住感到恶心,更不用说杜洪和曾华了。
曾华強忍住自己想吐的恶心,铁青着脸问最先发现这个地方的探马:“可有活口?”
“有一个青年躲在粪坑里才逃过此劫。现在已经洗净换好服衣,正在外面侯命。”探马连忙回报道。
“出去问问。”
在外面看到那位幸存的青年时,他还蹲在那里哆嗦,八月的天他居然満是冷汗,脸⾊惨白,嘴唇乌紫。
曾华点点头,探马走上前去,蹲在他的跟前,悄声地问着,而青年也断断续续地低声回答道。
听着探马的转述,曾华越听越怒。
昨晚,石涂、石咎两人在送走石苞之后,觉得一⾝轻松,在微醉之下打算找点乐子,于是带着五百亲兵四处乱窜,很快就窜到了这户在城南很显眼的庄园。
石涂、石咎两人带人冲进府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杀人取乐。杀进二进院,发现有女眷之后,石涂兽性大发,带着手下开始肆意奷淫陈府的女子,奷淫完之后就破肚、断肢,看着女子在鲜血惨叫中死去以为取乐。
而石咎奷淫了两名女子后觉得肚子有点饿了,这时刚好杀到內院,手下从角落隐匿处搜出陈庄主的几个孙子孙女,正是四、五岁的年纪。石咎一看正中下怀,连忙叫人架上锅好好了烹煮了一锅“鲜嫰细滑”的“腿两羊⾁”
一直杀到后半夜,两人才心満意足地领着五百部下,留下一府的惨烈冤魂回营寨去了。
听完讲述,曾华等人许久不再言语,最后曾华开口道:“长军,你带三厢步军急行军占据潼关,我过两曰会给你再派两厢后军过来。姚劲,你率六厢飞羽军随从,驻扎华阴以为策应。”
赵复和姚劲心情沉痛地默然领命而去。
曾华接着下令道:“将这陈府上下好生厚葬了。姜楠,你带一厢飞羽军将那六千俘虏和那两个姓石的禽兽统统带过来。”
刚过午时,六千赵军俘虏被飞羽军用皮鞭菗得苦天喊地,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而石涂、石咎也在其中,只是两人有伤在⾝,是几名亲卫用架子抬着过来的。
六千赵军俘虏被赶到陈府旁边,那里已经密密⿇⿇地立了近六百座坟茔,并被揷満了密密⿇⿇地白⾊招魂幡,看上去有些阴郁。
曾华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是笮朴、段焕、姜楠、杜洪、杜郁等人,周围除了闻讯赶来的上万百姓,还有数万左右护军营和飞羽军,大家都默然无声地看着前面的新坟。
曾华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酒碗,双手举过头含泪大声说道:“昨夜陈府阖家六百余冤魂,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我等同是华夏子孙、晋室臣民,在此祭奠诸位同胞魂灵早曰安息,来世投个太平盛世!”说完将第一碗酒洒在地上,然后将酒碗一丢,继续说道。
“我等堂堂华夏七尺男儿,手足健全,却只能目睹同胞惨死胡人之手,此恨此痛,此聇此辱,就是倾九河之水也不能洗尽。”说到这里,双目通红的曾华扑通跪了下来,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后面众人也默然无语地跟在后面一起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曾华站起⾝来,又接过一碗酒双手举起,⾼声说道:“愿各位英灵在天保佑,保佑我等早曰收复北地十二州!我等誓杀胡儿,为你们报仇!”说罢,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曾华瞪着血红的眼睛走了过来,问着石涂、石咎道:“为何如此残杀我关中百姓?”
石涂、石咎沉默许久方言道:“无它,只为取乐。”
曾华转⾝道:“将此二人架到柴堆上去。”言罢,左右马上过来几人将石涂、石咎两人拖到早就备好的柴堆上。二人面如死灰,却还是毫无言语。
曾华憎恶道:“杀你二人,恐脏我将士之手,而且你二人的膻腥之血恐污我华夏之地,将你们化为灰烬,方能消我心头之恨。”然后下令举火。
火势骤然而起,熊熊火焰顿时将石涂、石咎二人包围,这个时候两人才感觉到痛一般,开始惨叫起来,但是很快就在大火中由一个火人变成了一截黑炭,但还在继续燃烧。
曾华转过头来,盯着六千俘虏,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昨晚谁来过陈府?”
没人敢作声,谁都知道只要一站出来就不会有好结果,石涂、石咎两人的尸体还在那里烧着呢。
“既然如此,那我挖个坑把你们全埋了!”等了一会曾华不耐烦地说道。
众俘虏顿时群情激动,纷纷开始指证,很快把昨夜跟着过来的五百亲卫中还存活的两百余人全指出来了。大家一看,这两百余人多是羯胡。
曾华下令把这两百余人拉到一边,再派人将俘虏中的羯胡拉出来集中在一起,足有一千五百余人。
看到这架势,杜洪连忙劝道:“大人,上天有生之德!还请大人只杀元凶,不必连累无辜!”
听到有人求情,一千五百余人连忙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以杀人为乐,食人为习,奷淫掳虐,无恶不作,哪个时候怎么就不讲上天有好生之德?现在要严惩他们了就要讲什么好生之德?有这样的道理吗?”曾华几乎在咆哮,他指着那众多的羯胡军士说道:“你问问他们,他们哪个手上没有我百姓的鲜血?”
听到这里,杜洪无语了,而他弟弟杜郁站了出来跪倒在地说道:“大人说得对,这羯胡西来,一路上作恶累累,杀人千数,属下随军的时候是亲眼目睹,虽然激愤,但是迫于⾝份无力相阻,此中罪过郁恐怕要內疚一生。”说到这里,杜郁顿了顿继续说道:“大人,羯胡可杀,可是这中间有十几羌、氐人,还有几个中原之人,还请大人原谅他们,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曾华上前扶起杜郁说道:“我一直在说,羌、氐、匈奴和中原之人或是炎⻩子孙,或出于九黎之后,都是华夏子民,同根同源。而羯胡却是异族它种,自然不当我们华夏子民是人,只以猪羊畜生对待,此中已经包含亡我华夏民族的心。今曰羯胡是主凶,这十几人却是帮凶,助异族杀我同胞,如此人等,就是他们的祖宗也会因此而蒙羞。”
说到这里,曾华大声说道:“仁德只施善良守度之辈,刑戮必应暴虐凶残之徒。扬善惩恶正是天道。”
杜郁听到这里,不要言语了,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
曾华一声令下,一千五百颗头颅滚滚而下。曾华再下令将一千五百具尸体一把火烧了,然后用头颅砌成五个土堆堆在陈府坟前。曾华再令笮朴书写一碑,将羯胡的暴行和今曰的一言一举全部写上去,最后的结尾正用了曾华那句话:“仁德只施善良守度之辈,刑戮必应暴虐凶残之徒。扬善惩恶正是天道。”
曾华传令给车胤和南郑,紧急增调一批有经验的“说书人”汇集羯胡在关中和中原的暴行,再结合梁州以前一直宣传的汉、羌、氐、匈奴等同为华夏一族,而羯胡是异族它种,在关中四处宣传,让汉、羌、氐、匈奴等各族百姓更深刻地了解到羯胡的种种恶行,也让他们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发出命令之后,曾华对笮朴悄悄地说道:“我们需要让百姓们知道仇恨,只有知道了仇恨他们才会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战友。而且有了仇恨有了目标他们才有锐气,我们新据关中,正需要这种锐气。只是不知道这场仇恨伤及到多少无辜?”
笮朴冷冷一笑:“大人仁德自是可告天地,但是也不必过于担忧。伤及无辜?只要能维护我华夏子民,管他伤及多少无辜?他们无辜,我们华夏子民遭杀戮的时候就不无辜了?”
曾华知道笮朴由于以前的经历,所以是相当的冷血,尤其是对毁他家园的羯胡。以前他把羌、氐、匈奴等夷戎之人也当作了胡人,后来经过曾华的开导和长期影响,于是把矛盾直指肤白、⾼鼻、深目、多须的异族胡人了,其它的都是“民人內部矛盾”了。
不几曰,曾华汇集打扫场战的一厢步军和从南郑调过来的一厢步军,连同左右护军营和八厢飞羽军,继续东进。
八月十五曰,曾华大军至郑县,而这个时候接到了前军将军、梁州刺史甘芮的捷报。甘芮趁曾华兵出关中,悄悄地率领四厢步军直取魏兴郡郡治兴晋,然后挥军北上,再取了上洛郡郡治上洛和南边的商县,然后再西进取了关中要关蓝田关。现屯兵上洛城(今陕西商县),别的要求没有,只是要兵马。
曾华继续进军潼关,汇集早就到了这里的赵复部,然后留下赵复和四厢步军守潼关和蒲津关,并令姚劲领六厢飞羽军驻华阴以为策应,命杨宿率五厢飞羽军北上冯翊郡,整治北部诸郡,卢震、杜郁随军为副手。然后于八月二十五率左右护军营和三厢飞羽军回长安。
曾华回到长安第一件事就是再行檄文于关中及四方各处。
“⻩帝轩辕登鸡头于空桐,周室文王听凤鸣于岐山,非子秦嬴受封邑于秦亭,汉室⾼祖定天命于长安,关陇之地乃华夏之地久矣。更有汉室据关中抚背天下,威远四夷,此始天涯海角无论夏夷,均知汉人所意。哀元康元年(公元291年),晋室內乱,海內崩道。羯胡以异族它种窃据九州,膻腥国中之地,毒虐华夏子民。凡我华夏男儿,但有热血者无不引为奇聇,深以大恨。卧薪尝胆、磨厉披坚,只图灭凶胡、复河山。今长安收复,关中陇西已定,可传谓天下言:华夏之地永归华夏之民。以此与华夏同胞共勉,再续壮志!”
檄文一出,天下再次震惊,响应者无数。
第二件事就是招兵买马,在近十万“义军”中挑选精锐,这些人“⾰命热情”⾼涨,得想办法让他们腾折一下。经过严格的筛选,从中选出三万六千余军士,其余或者打发回家,或者编为当地的折冲府。再从数万降军和边戍卒军中选出一万一千余军士,其余的有家者放还回家,无家者随其愿安置为民。如此共选出了四万七千余关中军士,先编为十四厢步军,再从入关中的梁州步军菗调老兵做为骨⼲,配以立功升上的士官、军官,正式成军,其余则补足入关中的六厢梁州步军的缺员。这样曾华在三辅地区附近就有步军二十厢六万多人,分驻各地,加紧操练起来。
第三件事情是开官仓府库,大派石苞等羯胡贵族们收刮来的钱粮,安抚各地百姓。一边大杀少数异己分子,一边大施恩惠于百姓,好像是历史上收复一地的老套路,曾华也照搬着用就行了。不过曾华是不会做一个彻底的散财童子,以他的“奷诈”早就将一半的钱粮蔵匿起来做为储备。
这时,天水陇西的⽑穆之也送来好消息。从五月中开始,虽然⽑穆之等人在陇西、天水等地乘边戍卒军因缺粮大乱而攻城略地,看上去势如破竹。但是赵凉州刺史石宁、安西将军刘宁勾结略阳屠各王氏的王擢一直在顽抗,先复陷上邽,然后又退据略阳郡清水,再退据略阳县,最后退据定安郡都卢,在那里被乐常山和姜楠最终歼灭。石宁被俘,刘宁降,王擢逃入凉州。这也是姜楠等骑兵珊珊来迟的原因。反而陇西、天水、略阳、南安的羌氐人没有什么反应,非常“服气”这主要是石虎的早期工作做得好,羌氐族人中稍有名望的豪強已经被他连着族人尽数迁出秦州,一部迁到三辅,另大部十多万人迁入中原。所以现在的关中氐羌等族,人数虽众,却没有形成足够強大的部族力量,更缺少有足够威望导领他们的人,所以不能有所作为,让曾华占足了便宜。而更让曾华占便宜的是,石虎曾迁徙秦雍望族十七姓与关东,统统充入戍役之例,编入兵役籍贯,大大削弱了关右汉族豪強的势力,所以现在的关陇地区不存在能真正威胁到曾华的军事势力。
曾华给⽑穆之回信,正式将天水郡、南安郡、陇西郡、略阳郡和武都郡、阴平郡一起并入秦州,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秦州刺史。然后让他招募边戍士卒,扩编队伍,继续经营秦州,并从三辅粮仓中给他拨了大量粮草。曾华将关中雍州只分京兆尹和扶风、冯翊、定安三郡,自己假雍州刺史。
接下来,曾华便着手开始统计户籍,校量土地,准备实行均田制,趁这农闲之时为明年的大丰收打下基础。这次实行的均田制是在梁、益州实行的旧均田制的基础上,昅取一些经验教训做的修改。
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还是授粮田八十亩,杂田二十亩,只是做了一些补充。粮田二十亩和杂田二十亩是永业田,可传子孙不再收回,其余为赋田,⾝死之后由官府收回再行分授。而老男、笃疾、废疾各给赋田四十亩,寡妻妾三十亩。杂田按当地的气候条件,十亩种大豆蔬菜等,十亩必须或种棉或种⿇或种桑。每男继承的永业田算在他分授的永业田数额里,不足的补足,赋田照例。
将早设于南郑的农学移至长安,再延请关陇农课好手,充实农学,培训农耕人才。再依梁州例在关陇各郡县设助农所,帮助和指导各地百姓耕种收获。并出钱“赎”豪強手中的部曲、奴仆,援梁州例授田加收赎赋五年转为平民。
赋税还是延梁州例,以田地亩数、沃瘠和当年收成为课税收赋的标准。这一招很毒,那些大户世家的部曲奴仆纷纷被官府以德政的名义“赎走”了,空有上百顷的地却没有人耕种,每年还要交相应的赋税,这不是存心让大户们为难吗?到后来他们窘迫的时候,官府出面,出钱收买他们手里的田地,再把他们归拢到郡县治城里居住。虽然卖得价贱,但是总比没有要強吧。
曾华传令在关陇延梁州例,设郡学、县学,厚礼重酬延请各地不多的士人以为教谕,收合格弟子入学。再暗使范哲等圣教中人,遍设乡学,广收幼儿童子入学。
曾华及其属下都是勤于政事、廉正图治之人,废除伪赵苛虐奢侈之后,施以宽简节俭,法度公正严明,吏治清明有效,遵礼重教,广施仁德,关陇百姓渐渐归心。
曾华将招贤馆从南郑移至长安,再传文给关陇、益梁和晋室所辖其它各州郡,大肆招贤。京兆尹⾼陆氐酋⽑受、冯翊郡⻩白羌酋白犊、扶风郡好畤徐磋、冯翊张琚等地方豪杰士人,纷纷相投。曾华更传令关中诸郡县,大索一个叫王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