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昏⾊的夕阳摇摇晃晃地终于消失在蒙青⾊的天地之间,竺旃檀看到最后一缕阳光如同一把残损破落的宝刀,在浑浑沉沉的黑幕中散发出最后一点亮光。
“陛下,”正在痴迷看着远处的竺旃檀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轻轻地呼唤声,不由地转过头来,正看到范佛靠在自己的跟前。
“哦,范佛殿下。”竺旃檀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范某连累了陛下和扶南国,真是罪该万死。”范佛一下子跪倒在竺旃檀的跟前,连连磕头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林邑国把扶南拖入了与华夏人的战争中,在安奴山大败之后,扶南国和其他属国贵族将领们便纷纷将矛头指向了“灾星”范佛,因为他们不敢指责竺旃檀,只好将怒火它移。原本一直力挺和支持范佛的真腊国王刹利瓦曼也不好做声,因为在安奴山大战中,真腊军队也损失惨重,刹利瓦曼必须顾忌本国贵族和将领们的怨恨。
当一名衣衫破烂的扶南留守贵族连滚带爬地冲进大营向竺旃檀禀报毗耶陀补罗城被华夏人攻陷时,大营里顿时炸了窝,许多贵族和将领甚至要求用范佛父子的人头去换华夏人的谅解。幸好竺旃檀在回过神来后没有采纳这个建议,而是一言不发地退出大营,这才使得范佛父子被当场乱刀砍死。
“这与你无关。”竺旃檀挥挥手道“华夏人挥师南下,图占南海,第一个当然是你占婆,因为占婆扼守海道要冲。还拥有一支水师。而我扶南却是南海強国,华夏人染指南海,自然会视你我两国为最大的眼中钉,绝对是先除之而后快。”
说到这里,竺旃檀走过来扶起了范佛。只见抬起头的范佛満脸都是泥土。而且被泪水冲成一道道痕迹。
顿了好一会,竺旃檀才缓缓地说道:“南海富庶辽阔,是我们生息的家园,却是华夏人却是一块満是⻩金的土地,一份溢着香气地美食。”
“贪婪,残暴,狡诈。能征善战。強盗该有地品质华夏人都有,他们真的是以前的天朝人吗?”竺旃檀望着已经站起来的范佛问道。
范佛摇头摇,他虽然算是个虔诚的婆罗门,但是他地父亲正是靠传播天朝文化才从奴仆摇⾝一变成为占婆国王的,加上占婆地处南海与华夏连接的中转要道,所以范佛不但熟习梵文,也精通汉文,对这个北方的泱泱大国有一定的了解。在他心目中,天朝人都是一群重名轻利的人。只要让这些追求“极度虚荣”的人感到面子上非常好看,你可以用一点点“贡品”换回一船精美地瓷器、丝绸和茶叶。但是在眼前这群华夏人⾝上你找不到一点类似地痕迹,他们狂疯地与占婆国开战,只是一个目的为了要掠夺占婆的财富,占据占婆国的土地。他们⾝上那里还有一点温敦闲良的天朝上国气质。
正当范佛想着。竺旃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范佛疑惑地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经略南海檄”下面是密密⿇⿇全是字。范佛仔细一读,这檄文中有他非常熟悉的东西,结构恢宏,气势磅礴,语汇华丽,这些大赋的魅力曾经让范佛非常痴迷,因为与这些汉赋比起来,婆罗门的诗歌更像儿歌。
在这篇洋洋洒洒千余字的檄文里,华夏历数了范佛地父亲范文的滔天罪行,侵扰九真,屠城掠境,真正的“人神共愤”而现在也到了清算的时候,占婆必须连本带利地进行赎罪,所以占婆国被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扶南地罪行是支持占婆侵扰九真交州,在华夏人地檄文里,扶南人是数次对交州“略侵”和“杀屠”幕后指使者,反正是有份参与。在檄文中,华夏人还给扶南人按上了另一顶大帽子-最大的海贼家国。
在哥罗富沙(马六甲)海域,丹丹国和般达国(都是马来半岛地古国)的海盗猖狂,洗劫来往的海船,无论是中天竺(今印度河流域一带)、骠国(今缅甸大部分)、师子国(今斯里兰卡)、婆利国(在今爪哇东之巴厘岛)、顿逊国(又名典逊,在今缅甸丹那沙林)的海船,都是他们的掠夺的对象,甚至与扶南国和占婆国的海船也被他们洗劫过,当然富庶的华夏国海船也难逃劫数,多次被洗劫过。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哥罗富沙海域海盗的帐全部被算在了扶南国的头上,因为它是南海地区最大的強国,是丹丹国和般达国的宗主国。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华夏人为扶南国设定的下场比占婆国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如此推算,其它如丹丹、般悦、真腊等扶南属国都免不了檄上有名,统统是华夏人这次“南海经略”行动的对象。
看到最后,范佛的手忍不住在颤抖,这是什么強盗逻辑?就因为扶南国是南海地区的宗主国,所以这些发生的一切扶南国必须承担责任,要知道哥罗富沙那些海盗可是不认什么宗主国,扶南和占婆也被洗劫过。
范佛原本对扶南遭受华夏人沉重打击原本愧疚不已,因为在他看来是自己和占婆国把扶南拖入战争灾难之众,而扶南国是为了南海宗主国的荣誉迫不得已站在自己一边,点燃了与华夏人的战火,因为扶南国和占婆国的关系并不友好,甚至占婆国依仗自己水师強大,并不把南边的扶南国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确是想错了。
“做宗主国就要承当宗主国的责任,既然我们是南海地区的宗主,就要为这一地区所发生的事情负责任。”竺旃檀看着范佛手里的檄文苦笑道。虽然竺旃檀没有范佛那样精通汉文,但是多少也识得几个汉字,而且已经有精通汉文地臣子翻译过檄文中地意思。
“陛下!”沉默许久。范佛终于开口道。
“范佛殿下。不必多说了。”竺旃檀摇头摇说道“华夏人已经准备把南海变成他们的湖泊,你我都逃不了一个下场。”
范佛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是啊,这次华夏人大举南下绝对不会为了让扶南等国俯首称臣那么简单。动员了数十万人和上千艘海船,徐徐前进的战术策略,还有这份气势磅礴,词句优美却无字不含杀气的檄文,一切都表明华夏人这次准备把南海囊入版图之中。如此情况下,南海属国众王室和贵族们地下场能好吗?
第二天,当范佛醒来重新拜见竺旃檀时。这位扶南国王正在穿戴铠甲。一⾝象皮牛角挂铁甲闪烁着银白⾊的光芒,烘托出竺旃檀尊贵的⾝份。南海地区的铠甲多是皮甲,顶多缀上一些金银铜铁片,因为在南海这种天气中,穿上华夏军标制的步军重甲,还没开打就会被热气和汗水蒸熟了。
当⾝穿铠甲的范佛走进竹木大帐时,披挂整齐的竺旃檀正在擦拭两把长片刀,乌黑地刀⾝显示着它沉重地分量,而其中星星闪亮的银白⾊显示着它的锋利。扶南长片刀有三指宽。刀⾝将近一米,手柄也比一般的刀柄长,是用真腊生铁打造的。
“我很久没有用这把刀了。”竺旃檀一边细心地擦拭着手里的刀,不,应该说是深情摸抚着手里的刀。
范佛不由一愣。随即便接言道:“陛下的勇武和奎迦罗的锋利都会让华夏人大吃一惊地。”奎伽罗是竺旃檀手里的刀的名字。梵文的意思就是老虎的牙齿。而竺旃檀能让扶南国继续保持数十个南海诸国宗主国地地位说明他并非浪得虚名,他手里地奎伽罗曾经让许多人颤抖。
“请让范佛跟随陛下左右吧。”范佛最后说道。
竺旃檀听完后笑着没有出声。只是流着眼泪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当竺旃檀脸上的泪痕已经⼲掉时,他手里地奎伽罗也搽得光亮。竺旃檀然后顺手戴上圆盘铁头盔,转头对范佛说:“走吧。”
战象缓缓地前进,坐在上面虽然有些颠簸,但是还能接受,范佛一脸庄重的神情,如同他每年去梵天圣庙一样。他的儿子范胡则一脸寒冰地坐在后面的战象上,临出发前,他悄悄地问自己的父亲,如果战败了是不是该往西南方向逃奔。谁知道却得到了一句冷冰冰的话:“你以为我们还能逃出来吗?”
范胡的脸上除了阴冷就再也没有其它表情了,但是范佛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目光注视在远处。在远处,一头雄壮威武的战象在前呼后拥中缓缓前进,它⾝上披挂的⽑毯和⻩金装饰表明它主人的⾝份,而周围站満了三百余位昆伽护沙,梵文的意思是象甲战士,这些理着光头,光着膀子,扛着长片刀的武士是扶南国最骁勇的战士,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战象,他们才是战象最可靠的护甲。
双方都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也没有什么多话,五万华夏军和三万扶南联军很快就厮杀在一起了。虽然竺旃檀等人有了决死的心,但是并不意味着所有的扶南联军将士们都有这个念头。当战事刚刚打响没有多久,左翼的金邻国国王和贵族们举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白旗,因为他们再也不愿意为“残暴”的扶南国王竺旃檀作战了,数千金邻国士兵也随即投降,并开始向旁边的扶南联军发起进攻。金邻国的临阵投降拉开了整个战事结局的序幕,最先受影响的左翼主力真腊军。看到刚刚还是战友的金邻国一下成了敌人,而更多的华夏军从这个缺口开始包围自己时,在上次会战中已经饱受重创的真腊军开始溃败了。
联军左翼统领,真腊国王刹利瓦曼指挥卫队拼命地弹庒开始溃败的真腊军队,但是他的威严没有华夏军仙台兵的冲击有效,于是刹利瓦曼开始下令斩杀溃败的将领和士兵,但是他和他卫士的刀没有仙台兵地锋利,惊慌失措地真腊军在溃败中汇集成了一条洪流。很快就将孤单的刹利瓦曼淹没了。
沿着溃败的左翼。华夏军右前锋军仙台兵冲进了扶南联军的中军,他们看到了竺旃檀的军旗,也看到了他座下那头金光闪闪地战象。虽然胜利的诱惑让这些仙台兵眼睛都红了,但是严格的训练和纪律让他们没有混乱,他们依然排列着密集的战斗队形。向联军中军冲去。他们挥舞着钢刀,三五成队,互相配合,组成成千上百个战斗组,如同箭雨一样向联军杀去。
中军都是扶南国的精锐军队,他们挥舞着长片刀,咬着牙迎战仙台兵。能够成为南海地区宗主国。是因为扶南拥有一支凶悍的军队。他们曾经让数十个不服的属国变得非常老实。当他们遇上同样凶悍地仙台兵时,一场激战不可避免了。
扶南军和仙台兵地个子都不⾼,而且都算得上瘦弱,尤其是扶南军,他们手里的长片刀可能比他们的胳膊还宽还要长,所以显得更加瘦弱。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这瘦弱的⾝体里蔵着多少勇气和凶戾。鲜血和疼痛反而让他们更加奋兴,他们闻着浓厚的腥血味,踏着吱吱作响的血泥地,发出一阵不知所谓的叫声。扑向他们的敌人。
扶南军有一万之多,而仙台兵只有三千。所以仙台兵由于战术配合有法,保持了一定的攻击性,但是在扶南军依仗人多势众发起地狂疯反扑前面很快就显得岌岌可危了。虽然感到了大巨的庒力,但是伤亡惨重的仙台兵却咬着牙顶多了扶南军一浪接过一浪的反攻。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后退一步,按照华夏军法。他们可能会被全部处斩,家人也会受牵连,以前数年的奋斗将化为乌有。
竺旃檀对仙台兵地顽強感到震惊,于是下令中军全军庒上,全力攻打仙台兵这一个点,以求击溃仙台兵,然后尾随溃兵冲击华夏军地阵地,就像刚才仙台兵杀过来那样。
当仙台兵只剩下不到一半人,意志力到了最后关头时,一支援军终于冲了过来。三千尾张兵在四千土佐兵的配合下,终于在奉命赶来堵左翼缺口地盘盘国和狼牙军国队中杀出一个缺口,土佐兵留下来继续攻击盘盘军和狼牙军,尾张兵却一路突击,支援仙台兵,因为在华夏军的作战战术里,扩大突破口是必须优先考虑的。
有了三千生力军的支援,仙台兵立即让扶南军的进攻受挫,因为在与仙台兵的厮杀中,扶南军也损失了超过两千人,也已经筋疲力尽。竺旃檀当机立断,立即指挥中军先稳住,不能让华夏军再突进,要不然被华夏军杀到自己跟前,对其它各处的士气打击就太大了。仙台兵和尾张兵合兵一处,虽然稳住了突破口,但是却无法击溃还拥有八千之多的扶南军,中军的战局一下子僵持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右边传来,竺旃檀转头一看,发现一排排举着长枪的华夏军正徐徐向前移动。这支军队与刚才杀得扶南联军手忙脚乱的仙台兵不一样,他们如同一座移动的长枪森林,而且这座枪林还会吃人。在一声声口令声中,华夏军整齐地刺出手里的长枪,不管前面有没有敌人,而且一刺就是一排接着一排地刺出,如同海浪一样连绵不绝,使得他们面前的敌人无法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长枪,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更让竺旃檀郁闷的是枪林的后面会时不时地飞出一阵阵箭雨,射得自己的将士人仰象翻。
仙台兵和尾张兵不由爆出一阵欢呼声,他们知道,这是左翼的青州兵,最前面的长枪兵是虎枪营,后面箭雨支援的是神射营。这种娴熟的阵形和兵种配合对士兵的单兵素质、训练程度、遵守纪律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只有象青州这种在曾氏军事体制下培训过十几年的州郡才拿得出这样的府兵来,而长州这些新附州郡更多的靠单兵素质和凶悍了。不过仙台兵和尾张兵也知道,自己再勇武凶悍,在这种汹涌而来、势不可挡的枪林箭雨中也挡不住多久,如果碰上更厉害的关陇府兵,死得就更快了。
竺旃檀看了一会便暗暗叫苦。如果说刚才的仙台兵只是一条毒蛇。疾迅狠毒,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中,这从右边杀过来的华夏军就如同是一条噴着火地巨龙,它行动不快,但是它噴出地烈焰能焚毁前面所有的障碍。
没有多久。华夏青州府兵就将扶南联军的右翼撕开一个大巨的口子,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后续兵力出现,这个缺口也越来越大,很快就影响到了中军。
由于刚才全力反击仙台兵,中军地重心集中在了左翼,所以当青州府兵突破右翼般达等军国队的防线后,联军的中军一下就暴露在了他们面前。没有等竺旃檀下令。扶南国王卫队就勇敢地冲了上去。但是两三个回合就被扎成了血人。看到这个情景,数百名扶南国和占婆国的昆伽护沙收缩兵力,将竺旃檀、范佛、范胡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范佛殿下,我们还是输了。”竺旃檀转过头来对范佛说道。
“陛下,我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范佛神⾊不变地答道。
“那就好。”竺旃檀笑着点点头,他的目光一直看到了范佛的⾝后,也看到了脸⾊一会变白,一会变青的范胡,但是竺旃檀没有出声。
华夏青州兵很快就围了上来。昆伽护沙也握紧了手里地长片刀,甚至握出了汗水。这些昆伽护沙属于国王侍卫,他们世代相传,自小就开始接受严格地训练,格斗、搏杀、兵械。一直到十八岁经过严酷的考核才能正式成为昆伽护沙。他们站在国王战象的旁边,用手里的长片刀和血⾁之躯挡住任何可能危害到国王战象的进攻。而扶南国的昆伽护沙更是闻名南海。在一次征战中,中伏击的竺旃檀在两百名昆伽护沙的保护下,在超过三千人的攻击下毫发未损,反而击溃了敌军。
这个时候,也有不少扶南军从左翼离开,加入到保护国王陛下地行列中。华夏军走得很近了,几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在扶南军一片戒备下,华夏军突然传来了一声口令,随着这声口令,华夏军长枪手举着血淋淋的长枪一下子蹲在地上了。视线一片开阔的竺旃檀等人突然看到一片密密⿇⿇的华夏军士,只是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件黑乎乎地东西。
“华夏军地弩兵!”在华夏军面前惨败过多次的范佛认出了,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这种強劲地华夏弩是非常可怕的,它不但射得远,而且力道极強,范佛亲眼看到这弩直射出的铁箭毫不费力地穿透第一个人的⾝体,然后一头扎进第二个人的⾝体,最后连箭尾都深深陷在血⾁里。
竺旃檀还没来得及听范佛解释,只听到一阵嗡的巨响,一朵黑云便飞了过来。竺旃檀不由自主地⾼⾼举起手里的奎伽罗,似乎想用它挡住黑⾊的铁箭。但是锋利的奎伽罗在漫天的箭雨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三支铁箭毫不费力地扎进了竺旃檀的⾝体里。鲜血汹涌地从箭杆上的血槽里流出,竺旃檀感觉自己的生命也随之流走了。他费力地想把奎伽罗握得更紧,但是奎伽罗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和冰冷。
感到晕眩的竺旃檀看到了范佛⾝上揷満了箭,他似乎非常艰难地向自己伸出手里,想拉住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还在努力地想握住奎伽罗,竺旃檀很想伸出手去,拉住似乎不远的范佛。在范佛的⾝后,竺旃檀看到了范胡在战象站立起来,挥舞着一块白⾊的布,不知道是他的头巾还是裤子,但是范胡的举动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引来了更多的箭雨,不一会便和他的大象一起被铁箭包围了。
竺旃檀听到了杂乱的惨叫声,还有昆伽胡沙⾼声叫着的名字,竺旃檀很想应一声,但是感到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已经离自己远去了,手里的奎伽罗一下子松开了,沿着象背向地上滑去。奎伽罗跟随竺旃檀十几年,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把刀下落的轨迹,在竺旃檀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能清楚地看到奎伽罗,这把让南海无数人心惊⾁跳的宝刀直揷入泥土,随即便被慌乱的脚步和不断倒下的尸体所掩盖。