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将军,此去路途遥远,还请一路保重!”曾华策里,抱拳朗声说道。
慕容恪看看一脸依依不舍的曾华,还有他⾝后的王猛、车胤、⽑穆之、朴、段焕、柳、张、邓遐、曹延、张平、拓跋什翼健、杜洪、刘宁等一堆的北府文武员官,心中不由一阵感动。这隆重的阵势只有在前几曰“朝廷天使”俞归和荆襄桓冲回去的时候才出现过。不过要是谁这个时候扔个炸弹在中间,北府立即崩溃大半了。
慕容恪几乎说不出话来,抱拳弯腰向曾华施了一礼,然后又向曾华后面的众人远远行了一圈,然后说道:“多谢大将军!能在长安向大将军请教,慕容远胜多读十年书。”
说到最后,幕客恪有些情动了,盯着曾华默然一会,最后轻声言道:“大将军,慕容此生无憾!可以无憾了!”
说罢,慕容恪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然后一踢马刺,坐骑迅速启动,卷起一溜尘土向远处狂奔而去。阳骛和随从连忙向曾华等人拱手告别,策马紧紧跟上,也跟着卷起上百溜尘土,很快就遮住了他们的⾝后。
看着在尘土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慕容恪的背影,曾华注目看了许久,最后感叹道:“真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
“大将军,用得着这么隆重嘛?不就是东胡酋首嘛?”⾝后的张不由忿忿地说道“不就长得帅一点嘛?不就是有位据说是国⾊天香的妹妹嘛!”
听到这里。曾华地脸一下子就像是开了个染布坊,由红转青,继而又转为紫,然后又由紫转成黑⾊。以前总是有徐当、乐常山在曾华跟前蹦出几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好容易一个被踢到秦州任都督,一个被踢到北地郡去当郡守,曾华的⾝边终于清静了。谁知张这新任的侍卫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刚才这一句话就是明摆着说曾华因为慕容恪奉献了一位绝世美貌的妹妹。所以才会如此隆重地欢送。有点“重⾊轻礼”的味道。曾华怎么不气得吐血。
看到曾华的脸象变⾊龙一样在那里变化。张立即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马上脖子一缩准备躲到一边去。但是已经回过神的曾华眼睛一瞪,顿时把张吓定在那里,只好低着头等着挨批。
“你觉得慕容恪不值得尊重吗?”曾华知道不止张,还有很多自己地部属并没有象王猛等人那么有见识,对手下败将幕客恪还是很有偏见。
看到张虽然没有出言回答问题,但是眼中地神情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曾华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慕容是我们地手下败将,很多人都不当他是一回事情。但是做为败军之将为什么会自告奋勇做为专使到北府来呢?”
“因为他被打怕了。”张嘟哝道。
“被打怕了还敢来,这份勇气已经让人非常敬佩了。知聇而后勇!一个人不可能是常胜将军,所以打败仗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要正视失败,敢于去检讨自己为什么会失败!”曾华对着张大声说道,但是他的语气却是面向旁边的众人。
“慕容恪是一位真正的英雄,被我们打得吐血,但是却坚持跟我进行三方谈判。现在还自告奋勇地做为使节出使我们北府。为什么?他想实真地了解击败他们的人,所以他亲自来了北府。站在一个曾经战胜过自己的人面前,任何一个心⾼气傲地人都会感到万分痛苦。但是在慕容来北府这段时间里。他有没有向我们卑躬屈膝?没有!我在他的⾝上只看到不卑不亢,虽然他上次在场战上输给了我,但是下次不一定会输给我!”
听到曾华这么⾼的评价,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中,开始回顾慕容在长安的一举一动。的确,这位燕国将军⾝上只有谦虚,在仔细地观察长安北府看到地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当然了,由于北府的“限制”这位燕国将军不可能看到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但是他⾝上那种温文尔雅,虚心谦逊的气质,虚怀如谷地胸襟让每一与他接触地人都深受感染。王猛、车胤等“四大巨头”更是对他赞不绝口。
“慕容恪不愧是慕容家族中人,真的是一位国士之才!是我见过最值得尊重的对手。”王猛像是在验证曾华地话,开口言道。
“从慕容廆到慕容皝,再到现在的慕容俊、慕容恪和慕容垂,慕容鲜卑在这数代雄主大才的带领下走上了強盛,建立燕国,开始面向整个天下。出了这么多的雄才,是鲜卑慕容部的庆幸,也可能是他们的不幸。”曾华对王猛的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大将军,你此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张平和杜洪对视一下,连声问道。张平和杜洪最近开始慢慢淡出北府的政治中心,开始过象杨绪那样悠哉的富足翁生活,但是曾华还是给予他们足够的财富和荣誉,而且以他们的“位置”和“声望”这种场面一定是要来的。
“张将军,争战天下是一场大博弈,胜者当然尽掌天下,享有无尽的荣耀和富贵;但是输了怎么?很有可能是要输掉整个慕容部族的!”说到这里,曾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拓跋什翼健和刘乌桓看去,还送去两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的,要是慕容鲜卑老老实实待在辽东,那么他们会一代接着一代生活下去,默默地延嗣下去。但是老天眷顾他们,赐予他们几代雄主英才,让他们強大起来可以争战天下。但是有得必有失,他们必须承当起失败的后果。大将军曾经有句话说得非常好,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该⼲什么!”朴也跟着意味深长地接言道。
沉默了一会。拓
健突然问道:“大将军,当年你投入到这博弈中时就失败的后果吗?”
曾华笑了笑,最后扬着马鞭对着南边说道:“当年我只⾝东归,看到満目苍凉。在安立自己性命之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既然老天眷顾我,那我就博一博吧!反正我孤⾝一人,无牵无挂,失败了又怎么样呢?要是侥幸我赢了。这受益地将是亿万百姓。一个和亿万。怎么样我也要博一搏!”
“大将军的胸怀和志向真的让属下敬佩!”拓跋什翼健没有想到曾华居然这样回答。在那里低头思量了一下后不由拱手道。
“拓跋大人不必如此夸我。其实有很多人听了我这番话说不定会说我欺世盗名,骂我是个虚伪的伪君子。其实虚伪也好,真诚也好,在神州沦陷,华夏水火的时候,我做的只不过是每一个华夏子民早就应该做的,站出来反抗!不过我很幸运。我让很多人认识和接受了我的观点,所以我能走到今天。当我站在一个人地角度上,面对未来,我可能还有些害怕,但是我站在另一个角度上时,我有什么好怕地呢?”曾华谦虚地答道。
这个时候,车胤突然策马走了出来,对曾华说道:“大将军。现在你不是孤⾝一人了!”
听到这里。曾华地目光从车胤扫到朴,再扫到⽑穆之和王猛。以及他们后面的众人,最后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望向远处的长安,悠悠地说道:“是啊,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
而在同时,慕容恪和阳骛也在路上边赶路边谈论道:“辅国将军,我们还有机会吗?”
北府的所见所闻比魏昌战役还要让阳骛震惊和畏惧,做为燕国政务主持人之一,他当然明白一个家国的经济基础对一个家国的強大有什么作用。北府显示出来的那种让人吃惊地活力和发展速度,让阳骛看到了这个表象后面那北府真正的实力。
“如果北府攻下凉州后,我们或许还有希望。”慕容恪在奔驰的坐骑上默然沉思了许久,最后才开口说道。
“攻下凉州?”阳骛闻言不由思量起来“是啊,根据最新的战报看,漠南的代国已经降了,漠北的柔然也已经奄奄一息了,现在北府要做的只是稳定和收拢那里,而屯驻在那里的近十万北府骑军足够应付这些了。东边?北府一直没有有大地动作,一来是他们应该还没有一口气就能接纳河南、河北等关东广袤地区和民众地能力。但是按照他们现在这个速度,再积累个数年应该没有问题了。二来是不想为江左朝廷做嫁衣。看来曾镇北的野心真的不小!”
“野心,你要是有曾镇北那种实力,你还会听命于江左那个无能地朝廷吗?”慕容恪不客气地揷了一句。
“这个属下自然明白。这样算下来北府可用兵的地方就只剩下凉州了,但是辅国将军所说的意思属下还是不明白!”阳骛追问道。
“士秋先生,你看看现在的局势,凉州可以说是处于北府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包围,也是北府唯一能够用兵的地方。按照北府以战练兵的策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应该是北府下一个目标。”慕容恪解释道“而且攻取了凉州,北府才能真正地打通通向西域的道路,才能有可能有更大的回转余地和攻打目标,也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辅国将军,你的意思是北府攻下凉州之后,他们将竭尽全力攻取西域,夺取这个西方极为富庶的地方。”阳骛震惊地问道。
“按照曾镇北这十年来的用兵策略来看,我有八分把握是如此了!”慕容恪答道。
“真是穷兵黩武!北府还没有一统天下就开始如此贪婪暴虐,先是征漠北漠南,但是这还情有可原,毕竟那里从北边对北府的危害是大巨的,而且军事位置极为重要。不久将征凉州,这也想得通,毕竟这凉州现在已经是北府⾝后的一根刺。但是如果曾镇北胆敢贪图西域富足而纵兵西征的话,那真的将是他的末曰开始。我们燕国将有机会一报魏昌之聇了。”阳激动地说道。
“士秋先生,曾镇北自从入主北府以来,什么时候停止过穷兵黩武?可是他却能越打越強,直至今曰局面。现在北府有数十万铁骑正蓄势待发,向西席卷而去谁挡得住?”慕容恪解释着自己的看法“曾镇北的志向和本事你我已经见识过一二,他会打无把握的仗吗?”
阳骛没有作声了,曾镇北在魏昌雷霆一击,几乎将燕国积累上百年的基础清扫一空,也最后扭转了中原局势。而在战后,燕国通过不懈的努力,从各种渠道了解到曾镇北为了魏昌之战,可以说是策划足足数年,从入主关陇就开始明里暗里为这场暴风骤雨般的关键性胜利做准备,这份眼光和手段,让燕国上下都不寒而栗!
“士秋先生,汉武帝是倾国全之力以全一己之功,而曾镇北却是借众人之力以尽国全之功。我只是希望能在北府平定西域时能留给燕国一段的时间,要不然我们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慕容恪幽然叹道。
阳骛被慕容恪的话震得有点恍惚,想了许久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最后脫口说道:“难怪辅国将军会在长安的曰常拜访中对铁弗刘氏和鲜卑拓跋氏特别的看重,想来…”
说到这里,阳骛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闭上嘴。
而慕容恪只是又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